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长安城仿佛注定了会是个阴沉沉的日子,初夏的这一日,长安的天迟迟地未亮。然而蒙咙的大清旱,宣阳坊窦家,依旧开出大门。
一声长嘶,响在晓气里,清烈烈的。只见一匹青马,驰出满植着捂桐的大院,马上坐了个中年男子,四十来岁,红纱袍、黑纱帽一身端然的穿戴,少说也是位四、五品官儿。看他仪表伟俊,但是形色匆匆,策马拐过了巷弯,转眼便去了。
宝家院落,又静下来……“爹”
不料一声呼喊,追出个少女。袅袅娜娜一副身段儿,却是身势奇快,她所著一袭绿地染白花的罗裙,都在晨风中飘飞了起来。
马上男子闻声勒缠时,那少女也已经飞身而至,一双素手捧着的,赫然是把精光四射的镶银长剑。
“爹,您忘了佩剑啦。”
“梅童,傻孩子,”马上男子笑道:“爹是要陪同建成太子和齐王进宫去面圣,哪可以佩剑?”
“可是”那少女不能够放心。“您说过今日进宫,情势非常凶险……”
窦梅童见着爹爹的神色,一霎沉重下来。他是这么说过,他也这么劝过太子……恐怕秦
王世民就要有大动作了。
窦谦做为东宫的官员,建成太子最倚重的策士之一,对于李家兄弟权力斗争那种激烈的局面,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只为李渊得了天下,立长于建成为太子,但那一统江山最大的功劳,却在次子世民身上,世民有雄才,朝廷里外都有威望,秦王府中,文官武将人才济济,对建成不能不构成莫大的威胁。
然而建成也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一个心有所图的老四,齐王元古,索性和大哥连成一气,合力对付起世民来了……朝中政争的种种,窦梅童多少由她爹爹那儿,听得一点,十分耸动。今儿爹爹入朝,梅童格外感到担忧,巴巴地捧了他的剑追来,无非盼着他小心。
窦谦跨在马上,只是和颜悦色的敦促:“乖孩子,快回去,风头有点冷呢爹上了朝,很快就会回家。”
不知怎地,梅童这天对着父亲特别显得依恋,不觉踞起脚,伸手去牵它的袖子,楚楚地像个小女孩儿。
窦谦心一动,恍憾又在她身上,见到心爱那女子的影子。一股凄伤,一时不得解,俯身去抚着女儿的腮帮子。风又来了,心疼地,柔声哄她回家。
梅童却未走,站在街头的大槐树下,望着爹爹骑马的背影,给那苍淡的晨雾,一层一层的抹去,再望不见了。出了半天种,隐约手酸起来,这才觉察那柄银剑的重量,沉沉的垫在双手上。
抱了剑,梅童慢吞吞走回家去。大门还敞着,梅童立在石砌地上,一院青冷的梧桐,由手掌大的叶间望上去,是稀稀落落未明的晨天。
往日这时辰,爹常领了她在这庭上练剑呢。
爹爹有文才,又有武艺,带着地出西域来到中原,差不多十来年了,一百在东市的大商客家里作客。主人家兴致来时,陪着清谈,闲时则给女儿讲书、教剑,生活倒也过得优闲风雅,自从被荐入东宫,做了官儿,由不得自主也卷入风起云涌的政局里去了……李家骨肉相争,合朝皆知。
建成就吃亏在他是储君的身分,不能多临战场,反而军功及不上世民显赫。因而他积极培植自己的武力,守在东宫,号“长林兵”,差一点就有纂皇位,杀世民的机会。没想到临时给他老子发现,人被抓住,遭一顿臭骂,关了几天,“长林兵”统统也给解散掉了。
硬的来不成,建成开始用软功,以金帛头一个收买世民的勇将尉迟敬德,敬德不受,接下来几个也未成功。建成于是向父亲进言,一些有的没的,说得李渊信了,把世民一些得力的文武亲信,诸如房玄龄、程知节等人全调出去,以剪除他的势力。
问题是,只要世民还活着,那就还是问题。建成和元古决定出狠招,把世民找来喝酒,酒里下了毒,哪知世民命底那么硬,只毒得他吐血,也没把他毒死。
不久,兄弟三人随他们的父亲出城南打猎,建成给了世民一匹凶悍得不得了的突厥马,元古佩弓跟在一旁虎视沉沉,就等世民摔下马时,要补他一箭,早早的送他走。
他偏不走。忙了一场下来,世民既没有被摔死,也没有被射死,累得建成和元古都想昏倒在地上。
眼见亲生儿子明争暗斗,做老子的李渊,除了庆幸他那第三个儿子自动的早死,省了事之外,对于野心勃勃的另外三子,如何摆乎,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不知道,现在建成把希望全放在他身上了。
建成大约也懂了,要干掉他那个洪福齐天的弟弟,非得他爸爸亲自出手才行。
从此功夫下在李渊的后宫,建成刻意拉拢他爸爸那些妃子,又是奉承又是贿赂,捧得后宫人人心花怒放,于是夜夜枕迭细语,向李渊说的无不是太子如何如何的好,而世民如何如何的糟。
李渊的耳朵果然禁不起进攻,这一招奏了效。
原来要遗世民到洛阳,干脆由他在东上当家作主的,这一来,又变了卦。世民留在京师,和太子对立的情势,越来越尖锐。
而皇帝耳边,也渐渐出现了请杀世民的声音……窦谦原是个风雅之士,看不惯争权夺利,身在风云中,常显得心事重重……梅童还记得,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爹爹黄昏回到家,她已为爹把茶煎好,拌了监和姜,这是时下的喝法,爹也挺喜欢来上一壶的。但是那天,他在厅中重重坐下来,日光筛过竹帘子,在他脸上落了阴影,他表情凝肃,雕花几上的一盏热茶,碰也没碰一下。
看着不对,梅童也蹙了眉,问:“爹,您怎么了?”
窦谦一叹,“朝中要出大事了……”
原来,这天窦谦骑马经过崇仁坊的尹府,目睹尹府的家仆在围殴路人,一看,他可吓一跳幅巾皂袍,一名中年书生,那不是秦王府的学士杜如晦吗?窦谦要叫停来不及,尹家人竟把杜如晦一根手指都打断了。
“这尹家……”梅童偏着头想,“可是尹德妃的娘家?”尹德妃是李渊宠爱的一名妃子,尹家因此得势。
“正是……”
尹德妃本来与建成交情匪浅,一见闯了祸,索性恶人先告状,去向李渊诬指世民的左右人凌辱尹父。李渊气得跳脚,找来世民当堂大骂。
奇的是,这回世民跪在大殿,从头到尾也不吭声,也不答辩,面色冷硬如石,任由父亲痛责。
一听到这情形,窦谦心头一凛,马上对太子提出警告,“秦王性情刚烈,有事总是力争到底,像这样一言不发,任人指责,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太子要小心,怕是秦王心中已经有了主张……”
建成却只是一笑,把蓝绿绣的大袖挥了开去。“京师如今在我的势力之下,世民就算有心,也没什么辙,你不必过虑了。”
最危险的态度,莫过于对敌人轻忽。窦谦前后劝了三回,还是没能引起太子的警戒。
见爹爹为政局忧心,梅童忍不住要劝,“政情这么诡谲,爹,您不如……不如离开这是非圈吧,清清静静的过日子,那也爽快。”
其实窦谦私底下,也称道世民的英才,断定了他有大作为,只是太子的知遇之恩,他不能不报……想到这里,又是一叹,窦谦对女儿道出心里话。
“你也知道爹的性情,本不恋栈碌位,但是太子赏识,对我十分礼遇,你没听说了为知己者死”这句话吗?我怎好在这个时节,辞了太子而去呢?”
晓得这是爹的义气,梅童一时没话说,然而心里想,她就只有爹一个亲人,父女相依,如果爹为了这劳什子朝廷,有个什么万一,她该怎么办……这时候不免忧侣起来,鼻子酸酸的,垂头不言不语。她爹却拉了她过来,慈慈爱爱的咦一声:“梅儿,”那语气合著焦虑。“爹实在舍不得,但看这样子,爹再不能把你留在身边了。”
梅童一惊,猛抬头。“爹,恕不要梅儿啦?”
“直是傻丫头,”窦谦于忧急之中,挤出一丝笑容。“爹怎会不要你?可你别忘了,你已是个订了亲的姑娘,你那夫婿,人在关外,我得设法把你送到他身边才行”
蓦地红了脸,却急急喊道:“我不要离开您,爹,我我不要嫁!”
“又说傻话了!过了年,你也要十八了,女孩儿早晚要嫁的……”窦谦突然顿了一顿,看着她。“你与你母亲生得如此相似,我有你陪了我道些年,日日就像着到你母亲人在跟前,我……我也该满足了。”
每回提起她死去的娘,说到相似的这些话儿,爹那过了四十,依然端正一如青年男子的面庞,便换上一种神情,一种遥远苍茫的神情,蕴著令人不忍的感伤……他忽儿把梅童拥住,出了种的呢喃,“仙呜,仙呜,是我对不起你……”
仙呜是她母亲的名字。然而爹究竟对不起娘什么?他可从来也不说。塞外的事,梅童是懵懵懂懂的,没一件知道。
当晚,窦谦在书房,把铜灯剔亮了,檀木案上黄麻纸一铺,伸笔写起信来。
到二更天,才放下笔,忽见纸糊的窗格子移过一条纤影,不多时,有个三十来岁,面目娟秀的妇人手托朱红漆盘,转进了书房。窦谦诧异道:“巧娘,怎么还不安睡?”
“给老爷熬了点粥……”说着,便去铺桌子,举止十分温婉。
“何需这么麻烦?”宝谦过意不去,起身要帮她,又插不上手,站片刻,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温声问她,“巧娘,王公子那件亲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这位王公于是窦谦一个文友,有点家当,虽不在朝作官,也是位有见识的读书相公,对巧娘极有意,前些日子正式上门来说亲,虽是续弦,也打算隆隆重重把她迎回去。
不过巧娘在他们家的地位,是有点特别。她本是好人家出身,却因变故,失了丈夫孩子,给当初窦谦作客的主人家请来,做了梅童的乳母,梅童很喜欢她,小时候腻她得很。服侍他们父女多年,窦谦感激她,总也希望她有自己的好归宿。
谁知巧娘一变,答他一句,“老爷再拿亲事逼我,我便一死了之!”
如此决裂的态度,使宝谦失惊道:“巧娘,怎地说出这种重话?窦谦也没有逼你的意思。”
巧娘冶眸看他,神色变为幽怨,轻声道:“那么以后你别再提起别家的亲事,我只想留在这里,好好陪着梅儿,好好的伺候……你。”
听她这几句话,贫谦却不能够作声。这些年,他不会不知道梅童巴望着他收了巧娘做纤室,好让她顺顺当当喊她一声“娘”,他不是木石,更不会不知道巧娘对他的一片心,日常那一举一动,含着多少的情意。
只是,只是……窦谦不能不暗自感慨了,他心底就只有一个女人,再装不下别人,十几年来,他总是难忘梅重的母亲,来自玉门关那美丽悲伤的女子……巧娘去后,窦谦长长一呼,重提起神来,回到灯下去检视他刚写成的那纸书信……那信,言简意骸,却是语气紧张,隔日便急急送往千里远的西域去。窦谦以为,他总能够先安排好女儿的去处,万一朝中当真起了大变化……没有想到,才隔了这几个月,政变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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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子,梧桐院里,窦梅童还抱着剑茫然立在那儿,渐渐也觉得自己有点傻态,决定矫正一下不如练剑!
一调息,她抖致起精神,抽出那把银闪闪的长剑,也不按规矩来,打一个旋,便舞起“天女散花”她最纯熟的招式。
一霎,梧桐院里,剑光如花……遥远处,依稀传来钟声,是宫城里头的晓钟响了吗?爹爹该进宫了吧,他一夜辗转不安,今朝会发生什么大事?
梅童人在剑舞中飞旋,心思也在飞旋。但她万万料想不到,那禁中夺权风云,如此骇人就在昨日,秦王世民出其不意的向父亲密告告建成、元古勾结后宫,与妃子私通。
这可不得了,李渊脸都绿了,对世民道:“朕明日亲审,你一早就来参见。”
密报传到东宫,窦谦百觉不妙,力阻太子入朝,连元古心里也起毛,附和窦谦的意思,说:“推病别进宫,赶紧布置军队,准备大干一场!”
建成却是信心满满。“我兵备已严,怕他什么?咱们进宫走玄武门,守将是我的旧部,没有问题。”
再怎么想,窦谦心里就是感到不妥。玄武门是太极宫城的北门,也是宫廷卫军的指挥中心,一向重兵集结,能控住玄武门便能控佳皇宫,甚至是整个京师。就怕世民在这地方早布置好了,专等太子和元古……谁知他最大的忧虑竟成了真。玄武门晓气森森,雾裹影幢幢的宫墙、鼓楼、御柳,都像埋伏下了杀手。
徒然雾裹起箭光,太子乘马一脸骇然,窦谦飞身过去护驾的时候,传进耳襄的,正是秦
王李世民带兵而来的暴喝:“建成,元古今日休要逃走!”
玄武门,一场惨烈的宫廷厮杀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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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云气变化,梅重的“天女散花”已然舞到尽头,一剑指向天,猛听见“当”一响一枚暗器打过剑锋,她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手里那把剑生生给震落下来。
有人偷袭她!
念头才一转,屋里便响起尖叫声,竟是她女乃娘在呼救!梅童大惊,连剑也顾不得拾,翻身往堂屋裹跑。
一脚跨入门厅,赫然一条黑影当头而来,梅童全来不及防备,一下给那黑影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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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影绰绰的长安城,终于出了雾,市声也渐喧嚣,卖胡饼的、卖女乃浆的都在街头摆起摊子来了,驯马高车施然通过朱雀大街,一切仿佛如常。
却有一匹雄骏的红腰马,由宫城的方向驰骆过来,蹄声疾疾,赶得飞快!一时人车都得暂避一避它。
“快——过云红!”马上那年轻人上下一色武装,身形高昂,俊脸上的神情急得什么似他正是魏可孤,拼命朝宣阳坊的窦家去,心里在祷告天老爷,千万不要迟了才好的。
其实昨日,可孤便已到达长安。旅途漫长,多亏有这匹日行千里的宝马,这一个多月的行程,不留延误。
不过毕竟赶了几千里路,可孤虽仗着年轻,体力好,精神依旧昂扬,却还是带了一身的仆仆尘色。从开远门进了城,已是掌灯时分,决定先我家客栈住下。
长安城正中一条朱雀大街,分开东西两市,总一百余坊,多有旅店。可孤寻往东市去下榻,因为宝家所在的宣阳坊就在东市边,明日上门,方便一些。
不想就在街头上,出了意外。
他的红膘马和一队疾行的铁骑不小心擦撞上了,差点干起架来。那支队伍个个披甲佩刀,都是绕勇的卫士,却人人脸上一股紧张情状,一个小摩擦,一触即发,立刻有人拔刀砍来。
见这等汹汹来势,可孤的佩剑也出了鞘。刀剑相击,“锵”一声,听得卫士惊呼起来硬当当的一口青钢大刀,竟给可孤的剥削去一个缺口!
“住手!”领头的一名彪形大汉喝止了自己的手下。他一张黑脸倒有半面给落腮胡子盖去,露出一双豹眼,直盯着可孤掌中的那把剑。
那把剑其实是个老骨董了,裹着红柄,也都斑驳了,剑身又是生来暗黝黝的,看着一点也不起眼。
可是那黑脸大汉的注意力,却盯在它身上。“好剑!”他喝彩。“请问壮士大名?”
“魏可孤。”他朗声答道。
“你这剑……我要是没看错,可是“红抄手”?”
可孤一奇,没想到对方叫得出这把川南古剑的名堂,他也很直爽,回道:“阁下好眼力,正是红抄手。”
那双豹子眼迸出锐光来。“红抄手乃是李靖大将军的收藏,如何在你手中?”
要提这个,可孤不能不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原是大将军的旧部下,去年转随厉恭将军出征西域,行前,大将军赠我一马一剑……”
那便是可孤座下这匹日行千里的红膘马,手上这把削铁如泥的红抄手……黑脸大汉“啊哈”一叫,拍了一记大腿。
“我记起来啦,若李回长安时候,提过这事儿,他山璐州和突厥蛮子打的第一仗,倒楣被困了,是个神勇的小伙子解了他的围,那就是你吧?老李夸得你活像他亲儿子,把红膘马、红抄手一起都给了你”
他突然一顿,扁嘴自个儿窃笑。老李出手直大方,万一一时头晕,连个国色天香的老婆红拂女也顺便给了他,这小子就赚翻了!
有这层关系,黑脸大汉的态度一下亲热起来,自通出来头,“我是老李的拜把,秦王府将军,尉迟敬总是也。”
这可是响当当的一个名号,可孤连忙抱拳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尉迟将军,久仰了!”
敬德“哎”一声,说:“别客气啦,过来过来”他把可孤招到一旁,压下嗓子迫:“我跟你那老长官都是秦王手下人,明儿有件大事,正需要精干之士,你可愿随我为秦王效力?”
可孤不由得睁亮眼睛。秦王是全国青少年的偶像,可孤虽不迷偶像,倒也拜服秦王的赫赫战功,何况他又是李靖的头头,可孤这个人天生的心肠实,感情重,一且忘不了当初老长官对他那份爱护、指点之情,现在有机会为秦王效命,也等于为李靖效命……但是话说回来,日下他有任务在身,实在不方便不容他多想,敬德一条粗大胳膊已勾过他的肩膀,睁一双豹眼,赏识着他,急剌剌道:“小老弟,我一看便知你是英雄出少年,建功立业,岂甘错过?走啦,走啦!大事要紧,别能在这儿了!”
扳不过这位打铁将军,就这样,可孤当街给敬德半拖半拉,“拐”带走了。
他怎么想得到?这一去,涉人的竟是后来惊动天下的“玄武门事变”,更想不到,因死在玄武门的,除了太子、齐王,还有一人叫做宝谦。
窦小姐的爹,厉恭将军的丈人!
宫门内,那一团杀气腾腾的混乱,可孤现在也没法子说清楚,只晓得必须赶快去把窦小姐带走,天知道接下来京师还会出什么乱子?指不定和东宫有关系的:都会受到诛连……好容易寻着了窦府,一座雅致的宅院,进了门,可孤却大大地一惊这府裹头出了人命:一名美貌妇人,也不知是何身分,被刀杀死在厅中,内间,一个穿紫绣懦的少女,看起来极娇贵的,当是窦小姐,也像受到了袭击,先是慌慌张张与他对了一掌,随后便扶东昏厥下来……而他莫名其妙的,和一团梁上的黑影交了一手可孤没把那影子看清楚,然而,由他一只发软的手掌他知道,那是个女人,他碰到了他不该碰的地方……人家正前面那团软绵绵的胸儿!
那一霎,可孤觉得他就要鼻子喷血了,一头菜鸟当堂傻在那儿,直到那人都穿窗而去,只丢下一个玲玲珑珑、微微妙妙的印象儿,让他半天还喘不了气!
回头见到窦小姐昏下地,才又警觉过来,同时恢复他的责任心……整个情形太诡异,不宜再耽留。他是奉了将军之命来的,这窦家小姐的安危自是他的责任,拚了一条命,他也得把她带出长安!
可孤转至画屏前,迅速将倒地的少女抬起来。
俄顷,只见一匹红色骏骑,掉头又奔出了幽静的窦家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