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大地,稻子随著微风轻轻摇晃,看起来就像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
小渔一行人从扬州城出发到现在已经七天了,沿路鲜少经过城镇、村庄。她听宇文淮洋说,他们走的是官道,这样比较快。
宇文淮洋将他们分为两批,一定水路,一定陆路。大量的货品乘商船定南北大运河,再转黄河溯航而上,两艘商船各由程知节及秦叔宝押运。
而宇文淮洋带著小渔、弟弟、夙洺、凌儿、孙大夫、一干美女及怕潮的书本、贵重珠宝定陆路,由五百军马护送回长安。
小渔跟溱洋坐在马车前座,和马夫愉快的谈天说地。宇文淮洋还是躲在豪华的马车里看著他的帐本,除了吃饭、睡觉,很少出来。
本来小渔跟夙洺是安排在同一车,但在溱洋的坚持下,宇文淮洋只好请小渔跟他们同车。反正有小渔照顾溱洋,他也可以安心做事。
自从那天溱洋的话让他们俩很尴尬后,一路上他们每天说的话都不会超过五句。小渔当然也不是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她早已不在意,只是不太爱跟宇文淮洋说话而已。
“下午就可以进入洛阳城了!”宇文淮洋从马车里出来,坐在溱洋旁边。
“你忙完啦?”小渔问。
“嗯!”他点点头。“我们会在洛阳停留几天。我要处理一些事。”昨晚他接到洛阳的快报,有一些麻烦事,所以今天才叫大伙一大早就加紧赶路。
一阵沉默后,小渔开口问:“洛阳城很大吗?”这几天,除了“天气很好”这种废话外,她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很大!”
“你父母亲也在那儿吗?”
“我父亲住在长安,不过他人现在在洛阳。我母亲已经过世了。”
“对不起!”小渔真想打自己的嘴巴。
“没关系。”宇文淮洋笑笑。母亲过世得早,他也没啥印象。
他这一笑,让小渔觉得他长得其实……还可以啦!比她的男朋友还帅一点……只有一点点喔!
“我现在的娘是后母,也就是溱洋的母亲。”
“你们是同父异母啊!”难怪长相有点差距……溱洋,对不起!
“嗯。”宇文淮洋疼爱的模模弟弟的头。他本人并不在乎这件事。
跟他说话实在很累呢!真是个闷葫芦──有点帅的闷葫芦。
“那你的妻儿呢?”
“我没孩子,妻子都死了!”
“真是……对不起!”小渔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宇文淮洋撇撇嘴耸耸肩,表示不在意。那都是太上皇赐婚的,他对她们也没有特别的感情。
“咦,你说‘都’死了?”小渔疑惑的问。
“我十八岁和二十四岁都娶过妻。妻子都是病死的。”宇文淮洋淡淡的说。
“哥哥,你就再娶一个嘛!就娶小渔姊姊好不好?”溱洋还在提这回事。
“江姑娘,对不起!溱洋就爱乱说话,请你别介意。”宇文淮洋实在觉得很无奈。
小渔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溱洋,小渔姊姊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能嫁给你哥哥。你可以从后面的马车里找一个漂亮的姊姊当你嫂嫂啊!”
“男朋友是什么?”溱洋不懂。
“男朋友就是你们说的情人。”
宇文淮洋失笑,“后面的女人,都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那你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人去扬州?”她一直以为那些女人是他的妻妾,心里还在想,出门还带一大堆女人,果然是暴发户才有的行为。
“那是河间元王李孝恭,托我买回去的女人。”是这一个月来,他请每天上酒馆的程知节和秦叔宝挑选的。
“买?”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刚听到她说已经有情人,不知怎么的,让他有点不快……
“你们怎么可以买卖人口?!难道你们部不会尊重她们的意愿吗?”小渔生气的说。
“被买进王府里吃香喝辣当侍妾,比起待在原来的酒家当妓女,不是比较好吗?”宇文淮洋不明白小渔为什么生气。那些月兑离苦海的女人应该都很高兴要去王府吧!
“人生而平等,没有人有权力去决定另一个人的命运,更不应该把人当成货物一样来买卖!”就算知道那些女人进王府可能会比较好,她还是忍不住替这些没尊严的人说话。
“难道你的家乡都没有人在买人、卖人吗?”
“当然没有。贩卖人口是要被判重刑的!”
“照你说的,我在你的家乡不是要被抓去关?”
“对!可能关到你头发白了都出不来!”
“你真的来自那个叫做……台湾的地方?”宇文淮洋看了小渔一会儿才问。她到底是来自什么怪地方啊?!
“嗯!”
“哥哥、小渔姊姊,我要去睡觉了!”溱洋伸个大懒腰。他们讲的他都听不懂。
于是前头只剩他们两人。
“我问你,尉迟敬德长什么样啊?”小渔随口找个话题。
“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好奇中国两个门神的真实容貌。
“他……跟秦兄长得差不多。”都是高得吓人的身材,外加一张土匪脸。
“喔!”难怪会被贴在门口……秦大哥的长相确实可以让神、人、鬼……退避三舍。
小渔站起来伸展一下四肢。古代的车没有避震器,害她一直很不习惯。刚开始时每天都被震得头昏眼花。
“你小心一点!”宇文淮洋出声警告。
“嗯。啊──”她还没应完,马车前轮就压到一个窟窿,让她踉跄了一下。
“小心!”宇文淮洋抓住她的手,免得她掉下去。
后轮又压过窟窿,小渔整个人往后栽下去。“啊──”
宇文淮洋反应快速地一拉,让她跌回自己怀里,两人在前座跌成一团。
“哎呦……”小渔双膝跪下,翘得半天高,整个上半身压在宇文淮洋的身上。
“对不起……”小渔挣扎地想爬起来,但才一抬头就傻了。
宇文淮洋背靠车门,双腿大开,一只脚一只手在车内,一只脚一只手在车外,而她就跪在他的双腿间,正面对上他两腿间的“隆起物”,手也扶著它……
“啊……”
所有的马车都紧急停下,睡著的人也被尖叫声惊醒!
小渔大声尖叫,惊吓地往后一跳,这次……真的跌下马车了。
“江姑娘!”宇文淮洋慌忙大喊,跟著她跳下马车。
“江姑娘!你有没有事?”他连忙扶她起身。
“我……我……”一抬头又看到他,小渔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妈呀!她又出糗了……
“我……没事。我回马车了……”她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到夙洺的车内。
宇文淮洋站在原地,愣愣地看她跑开。
“大少爷!江姑娘有没有受伤?”马夫恭敬地问。
宇文淮洋没有任何反应。
“嗯……大少爷,要不要继续赶路了?”
宇文淮洋面无表情地走回马车上。
车队、兵马在王人的示意下,又开始行走。
一刻钟后──
“哈哈哈……”宇文淮洋在马车内笑得打滚。
溱洋爬起身。“哥哥,你怎么了?”他刚刚就被尖叫声吵醒,现在又被哥哥吓了一跳。
马夫也回过头。“大少爷!您还好吧?”奇怪,大少爷一向很严肃的啊!
“哈哈哈……”宇文淮洋没理他们,自顾自的狂笑。
他已经很多年没这样大笑了。她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的命根子竟然连续被这小女人“轻薄”两次──
“哈哈哈……”
宇文淮洋抵达他在洛阳的别苑“显荣府”后,安排小渔一行人各自住下,自己则带著溱洋和孙大夫往洛阳皇城走去。
太微殿内,溱洋看到许久未见的父亲,高兴的冲上前,“爹!”
“爹。”宇文淮洋也上前跟父亲问安。
“好好好!我的宝贝儿子……”溱洋庞大的身躯让他这个老人家有点招架不住。
“爹,您还好吗?身体觉得怎么样?”宇文淮洋担心地问。
“我好多了,但太上皇就……”宇文成及有些伤心的说。
“对了,爹,我这次从扬州带了大名鼎鼎的孙思邈大夫来!”宇文淮洋转身请孙大夫。
“不敢,不敢。”孙大夫上前向镇国公拱手一揖。
“孙思邈大夫?那太上皇有救啦!”镇国公向孙大夫回礼。“淮洋啊,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呢!不愧是我儿子!”虽然早知自己的儿子了得,但他还是觉得很骄傲。
“敢问太上皇得的是什么病?”孙大夫问。
“这……唉,请您自己去看看啰!”镇国公转身请他入殿。
孙大夫坐在龙床旁,为太上皇把脉。
“爹,有没有通报皇上?”宇文淮洋小声问坐在一旁的父亲。
“没有。太上皇不准。”
“但这可是件大事呢!”
“可不是嘛!”镇国公无奈地摇摇头。
“那您呢?需不需要也叫孙大夫看看?”
“我前天就好多了,只是还有点咳嗽。但太上皇一直没有好转,连太医都没法子了!”
这时,孙大夫站了起来。
“孙大夫,怎么样?”镇国公及一群太医紧张的问。
“这可是寒热重症啊!”孙大夫模模胡子。
“有没有救啊?”要是有什么万一,他们这些太医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太上皇的病太严重了,接下来……要看他的造化了!”孙大夫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凝重的宣布。
他一说完,便有两个太医昏了过去。连一代名医都没法子,那还能怎么办?
“哥哥,你要不要找小渔姊姊试试?”溱洋小声的对哥哥说。
“不要胡说!连孙大夫都没办法,小渔姊姊会有办法?”宇文淮洋轻斥。
想到她,他的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一下。
“小渔是谁?”镇国公听到两个儿子的对话,又看见大儿子奇怪的表情,好奇一问。
“我差点忘了!说不定江姑娘真有法子!”孙大夫听到小渔的名字,眼睛一亮。
“可是孙大夫,连您都说不行了,江姑娘怎么可能治得好太上皇的病?”
宇文淮洋不甚认同。他才不信小渔会有多大能耐,顶多是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那可不一定。她可是一个聪明的姑娘,跟一般人不一样。”孙大夫回
答。小渔虽然不会把脉、配药,但很多病她只要一听病名,一看脸色,就知道如何医治。
“真的吗?”宇文淮洋依旧不信。她顶多会……剥皮吧!
“真的啦!你再不带她过来,太上皇可能就真的没救了。”孙大夫催促著。
宇文淮洋只好骑马回府去。就试试看啰!
小渔正决定今日要来个“显荣府一日游”,就看见宇文淮洋匆忙向她走来。
她打算转身就跑──
“江姑娘!”他唤住了她。
“什么事?”小渔头低低的问。
从那次事件后,她再也不敢跟他接近。怎么办?他一定认为她对他的“那话儿”很有兴趣,一下要割,一下又亲,一下还模……
“江姑娘,我想请你去看个病人。”宇文淮洋没回答她,直接说明来意,脸上还有一丝笑意。嘻嘻!她又脸红了……连耳朵都红了呢!
“什么病人?孙大夫不行吗?”她头还是低低的。
“孙大夫说请你去看看,他没办法!”啊,真想咬她一口……
“连孙大夫都没办法,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小渔终于抬起头。
“无论如何,还是请你去一趟。”
“是谁?瞧你那么紧张!”小渔尽量甩开那天发生的事,故装正经。
她可是未来的人,不是古代的大家闺秀,模一下应该没关系……而且那只不过是男人传宗接代的香蕉……呃,不是啦!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模他,只不过那天她不止是模,还亲到……
“是……家父的朋友。”他不想告诉小渔是要去见太上皇,因为一般人都会吓得不敢前往。
小渔只好跟著宇文淮洋走了。真伤脑筋,害她的一日游泡汤了……
“我不会骑马耶!”她看著高高的马背,为难的说。
只见宇文淮洋俐落的一个翻身就上了马背。“手给我!”
小渔颤抖的把手伸出去。他想干嘛?
“啊……”她一声惊呼,就被宇文淮洋轻松地抱上马背,侧坐在他的前方。
这个姿势让小渔羞红了脸。她整个背紧贴他宽阔的胸膛,传来他男性特有的味道……天啊!她就算是与男朋友共乘一辆摩托车时也没这样亲密……
“抓紧!”宇文淮洋呼喝一声,马儿就快速地奔了出去。
“哇──”小渔吓得紧紧抱著他。
宇文淮洋低头看看抱紧他的女人。奇怪,他是太久没碰女人了吗?为何他的心会悸动不已?莫非是因为……老被她侵氾的关系?
宇文淮洋一路快马加鞭地带小渔赶到太微殿。
抱著吓得两腿发软的小渔下马后,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失落感,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看来他今晚要找个女人好好发泄,断去这些让他气恼的绮念。
他们一路穿过长廊,来到太上皇的床前。
小渔还没来及好好欣赏这美轮美奂的地方,就被带到一个大房间内,里面有孙大夫、溱洋、一个目光炯炯的老人,还有一群看起来很哀凄的人。
“小渔姊姊!”溱洋跑过来向小渔介绍,“小渔姊姊,这是我爹。”
“你爹?”小渔看向那同样也是身材高大,五官似曾相识的老人。“伯父您好!”她向他行个礼。
“好、好!听溱洋说,你救过他?”镇国公笑看这可爱的女孩。
“举手之劳罢了!”小渔甜甜地笑著回答,希望能给他个好印象,因为她最近要去他家当食客。
“那好。我想请你来看看这位……”他牵著小渔的手走向龙榻。
小渔看那华丽的床上躺著一名老人,虽然他闭著眼,但还是难掩其尊贵非凡的气势。
“他是──”
“他是家父的朋友。”宇文淮洋抢在父亲之前回答,并对父亲使眼色。
镇国公会意过来。“对!他是我的老友。十天前我们得了同样的病,我病好了,但他一直没起色,想请江姑娘看看。”
小渔看看床上的人,转身问,“孙大夫,他得的是什么病?”
“江姑娘,你不亲自为他把脉吗?”镇国公问。
“我不会把脉!”
“你不会把脉?那怎么看病?”镇国公及宇文淮洋疑惑的看著孙大夫,太医们也一阵哗然。
孙大夫走上前,挥手示意他们安静。
“他得的是寒热病。”孙大夫对小渔说。
“寒热病?”难道孙大夫没法治这样的病?
“是啊!很严重……小渔,你有法子吗?”
“寒热病很简单啊!”小渔说完,突然想起,在这时代,寒热病确实是无药可医。
全部的人又是一阵哗然。
“你真的能治好他的病吗?”镇国公问。若真能治,那就太好了!
“是的。不过……”
“不过什么?”
小渔走向宇文淮洋。“可能要麻烦你做一件事……”不要脸红!不要看他!
“什么事?”宇文淮洋很纳闷。他又不是大夫!不过,她可真会脸红……
“麻烦你到城外一趟……护城河的旁边不是有种一些树吗?”她今天进城前,在城外有看到。
“你是说榕树吗?”
“不是!是在榕树旁较矮小的树,叶子是这样的……”小渔比给他看。
“你说那些南洋人种的树?”
“对!就是那种树。麻烦你帮我剥一些树皮下来。”原来那是南洋人种的树啊!她就在想,热带雨林的植物怎么会长在这儿?
“你确定这能治好他的病吗?”宇文淮洋很是怀疑。那些可是没用、又有碍观瞻的树啊!
“我很确定!你快去啦!”小渔催促著。
宇文淮洋只好再度上马出城。
两刻钟后──
宇文淮洋拿著他刚剥下的树皮进来。“喏,这是你要的树皮。”
小渔把树皮交给太医们,请他们磨成粉,直接把粉喂给躺在床上的人。
“这样就可以了吗?”镇国公惊疑不定。
“是的。这个药粉非常苦,但还是要照三餐饭后服下,不出两天,病就会好了。”小渔保证道。
“真是谢天谢地啊!”镇国公跑到龙杨旁,对著太上皇李渊,忍不住落泪。
“小渔,你给他吃了什么?”孙大夫悄悄问。
“不能说!”
“你就告诉我嘛!”又来了!真是小气。
“不行!”她可不能任意打乱历史!
“我想见你们家大少爷!”小渔对站在书房外的刘总管说。
“大少爷现在不见人,请江姑娘午时后再来。”
“如果你不让我进去,我就自己进去。”说完她就绕过刘总管准备进门。
“不行啊!大少爷有交代……”
“让她进来!”宇文淮洋听到小渔的声音,知道没人拦得住这个我行我素的姑娘。而且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与她的接触。
小渔定进书房,看见宇文淮洋坐在案前,埋首在一堆本子里,右手拨著算盘。
今天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经过那天后,她已调适好了、心情──反正她想他应该也不会在乎。
书房陈设简单,不像她之前看过那些豪华的房间。
“有什么事吗?”宇文淮洋头也不抬的问。她从未主动找过他,今天来八成没好事!
“我想带溱洋、凌儿去街上逛逛!”
“不行!”果然没好事!
“我不管你行不行,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没有打算等你同意。”早知道他不会答应,所以她都勘查好了落跑路线。
“溱洋是我弟弟,你说,不需要经过我同意吗?”
“既然他是你弟弟,又不是你的犯人,你怎么能限制他的自由?”
“我从没限制他,但我总要保护他吧!”宇文淮洋终于抬头看她。
“保护他?那不如买个笼子把他关起来比较快……那我自己去逛街,你就等著溱洋跟你吵吧!”小渔站起来准备走人。
“等一下!等我把帐对完,我再带你们出去!”宇文淮洋无可奈何。这个女人真是麻烦又……有趣。
“你要对多久?”万一他对到明天都对不完,她不是被唬了!
“至少两、三个时辰吧!”
“两、三个时辰?开什么玩笑,那时天都黑了!”
“你不想等,就不准出去!”宇文淮洋继续埋头苦干。
小渔只好坐在椅子上等,可是才没一会儿,她就忍不住了。
“需不需要我帮你?”她问。
“你懂数术?”宇文淮洋惊讶地看著她。
“只要不是微积分,应该没问题!”她曾经被微积分给害惨了。
“什么?”
“没什么。”小渔拿起其中一本。
天啊!这是什么?一千四佰七十五两、六佰八十九两、一仟二佰三十……
这怎么算?
“不行吧!还说要帮我!”宇文淮洋看著她好笑的表情,真想亲她一口──咦?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谁说不行?借我一只笔、一张纸。”小渔瞪了他一眼。
宇文淮洋把纸笔拿给她。
“毛笔?唉……算了!”小渔把所有的字换成阿拉伯数字写在只上,开始心算。
看著小渔连拿笔都不会,还在纸上画了一堆奇怪的符号,宇文淮洋摇摇头。真是个怪女孩!
“好了!”小渔丢了一本给他。
“好了?怎么可能!”他连半本都还没看完呢!
“不信你自己验算看看。”继续第二本。她只想赶快算完,赶快出去逛街。
宇文淮洋从头到尾仔细检查核算,果然无误。真是让他惊讶极了。
就在他惊讶之余,小渔又算完了两本。
“你看看这两本!”
“有什么不对吗?”宇文淮洋问,略看了一下。没什么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你看看……明明是同样的材料,为什么上面写的成本价格会不同?”小渔指给他看。
“真的不同呢!”他很少会注意这种问题。若不是她指给他看,他还真的看不出来。
“这样算下来,这批货,你就少赚了一万三千二百两。我看你八成是被人讹了!”
看著宇文淮洋想杀人的表情,小渔继续说:“你这样做生意是不行的。你应该用奖金制度来提升员工的向心力,这样大家才会认真的帮你赚钱。不然光是领那些死俸禄,谁会为你卖命啊!还有,你该请个能信任的会计……就是会算数的人啦!有人帮你记帐对帐,才不用自己每天忙得要死,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奖金?”
“奖金就是……就像你们打仗时,不是杀了敌人就会得到一些奖赏吗?如果业绩好,就发奖金。除此之外,逢年过节,婚丧喜庆,弄璋弄瓦……反正就是要给钱,当奖赏嘛!”
“那不是会提高成本吗?”
“总比你被属下黑了钱好吧!”她瞪他一眼。“还有,我在扬州时看到你进了一大堆货,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没有的技术带进长安,以节省押运成本,或是结合当地的技术,研发另一种可行销的产品呢?”
“我确实打算把技术带去长安,所以在扬州时,我不是请程兄和秦兄带了五位织娘、十位工匠吗?我还跟他们签了三年合约哩。”宇文淮洋今天真是对小渔刮目相看。“你是在哪学的生意经?”
“我没有学过,只是我的家乡的人都是这样做的。”小渔回答。
宇文淮洋、小渔、溱洋、凌儿四个人走在洛阳城最热闹的街上。洛阳城虽然没有像扬州城商家众多,但却比扬州城大上一倍,而且小摊贩也不少。
定著走著,小渔他们被一个杂耍团吸住了目光。
“那是黑人耶!”小渔看到他们其中有几个皮肤黑黝的人。
“那是昆仑奴,从大食来的。”宇文淮洋解释。
“大食?我看应该是从非洲来的吧!”真是可怜,从那么遥远的地方被抓来,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回到自己的家乡了。就像她……她甩开快涌上的思乡情绪。今天是要开开心心的逛街,不适合悲伤。
小渔的表情完全落在宇文淮洋眼底。“莫非江姑娘又在想家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其实,我们宇文家也并非汉人。就连当今皇上,也不是土生上长的汉人。所以皇上更能容忍境内有不少外国人及胡人……自古以来,有哪一朝哪一代,能比得上现在四海一家的局面呢?就算不是自己的家乡,只要吃得饱、穿得暖,又有何妨!”
“原来如此!难怪我来到古代后,看见不少外国人。”
“古代?”
“不是啦!我是说……你看,那边有卖骨董耶!”小渔呼咙过去。
在欢乐声中,他们回到了显荣府。
今天最开心的莫过于宇文淮洋,因为他已经多年没有像今日一样,偷得浮生半日闲。
其实过去他也是个爱笑、爱闹、爱玩、有血有泪的人;可是自从接了庞大的家业后,他便战战兢兢的,从武人转为商人,历经重重困难,才有今天。
商场的诡谲多变,比起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开始时,他也遇过挫折,还被人讥为败家子……这其中的辛酸难以诉尽,父亲长年不在身边,说要他自己磨练,后母又天天对他疑神疑鬼……只有溱洋,他虽然是个痴儿,却是给予他最多的安慰……所以他才把溱洋视为最重要的人,百般疼爱,任他子取予求。
刚踏进门,刘总管便跟宇文淮洋说了些话。
“江姑娘,请你等一下!”宇文淮洋叫住小渔。
“刚刚家父的朋友醒过来,身子也好多了。”看来他们可以提早回长安了。
“真的呀!我还想大概要两、三天呢!这么快就好了!”
“自古以来,寒热症夺去了多少条人命,江姑娘弹手间就治好了,江姑娘真是神医!”宇文淮洋赞美道。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想逗逗她,让她不要那么生疏,而是跟那天一样好玩,他不太介意被她玩……或是跟刚见面时一样凶悍,他也不介意再跟她斗嘴。
“不敢!还有,你叫我小渔就好了,不要叫我江姑娘。”这么有礼貌的称呼,让她一直很别扭。
“那小渔,你家乡也有人得过寒热症吗?不然你怎懂得治疗方法?”
“对。不过从未有人因寒热病而丧命。”
“因为你昨天叫我剥的那个树皮?”
“嗯!”跟他说应该没关系,反正他不是医生。
“家父的朋友明天希望能见你一面,当面跟你道谢!”
“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了啦!”
“那怎么行……呃,我是说,他真的希望能见你一面!”宇文淮洋马上改口,怕她疑心。毕竟就连当今皇上也不能违背他父亲这个朋友的命令啊!
“好吧!他到底是谁?我看你们都好像对他很尊敬的样子。”
“他是……我过去的长官!”
“喔。他姓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他?”
“他姓……李。”
“那我就叫他李伯伯啰!”
“这不太好吧……算了,随便你吧!”
宇文淮洋送小渔到房门口,看著月光洒在她身上,形成微弱的光晕,让她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他胸口莫名的一紧。
“你怎么了?”小渔眨眨双眼看著他。
她水灵的大眼,牵动了他心中某个他不知道的东西。
倏然,宇文淮洋低下头,唇落在小渔女敕红的唇办上,舌头探索她口中的芬芳……
刹那间的阴阳交流,让小渔的世界天旋地转,无意识地回应他的侵入。
宇文淮洋双手罩上她纤细的腰,右手慢慢沿著她的背一路往上,扶住她的后脑,舌尖更是深入地搅弄她的小舌,吸吮更多她甜美的津液……
宁静的夜里,一声虫叫惊醒了她。
她猛然推开高大的他,一巴掌下去,宇文淮洋脸上当场多了五个红辣辣的指印。
回过神的宇文淮洋慌忙道歉。“对不起!小渔……我……”唉!今天他是怎么了?
她蹲双手抱著自己,头埋在膝盖问。
天啊!她刚刚竟然陶醉在他的吻中,连男朋友都忘了……她是不是很啊?
不过……好久没打人了,不知怎的,她全身舒畅得很……
洛阳皇城大海方丈山
方丈山上的习灵台,小渔、宇文淮洋、镇国公、太上皇正坐在上面谈天说笑。小渔看著这池名为“大海”的湖水,至少比扬洲涵德府的“池海”大上十倍,上面遗有蓬莱山、瀛洲山、及他们现在坐的方丈山,一眼望去,可以看到一栋一栋的豪华屋宇。
“李伯伯,这些都是您的房子吗?”小渔问身旁的李渊。
“是啊!小渔,你要是喜欢可以永远住下来。”李渊疼爱地看著小渔。很少见到她这样活泼聪颖又毫无心机的女孩。
从创立大唐国到退位,多年来,他身边除了镇国公,哪个人不是对他尊敬又惊怕,让他几乎忘了自己原来也是个“人”。而小渔刚刚席间左一声“李伯伯”、右一声“李伯伯”,让他感动的怀念超过去还是平凡人的日子。
“李伯伯,您家真大……您是做什么的啊?”
“我现在没做什么,靠我儿子养我。”李渊笑笑地回答。
镇国公及宇文淮洋在一旁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小渔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位极其尊贵的人。
“小渔,你看,那是飞英院,我把它送给你,你以后就住在这儿陪李伯伯好不好?”李渊指著十六院的其中一院。
“李伯伯,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小渔还有要事──我要找失踪的姊姊。”小渔婉拒了这慈祥的老人。
“失踪的姊姊?”
“嗯!我跟姊姊在扬州……失散了,姊姊至今下落不明。宇文淮洋答应等到了长安,要请皇上帮我找。”她今天一直不敢看宇文淮洋。
“淮洋,有这等事?你怎么不早办?”李渊蹙眉对宇文淮洋说。
“臣在扬州时已命人到处搜寻,但一直没寻获,这才想回长安请皇上帮忙。”宇文淮洋回答。
“那你回去跟‘他’说,这是我的意思,明白吗?”
“臣明白。”太好了,他还在烦恼该怎么向皇上开口,现在不用担心了!
“李伯伯,您身体好一点没?有没有按时吃药?”
“呃……我今天没吃。”李渊有些不好意思。
“那怎么可以!不吃药,病就不会完全好啊!”小渔生气的看著李渊。
“可是……那药比黄连还苦呀!”
“良药苦口嘛!不行,您一定要吃!”
看小渔如此坚持,李渊实在没办法。“好吧……来人,把药拿来!”
太医马上呈上劝了太上皇半天,他还是不肯吃的药粉。
“咳……”才吃了一点,李渊就受不了那苦涩的味道。
“来,慢慢吃。”小渔拿著温水在旁边说。
“你要答应我,做我的干女儿,常来看我,我才吃!”李渊提出条件。虽然这么耍赖有失他的身分,但他实在舍不得活泼的小渔。
这可是天大的好福气呢!镇国公马上对为难的小渔猛使眼色。
“嗯……好吧!干爹在上,请受干女儿一拜!”小渔对李渊行个礼。“好了,干爹,您可以吃药了吧?”小渔笑著说。
“好!好!我的乖女儿!”李渊满意的笑道,捏著鼻子,把药粉吞下去。
看到太上皇终于吃下了药,镇国公及太医们都松了一口气。
“对了,伯父,你不是也得病了吗?”小渔问镇国公。
“是啊!”镇国公点点头,不懂她的意思。
“那您也要吃!”小渔拿著药粉递上前。
“呃……不用了!我已经好了……”镇国公满身是汗。
“不行啦!万一又病发了呢?”
“真的不用了……多谢江姑娘!”镇国公绕著习灵台,被小渔追得团团转。
“成及,你就吃了吧!”李渊沉声说。开什么玩笑,这么苦的药,当然要与老友分享,岂可他一个人受苦!
太上皇都说话了,镇国公只好吞下药粉,他的表情让一干人都开怀大笑。
这个死小渔,他总有一天要把她整回来!镇国公恨恨地想著。
宇文淮洋笑得开心极了。小渔在无意间帮他报了父亲弃他多年不顾的仇……看著父亲皱成一团的脸,他实在想不透,小渔这小妮子竟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两个老人家服服贴贴,就连昨晚,他也情不自禁的……
小渔感受到宇文淮洋投来的视线,忍不住羞红了脸。昨晚虽然不是她的初吻,但她心里却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炙热……那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感觉,让她彻夜难眠。
宇文淮洋很清楚她的想法。昨夜他也失眠了,想了一整夜,却还没理清楚心中他那看不清的迷团。
“没……没关系,我只是吓了一跳……不好意思,昨天……还打了你!”看他脸上还有淡淡的痕迹,想来她昨天“下手”还满重的。
“淮洋,你就让小渔跟在我身边吧!她的事我会帮她处理的。”李渊插话道。
“不行──臣是说,江姑娘对臣有救弟之恩,臣已答应要帮她寻回姊姊。”一听到太上皇跟他要人,宇文淮洋差点就犯了大不敬的过错。
这一切让镇国公这个过来人可是了然于心。嘿嘿!一早他就发现这两个年轻人眉来眼去的……他这个笨儿子,在女人堆中打滚那么多年,还跟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真不是普通的笨!
他笑嘻嘻地在太上皇耳朵旁叽叽咕咕地不知说了什么,李渊也笑笑地看著两个年轻人,宇文淮洋不禁起了鸡皮疙瘩,不知这两个才大病初愈又闲闲没事干的老人家要玩什么花样。
“淮洋,那我就不跟你抢人了。”李渊笑得很暧昧又诡异。
“多谢太上……李伯伯!”宇文淮洋松了一口气──奇怪,他干嘛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过……你也二十八岁,该娶妻生子了。你父亲老是跟我抱怨,说到现在连半个孙子也没蹦出来……虽然前两次都是我帮你牵的红线,但我那两个侄女福薄,没缘跟著你,所以我现在想再帮你挑一门媳妇,你看怎么样?”李渊很高兴的看到小渔微微变脸。
“多谢太上……李伯伯的厚爱,臣目前事业繁忙,不想娶妻。”
“那怎么可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父亲著想……我看,就从我的女儿中找一个许配给你好了。”
“但……您的女儿年纪都还小,跟臣差了甚多啊!”宇文淮洋满心疑惑。太上皇未出嫁的女儿都还没有及笄呀!
对喔!他差点都忘了。
镇国公又在李渊耳朵旁嘀咕了几句。
“那有什么关系,先订亲嘛!好了,就这么决定,反正你这个女婿我是要定了!”不容宇文淮洋再反对,李渊决意如此。
镇国公愉快的看著为难的儿子,及脸色不大好看的小渔,他就不相信这两个人会不上勾!嘿嘿……
拜别了太上皇及镇国公后,小渔及宇文准洋在回府的路上,默默无语。
背后一直传来他的体温,让小渔更加心酸。
难道……她爱上他了?不行!不行!他们是不同时代的人,而且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她跟她那花心的姊姊可不一样,绝对不能被他那一个吻给骗了!
但是……
但是他身后的人想法可不一样。
叫他娶个公主回家?门都没有!他回去一定要跟皇上说明,阻止这两个老狐狸,免得他得娶一个比佛像还伟大的公主回家来减短他的寿命!
但有一件事,他必须确定一下──
“小渔,明天就要回长安了,你先准备一下!”宇文淮洋下了马,对准备跑开的小渔说道。
“这么快?!你不等你父亲一起回去吗?”小渔愕然。她还没玩够洛阳呢!
“不用了。他可能会在洛阳住一阵子。”
“喔!那到长安要多久?”
“快的话三、四天就到了。”
“那……”
她还没说话,就被宇文淮洋拉上前抱住,低头就往她的唇亲了下去。但他才贴上她的红唇,小渔就抬起右手要打他。
宇文淮洋抓住她挥过来的右手。“这一招可不能用第二次!”他又低下头,想继续吻她。
但他还没碰到她,肚子就被她的左手打了一拳。
“你这个大!都要结婚了,还敢轻薄我!”小渔又从他膝盖后踹了一脚,让他痛得跪在地上,自己快快跑掉。
“呜……”
天啊!他堂堂前辅国大将军,竟然被一个小女子给打倒在地上!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能见人吗?!
宇文淮洋模著肚子,悲哀地跪在地上想:她到底是哪来的野蛮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