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外套吧。”
车行至淡水,即将抵达目的地时,覃毅如此提醒方泉菲。
“啊?”
“入冬了,河区温度偏低。”
他看了一眼一身女敕黄新装的老婆,揶揄道:“虽然小熊维尼的风采广受儿童欢迎,但将之穿在身上,未免太过招摇。”
原本他的立意是希望她别受风着凉,可讲出来的话,却是刺耳的紧。
“小熊维尼的色调是暖黄,和我身上的浅脆黄不一样。”
车停了,方泉菲乖乖的拿起外套要穿上,不过,还是不免为明年春装最流行的颜色辩解一番。
“一样都是黄。尤其,你和小熊维尼一样都肉肉的。”
论起体重就伤人了。方泉菲小时候身材也是瘦瘦小小、干干巴巴的像男生,但一来了潮,从女孩变成女人后,情形便逆转。她的身高从一四八变成一五五点五,体重却从二十九扩增到四十七,虽然肉很多部长到了女人们欣羡的胸部,但她成年后的身材和时下流行的纤细美女相背驰,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覃毅你——”
“我如何?”
瞪着覃毅要笑不笑的眼,方泉菲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
“你、你也不是个瘦子!”
他身高一百八十七、体重七十九,不算胖,但从小到大喜欢跑工地的结果,使他混身肌肉看起来像“东岩”那些可观的起重机,壮的吓死人。
“我从来不觉得胖子有什么不好。”
甚至很多胖子的心地可比瘦子善良多了。
其实在覃毅眼里,方泉菲并不算胖,会拿她身材开玩笑,不过是劣根性作祟罢。
“那你……”以前身旁的女伴,为何个个都是骨感纤细的瘦美人?
后半句话方泉菲当然没问出口,问了只会显得自己无聊罢。不过,她的脸上有着普天下女人为体重烦恼时的可怜状。
“你太严肃了。”
覃毅敛着黑眉,缓缓地对她道。
“今晚是我们婚后第一次公开亮相,你这样……很不‘敬业’。”
“啊……”
原来覃毅的重点在他们的合约精神。
之前协议好的,对外,必须一致保持甜蜜恩爱的形象。
结婚快一个月,他们俩回覃家大宅、方家各吃过一次饭,那两次饭局,她和覃毅“表现”的唱作俱佳,营造了完美的恩爱气氛。
完全符合了权宜婚姻的精神。
进教堂前,他们给双方家人的说法是,由于覃毅安慰遭受失恋打击的她而进出爱的火花,以爱为名,闪电成婚。虽然跌破众人的眼镜,但望子成家的覃董事长和欣赏覃毅事业成就的方家爷爷,对这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却都是欣然同意。
而且,为了方泉菲的名声、也为了一年后的分手铺路,这桩权宜婚姻的真相,除了律师,就只有主角两人才知道。
外人,当然是没必要了解的。
因此,本着营造甜蜜新婚夫妻的合约精神,今晚的公开亮相,方泉菲和覃毅依然必须同前两回参加家庭餐会一样,表现出恩恩爱爱的模样。
“我知道了。下车后,我会戴上该戴的面具。”
总是这样,一点小小的失控,完全影响不了她天生的理性。
方泉菲,他临时起意挑选的妻子,就算生气,仍会好风度地表现出合作的态度。
真是令人佩服的理智性格啊!
“方泉菲,我有说过你是位可靠的合作对象吗?”听着她平稳的声音,覃毅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问。
为何忽然扯到这个?
方泉菲有些纳闷,身旁这位冷血的男人是又觉得她哪里可笑想讽刺她吗?
“类似的话,有。”知道他在等着答案,纵使不想应,方泉菲仍乖乖地回答。
“嗯,跟你合作,令人安心。”
令人安心?这是暗讽还是称赞?
“呃,谢谢。”搞不清楚是谚语或赞言,方泉菲讷讷地应。
“不客气。”
“哪里。”真的在称赞她啊?!不符覃毅作风的赞许,令方泉菲不敢置信。
“总之,我讨厌麻烦。”
果然还有后续!
这句带着明示的话,任谁听了也知道一一以下说的才是“重点”。“所以?”
“所以今晚的演出,不要辜负众人的期望。”
意思是:新婚夫妻该多甜蜜,就表现给大家看吧!
覃毅讨厌麻烦,如果样子做足了,那些亲朗好友自然不会再碎嘴发问,为感情的问题一再作答,是很无聊的。覃毅讨厌罗唆的事,所以既然要在众人面前演戏,就彻底演好,省得麻烦。
“我懂你的意思。”
认识身旁这个男人十年,方泉菲当然了解他讨厌麻烦的性格。
“那就谢谢合作了。”
“应该的。”
好大方的回答!踩下煞车,覃毅将黑色宾士安稳地停在豪宅前,对于即将上场的好戏,他倒有点好奇身旁这位正经又端庄的老婆,在领受完他的过份后,态度是否依然镇定大方。
“那么……开演了。”
覃毅先下车,今晚的主人富有至极,这一类重要的宴会,理所当然备有仆佣替贺客停车,他没拔掉钥匙,迳自绕过车头,迎接他可人又美丽的老婆出场。
“菲,下车了。”
菲?乍听覃毅浑厚有力的声音亲昵地唤着她,方泉菲还真不习惯。
这男人,私下一向是连名带姓三个字叫她的。
将手伸向覃毅前,方泉菲观察了一下车外的状况——
数名制服毕挺的侍者有秩序地站在周围;停在他们宾士前的那辆车,是“远鹏纺织”的黎氏夫妇;至于,继他们之后到来的,远远看去,她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近日掀起台湾新闻界风暴的“红书”出版集团的负责人——董焕昌、董洁芸父女。
想到要和董氏父女打照面,方泉菲不觉瑟缩了一下。
贺君辨和影星林新堡的绯闻,便是董氏父女发行的《名流》双周刊率先揭露的。
除此之外,在覃毅和她发出喜贴后,这本以华人名流报导为卖点的热门杂志,不但大篇幅的报导了婚礼的一切细节,还另辟专文揣度覃、方两大家族商业联姻下,两位跌破各界眼镜主人翁的感情生活——
小绵羊收服大野狼,柔情驯铁汉……
终结台湾黄金单身汉的秘密,“大方实业”的美丽千金以近水楼台之姿……
恶少的感情周期预测:据覃毅几位亲近友人的了解,这桩婚姻拖不过……
比起杂志里天花乱坠、似假乱真的报导,董氏父女的模样更精明俐落、更市侩干练,对这种“危险人物”,方泉菲可是没什么愉悦的心情好面对的。
“菲。怎么了?”
她的迟迟不下车,引来了覃毅的催促。
“没。”
她伸出手,让覃毅带她下车。
菲?真刺耳!
太了解眼前这位男人的恶劣性格了,因此方泉菲明白,这声单音节的叫唤,外人听起来有多亲昵,覃毅心中的嘲讽便有多深——都是作戏啊!
“是不是太冷了?”
果然,她的脚才在地面踏稳,覃毅便温柔体贴的询问。一如她猜想地。
他的左手握住她的右手,十指交把、紧紧不分;他的右掌,轻轻抚过她颊上的发丝,落在她的颈侧,流连不去;他高高的身躯,微微压低,薄唇在她脑顶徘徊,温柔的询问,低沉而富魅力……
方泉菲在心底叹了口气。.
车门尚未合上,戏便开演,覃毅今晚还真是敬业啊!
他如此卖力扮演一名深爱老婆的丈夫,方泉菲敢打赌,他身后那些侍者、甫进门的黎氏夫妇和唯恐天下不乱的黎氏父女。一定都看见、也听见了覃毅反常的温柔表现吧!
“有你在,不冷。”
不自在地扯开嘴角一笑,方泉菲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很白痴的话,配合地扮演着幸福小妻子的角色。
“真的不冷?”
“嗯。真的。”
“可是,菲,你好像在发抖?”
废话!你继续枰在门口演戏,我脂肪再厚,也经不起初冬的冷风吹。
如果现场只有他们两人,方泉菲一定会学覃毅的冷薄风格,把这句话丢到他脸上去。可惜,竖起耳朵的闲杂人等太多,她只能努力仰起头,对覃毅柔柔一笑,以被宠爱的角色回答:
“嗯,其实是——唔……”
呀……啊……可恶!被吻了——方泉菲的楚楚可怜尚未扮演完毕,覃毅便低头一吻,终止了她不太高明的演技。
太过份了!这个男人一点预告也不给,想吻就吻,当她是什么?他那些卸任的前卫豪放女伴扪吗?更可恨的是,她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快啊……
“菲,要专业啊……”
他薄薄的嘴,扫过她柔软的唇瓣,在含住她的耳垂前,冷冷的提醒她。
“呃……”不知是否因躯体被骚扰紧贴,扼止了思考能力;抑或是覃毅的唇太过冷薄,冻僵了她十年前早就丧失的理智,方泉菲娇弱地任覃毅亲吻着。
“你……”
脑筋糊了、视线也迷蒙了,偏偏,在覃毅转移阵地,将舌头很新婚风情地探入她的唇时,她瞄到了闪过覃毅眼底的那抹恶劣——
都是在作戏啊!
她的心,在那一刹那间,有着微微的酸楚。
早知道,什么都早知道了……
那为何还会如此难过呢?
当年她崇拜爱慕的伟岸男人,如何地变成了寡血寡情的冷汉,在她十六岁的那个冬夜,早看尽、也领受过了,不是吗?
为了“东岩”的继承权,他连婚姻大事都可以轻待成儿戏了,会做出这等恶劣的行为,又何需讶异呢?
濡沫相缠的四片唇.瓣,外人怎么看,都会视为恩爱夫妻难分难舍的表现;他们岂知,浪荡子未曾改弦易辙,对眼前新婚妻子的专情行为,其实都只是在作戏!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绝不该和这样冷血寡情的男人打交道的,不是吗?
为什么?唉,何需再问为什么?
方泉菲闭上眸子,掩去覃毅刺人的眼神,十分配合地投入演出。
因为,因为对象是他——她最初的暗恋。
所以甘愿哪……
☆☆☆
很快地,门口那一幕,沸沸扬扬地在整个宴会传了开来。
……如先前豪华婚礼上的温柔专情,“东岩”恶少难分难分地缠吻着妻子,不因结婚近一个月的时间,有所改变……
乖戾酷少成了深情的新好男人,这可真是天大的新闻啊!
根据覃毅过去换女人的速度认定会有好戏看的人,通通大吃了一惊。
原本,他们猜想小绵羊再温驯、再美丽,依花花大少喜新厌旧的个性,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吃也该吃够了。所以今晚,好事之徒期待的,可是覃毅故态复萌、方泉菲神色黯然的好戏;怎知,所有逻辑性的推测,皆让门口那一幕恩爱打破了。
看来,覃毅这次是来真的!
碎嘴者再不甘,也只能下这样的结论。
“覃毅,你这次婚结得可真好啊。”
小型讨喜的孙悟空大闹王母娘娘演毕,重金从美国礼聘的黑人嘻哈歌手也蹦蹦跳跳地唱完三首歌,这顿寿宴,吃得好不热闹。
各种表演结束、几位亲朋好友上台发表祝贺老女乃女乃八十大寿的贺词后,在宴会转到豪宅大厅的空档,覃毅带着方泉菲跟老女乃女乃拜寿。
“我们家仲纲、仲尧要是有你幸运,娶了像泉菲这样乖巧的媳妇儿,那该多好!”
虽然八十大寿一生只有一次,但老女乃女乃看着婚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覃毅,也不禁在这个好日子感慨了起来。
“要他们兄弟结婚还不简单。”
雷仲尧是覃毅最好的朋友之一,覃、雷雨家又有深厚的交情,所以覃毅一向跟着雷仲尧喊雷老夫人女乃女乃的,“女乃女乃,您只要‘三不五时’宣仲纲、仲尧晋见,对他们晓以传宗接代的好处,再下道懿旨,依他们的孝心,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不顾好友雷仲尧的难看脸色,覃毅很没道义地向老女乃女乃献策。
“命令他们兄弟啊?”
有别于一般金融世家的保守门风,他们淡水雷家,一向以自由民主的家风自豪,逼婚这档子事,可还不曾在雷家上演过哩。
“嗯。要不是家父频频‘提醒’我结婚的重要性,我也不会去正视什么正经的淑女,进而注意到可人又甜美的泉菲。所以,女乃女乃如果想要有孙媳妇进门,适当的压力绝对是必要的。”
说完,覃毅伸手亲昵地揽着妻子的肩,十分尽责地演出幸福男人的甜蜜。
“呵……听起来很有道理啊!”
老女乃女乃矍铄的双目看着恩爱的小俩口,不觉有些扼腕。
她心想,泉菲这女孩也早就认识的,先前怎么没想到把她介绍给仲纲、仲尧?赫,这下倒好,覃家不知是烧了多少好香,能娶到这样贤慧的媳妇,把着名的浪荡子给收得服服帖帖的。
“来,泉菲,告诉女乃女乃,覃毅这小子对你好不好?”
雷家老女乃女乃招手让方泉菲到自己身边,好奇地垂询。
“很好。”
方泉菲望了覃毅一眼,再加上一句:“他对我,出乎想像的好。”
“这样啊,那你们什么时候生个小女圭女圭来玩啊?”
老女乃女乃号称是社交圈内最前卫的娱乐通,对各种流通的八卦,想当然而是十分地熟悉,是故,她跟多数人一样。很好奇眼前这对新婚夫妻奉子成婚的真实性。
“女乃女乃……”呃,寿星的话题转得好快,从关心他们的婚姻状况到询问生不生孩子,只一下下的时间而已,怎么半点缓冲也无?
“女乃女乃,我和菲还在热恋,才不愿意有第三者打扰呢!”
覃毅的身子移了过来,替老婆回答这个尴尬的问题。
“呵……哈哈……”
男主角给的答案,令雷家女乃女乃开心地笑了起来,因为,这下子她可是证实奉子成婚八卦真假的第一人喽。
幼稚吗?没办法,对一位高龄八十、什么都玩遍的超有钱老婆婆,只有夸张又戏剧性十足的八卦,还引得起她一点兴趣。
“覃毅,那你以前那些花花绿绿的女朋友们——”
“女乃女乃!”再问下去,就越线了。
没顾什么辈不辈分的,覃毅使了个到此为止的眼神给老女乃女乃。
“好好好……给你这小子一点面子,省得哪天老婆跑了来找我讨人。”
于是,话题焦点才从最旁的新婚夫妻转到别的事情上头去。
一行人又聊了好几句,直到宴会执行人来催老女乃女乃过去大厅开舞,大伙才又有移动的迹象。
“你先过去,我去趟化妆室。”
方泉菲仰起头,跟一直握着她的手的覃毅说。
“我陪你。”
“啊……不用。”
“可是亲亲老婆,我想跟耶。”
他握着她的那只手,突然轻轻使了一下力。
又在作戏?方泉菲低首瞪着覃毅黝黑的手掌,觉得她的“老公”未免太过火了——从一个本位主义的沙猪,蜕变成肯陪妻子上化妆室的有礼新好男人,只花那么一点点时日,旁人见了。恐怕不会太相信吧?
“呃,女人上化妆室很费时间,你会不耐烦的。”
“为了你,我不会不耐烦。”
为了你?覃毅还真敢演!方泉菲听他这样说,心里是很想感动,如果、如果他眼底的那抹恶劣别那么明显的话。
“可是,你的好朋友好像有事找你耶。”
随着方泉菲的视线望去,覃毅往左后方一瞧,站在那儿的人,正是雷仲尧。
“嗯,好吧,那你自己去,不过要小心安全哦。”
覃毅模模她的发,多情地叮咛了两句,又低头在她柔软的嘴唇上印下一记后,才放人走。
“兄弟,你这副幸福的嘴脸,真令我想扁人。”
方泉菲走远后,雷仲尧冷冷的声音旋即在覃毅身旁响起。
“羡慕啊?”
覃毅从口袋里模出一支烟,点了火,自顾自地吞云吐雾起来。
“可人?甜美?怎么和你以前那些数不清的女伴没有半点相同之处?”
一个月前,老友发来喜帖,虽然结婚的讯息发的很突然,没有半点征兆,但基于朋友的立场,雷仲尧仍是给予祝福,只是
原以为,覃毅的花花性格所缔结的顶多是一桩商业性的政策联姻,没想到今日一见,恶少居然秀出一副身陷情海的反常样?!
“还真过起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婚姻生活?”
恋爱?不像他认识的那个花花覃毅吧!
“方泉菲很特别。”
对相交二、三十年的老朋友,覃毅没说谎。不过,基于尊重女方的权益,他也不可能对雷仲尧揭穿这桩“权宜婚姻”的真相就是。
“特别到引发骨牌效应?”
所谓的骨牌效应,就是圈子里每当有同龄的第二代或第三代结婚,他们这些未婚的单身汉就糟糕了,刚刚老女乃女乃有感而发的想催他们兄弟娶妻,便是最好的例子。
“引发骨牌效应?那也不错。”
“去你的!”雷仲尧听了可火大。
“我亲亲老婆可人、甜美——深得我心。仲尧,结婚真的不错啊!”
覃毅半开玩笑,有些戏谑、但又有些真,听得雷仲尧半信半疑。
“喂,如何快活是你家的事,少煽动我女乃女乃,我还想过几年自由的生活!”
“哈哈哈!”
如果对象正确,结了婚,未必会丧失自由。
不过,方泉菲只有一个,黑心肝的覃毅也只有他一个,其问的滋味,也只有他才知道。
“说吧,特地等我,有什么事?”
他们都是做大事业的人,彼此认识又深,覃毅明白朋友特地留下来,绝对不会只是想谈那些有的没的的感情八卦。
“日远的父母差人从新竹送来女乃女乃八十大寿的贺礼。”
提及日远,雷仲尧不恭的态度瞬间丕变为正经。
“日远……他们家一向那样周到有礼……”而覃毅此刻的表情更是严肃。
“下个月,日远的忌日,你去不去?”
照例,每年这个时候,雷仲尧都会这么问覃毅一次。
原日远、覃毅、和他雷仲尧,是同年出生的好朋友。
会熟识,是因为事业有成的父母将他们送进同一所贵族小学就读,且很凑巧的,三个小男生编在同一班;之后,国中、高中阶段,成了好朋友、好兄弟的他们,理所当然选择一样的贵族学校;甚至,大学时,友谊深厚的三人,还一起申请去念美国西岸的名校柏克莱。
“再说吧。”吐了口烟,覃毅给了个不确定的答案。
“覃毅,做人不要太过份!”
什么“再说”?日远都走几年了,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年年拿这句话敷衍他,到头来,却不见他去日远坟上上过半次香!
“我忙。”相对于雷仲尧的愤怒,覃毅依旧是八风吹不动的淡漠镇定。
“忙了十年?”
雷仲尧气得高声讽刺覃毅,“亏你还是日远的超级好朋友,日远走了十年,这十年,你曾经去新竹原家探望过、曾为他拈过半柱香吗?哼,好个二十几年感情的好兄弟!我看你的良心是被狗啃了!”
“随你怎么说。”雷仲尧骂得难听,覃毅却像事不干己似的,淡淡回他这么一句。
“你、你没救了!”
“彼此彼此。”日远的死,覃毅明白除了他自己,雷仲尧内心也有一块他人碰触不得的禁地。
于是,因为这四个字,两个身型相当的男人,敌意甚浓地对视了好几秒。
“听说,你家老头有意在明年春天正式将大位传缵怀?”
忽地,雷仲尧冒出一句和先前无关的问题。
“没错。”
“你的亲亲老婆,会在事成之后下堂?”
“咦?”他怎么会知道?
“兄弟,旁人不了解你,我可是很了解你。”
雷伸尧的肩膀挺得直直的,眼神犀利地观察好友——这十年,他这老朋友的良心,真是变得越来越薄了……
“做人不要太过份!为达目地,伤害善良淑女的缺德事,还是适可而止,少做为妙。你这样……日远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赞同的。”
“雷仲尧,你少半斤笑八两!”
吸完最后一口烟,覃毅终于有一点点发火的迹象。
“总之,今年日远十过年忌,我希望你能出现。”
“再说吧。”
还是这么一句,覃毅答毕,扔掉指间的烟,便转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