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的蜗牛
从进了霍家,原犁雪的心情明显地就差了。他们远远地跟在服装品位古怪的侍女身后穿过中式回廊,原犁雪勉强压住不耐烦,低声对简安然介绍:“霍家的现任当家常年在外,行踪不明,连家人也很难联络他,多半现在还不知道关于霍青衣的事情。霍家共有五位女公子,长女霍铃音在国外进修,次女霍沈沈,三女霍紫笙,都是前妻的孩子,另外两个就是霍青衣和她那未足月就死的妹妹。另外旁系中也有对这个家业享有继承权,但是没资格住在这里的同辈兄弟姐妹,共计七十三人。”他笑,“呵,和我家相当的状况。”
简安然深深地看了一眼原犁雪,问:“我来之前也听说,几位女公子都不是一般人,各有擅长。相同点在于——她们在商业上都是天才。”
“一点也不一样。哼,要我承认有商业天分的,我只承认霍铃音和霍青衣;说到精通心理战,才情出众,勉强可说霍紫笙;至于霍沈沈……”
“过分,要编排我的不好吗?”蓦地一声轻笑,说不出来的好听,离得近极了。但见回廊旁一道水样屏风闪过光,上面现出个怀抱玫瑰坐在花海里的女郎,二十四五年纪,容颜胜花,盈盈笑着看过来,媚得入骨。
原犁雪睨那女郎一眼,继续说:“霍沈沈的话,听说在商场攻无不克,把大部分巨商收在了石榴裙下,风光得很。”话不好听,但是却已经收敛了惯常流露在简安然面前的任性乖僻,口吻并不失礼。
这也算成熟一点了吧,简安然想着吁了口气。
那女郎叫起来:“哎呀,你想骂我!快别做出这样礼貌的样子,按正常的态度说话就好,看得我难过呀。”似娇似嗔,一口软软的嗓子很好听。
“……”
“刚才有没有被我吓到?”
“立体监视镜吗?早料到了,所以我们说话都有刻意避免造次。”
“说得这么坦白,真没意思……”
“今天冒昧拜访,是因为在ERI研究所附近遇到了伯母。当时她看来精神不太好,怕出意外,因此送她过来。”
“哎啊,谢谢你!今天我们找了好久,都急死了,阿姨她这样出去,我们很困扰呢!真要拜托她体贴一下我们,想要出去先知会一声吧!”
叫霍夫人阿姨吗?简安然微微挑了挑眉毛。
原犁雪紧紧盯住那屏风里美人的眼睛,“今天在青衣遇难的地方,有人狙击伯母。”
“好可怕!”霍沈沈草草应了一声,美目一转,指住简安然,“犁雪,旁边这位漂亮的人是谁呀?”
简安然简短应答:“简安然。曾经是原犁雪的同学。”
“耶?原来是男人?”霍沈沈快活地说,“我听过你和犁雪的事情。但是刚才看门口的监视录像,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谣传的另一主角,真是看不出来是男孩子。”她的嘴角渗出一丝诡笑,“看着你扶我阿姨进来,做得那么顺畅细致,我家最伶俐最会伺候人的女佣也不及你一半呢!”
简安然自来这里之后,第一次好好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没等回话,霍沈沈先落下一地银铃样的笑声,“开玩笑啦,我最喜欢会照顾人的男生了,何况是这样的美男子!本以为像犁雪这样的,恐怕再没有了,哪知道有个莫垣,又有个你。哎,真是没办法,老天好吝啬的,总是给了人钱啊权啊,就不肯给美丽的外表,所以我身边大多是些相貌平庸的男人。而到了大街上或者酒吧,就很容易看到漂亮的人。不过也无所谓了,漂亮的话想有钱真是容易得很呢,”
原犁雪缓缓迈步想说话,简安然抓住他的手臂,看着他眼里的怒火,摇了摇头,淡然地笑了。
霍沈沈看在眼里,不以为意,亲热地对简安然笑着说:“犁雪刚才对我的评价根本是污蔑,其实我对服饰方面很精通哦,比犁雪还好!如果考虑做这方面的生意可以问我。”
简安然说:“可以问你?”
“是啊,问什么都可以,在服饰方面没任何问题难得倒我。”
“那个倒是其次,”简安然指向霍夫人离去的方向,“我想知道,你那位‘阿姨’,叫什么?”
“啊?”霍沈沈一脸莫名其妙,“这种事情,谁会记得呢?她既然进了霍家……以前的女人进了夫家,就随大姓,叫做某某氏,那么,她一定姓霍名氏叫霍氏呀。”她觉得自己说话真是好幽默,忍不住又笑,“怎么问这个?想知道的话,我马上帮你问她。”
“不用了。只是想,与其被法律意义上的女儿叫阿姨,也许她更愿意被直接称呼名字。但是,”安然静静地说,“连名字都没人记得,找她本人问出来,也没意义。”
当天两人决定住在霍家特地新开启的客房。
安然的房间就在隔壁,原犁雪本想无论怎样该彼此交流一下对案子的看法,但是犹豫了过后,不想打电话过去。霍家到处都有监视器——虽然是重金请专家做的,东西都装得很巧妙,但怎么能骗过一流的猎人?想到和恋人谈话都不是隐私的,顿时没有说话的。那女人居然还事先打来招呼说是想做什么都可以,她其实也没偷窥癖,当初本来不过是想让自己的样子随时出现在家里各处,谁知道附带了监视功能呢……
原犁雪把一张白纸蒙在床头柜上的水晶座上——她既然说出来了,反而不好把这些无聊的仪器给毁了。这算是她的小聪明,否则就可以以待客太不尊重的理由把这整间屋子都拆掉……
原犁雪再次检查,确认视觉方面监视器都被封住后也懒得再做什么,仰面躺在床上,盯住天花板上也被贴了纸的琉璃灯,依然想把它们全敲掉。
很乏味的夜晚。不想打电话,那么要去找安然吗?
原犁雪摇摇头,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听了霍夫人的故事,就算是她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有些郁闷吧?
霍叔叔和伯母当年,爱得,也像现在的我们吗?
若真有这样的情分,是怎么搞到今天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那代表了人世某些既定的规则吗?
原犁雪轻蔑地笑起来,“规则吗……”
然后,电话铃响了。
“喂?”懒懒地拿起话筒,他猜这个电话只可能是霍家人打来的。
“犁雪?”对面的声音有些羞怯又有些兴奋,“真的是你?听家姐说你来我家,还以为她说笑呢。长久不见你来,南华学院的管理忙吗?”
果然不是安然,是霍家的三小姐,“紫笙,我听说你去各地采风。”原犁雪想起来是谁,边说着话,边把玩手里的小刀,还是不想放过眼前的监视器。
“今天刚回来,就意外得知了你的消息。你还好吧?”
“唔。”
“……那个,是和朋友来的吗?”
“叫简安然。”
“我听了些无聊的谣言,我知道你向来不在乎别人的说法,不过你的朋友也许会成为谣言的牺牲品,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为他着想,我想以朋友的立场劝你,最好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舆论的威力之一就是速度超级快吧。原犁雪懒懒地说:“你说的无聊谣言,是说我和简安然交往那个吗?或者是原家继承人性取向不正常这个?”
“呵呵,那种无聊小报胡乱编派的。那个一定是谣言呀。是吧?一定是吧?”如果眼睛可以透视,原犁雪该看见一只攥紧到骨节都泛白的手。霍紫笙原本在梳头,现在如瀑的美发一不留神全滑下床角,然而她只看着手里的话筒,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很庆幸自己的声音还很正常,可是手却在微微颤抖。
“你一向做事情都出人意料,不过要想象你连这个也特意要和别人不同,就觉得好诡异呢,呵呵。”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然而她绝对不想听见的荒谬回答,他却轻轻松松地在一秒的时间里就给出了:“倒不是特意要和别人做得不同,只是恰好喜欢的就是她而已——而且,喜欢她其实也没什么与别人不同的。有什么不同?”
“你……喜欢他?”
“唔。”原犁雪听到敲门声然后是侍女的声音:“原少爷,请下楼用餐。”
他把话筒对着门口一会儿,然后说,“听到了吧。一会儿楼下见。”也没在意对方犹豫着没说再见,把话筒先放下了。
简安然随原犁雪刚进了楼下的餐室,就感觉到有目光总向着自己。那目光飘忽来去,很怕自己发现,然而离开自己不到几秒,就又转回到自己身上。一时间要从那么多侍立的侍女甲找出那是谁,真是有点难。
看我做什么?简安然暗自思量时,原犁雪垂眸为她把椅子从桌下拖出,手势干净优雅。简安然很自然地坐下,就好像这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他们早已经这样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于是霍沈沈就娇笑起来,“感情好好哦,可是犁雪,这应该是针对女孩子的礼节呢!安然是男生,这样看起来怪怪的。”
“……”原犁雪无言,只是心里冷嗤了一声:你管我!
那目光终于确定地停在自己身上,简安然猛地向感觉到的方向转头,看到一个气质雅然、极好看的紫袍女孩坐在桌子一角,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似乎已经失神,不像刚才那样慌忙闪躲视线了。她正坐在下首相陪,那么应该是主人了吧,莫非就是霍紫笙?
霍沈沈察觉到这边气氛尴尬,看看妹妹的样子,笑喝:“紫笙,太过分了。就算安然很漂亮,这样老望着别人也很失礼的。淑女风度!淑女风度!”
倒也不全是这样吧,简安然想。她一开始确实是在看我,但是后来,这女孩子这样的神态,却不是为我。她向着我的方向,看的却是我的椅子。
简安然瞥了一眼原犁雪,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环抱着手臂不知道在想什么。是的,那女孩子不再闪躲视线,不再偷偷观察自己,是从原犁雪把椅子为自己拉出桌时开始的。
那么用所知道的理论来解释,霍紫笙此刻的表情,是不是该叫做恋爱中的满面惘然?安然收转视线看向面前满目琳琅的菜肴,不再继续考虑。听霍沈沈说:“都是家常时令小菜,请各位慢用。”
这些家常时令小菜,大概是普通人家吃鱼吃肉几年也吃不出来的价格。确实是小菜,材料也确实是到处可买到的,但是刀功火候,自是不同一般。譬如炖生敲,大厨是在大家上桌后现把几斤重的鳝鱼活杀去骨,再手脚麻利敲了个通体松散,然后才端上桌。可就这样,自有人一脸厌恶地做出想吐的样子碰也不肯碰,譬如原犁雪。
原犁雪只拣清淡的吃了几口就算了。
霍沈沈看他不打算再吃,叫起来:“这怎么可以?吃这么一点儿,会死的!”
“没胃口。”
“那么至少喝点汤,你这样子,下次我哪有脸见原女乃女乃?到我们家里都饿到她的宝贝孙子!”
好罗嗦。完全是不想再听这女人说话,原犁雪点了点头。
霍沈沈打过手势,厨子上了乳白的汤,放到桌前。
原犁雪皱眉,“什么汤?”
“是女乃油蜗牛汤。我们家厨师做这个很有名气的。”
原犁雪刚听到说,立刻像弹簧样跳起来,退开老远,大声叫起来:“拿走拿走!这种黏糊糊的蠕动爬行动物不许拿近我身边五米!快拿走!”原犁雪有洁癖,但是比起脏东西,他讨厌软体动物更胜百倍。看着那一碗盛装的洁白,他眼前早浮现了冰冷地拖着黏液的蜗牛,捂住嘴几乎要吐了,胃里翻江倒海。
简安然早料到会这样,递给他面纸,“没事吗?”看他一脸苍白很难受,伸手轻轻为他捶背。
在场的人早被原犁雪的激烈反应给怔住了,这时候才回过神,霍沈沈笑得花枝乱颤,“老天,好久没看到犁雪这样子了,好好笑哦,怎么现在还这样?”
“我什么时候给你看过我这样?!”
“赖皮,小时候你来我们家玩,和紫笙玩垒沙,好笑死了,穿得笔挺站在旁边看紫笙堆房子,看到沙子被风吹过来赶紧跑到背风边,风向转了又跑;然后呢,突然大叫,啊!蚂蚁!转身就逃。我当时看到了,几乎笑死当场!”
这么夸张?简安然以为霍沈沈在说笑,突然发现原犁雪原本刷白的脸居然瞬间红过来。
不是吧……
“然后紫笙就一脸严肃地跟在你后面跑过去,叫,别怕别怕,我赶走蚂蚁,结果你跑得更快,大叫到别过来!你手上那么多沙子!呵呵,我那时候就想,你啊真是可爱死了的小孩子……紫笙素来纤弱,和你在一起倒像是个保护神的样子。加上你那时候脾气已经刁钻得有名气了,几乎不爱和人接近,算起来,那时候肯跟着一起玩的,只有紫笙和宣家那个小少爷,所以每次来了和紫笙在一起,怨不得大家都特别想偷窥呀……”
原犁雪一掌敲在桌面,威慑力十足地望着霍沈沈。然后一字一句咬着牙说:“够,了。”
“呵呵,我不说了……”霍沈沈强忍笑说着,但还是撑不住,伏在桌面上,肩膀起伏着半天才起来,原犁雪早把那汤不知道扔去了哪里,脸色阴晴不定,恼火之至。
霍沈沈笑着转向简安然:“呵呵,小孩子小时候真的很好玩,当年犁雪老和紫笙混在一起,一样冰雪聪明,一样漂亮,看起来真是好叫人欢喜的一对宝宝。”她把重音咬在一对上,说话时笑着淡淡隐去,眼睛倒一瞬不闪地望定简安然的脸色。再把微笑无可瑕疵地展现过来,霍沈沈殷勤地说,“安然没有犁雪那种坏毛病吧?尝尝看,这个汤真的很棒。信我啦!”
“谢谢。”
霍沈沈用汤匙在汤里无意识地搅动,眼底一缕光芒滑过,突然笑起来,“你们知道吗?其实蜗牛是没有性别的哦。就是说又不是公的又不是母的,或者说又是公的又是母的。”她有意无意地看着简安然的眼睛,“……很低级,看不出也分不出性别来,所以可以任意交配,大概只有自己都可以繁殖下去吧。其实我也很讨厌蜗牛,这种雌雄共体的生物,软软的,每天靠着这颗树,或者附着那堵墙,明明也有外壳,却指望别人为它挡风遮雨。哼,那挺漂亮的外壳,只能被小孩子生扒下来当玩具,也只是漂亮一点而已,”她舀起一勺乳白的液体,缓缓地把它倾回碗里,唇边笑容诡异艳丽,“一点点而已。所以只要不是任性的小孩子,拿到蜗牛壳都会把它拈碎或者扔到垃圾堆里的吧。”
安然看着面前光圈荡漾的汤,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有段时间也玩蜗牛,让人逮了好多蜗牛给我。后来玩厌了就把它们全拈碎,拿来做了汤喝掉。呵呵,没办法呢,小孩子都是这样吧,厌倦了以后就变成残忍。”霍沈沈笑得一脸深意,“那种软软粘粘又不正常的躯体,有时候喝这汤的时候想到了,我也要呕吐呢。它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因为它从没有想过自己是要作为人类的汤料活下来的吧。若早有这种觉悟,大概会对自己的身体长成这样觉得抱歉。”简安然浅浅地啜了口汤,入口香醇。她淡淡地一笑,眼睛却是充满了寒意,“很好喝。蜗牛原本是为了生存的需要,按自己的需要长出该有的形态,心满意足安静地活着,我想它该对自己的身体没有过丝毫不满。我一直这样想的,不过今天听了霍小姐的话,我突然也觉得,它确实该好好想想,怎么会是那个样子了呢?”
“安然也这么认为吗?”
“是。”简安然的唇边噙着冷冷的微笑,和那俏丽的女人对视,“它该想想怎么外壳会那样薄,那样脆弱,让人轻易就扒去。它该在厨房里每天祈祷子孙后代长出坚实的盾牌和锐利的牙齿。”
“哎呀,别说了,安然你讲得好可怕。”
“是吗?”冷月样的眼睛和霍沈沈对视,“若早知道会是作为盘中餐,确实不该有黏黏糊糊不正常的身体。它该是想要这个身体都装满毒药才好。”
整个房间沉默了,好尴尬的气氛。原犁雪若无其事地拈了颗荔枝把玩,只当作什么也没看到。
他早知道会这样。他早知道安然一定会这样!
若是她,受到攻击就一定要还以颜色;若是她,绝对不会把忍耐当做女性的美德。就是这个一切放得开,洒洒月兑月兑,浑不把天下人看在眼睛里的女孩子,才会让自己喜欢到这样无可自拔。
原犁雪的眼睛笑着鼓励简安然继续,惟一的感觉是——我是更爱她了。
若可能真想把所有的事情抛到脑后,想马上和她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不再见这所有的人,像任何普通的情侣那样不顾形象地坐在大街上看着天空欢呼。
好想立刻拉着她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鬼火一样难以轻易熄灭。但是为什么不可以呢?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会非常快乐的。这样想着原犁雪的脚步已经先于思维走向简安然,脑子里的突发奇想让他觉得有些兴奋,根本没注意到有双哀切的眼睛一直追随着自己。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带着别的人离开我这里!
霍紫笙绝望地看着原犁雪,心里狂呼。本以为两小无猜顺利地成长,总有一天可以成为那人的新娘,自己的耐心和温柔总能驯服这不靠近任何人的小野猫。可他,居然亲近了别人,爱了别人!
他想和别人离开,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
霍紫笙在满屋的寂静里忽然站起来,在一屋子诧异的目光里没头没脑地大声叫起来:“若是蜗牛真的不再被人类捕捉,真的有了盾牌和锐齿,是不是就会自立着不去依靠大树?”
她看着简安然一片清明睿智的眼睛,努力地继续说:“若是这样,我一定会……一定会,再不让任何人伤害蜗牛,给它最好的东西。那样,那样……是不是……蜗牛不会再依附在大树……那里……”突然不能继续说下去,她知道再过一刻她就要哭泣。
简安然看着那女孩子,已经明了内里千言万语,没有开口,心下默然:若是蜗牛,那么得到好的装备,安定的生活,该就不会想依附了吧。可是,我不是蜗牛呀,我从来不想依靠别人,本来就要骄傲地活着……因此,没有大树可以还给你——她默默地垂下眼睛。
在一片寂静中餐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了,站在门口的侍女年纪尚小,汗明显地从额上滑落,她喘了口气,大声说:“对不起!”.
霍沈沈皱眉问:“怎么了?”
“夫人她,刚才又不见了!”
“因为这个就在客人面前失礼吗?阿姨她经常这样。”霍沈沈不以为然。
“可是!”那女孩子涨红了脸,鼓足勇气大声说,“可是门从外面锁着人却没了,夫人待的屋子坚只有窗户开着呀!三楼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