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龙死心要留在仙女窟,不回营地,田冈和刘子齐苦劝不听。他们仓皇离开神秘古国,一路无人留难,上了吉普车全速奔回,天色亦渐晚了,没想到灵龙却泥在这里不走,只叫他们自行回去,两个男人苦口婆心,反惹得灵龙生气,还要再劝,灵龙便翻脸了。
「叫你们走,你们走就是,偏在这儿噜噜苏苏的惹人讨厌!」说着,俯身就博起岩缝里的残雪,接二连三砸向他们。
田冈的天庭中弹,拉着刘子齐逃命。「我们还是闪吧——她这是在打靶!」
刘子齐匆匆月兑下外套,丢在石上,回头喊道:「这给你保暖,灵龙……明天我们来接-!」
灵龙也不知有没有听见,转身就往仙女窟跑,一头跑到洞口,气透不过来,趴坐在地面喘着。满天的紫雾,日头幽幽暗下来,她心底-喊:
「他会来!他会来!」
灵龙如此肯定,明天是他登基之日,他会为这法宝而来——或者不为,总之他会来,她心底就是有这份把握。她会等他等到底。
信心支持她,她站起来蹒跚走进洞内,这洞窟留有记忆,柔暖亲切的一丝丝蜜意,从心-儿里滋漫上来,使她的心情不再那么忐忑。
她在一副石桌椅模索到一盏酥油灯,点亮了灯,四壁的仙女围绕她跳舞,然而洞窟冷冽,仙女的舞姿显得有点阴森森的,美丽而不怀好意。
灵龙打了个寒颤,抱着胳膊坐下来,瑟缩着想着小喇嘛,想着他,仅仅一-那,就从害怕跌入一种温柔的情绪里。怎么会呢?她想,怎会爱上他?灵龙清清楚楚记得她对于情爱的厌憎及不信王,但是小喇嘛有一个宽广、有情的怀抱,灵龙头一次能在一个男性的胸怀里,像个被安慰了的孩子,感觉到心安。
然而爱依旧让她不能明白……不能明白的甜蜜,还隐约牵着一股心痛,使得她逐渐感到朦胧而惺忪。
灵龙困着了。
在梦魂里依旧等着他。
梦被惊动,灵龙醒过来,酥油灯变成枯萎了的一朵花。一抬头就看见一条影子在洞口,她的心马上就噗通噗通跳起来,人跟着一跃而起——
他来了!
他来了!灵龙扶着石桌站着,指尖是冰凉的,却不觉得冷,只喜得感到昏眩,心里告诉自己,慢慢走过去,别过度急切了,走过去,投入他的怀抱,绝不让他走。绝不。
灵龙颤移了两步,然后扑过去,怎么也收不住自己的一双脚——她整个人扑了一个空。那影子仍描在洞口,原来只是仙女像的投射。没有人来!
她望见洞外冥蒙的天际,已透出一点微白,不由得吃了一惊——怎么?长夜已经过去,天即要亮了吗?而小喇嘛一夜没有现身,难道说他竟然不来了?不来见她,不要回他的法宝?
除非小喇嘛的行动有所困难,然而灵龙期期地不相信,他是即将登位的法王,一国之王,没有人能够拦阻他!灵龙心里-喊,焦灼地伸手模索胸口,却怎么也模不到那颗珠子。
这一惊非同小可,灵龙急忙卸下大衣寻找,又月兑了背心、毛衣,至于上身全果,却遍寻不到十万圣珠的下落。她又惊又急,手心冒汗,满脸都是泪,昏头涨脑地想:圣珠不见了!它在层层服装里面,就算是断线,也只有落在衣里一途,断不可能像一团泡沫,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再也受不住,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失去所有希望,心头却逐渐明白……是小喇嘛收回了他的法宝,不知用什么方法,或许是他的神通,他的法力,他是传说中的活神仙,不是吗?但是她恨他!恨他是个活神仙,她情愿他只是凡人,有血有肉,是她能够碰到、模到、见到的凡人。
灵龙哭得心碎,听见洞外响起脚步声,知道是田冈、刘子齐如期来接她了,这次他们会强行把她挟回。灵龙抱了衣服跌跌撞撞奔进洞深处,闪入一尊重彩塑像后方,企图躲开他们。
进洞的人步履微微,带来一缕细细的风。灵龙猛地悸动起来,她嗅到空气中那股气息,没有半点尘埃的清新,未曾看到人便认出来。
他缓缓来到石桌前,灯影下令人爱恋,清瘦的身形……灵龙觉得她无法再活了,她的心既掀起这么大的波涛,如何也回不去了,对于咫尺前的这个人,痴迷贪恋中竟生起一股恨意。
杀了他,灵龙绝望得像到了世界的尽头,杀了他,去到另一个世界,才能拥有他。她再没有路可走。
灵龙拧着她的长围巾,蹑足走到他身后,往他脖子一绞——再也没想到小喇嘛有这么俐落的身段,这么大的力量,她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便被反拽过去,跌入他怀里,他的双臂把她束得紧紧的,他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她。
「何至于害我?」小喇嘛问。
「杀了你好!」她狠狠道。
「杀了我又能如何?」
「杀了你——」灵龙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杀了你就能够留住你。」说完,她失声哭泣。
小喇嘛慢慢将灵龙拥入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肩窝、拍抚她,柔声安慰她。过半晌,在她耳畔垂询:
「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薛灵龙,」她哽咽回道。过一会儿,她也问:「告诉我怎么叫你,我不想称你为菩萨,或是万岁……或者人家都是称你为菩萨万万岁?」
她没看见他微微一笑,笑里面有一种自嘲,淡淡的无奈。
「德机,」他低声说,「叫我德机喇嘛。」
她埋在他怀里半天不动,然后问:「喇嘛过的是什么样生活?」
「戒贪、婬、酒,净心涤欲,纯正苦修。」
她缓缓抬起脸来看他。「苦修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大彻大悟,即身成佛。」
她颤声问:「难道说为了成佛,放弃在世的一切,放弃做人的一切?」
他的眼神慈悲而怅然。「身心如幻世间多苦。」
「不,」灵龙捧住他俊丽的脸,殷切的、激楚的喊,「不,弃了佛道,回头做人,回头为我做人,做一个有生有死、有血有泪、有爱有恨的人——把你自己献给我!」
德机听得心惊胆战。自他三岁行坐床大典,便被天下奉为至高无上的佛,处处尊崇而无一丝人性的流露,现竟有眼前这少女……这个他生平仅见,绝美的少女,以这样直接的、无畏的、热血沸腾的感情向他质疑,向他要求。他不能不感到震惊,不受到撼动,心波荡漾处却涌起一股幸福感……那是做为一个人,一个男人的幸福。
他彷佛从佛身中破体而出,回到原始,当初的面目,他在半明半昧中紧紧抱住灵龙,迷惘地呢喃:「这是情业降临,我需要面对的因缘劫数吗?是佛在考验我吗?」
他再也无法分辨,灵龙火烫的唇吻上来,他尝到她微咸的泪水,越发的心迷了……众生向他敬拜,又曾见谁为他流泪和心碎?
三岁受戒,五岁学经,一生严格的修持,警戒而规矩,做为一个孩童,从没有玩耍过,做为一个少年,从没有青春过,今天,他年满十八,成为男人,他从没有爱过……
他的一双手心变得紧张且敏感,抚过灵龙柔滑的背,每一-姣好的肌肤,每一-都让他触电似的战栗。她果着的上衣十分冰凉,出于怜惜,把她拥紧,也因为如此贴近,他不自禁感到血气冲动。昨天的拥抱,是为了救她,而今天……今天是为了爱她。
灵龙人在极端中,感觉她什么也抓不住,因而更想要抓住。她饥渴地吮着德机的下巴,一遍遍执意地说:「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一双手臂箍住他,泫然吻他。
任谁也抵抗不了她的浓烈、她的激情、她的执拗,德机太绝望了,知道大祸已经临头,他现在有的仅仅是肉身的力量,而那力量太薄弱了。
「灵龙,我必须走。」德机那口吻,几乎是求恳。
「不!」她的双臂像绳索,把他缠得更紧。
德机才轻叹一声,灵龙突然就跌到地上,她的脸掩在胳臂间,仙女窟内一霎变得空寂寂的,只余她自己的呼吸。她知道他走了。她没有抬起头,眼泪滚滚流下来。
遥远处,依稀传来渺茫的十万珠钟声,是新王即位的吉时将近吗?那钟响一声声刺穿她的心,她觉得痛不可遏,握了拳去捶地,却捶到了一只皮筒靴子。
心跳都来不及停,她被在她身边蹲下的人,重又拥回怀里,热热的鼻息拂到她脸上,她听见德机申吟道:
「佛祖慈悲……我走不了。」
他声嘶力竭地吻住灵龙。德机的情感一瞬间点着,转眼就化做惊人的燃烧,他的狂放有着悲壮的,一去不还的坚决——清凉无汗十八年的岁月,他总要在他宿世的生命里、血肉里,铸下一点什么,刻下一点什么,就算他此生终究要朝佛道的路上去,然而在成佛之前,他需要先做一个人。
藏红色的法衣落了地,成了一张销魂的床,两人倒卧下来时,赤果果的不仅是躯体,更是渴求,那种相爱的,那是过千百年的修持也不能忘的。
四壁的仙女都舞起来了,整座洞窟充满旖旎的舞姿……扭动着,香喘着,娇颤着,藏红色法衣上百般的爱怜,他把十指插在她柔曲的发里,她的每一口喘息都送进他口里,与他的申吟相缠绵,缠绵到极致的时候,分不清是谁的声气了。
久久之后,惊涛骇浪的喘息终于平静下来,德机的胸膛内还有重重的心跳,带着愧意,却依旧五情未了,他浑身漫一层欢情过后细细的汗光,他感到冷,又感到热,怀里的少女轻微一蠕动,他睁眼看她——她紧闭眸子,那张不知是被吻红了,或是她自己给咬红了的嘴唇半开着,那样惹人心动,然而她一双浓密美丽的眉却蹙着,像有解不开的愁恨,更使得德机惊悸。
德机的胸口一阵滚烫,不禁泪水盈眶——人说他是修成正果的佛,转世来渡化众生,然而他从不知众生为何物,是这少女让他尝到爱恨别离与挣扎,欢乐与痛苦,众生所在的无边苦海……
他感觉到灵龙用指尖轻轻沾着他带泪的脸庞,她微哑道,「德机,不要哭……跟我一起走。」
他的热泪却淌到她脸上,他那深沉悲痛的神色,使得灵龙伸手把他抱住,他的身躯是温暖的,有着男人的气味,他和她缠绵,他和她相亲……灵龙整颗心,整张脸不自禁都涌起了羞意,她把烫烫的脸偎入德机怀里——他的身子却忽然一震。
连灵龙也感觉到了,洞外的大地有着奇异的震动,风声萧萧,跌荡离奇。德机比什么都明白:新王失踪,十万珠寺发动大批僧兵搜索,四面八方而来。
他急急把灵龙拉起来。「快穿衣——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他牵着灵龙奔走,灵龙只觉得一阵闪烁迅速,人还昏昏的,竟已来到了遍地骨骸,阴惨惨的孔雀石滩。
「为什么到这里来?」她打冷颤问。
德机十分着急,把灵龙往石滩推去。「快走,过河去,过了十万珠国界,-就安全了。」
灵龙翻身抓住他的袖子,在风里面喊:「你也走,跟我回中国!」
德机突然把灵龙拥住,灼热的双唇贴在她凉凉的耳边,急迫哀伤,切切地说:「-使我喜悦,-使我快乐,-给我机会,让我了解情爱苦恼,众生的执迷,我永远不会忘记-,但是我不能走——六百七十九年前,我曾发心,情愿舍弃极乐世界,生生世世回转人间,度月兑众人,我必生在十万珠,死在十万珠,众生不度,永不离开。」
灵龙这一生所遇男子,对于她无一不是贪求恋栈,却独独这个喇嘛少年,一心只求舍下她而去,这使得灵龙倍感惶惑、伤心,因此更加执着。
她拦腰把他抱着,噙着泪咆哮:「丢了法号,把佛还给他们,你的人跟我走——」
骤然间,雷鸣一般的马蹄声震断了灵龙的话,德机惊道:「他们来了——怎么这么快?」他一把将灵龙推进河滩一旁的石林。」躲起来,别发声,别出来……否则恐我也无法保。」
德机才回身,便有百匹骏马轰轰烈烈的驰来,飞沙走石几乎掩蔽了孔雀滩,黄尘中,德机看见国老、摄政、法师、宫中显者要臣纷纷下马。
赫定喇嘛头一个冲过来。「佛爷怎么独自来到此处?」
原来宫中遍寻不到佛爷的行踪,法师卜卦,占得东南方有凶相,险恶异常,赫定于是亲自指挥一支队伍赶来,众臣忧心忡忡,恐有不测,也都随队而至。
此刻众人寻获新王,喜出望外,都一涌而上恭请:「已经是登位时辰,佛爷请快回宫——举国上下都在引颈企盼!」
眼见众人就要将德机拱上宝马,带回宫中,灵龙却从石林里跑出来,把德机的警告全-在脑后,她站在仆仆风尘中,指着德机对众人冷笑道:
「你们当他是佛,是菩萨,是神仙,那可大大的错了——他不过是凡人,和一般普通男子没有两样,他做和尚甚至不能守清规,你们抬举他做王,他却在登位的吉时跑到仙女窟——」话到一半,灵龙蓦然涨红脸,仙女窟的秘密,属于她和德机的秘密,那是能说的,能揭露,能公布的吗?不,不,她不能够,也不愿意!但是绝望逼她选择最绝的路,她的心裂成两半,一半是痛苦,一半是羞赧,她把牙根一咬,说下去,「他跑到仙女窟来和我私会,出家人的大戒是什么?不是戒一个『婬』字吗?这人已经失去贞洁操守,没有资格为王为僧,你们还要这么小心谨慎的把他恭迎回去?趁早把这人的法号王位废了,驱赶出境,回去另立新王,免得贻笑大方!」
灵龙这是铤而走险,硬下心肠来毁害德机,德机一旦被废,被驱出十万珠,前程茫茫,终必会死心塌地跟她走。她毁他是为了保有他!
德机人在宝马边,马身迸出来的腥热,一阵阵熏进他鼻腔,他感到昏眩摇荡,立不住脚。他怎会不明白灵龙的用心?但是灵龙自己却不知道她亡招来杀身之祸!
「这妖障!」赫定喇嘛跳出来怒吼,「昨天大闹宫庙,放了-走,今天竟然得寸进尺,在这儿满口胡言,诬蔑佛爷……这是十万珠头一条死罪!来人,就地把这女子乱刀砍死!」
顷刻有六名武僧提刀奔马,把灵龙包围,白森森的锋刃电光一样的劈下来,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倒地时,滚在遍野的石砾上,骇怕得都不觉得痛。
她感觉到一刀刀的撞击在身上,然而迟钝而隔阂,彷佛那乱刀砍的不是她的身子,与她并不相干,可是她心里很清楚,那是濒死前的-痹,感觉不到自己的血肉模糊。
她等着自己断魂,咽下最后一口气而死……但是为什么她的心跳得这么响,气喘得这么厉害?为什么除了她的心跳气喘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心跳急喘?
灵龙颤索索的睁眼,发现德机在她身上,伸张双臂整个人牢牢地护住她,六名刀手在周围昏头转向,控制不住马匹,刀剑如霜落了一地。
德机飞身过来抢救灵龙的时候,已感受自身法力的衰退,却仍然硬生生为她挺受了那十二刀的劈斩,整件僧衣都被划得稀烂。他明秀的脸褪尽了血色,好象一块白瓷,但是当他低头凝视灵龙,眸色里依旧含着一个男子的温柔与不悔。
他宫中的重臣都惊栗地涌上前,德机把手一抬,阻下了众人。那年迈的国老,也是他的恩师,颤巍巍走来,怆痛地问他:
「佛爷为什么舍身忘命到这种地步?竟不为家国百姓、这十方的苍生顾全自己?」
德机悠悠抬起头,脸色是痛楚然而安详的。「因为这女子并没有说谎,她是句句实言——我在情业中迷失,犯下大戒,自毁修持,我已经没有资格做家国的明师,为众生指引迷津。」
渐愧地说完,他突然扯下项间的圣珠,塞入灵龙衣里——在最后关头,仍求保全她。他把她朝石滩用力一推,喊了声,「去!」然后回头面对众人。
「在劫蒙尘,诸事天定。」
德机知知说了这句话,便合上眼睛,他衣上的刀痕忽然一条条加深,一——深入肌理,好象是他肉身直接受到刀砍过去,鲜血像泉水一样,从他的伤口,僧衣那十二道刀缝里激溅出来,红色僧衣转眼被血染透,宛如泛黑的紫莲花,而他在莲心中自我舍弃生命,毅然而死。
「不!」灵龙尖叫,骇然爬向德机,血花溅到身上,一股无形的力流把她狠狠推回去。
孔雀石滩霎时刮起狂风,向天地作悲愤的叫唤,漫天里愁云惨雾,电雷疾走,满地的红衣喇嘛惊得魂飞魄散,都朝活佛身首拜倒下来,捶胸顿足,悲鸣哀号之声,冲出了九霄云外。
赫定喇嘛跪着一路爬过来,惨白的黑脸,像一片灰败的云,他匍匐着去碰幼弟的身躯,像触及一块千年的寒冰,他狂颤抬起染血的手,指向灵龙,把毕生的修为都凝聚在这个悲恨的姿势上。
「-引活佛入歧途,毁谤活佛,害得活佛因-折损身命,」他从齿缝迸出话来,酸嘶得不成声调。「天地有灵,天龙鬼神都要罚——罚-堕入无穷无尽的绝地,不得超月兑!罚-今世今生畸身怪状,再不能,永不能以女人身、狐媚身来蛊害众生!」
即使有圣珠护持,也不能抵御这样一声声恨绝的毒誓和恶咒,灵龙遍体像有千针万刺扎入血肉,钻入肺腑,使她痛苦得在石滩上翻滚,喇嘛的悲号轰着她的脑门,她的神智开始化黑,天旋地转,堕入无穷无尽黑暗的绝地……
他们在孔雀石滩找到她。
遍野的石砾像染了血般,尽成了赤红,一片怵目惊心。她躺在那儿,茫茫野风扫着她狂乱的头,她脸上满是尘沙,浑身有干涸的,惨伤的紫色血迹,她并没有受伤,然而只剩下游丝一线的气息。
她始终没有醒。生不像生,死不像死。她已经不是她。
一个月后,日本采访队从拉萨飞回了上海,带回一口箱子子——薛灵龙躺在箱子里。
所有人都形容憔悴,田冈回到日本,从此没有提到西藏一个字。刘子齐不久辞了文报的工作,带着梦魇不知去向的走了。
他们都忘不了薛灵龙——忘不了畸了身的薛灵龙。
哦,灵龙仍旧是完整的、无暇的,有着从前一致的华丽容颜,但是,但是当他们曾经所爱恋的女子,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男子时,这人绝对是个畸型,是个怪物!
薛灵龙受罚而致变身。
赫定喇嘛的咀咒,自己找出了复仇应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