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局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腐朽的王朝在神秘力量的牵引下,正一步一步走向灭亡,这是定数,也是她的命数。
她,出身尊贵,备受荣宠,父皇当她是神而不是女,期许她能佑王朝,赐封护国公主。只因她出生时,有一杂毛老道预言她有探知过去,预知未来的能力,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父皇信她能使黎民百姓免于战祸,也信她可以保住洛氏龙脉。父皇所求不多,只愿洛氏帝传千世,子子孙孙永富贵荣华,他真的所求不多……真的不多吗?
事实证明,那老道所说全是妄言,她看不清命运的丝线,阻止不了战火延绵,也保不住洛宇王朝的百年基业;她拥有天人之体,蕴涵净世明珠,却没有救世的法力;她仅仅所能做到的,只有保住洛氏最后一滴血脉,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宁静安康。
江山易新主,是救世的明君?是灭世的魔星?天象不明,卦象不明。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祖先的风光庇佑不了后世子孙,而盛极一时的洛宇王朝也将在历史的洪流中只剩残垣断壁,只剩黄土沙尘……
月娘隐于云后,星光暗淡,利于逃亡。
一名素衣女子驻足于距洛宇皇城五百米开外的山巅之上,临风遥隔,仰望上苍,似漠对厮杀沸腾的皇城;又似勘透皇城,易时移空,在另一处玄外天际依寻隔世宿缘……
极淡的星光融入每一丝黑暗,拂去每一缕丑恶肮脏,山川树木就都笼进了她的淡雅之中。或许,正是有了她,这星、这光、这夜色才显得淡淡的吧!
传,她济世救人,菩萨托世……
传,她熟读兵法,决胜千里……
传,她有倾国倾城貌,七巧玲珑心……
她遥望苍穹,长叹:父王啊,女儿实不愿再起战火,陷苍生于水火。您临终之时,让儿好好教养炀弟,儿定不再负您之托,请您原谅儿的不孝……
前人留给末代洛皇的基业已经是一盘散沙,国库空虚、吏治不清、边疆为患。洛皇虽想大刀阔斧改革,可时不与我,外有燕军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而朝廷所养的臣子们不光不思尽忠,甚至与敌勾结,又或者趁机敛财,没有一人肯与王分忧。
王师自与燕军开战以来,节节败退,平日里疏于训练的士兵面对燕军的虎狼之师,溃不成军,自此洛皇卧病不起。
她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终使两军对阵于裕兴关,诱捕敌将邱莫明。此时,父王薨,军心再度涣散,燕军势如破竹,直取王都。
时势如此,非人力所及,奈何、奈何!
“公主,燕军已攻入王宫了。”弄雨望着轻蹙蛾眉的主子,绝色稚女敕的娇颜上尽显忧心。公主金枝玉叶,怎堪承受这亡国之痛?
素衣女子徐徐转身,温润的目光从弄雨的包袱上轻掠而过,叹道:“弄雨,包袱中装有何物?”
弄雨愣住,主子此时何以还有心情去关心这等小事?但依旧恭谨的答道:“几件换洗衣裳和碧玉盏。”
“碧玉盏、碧玉盏……扔了吧。”女子喃喃道,仿佛看到了它背后的血腥与厮杀,不能留啊!留了,终将是祸害。
“公主!”弄雨着急地抓住女子的衣袖,逾越了主仆身份,“千万不可,它和您命连一线啊。没有它,您……”
一直静默在一旁的年轻男子迅猛地分开两人,温柔地把女子护在怀中,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弄雨,你是习武之人,会伤了公主的。”
“对不起,公主,弄雨没伤着你吧?”她想要上前,又恐惹大师兄不悦。
女子轻摇螓首,莞尔道:“别担心,你没伤着我。”继而,她旋身正对护着她的男子,轻道,“律风,你去瞧瞧炀弟,好吗?”
律风点点头,淡瞥弄雨一眼,飞身上了马车。
“这碧玉盏乃天下至宝,常饮所盛之水能延年益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带着它不仅逃不过燕军的追捕,还极可能招致贼寇的垂涎,不如弃之,若我命不该绝,终有寻回的一日。”
她的目光穿过弄雨年轻的脸庞延伸向远方──苍白天际的嚣尘,蒸腾着乱世里和平的奢望……
律风乃护国公主的近身侍卫,武功高强,耳目极聪,是以在马车内可听见她们的谈话。
“公主,可否把碧玉盏藏至隐秘之处,日后也好寻回。”他不愿见碧玉盏就此失踪──把公主的安危交给渺茫的命运,好不容易有碧玉盏可帮她度劫,怎能看着她再度受苦……
她调回眸光,她居然在此刻,在律风的脸上看到了无限的生机,他如守护苍生的神鸟,欲展翅高翔,“如此甚好!你带着炀弟向西而行,定会出现新生的契机,可保碧玉盏不失。”知他原非池中之物,放他自由吧。
“属下要保护您,不能离开。”第一次,他想要违逆公主的旨意。不只为了王朝,更是为了心中明知道不可及却又难舍的深情眷恋,即使身为“影子护卫”,他也甘之如饴。如今这小小的希望也要破灭了吗?
“律风,你知我所能,无人可伤我,而碧玉盏却是我的命脉,有朝一日,它落入恶人之手,我命堪虞啊。”动之以情,律风会听的,也惟有她,才能引开燕军的追捕,给炀弟与律风制造机会,“答应我,好好照顾炀弟,别存有复国之念,时不与我的道理,你应该懂得。”
背他而立,留给律风的仅有一色素绫,随风静漾的背影……
看到她,即使最庸俗的人也会顿生感悟,最龌龊的心也会触发良知,可他能冒险离开她吗?能吗,能吗?
上苍啊,佑她!如保她平安,律风愿意生生世世受焚心之苦。
“公主,您……保重……”千言万语只化成心底最深沉的叹息。
为何要有分离?律风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情之所钟的女子,知她的心意已决,无可挽回,况碧玉盏非同一般,不容有失,他只得依令行事。况乎,她是主,他是仆,这样的云泥之别,又怎能逾越?
为何他们生在乱世之中?如果天下安定,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也依然是守护她的护卫,即使不能共效于飞,也能相知相守,没有别离。
“弄雨,好生照顾公主,为兄去了。”
“大师兄,你放心吧。”想到从此可能天涯分离,弄雨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年少而纯真的心中满是遗憾,初初萌芽的少女情怀带着忧伤。大师兄啊,雨儿愿意等你,可你,愿意让我等你吗?
律风抱着仍然熟睡的少主共乘一骑,留下马车供她两人驱使。公主驻于马侧,温柔地替洛承炀拉好披风,轻道:“我昨夜给炀弟喝了安神茶,一时半刻不会醒来。他醒来后如若问起我,你就告诉他,等他学好文治武功,我自会与他见面,万不可任他胡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律风点头,虎眸含泪,一咬牙,策马西去,马蹄卷起漫天尘土,阻隔了她二人的视线。
一定要把碧玉盏完好无损地带回公主身边──这是他的使命,他的信念──他以鲜血和生命盟誓。
片刻,律风已啸然远去。
“弄雨,捡些树枝、石块。”她就身边的东西开始摆弄,并拿出布条来写下符咒,所幸早有准备,事到临头才不会无计可施。
“公主要布阵吗?”顷刻之间,附近的石块、树枝全扫到公主面前,落英剑法还真好用。
“的确有进步了。”公主扫了一眼地上之物,“须知剑由心生,应做到随心所欲,不拘于一招一式。”
弄雨天资聪颖,顿时豁然开朗,“谢公主提点。”
她但笑不语,自幼熟读史书兵法,习占卜观星术,偶尔涉猎武功、医学,全凭过目不忘之能。如今能对弄雨有所助益,却是始料未及的。
凭天然地势,加之人力改动,成为牢不可破的保护屏障。如燕军有能人相助,也可缓些时辰让她们两人逃月兑。
起风了,是凉凉的,丝丝如梦的风。马车疾驰,追踪而至的火把被隔绝在百米以外。
“公主,我们现在去哪儿?”
“向东去,取道兴都。”
“那不是燕的都城吗?”
“小隐于山,中隐于市,大隐于朝,兴都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机关算尽,天意难违,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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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砚登基已历时四载,先后灭梁、洛宇、夏诸国,至此天下一统,改国号周,史称周太祖。但,建国之初仍有流寇,西方反抗势力如暗涌般潜伏于地下,等待时机。
兴都城内繁花似锦,一派热闹景象,许多人聚集一处,原来宫中贴出皇榜:凡治愈太后宿疾者,重赏之。
当世之主虽曾嗜杀好战,却在称帝后奉行德政。所以,即使医治无效,也不用担心成为龙颜一怒的牺牲品,且太后顽疾实属罕见之症,举凡医者皆跃跃欲试。由此,天下名医尽会兴都。
所不同的是李府却笼罩在愁云惨淡的气氛中,仿佛府外的喧哗已是前尘往事,何以至此?
李夫人遣散家仆,静坐大厅,侍主于右。李府之主李正庭官拜御史大夫,为官清廉自守,刚正不阿,谁料想祸事从天降。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李夫人的贴身丫环吟翠进来通报,心思灵巧的她在主子急于遣散家仆时,自愿请留,与夫人祸福与共,是个罕见的忠仆。
“爹、娘──”门外走进一名清瘦的少女,略有倦容,身着牙白素衣,不似时下官家小姐所讲究的华丽雍容,却另有一股清新淡雅的风韵。心形的小脸上镶嵌着宝石般的大眼,大得更显她的脸色苍白,眼眶周围隐有黑影,一看即知并非长寿康泰、福泽绵绵之人。
紧随于后的是一名着黑色劲装的绝色少女,眉宇之间颇有些英气,她肩挎药箱,显然是刚和小姐一起出诊回来。美丽的眸子担忧地望着已是疲惫不堪的主子,无视周围不同往常的气氛,小姐怕是累坏了,偏又遇烦心事扰她清静。
“弄雨,你先把药箱放进丹房。”
素衣女子乃洛宇王朝的护国公主。三年前,她与弄雨逃入兴都,探知李夫人身患重疾,遂化名李云琛,自荐上门医治,使之得以痊愈。李氏膝下无子,怜她主仆二人孤独无依,又刚好姓李,认作义女,对她疼爱有加。
年关一过,她的身子越发容易疲惫,怕是……
“小姐,您要多休息才好。”弄雨忍不住叮咛两句,方才退下。
“琛儿,快逃吧……”李夫人不禁老泪纵横,哽咽地说不下去。
“爹,可否告知云琛发生了何事?”安抚着激动而慌乱的义母,盼一向持重的义父能告知详情。
“琛儿,你娘说得不错,快些走吧。”李正庭顿了一下,“李家大祸将至……你非我亲生骨肉,名字没在官册之内……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只要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就总会有法子的,爹不妨对女儿明言,逃与不逃,女儿心中自会斟酌。”
望着云琛闲适安然的神情,奇异地,稳定了李正庭茫然无主的心。寥寥数语,让人重获希望,语气温柔却让人不能违拗,言谈之间自有一股尊贵气度。李正庭不禁有些疑惑:云琛真只是一个因战乱流落他乡的孤女吗?也许她能让李府逃过一劫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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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云琛低首浏览手中之书,书厚达四寸,记载了从齐氏先祖建立大燕到后世之孙齐砚一统天下并改国号周的全史。句句是妙笔生花,帝君御览定会龙心大悦。如此佳作,却有一点瑕疵,而这瑕疵足以被抄家灭族。
“为什么会这样?”云琛合上义父新编的史书,不解道。
义父一向严谨,断不会犯下如此大错。当年燕国在夏未灭时就已改国号周,而义父却在史书上记载:大燕于壬戌年灭夏,改国号为周。改国号和真正一统天下前后相差两个多月,足够让有心之人大做文章。况义父生性耿直,必然得罪了不少朝中权贵。
旁人也许需用三天三夜才能读完这部史书,而她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就看完了,并精准地指出史书之微小破绽。李正庭叹她能一目十行之余,又倍增了信心,他这个义女,不简单啊。
“三年前,夫人一直卧于病榻,不见起色,我无心编史,就把此务全权交于我的弟子巩章,不想……哎!”
“不料巩章却搞错了改国号的时间,而爹身为编史主官,不仅有渎职之责,还有欺君之罪。”
“琛儿,你所料不差。李家却因我一人之失,惹来灭族大祸,我愧对祖先哪。”
“我曾听爹爹提过巩章,据说此人学富五车,天资过人,称之为奇才,传言是否夸大其词?”
“他是我一生最得意的弟子,所以我才把编史重任交托给他,他绝对有此能耐。”李正庭不明白女儿为何突然问起巩章。
“此等聪颖之人,怎会如此糊涂,想是其中必大有文章。”
“琛儿,你的意思……”
“我猜他是故意栽赃陷害,存心要亡李氏一族。”
“我与他素无冤仇,他为何……甚至不惜赔上他自己的锦绣前程……”究竟是怎样的仇怨,会让人癫狂至此,不惜以己身相陪。昔日爱惜甚深的弟子,原来是全家的催命符,这叫人情何以堪。
“且不论巩章有何缘由,如今是该想个法子怎样度过此次劫难。”云琛不忍义父太过悲伤,避提巩章,“爹,史书是否已呈给皇上?”
李正庭点头答道:“明日早朝时,皇上要给史书赐名。那时,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爹,女儿有个法子。明日早朝时,爹要主动向皇上请罪,千万不可让人参奏。”
“就算爹甘愿伏法,只怕也救不了全家。”欺君之罪非同小可,岂是一人之荣辱、之生死可以承担的?
“请爹放心,女儿保证此次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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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龙大殿上坐着大周朝的开国之君──齐砚。自他成为燕王,四国鼎立之势大去,燕独霸天下,终江山一统,登位为皇。
齐砚,他亲手瓦解四国均衡之势,挑起战火,让百姓深受战乱之苦;他的野心成就了他的霸业,在废墟中建立大周王朝,用武力换来至高无上的权力,还天下一个虚无缥缈的太平。
传,他是明君圣主,广开言路,集思广益。
传,他无情冷性,灭了魏氏满门,殃及魏后被打入冷宫。
传,他采用火攻之术,烧死死守皇都的夏朝兵士、百姓数万众。
传,他善待安分守己的亡国后裔,诛杀心存异心者。
不知源何而起,天下流此一说,齐砚之万世基业终因女子而亡。细推之,女者,普天之下唯有“护国”。
普天之下,谁堪阻他宏图伟业,杀无赦。
朝堂之上,庄严肃穆。群臣惶惶,不敢发出一声半响,浓厚的压抑让人更加不安。这就是齐砚,有威慑群雄的力量。
“今日早朝,朕与众卿共商给史书正名一事,李卿?”齐砚慵懒地坐在龙椅上,眼眸半闭,营造出一种昏庸的假象。
不过没有人敢被表象所迷,皇帝越轻松随意,他们就越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就得从下往上看自己的身子了。
“臣在。”李正庭出列,跪伏于地,呼:“老臣有罪啊!”
朝堂哗然,面面相觑。刑部尚书崔浩神情微变,冷冷地望着所跪之人,暗哼:就算你自动请罪,也难逃大祸。
“老卿家,何罪之有啊?”齐砚状似不解,心中却另有盘算:看来,这一局又是崔浩占了先机,无趣至极啊!这李正庭虽为官正直清廉,但颇呆板迂腐,得罪的官员不在少数,官场之中,这种人很难生存的,何况以他的资质,他也没有庇护的必要。
“罪臣糊涂啊……”李正庭不禁悲从中来,泪眼模糊,依旧不敢抬头,“史书编修,臣未尽全职,以致出现了重大过失,等到罪臣发现时,已然呈给陛下阅览了。”
“皇上,李大人编错开国年号,实是欺君罔上,其罪当诛。”工部侍郎袁鹏的矛头直指李正庭,“义正词严”地数落罪状。
“朕未听及李卿有提过是因年号一事,各位大人,你们可曾听见?”齐砚目光所及之处,群臣不禁冷汗涔涔。然后,齐砚再次眼眸半闭,心中冷笑道:即使李正庭会被问罪,朕也不会按着崔浩你所布之棋局走,这袁鹏是留不得了。
顿时,袁鹏面如死灰。史书编修是皇上旨意,非史官不得干涉,这是严令。律法有云:“大周官员各司其职,不得越俎代庖,违者与渎职罪论处。”
“崔爱卿,你掌管我朝律法,此事该如何论处?”
“与渎职同罪。”崔浩出列俯身,颇有点执法如山的味道。真是蠢材,老夫惟有弃车保帅了。
齐砚赞许地点点头,冷声喝道:“来人呐,除去袁鹏的官服,押入大牢等候廷审。”剪你羽翼,想必会让你安分良久吧,崔浩啊崔浩,若你怀有异心,朕必诛之,这袁鹏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此时,殿外通传,“李正庭之女李云琛──觐、见。”
小小女子,也敢闯勤龙殿?
“宣她进来。”
“民女李云琛叩见皇上。”
“你是替父求情来的?”齐砚直视俯身于地的女子,浑身迸裂出强烈的怒意。虽说大周律法不容徇私,只是至今尚无一人能让他有心庇护。发怒是假,试她胆量是真,无论如何,就凭她这份敢上朝堂的勇气,他倒要看看她准备如何扭转乾坤?
“皇上明鉴,民女是为皇榜而来。”低柔的嗓音略有沙哑,却依然平静,不显一丝一毫的慌乱。
“你是大夫?”齐砚微愣。看来此女绝非平庸之辈,这份胆色、这份心机,比起朝中大臣,不知高明几倍。李正庭有女如此,倒也让人意外。
“民女懂得岐黄之术,虽不敢自比扁鹊华佗,但也从未遇过医不好的病例。”
齐砚令她抬起头来,兴味的眸子直视着群臣瞩目的女子,她既然敢夸下海口,想必真有几分能耐。
徐徐扬首,她平静地望向龙椅上的齐砚。两人目光相接,李云琛不禁心中一颤,遍体生寒。好阴冷的目光,好浓厚的妖邪之气,普通人身上怎么会出现如此的气息?这位祸乱天下的霸君居然给如此强烈的惊怖之感,与他重逢,绝非偶然。云琛的心中涌起不祥之感,莫非命运的轮盘此刻才算是开启?
眉目清秀,但倦乏之色影响了那份细致;蒲柳之姿,似有不足之症;发似幽泉,更显得人身体孱弱。这副姿容,任何一名后宫女子都不会输于她,更何论国色天香的燕姬。但他不光没有失望,反而在心中掀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兴奋与迫不及待,那感觉像是终于得偿夙愿,此生圆满。她的眼如古井深潭,吸引着他的灵魂,让他不可自拔地陷溺其中。心,因她而动。
齐砚心中百感交集,却依旧喜怒不形于色,“如你能医好太后,朕赦你诛连之罪。”
云琛俯首于地,沉声道:“民女不求保命,只求皇上为家父雪冤。”
“准奏。”齐砚挥袖离殿,“李云琛随朕入宫。”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