看着钥匙圈上摇晃着的蓝色小海豚,安仰眉忍不住抿嘴笑了。
肩膀被用力地拍了一下,她吓了一大跳,回过头看,方可心正朝着她暧昧微笑着:“你干吗?中了什么蛊?瞪着自己的钥匙圈都能笑得那么乐?”
安仰眉忍不住脸微红,“你干什么?吓人哪!突然这么跳出来。”
方可心忍小住叫屈,“我吓人?明明是你自己心不在焉好不好?我刚刚已经叫过你了,可是就看到你在那边傻愣愣地笑,要不然我干吗拍你肩膀?”抓过好友手里的蓝色海豚,“什么时候买的?应该很贵吧?难得看到你有点小女孩的样子,买这种装饰品哦。”末了,夸了一句,“当然,还是有点眼光的,不错不错。”方可心把手抬高,蓝色水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冰莹的光彩,映在眼中,璀璨夺目。
安仰眉看着好友被迷住的表情,笑了,“很漂亮吧?我对它可是一见钟情。眼光很不错吧?”
方可心低头,眼光闪烁,安仰眉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果然,接下去就听到朋友笑嘻嘻地说:“仰眉,我们感情那么好,我那么喜欢,你送给我好不好?”
安仰眉一下子跳了起来,把那小海豚夺了过来,“才不给!”
方可心“咦”了一声,瞪着好友抱着水晶钏匙圈不松手的样子,“开个玩笑嘛,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安仰眉的脸一下子红了,“哪有你这么强盗的玩笑?”
方可心皱起眉,看着安仰眉在意的表情,再若有所思地看看那个应该价格不菲的东西,试探着说:“那个……
仰眉……这玩意儿是别人送的吧?”
安仰眉的脸更红了,说话居然还带了点口吃:“胡……胡说,我自己买的。”
方可心叹着气,“你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是做记者的料啊。随便哪个人都知道你在说谎了。”
安仰眉抿着嘴不说话。
方可心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能让你没人性的大概只有异性了。是不是哪里走了桃花运?”她微笑的样子颇有些不怀好意。
安仰眉把小海豚塞进抽屉里,转过头不说话。
方可心大笑,“好了好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天知道,向来是只有我见你没辙的分。”拍拍好友的背,“不逼你了。”顿了顿,“对了,主任让我来问你,那个报道的事情怎么样了?你昨天说今天可以搞得定的,要不要给你留版面?”
安仰眉支吾着:“呃,昨天有点事情,忘了采访了,今天补上,晚上一定准时交稿,你让主任放心好了。”
方可心奇道:“昨天什么事?居然能让你工作狂人安仰眉忘了采访?”
安仰眉的耳根热了,“那个……没什么事,就是一时忘了。”
方可心好奇地问:“哦?支支吾吾的,有问题哦!总不会是你只顾着看那个叫什么秦延悦的帅哥流口水而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吧?”
说这话的她本也无意,结果却看到好友奇怪的沉默。
方可心一下子跳开三丈,忍不住也口吃起来:“不会吧……我瞎蒙都可以蒙对?”
安仰眉一把把方可心拖了回来,再把她摁到椅中,“嘘,你吵什么吵?”
方可心连忙闭上嘴,再仔细看看朋友怒中藏羞的表情,压低声音问:“你真的看上那个什么秦延悦啦?”
“什么看上不看上?我只不过是体恤他手受伤太辛苦,心情又不好,所以才没采访啦。我这不是今天就去了吗?再吵,再吵我用胶带封了你的嘴!”
方可心视她的威胁如无物,“听起来就没有道理啊!你当初就跟主任发誓,说你的采访风格是‘遇佛杀佛遇鬼杀鬼’,区区采访对象受了点小伤,你应该不会因此耽误工作吧?毕竟还有很多途径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再说,你今天还得打扰他一趟,不是等于间接让他更累了?说不通哦。仰眉,你未免太过低估我的智商了吧?”
安仰眉瞪着朋友,方可心表情平静,一点也没有吓倒。她没辙了,一下子抓起桌上的包包,“约的时间到了,我得采访去了,不理你这个八卦女。”
才刚跑出一步,却又被方可心拉住,安仰眉回头瞪着对方拉着自己的手,凶巴巴地说:“干吗?误了时间你赔偿?”
方可心把她拉回来,“也不差这么一点,作为好朋友我必须告诉你,秦延悦这个人,我听到一些传闻。如果你真对他动了心,我劝你还是三思为好。”
安仰眉一下子停止了往外跑的势头,睁大眼看着方可心格外严肃的表情,“什么?”
“呃,这么说吧,我一位朋友的姐姐在美特利工作,听说就是在这位秦经理手下工作的。之前你说过他帮你搞成了仁爱的这个项目,我一时好奇,打听了一下。风评说,秦延悦其人世故得很,简言之,就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那种。从这个角度来说,仰眉,他不太适合你。”
安仰眉的双颊微微鼓着,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她皱着眉说:“你说什么呢?什么适合不适合的?我跟他又不是那种关系,只不过是记者与采访对象而已。可心,你把我想得太花痴了吧?”
方可心不为所动,“不过,这个还不是重点。我们朋友的姐姐说了,秦延悦跟他部门的另一位手下关系很不错,听说可能是男女朋友。那个女人是公司里有名的美女,热情又性感,对秦延悦相当好。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无论有什么想法,是不是要先考虑一下现实问题。”
安仰眉微鼓的颊瘪了下去,眼神游移,像是刚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小狗,茫然无措又可怜的样子。
方可心心有不忍,但仍硬着心肠点醒好友的美梦,“我朋友的姐姐说了,秦延悦的确是个杰出的男性,但绝对不是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充其量只是披着王子外衣的威尼斯商人而已。当时她就提醒了,秦延悦主动帮忙,说不准是别有用意。仰眉,你小心为妙!”
安仰眉泄了气似的垂下头,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里有热热的东西涌动着,像是心里很美好的地方被打碎了,碎了一地,如晶莹的泪水。
方可心不再说话了。
安仰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脆弱,像是刚被噩梦惊醒的孩子。她抬起头,眼睛有点湿湿的,却是毅然的倔强,“你在说什么呢?我根本听不懂。我早就说过了,那个男人之于我,只不过是个采访对象而已。无论他是白马王子或是威尼斯的商人,都与我无关。我又不想嫁给他,反正多数是见过这次面以后再也不会碰到的人,关我什么事?”她抱紧了手里的包,手指抠进了帆布的料子里,有点苍白的颜色,“我要出去了,有什么事打电话找我吧。”
转过头,她淡然地走出去。脚步没有一点犹豫,仿佛那些话对她的确没有任何影响。只有正面看到她的人,才能看到她微微苍白的脸上,一双如星子般燃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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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延悦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墙上金属感十足的钟:一点十分。
他皱起了眉,以他对那个女孩的了解,对方绝对不可能迟到。那么,是怎么回事?
他只觉得心浮气躁,指针还在一步步地走着,没有停顿。他第一次觉得,时间是个冰冷的家伙!“霍”地站起身,他决定到外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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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仰眉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那个目的地。虽然骗了方可心,可是却骗不了自己。
她的那番话的确对她有着巨大的冲击。方可心不会骗她,说那番话也一定经过考虑。
那么,秦延悦真的……是一个冷酷的威尼斯商人吗?并且,是有着美人绕膝吗?那么他为什么要……要那样子冲着她笑,对她好,送她礼物呢?
为什么要让她对他有好感呢?她以为昨天是与他约会,仅仅是简单的男与女,结果,自己只不过是他冰冷算计下的牺牲品吗?
脚下那么重,像是灌了铅。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见了他之后要说些什么,想说些什么。她忽然很害怕看到他。
忽然,有东西“叮”的一声落到地上。
她一愣,低下头,那个蓝色的小海豚孤独地躺在地上。她“呀”了一声,看看包。拉链没拉好,钥匙圈居然漏了出来。
安仰眉立刻蹲,捡起那串钥匙。会不会坏?她紧张地模着那个小小的蓝色胖东西。仔细检查后,她松了口气,水晶这脆弱的家伙居然奇迹般地没有碎也没有裂,而是完好地躺在她的掌心里,像在冲她憨厚地笑着。
她忍不住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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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刚打开,就听到一阵喧哗声。
安仰眉走出电梯,好奇地探出头去,然后她愣住了。
传出喧哗的中心,男人冷着脸站在当场,虽然站得颇远,她也可以看到男子铁青的脸和额上的筋络。秦延悦生气了?那个一直很冷淡很挺拔仿佛什么也都不为所动的男子……居然生气了?!
但是秦延悦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冷冷站着,安仰眉看得出,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脾气。
她心一抽,然后跑了上去,就听到女子尖厉的声音叫嚣着:“天底下哪里有这种弟弟?我们家那个窝囊废也不过就是请他帮忙借点钱,也不是借了就不还,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居然叫自己的哥哥,自己的亲生哥哥‘滚’!街坊邻居评评理看看,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没良心的东西?我公公婆婆听了差点没晕过去。你不想借钱也就算了,反正你自己有房有车,根本没有什么是再需要你哥哥出力的,今天蹬了我们两个贫贱夫妻也不出奇!有了点臭钱就忘了祖宗的人不止你一个,我只恨自己怎么就瞎了眼,没看清你这种铁公鸡的黑良心!”
安仰眉忍不住深皱着眉头。那个应该是秦延悦嫂嫂的女人说话之尖刻,字字如刀似剑,一点情面也不留,而且手里还拉着一个应该是想要进家门却硬被拖住“评理”的邻居,表情看起来像是泣血控诉。
那位可怜的邻居表情尴尬,唯唯诺诺地只想月兑身回家,奈何那妇人就是不放,一意拖着一动不动。
而妇人身边,安仰眉昨天看到的中年男子额上冒汗地拉着妻子,压低了声音,“倩倩,别吵了,多难听啊。我们进去说话,进去说话。”
叫倩倩的女人一只手放开邻居,伸出食指戳到了自己丈夫的脑门,“就是你这样的窝囊废,才让你弟弟爬到自己的头上也不吭一声。如今你看倒好,你弟弟一点也不懂得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的道理,他的眼里哪有你这个哥哥?!你替他着想,怕他难堪,你看看他什么时候替你着想过?他有没有考虑过你的经济困难想要伸出援手的?你想做烂好人也用不着谁都帮吧?我是你老婆啊,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有没有替我们女儿想过?有没有想过你弟弟住着这么高档的房子开着那么名贵的车子的时候我们只能一家好几口人挤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难听?怕难听就不会做出那么难看的事情来了!你少罗嗦,我今天不骂醒你这个浑账弟弟我就不姓张!”
安仰眉的眉头皱得更深。叫张倩倩的女人每说一句话,秦延悦的眼中就闪过一丝痛苦。奇怪!虽然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可是她就是能够读懂他的心。
那女人的话就像是在凌迟他的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安仰眉冲了上去,一把拉开那个女人,“吵什么吵?你没看到人家一心想要回家,没时间给你‘评理’吗?”
邻居终于得以解月兑,来不及向小小的女子投去感激的笑脸,就忙不迭地逃走了。
张倩倩露出懊恼的神色:“你是谁?凭什么多管闲事?”
安仰眉一时被问住了,“我、我看不惯你咄咄逼人,不能管吗?”
张倩倩冷笑着看着圆脸清秀的女孩,“什么事情都还没搞清就不要贸贸然来管!你知不知道谁是谁非?明明我们是苦主你来管什么闲事?狗拿耗子吗?”
安仰眉气得脸涨得通红,从来没有遇到过泼妇骂街的情形,更谈不上什么应对方法,她只能愤怒地瞪着眼前的女人。
突然,有只手拉住她的臂,把她护到身后,秦延悦淡淡地说:“安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嫂嫂,你要说我没有关系,要骂也随便你,只希望你不要侮辱我的朋友。”
看着他的背,安仰眉的泪水掉了下来。她从来不是脆弱的人,但是他的手那么暖,他的背像是要为她挡去所有侮辱和唾骂。意识到滚烫的泪,她伸手飞快拭了拭眼,生怕被身前的人看到。
张倩倩看着第一次正面与自己交锋的男子,退缩了一下。
先前不管自己怎么骂也好,这个弟弟虽然铁青了脸,却是一声也不吭,满以为秦延悦就跟他哥哥一样,见到她这样的女人只能没辙地乖乖听骂,却没有想到他最终露出了那么强悍的表情。
张倩倩吞了吞口水,逞强地撑着脖子,“我来不是要骂你,我只想要评个道理,秦延悦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个说法!”
安仰眉在秦延悦的背后叫了起来:“你还是他的嫂嫂吗?如果是的话怎么不看看秦经理的手?任何一个有点良心的人不都是会慰问自己的亲人吗?你却只想着他的钱!”
张倩倩刚又要开口骂,就看到弟弟的眼冷冷地扫了过来,那本来流利的骂声忽然就顿住了,哑掉了。
秦延悦的眼睛就像即将月兑弓的箭,慑住了她。
秦延悦又把那个激动的小女人往背后带了带,然后慢吞吞地说:“交代吗?我早就跟哥哥说过了,你昨天没有听他说吗?我没法借你们钱,虽然有点结余,但是我现在手受伤了,所以没法借你们钱。再怎么骂,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不送了。如果你想继续开骂,随便你,我也不陪了。”说着,把安仰眉推进了身后的门里,再一把关上了门。
隔音效果良好的门一旦关上,再也听不到门外一点声音。
回过头,就看到安仰眉鼓着的颊和亮得要烧起来的眼。
秦延悦笑了,虽然这种时候微笑实在不应该。很自然地,他抬起一只手,模了模女孩的脸,“这么生气干吗?”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觉得这种姿势有什么不对,安仰眉深深皱着眉,握着拳头挥舞着,“你刚刚一直就任她这么骂?”
“是吧,还有什么办法呢?”
“太过分了吧?真不敢相信!他们真是你的哥哥嫂嫂?我还以为是仇家上门寻仇,结果居然自命是你的亲人!秦延悦,你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
秦延悦笑得更深,“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是我脾气好?没准他们真没有冤枉我,我的确没良心,没好好对待我的哥哥嫂嫂,你怎么知道没有帮错人?”
安仰眉抬起头,严肃地问:“那么,你是不是在告诉我,我对你的信任完全是错的?”
秦延悦看着她认真的眉眼,叹息了一声,然后微笑,“从我个人的角度而言,我认为你对我的信任没有错,谢谢你了!”
他的眼神很认真,安仰眉的脸一下红了。
那么一刹那,他的眼里只映出她的影像,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住在他的瞳孔里。
秦延悦看到了她一瞬间的羞涩,心中一动。
他轻轻拉过了她,以吻封缄。
安仰眉捂着嘴挣月兑开的时候,已经觉得是云里雾里的时候了。
秦延悦任她挣开,退到与自己保持一臂距离的地方,老神在在。反正不管她怎么样跑,跑来跑去还是在他的公寓就是了。
安仰眉的脸红红的,却不是那种愤怒的酡红,而是如桃花般羞涩的轻红。染在颊间,很是醉人。他看得微微痴了。
安仰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伸出手推开他的眼,“看什么?我是来采访的,不是来被你骚扰的!”
此言一出,秦延悦一愣,然后大笑了起来。
安仰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采访?谁还记得呢?现在居然成了他的挡箭牌!
秦延悦抬手,拉住还在他眼前的那只臂,慢慢地,拉近她,圈住她。
安仰眉僵硬地狠狠地瞪着这个男人。
秦延悦唇间有着很温柔的笑,然后说:“我想……我真的很喜欢你。”他皱了皱眉,说这样的话老实说让他不自在,很有些肉麻。但是看到安仰眉抿着嘴,轻红更甚,他继续落实这句话,“应该说,我非常非常喜欢你。”
安仰眉不动了,然后叹息:反正已经承认动了心,还说些什么呢?最多……也不过是证明自己眼光有错罢了,不是吗?这样想着,她环住了他的腰。
他的胸膛很温暖,一颗心跳着,很沉稳的声音,安静又有力。
仿佛这个怀抱可以是她的天地,只要听着他的心跳,就会觉得特别美好。别样的情绪升上心头,安仰眉倚着秦延悦的胸口,甜甜地笑了。
当天的采访,足足延续了一个下午,直到安仰眉不得不回去写稿,才告一段落。当然,为了弥补下午所损失的时间,秦延悦也不得不晚上加班,起草活动的计划书和报告书。
至于彼此都是工作狂人的两个人为什么居然同时停摆,此中奥秘不足与外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