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紧张的早晨,世外桃源里的其中一户住家,惊叫声音不绝于耳。
“咦,包包昵?怎么不见了?”卢丝丝双手捧着昨晚赶工做出来的美劳教材,慌张的双眼来回搜寻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刚刚不是拿出来了吗?”手腕一翻,瞥见手表上时针与分针的所在位置,大叫——
“哇——天啊,要迟到了啦!”
她将教材抱在胸前,连忙冲进房里找包包。
似探照灯般的视线,快速巡视房间一圈,最后看见躺在床沿的包包,她不禁松莆乙典的火气。
“我习惯上班之前才整理东西……”
“那你就该早点起床!”.
“有啊……我明明有设定闹钟了!”瘪着嘴,她怎么矢知道老天爷那么喜欢和她作对。
她觉得她的生活,和电影里的阿兵哥没有两样一一
阿兵哥每次集合就得担心装备不齐全,少了钢盔或是皮带:而她则足漏东漏西,没有一次可以优雅的出门去搭公车,每次都是一副狼狈模祥追上公车,同车的乘客不知看了多少遍她的笑话……
每天早上,除非能及时抵达幼稚园打卡,不然她的心完全静不下来:而晚上,非得平安进入家门,不然那种压迫胸口的不安,根本无法散去。
吱,“现在承认自己是小朋友了H巴?”
如此偏颇的论调,丝丝很想不理他,但又不服明明已经是大人的自己,总被说成长不大的小孩,“大家早上起床都嘛得定闹钟……”
“谁说的?不包括我。”
“不包括你?你不用闹钟的呀?”
“当然。”接收了她难以置信的佩服眼神,莆乙典挺直胸膛,像个小男孩般,面露骄傲。
懂得崇拜他了吧,不识相的小不点。
闹钟在他眼中,是个令人不齿的现代化产品,只有意志不坚定、无法掌握自己生理时间的人,才会需要它、甚至是依赖它。
身为一个高效率的社会菁英,他向来为能控制自己的睡眠时间而自豪,只要他在心里设定明天早上六点起床,他就会准时在那一刻睁开眼。
“那个闹钟是谁的?”他指着被放在房间门口、造型独特的闹钟。
“朴夏说那是她的秘密武器,门口的闹钟一响,她非得离开床铺按掉不可,这是强迫自己起床的必要手段。”
这个手段真的激烈又残忍,薄荷就是受害人之一。可怜的她,每次放假还得被别人的闹钟给吵醒。
“你知道吗?朴夏真的超级夸张,必须派三个闹钟上场,才能叫得了她起床。”
所以,她也不是那么糟嘛。
果然,物以类聚,宁乙典忖想。不过这个半斤八两的小白痴,到底在骄傲个什么劲?
至于那个叫朴夏的女人,自私的习惯真像他家老三,他们压根都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可以出门了吧?”
丝丝一愣,全身的神经再度绷紧。
“我快迟到了,我真的快迟到了啦……”
“这句话你想重复几百次?”她以为多嚷儿次,老天爷就会同情她吗?并不会!
至少他就不会。
“怎么办,真的要迟到了啦!”她像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钻。
“你在那边鸡猫子鬼叫,动作有比较快吗?”
“我很紧张啊……”教材究竟扔到哪儿去了,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紧张就更要加快动作,不是嘴巴动快一点,东西就会自动整理好。”她真的笨死了。
“你在这里,我根本快不起来!”为什么心里想的,总是无法和行动完美配合,她快疯了。
“你的意思是我碍着你了?”关他什么事?自己动作慢,居然牵拖到他身上来!
“你赶时间的话就先去上班,不用等我了!”丝丝难过的跺脚、烦躁的乱扯头发。
“七早八早我上什么班?”虽然他能控制自己的起床时间,但毕竟几百年没那么早起床了,硬是天人交战了好几分钟,才舍得下床。
“你要知道,如果有得选择,我宁可多睡几个小时。”这会儿和她交手,细胞不知又死几千几万个了。“我是奉了我老妈的命令,来接你去上班,事情没办好,肯定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是喔,最好宁妈妈敢把你念得满头包啦!卢丝丝含恨在心里,偷偷骂他好几句。
“那你不要出声音嘛!”他只会立在一旁频频催促,一点建设性也没有,弄得她更是茫乱。
“我偏要,不行吗?”这世上能惹恼他的事不多,她却很懂得如何挑起他的怒火。
“行……”她抖着双肩,瑟缩地后退。
他又使出恐吓这招了,张牙舞爪的吼吼吼,模样像极了张着血盆大口,准备猎食的猛狮,好骇人哦。
“依你这种整理法,一个小时后也没办法出门。”宁乙典决定自力救济,白痴的智商不是他能理解的,放任她独自收拾准备,问题只会愈搞愈大。“找不到东西,是吧?”
“嗯,我的教材不见了……”丝丝嗫嚅的回答,老实说,她也被自己的迷糊打败了。
每回只要找不到东西,唾弃自己的戏码,总要重新上演一次,她这个主角已经演到腻了。
“你确定刚刚还在?”
“对。”她用力点头,秀女敕的颈子有折断之虞,“找到包包之前,我抱着教材,准备出门去搭公车了,可是……”
宁乙典抬高手,以手势阻止她继续废话下去,“好,你在哪儿找到包包的?”
“我的房间……”
“哪个是你的房间?”他问着,双脚已往那个房门敞开的卧室走去。
丝丝小跑步追上来,“喂喂喂,你要去哪里……啊!”他霍地停下,她煞车不及,撞上一堵结实健壮的宽背。
“对不起、对不起……”怕他出口骂人,她抢先道歉。“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停下来,很痛吧?”
“没感觉。”宁乙典文风不动,对那宛如蚊子叮咬般的冲撞,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书生型男人。”
“是喔……”丝丝用手抚着悄鼻,她可是痛得龇牙咧嘴。
他不痛,可是,她好痛呀!呜呜……明明痛死人了,却碍于他在场,她连抽息哀号也不敢。
“床上那堆就是上课要用的教材吧?”他旋身问她。
“原来是在房间里啊,难怪我在客厅遍寻不着……”心上的大石放了下来,丝丝紧绷的表情柔和许多。
将美劳教材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身上堆叠,一会儿的光景之后,衡量自己的双手捧不了那么多的数量,于是她开始想办法往包包里塞放。
“你还想拖到何时?”急性子的莆乙典眼见她的温吞速度,不禁破口大骂。“你喜欢玩叠叠乐,麻烦去到幼稚园,再和小朋友玩!”
他怀疑她真的很介意迟到吗?她的行为告诉他,她其实还挺悠哉的嘛!
“我已经很努力在把东西塞到包包里了……”丝丝很不平,为何自他口中说出来的字眼,她总是被归类到幼稚不成熟的那一边。
宁乙典不断深呼吸,想让心中那股怒火消熄下去。
他月兑下西装外套,卷起袖管,“你家有没有垃圾袋?”等她不如自己来,她的能力不值得信任。
妈的,他何苦把自己搞得像个老妈子?好好的觉不睡,起了大早难道就为了给自己找气受吗?
“有啊。”她点点头。
“大尺寸的?”
“有。”丝丝不明就里,又点头一次。
“有还不去拿来,杵在那边看戏啊!”
“喔……”她转身往客厅走去,“你又没要我去拿……”丝丝小小声的嘀咕。
宁乙典听见了,“没要你拿,我干嘛问你?”她那直线条的思考,遇到问题难道不会试着拐个弯吗?
算了,她的脑容量就那么丁点儿大,还能直线思考已经很了不起了,”这种事是不该太苛责她的。
他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发现她散步似的脚程,仍不禁大吼——
“动作快一点!”
“是!”丝丝被突然的这一喊,吓得原地弹跳一下,双手按着心脏位置,拔腿拿垃圾袋去。
宁乙典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好半晌收不回来,呈现恍惚状态。等他回过神来,忍不住为她的好笑行为,而哑然失笑。
“你要垃圾袋做什么?”丝丝站在他的身边,想不透的问道。
“这些都是教材吗?”宁乙典的视线扫过散落床上的那堆彩色物品。
“嗯……”
“喂,你在干嘛?”丝丝瞠目看着他,将东西全扫进黑色大垃圾袋里。
“你眼睛瞎了吗?”脑子不灵光、动作迟缓,再加上视力耗弱,这样的她,活在人世间不会很辛苦吗?
“等一下……”她闭起双眼再睁开,像在证实什么似的,“你把我的教材全装进垃圾袋……”他是不是搞错啦?
“你用不着复诵我的动作。”他提着垃圾袋,来到客厅,“这也要带去吗?”他指的是茶几上的一顶宽帽。
“要……”她怕太阳,因为下午要带小朋友玩户外游戏,所以要戴着遮阳帽。
“还有其他东西吗?”
“没有了……”基本上,丝丝己经看傻了。
她用力捣着双眼,大约三秒钟后才放开,结果,情况依然不变。她的东西全被塞在垃圾袋里了。
“你……应该不会要叫我提着这个垃圾袋,去上课吧?”她只能这么猜了。
“如果你想把它当垃圾扔掉,我也不介意。”
“哇,好丑——”丝丝叫着,“我不要——”哭笑不得是怎样的一种情绪,今天她终于领会了。
“小朋友会笑我啦!”
“他们敢笑的话,你再跟我讲,我去揍死他们。”宁乙典想也不想,暴力的握起拳头。
“不会吧?”他那么[缸腥的想法,就算她被笑得无脸见人,也不敢回来跟他哭诉。
“以后整理东西,记得掌握整洁、迅速、确实的原则,懂吧?”女人还是必须依靠男人才活得下去。
“可是这哪有整洁啊……”明明乱七八糟,东西全往一个垃圾袋里塞,幼稚园里的小朋友也都用这种方式整理。
她竟敢质疑他,”这个垃圾袋什么颜色?”
“黑色。”
“别人看得到里面装什么吗?”
“看不到。”
“这就对了,别人看不到,所以代表整洁。”宁乙典仰高下颚,以姿势嘲弄她的愚蠢。
歪理连篇,全都是歪理啦!丝丝无力的叹气。
拎着那只被用来充当大袋子的垃圾袋,莆乙典走在前头,先去发动车子。
不一会儿,丝丝抓着包包,跳进车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系好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平日的徐缓已不复见。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知道紧张啦?”相对她的惶恐,莆乙典反而扮起斯文。
“你看,真的来不及了啦!”她指着手表,提醒他时间。
“你应该不是在怪我吧?”
“都是你一直和我聊天……”她哪敢怪他啊,但责任问题必须说清楚。
“自己白痴又缺乏警觉心,还敢怪我?”到底谁把胆子借给她了,让她一再挑战他的脾气,“我一到就立刻提供好主意给你,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耶!”
“可是还是来不及了啊……你不知道,好几次小朋友都比我早到,那种场面让人很难为情的……”
怒火燃起,宁乙典准备出声教训她的不知好歹,略侧过头,发现她垂着脸,两片红润的唇瓣抿得好紧,隐约有种情绪正在酝酿。
这丫头不是要哭了吧?
真是!“我会及时把你送到幼稚园门口,现在给我闭上你的嘴巴,别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他还是不忘威胁道。
“真的吗……”丝丝感动地望着他,眸心闪着亮光。
“嗯?”他压低嗓子,发出警告的单音节。
她紧闭嘴巴,用力咬着舌头,不敢再让任何声音跑出来。
轿车笔直的往前驶去,宁乙典熟练地操控方向盘,在等待红绿灯的空档,他不忘透过后视镜观察她的动静。
她还真的不说话了?这种凝滞的气氛快让他窒息了。她没在耳边叽叽喳喳,还真不习惯。
靠,他干嘛叫她闭嘴呀?搞得一路上无聊得发慌。
“谢谢你……”她细微的软嗓像是甜蜜,渗入他的耳膜。“你说什么?”丝丝赶紧摇头否认。事实上,宁乙典听到了,而且,听得可清楚了。诡异狡诈的笑容若有似无地浮现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