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罗兰赶到海湾上那幢孤零零的L型房子时,已经十二点了。她不是故意要迟到这么久的,只是当她按计划十一点二十分下楼时,却发现她的车子前塞了六辆车。等到领班弄清楚每辆车的车主,把车挪开后,已经十一点四十五分了。罗兰紧张的握紧方向盘朝尼克指示的方向尽速驰去。万一他不想等她了,怎么办?
现在她站在门前,按了两次门铃,足足等了五分钟,仍然没有人来应门。等她按第三次门铃时,心里已经有数,没有人会来应门,屋内根本没人。
她不该跟这么一个玩家玩把戏的,她想。她不能坐在门口等到三更半夜尼克回来睡觉,也不能回昨晚歇宿的大屋去,因为她在那儿是尼克的客人。现在她只好一个人开车回密苏里平白糟蹋这么美好的日子。
她叹一口气,走到车子旁边,最后再看一眼周遭充满野趣的景色。突然间,她的眼光停在脚下岩壁上几个往下斜的梯级上,同时听到底下传来奇怪的金属声音,分明有人在下面。
她沿着陡峭的梯级往下冲,也不知是兴奋还是走得急了,一颗心狂野地跳着。就在组后一阶上,她瞧见尼克熟悉的身形,一股如释重负的喜悦情绪便漫天漫地地涌了上来。
他只穿了一套短短的白色网球装,蹲在沙滩上一条小船旁修理马达。旁边地上铺了毯子,撑起一支巨大的遮阳伞,毯子上还有几个野餐柳条篮。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就这么静静望着他的背影。宽肩挺背,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么,他还是在乎她的。或者,这又是一种蓄意的诱惑。她决定说句俏皮话,尼克想必会耸耸肩,假装没注意到她的迟到。不幸的是,她能想到的最俏皮的话只是一声:“嗨!”
尼克转过身子,仍旧蹲着,手上抓了一根螺旋钳,一双深不可测的灰色眸子冷冷地看着她。“你迟到了。”他说。
罗兰没想到会是这个场面,她一边过去,勉强笑着,“你以为我不来了吗?”她故做天真的看着他。
他的眉毛冷冷地扬了一扬。“你不是要我这么想吗?”
这不是问话,而是冷酷的指控。罗兰的第一个直觉就是否认,然而她只点点头。“是的。”她温柔地承认,望着他寒冷的眼神逐渐转暖,变得兴味盎然。“你失望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知道尼克报复的话可不会客气。
“非常失望。”他安静地承认。
罗兰觉得一股热流暖暖流满全身,望着尼克会催眠的眼睛缓缓向她靠近。
“罗兰?”
她咽了一口口水。“什么事?”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先吃东西?”她哑然低语。“然后呢?”
“然后我们上船去钓鱼呀!”他困惑地看着她。
“噢,上船!”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笑了起来。“谢谢。我的确想先吃点东西,我也喜欢船。”
天气非常好,亮丽的蓝天上浮着几朵白云,海风拂过,无声无息地推着船在水上漂流。他们出海已经两个小时了,罗兰仰头看着一只海鸥略过船头,然后望着掌舵的尼克微微一笑。再举头看向蓝天,全身沐浴在温暖的金色阳光中,也沉浸在尼克欣赏的眼光中。
“我们在这儿抛锚,晒晒太阳,顺便钓鱼,你觉得如何?”尼克说。
“好呀!”罗兰看着他翻身站起来,动手收帆。
“我们应该能钓到一些巴司鱼和蓝花当晚餐。”他准备好钓竿后说。“这一带有很大的鲑鱼,可是我们必须拖钓才行。”
罗兰曾陪父亲在小河边钓过鱼,但是对船钓却一窍不通。现在她很有兴趣学学这一方面的事。如果她爱的人喜欢驾船出去钓鱼,她也准备去喜欢它。
“我钓到一只了。”半个小时后,尼克看到他的钓竿剧烈晃动,开始大叫。
罗兰抛下她的钓竿,冲到他身边去,忍不住月兑口指示:“吊钩放稳,吊竿抬高,别让线松了。它跑掉了,松一点。”
“老天,你可真专制呀!”他笑道,她这才想到他可是钓鱼专家,只好伤心地叹口气,站到一旁去。几分钟后,他的身子往后,高高举起一尾舻鱼,然后把它放进网子里,拿到罗兰面前,象个渴望赞美的骄傲小男孩。“怎么样?”
一眼看见那张饱经世故的脸上竟有如许稚气的神气,罗兰心底一点爱苗立刻蓬蓬勃勃地开满花朵。你真了不起,她想。“它真了不起。”她说。
就在不经意的那一刻,罗兰心里已经下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尼克已赢得她的心,今晚他也将拥有她。
回航时,天色逐渐转暗,有点冷了。尼克仍坐在舵手位置上,凝视浴在夕阳余晖中的罗兰。她双手抱膝坐着,满心在想如何与他共度今宵,可是另一方面又有点烦恼,因为她对眼前挚爱的男人似乎一点也不了解。
“你在想什么?”尼克安静地问道。
“我在想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你想知道什么?”
这正是罗兰最想听到的话头。“好吧。从头开始,先说你怎会认识崔西和贝贝那班人的?”
尼克先是不回答,从口袋了掏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然后点了一根火柴。“崔西和我从小一块儿长大。”他说,点上烟,“我们就住在东尼现在的餐厅附近。”
罗兰吓了一跳。东尼餐厅所在是翻修过的市区,可是十几二十年前,当尼克他们还小时,那一带不可能象现在这么繁荣。
尼克望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显然猜到了她的心思。“崔西之所以嫁给年纪大她两倍的乔治,主要便是为了要逃离她生长的地方。”
满满地,罗兰接近她最感兴趣而尼克却一再逃避的话题。“尼克,你说你四岁丧父,是祖父一手带大的。那你母亲怎么了?”
“没怎样。我父亲的葬礼结束后,她就搬回娘家了。”
就是他声音里那种完全的漠然令罗兰感到心惊。她锐利地研究那张英俊的脸不动声色,象张面无表情的面具一般。太无动于衷了,她心想。她无意刺探别人的隐私,可是她已经爱上这个谜样的男人,她急切地想了解他。她终于迟疑地问道:“你妈妈为什么不带你走?”
尼克声调中的冷峭在警告。他不喜欢他们谈话的方向,不过他还是回答:“我妈妈是葛罗区的富家千金,有一天我爸爸到他们家去修理电线,六个星期后,她就甩掉她那个无趣、可是有钱的未婚夫,嫁给我那一身傲骨却身无分文的父亲。结果她立刻就后悔了。因为我父亲坚持她必须过他所能供给的日子,而她最痛恨这一点。即使后来他的生意略有起色,她仍是轻视他的生活,也轻视他。”
“她为什么不离去呢?”
“听我爷爷说,”尼克地回答。“在某些方面她实在无法抗拒我父亲的吸引力。”
“你象爸爸吗?”罗兰急切地问。
“据说简直一模一样。怎么了?”
“没事。”罗兰说,心里却觉得哀伤。她完全了解尼克的父亲对他妈妈而言是一种多么大的吸引力。“请继续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父亲的葬礼过后,她就宣布再也不要过这种凄惨的日子,便搬回娘家去。显然我也是她不想要的一部分,因为她把我留给我爷爷。三个月后,她嫁给原来那个未婚夫,一年之后又生了一个儿子。”
“可是她偶尔总也会来看你吧?”
“没有。”
罗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母亲竟然可以遗弃自己的亲生子,搬到只离他几英里远的豪华住宅去。韦家也住在葛罗区,那儿离尼克生长的旧区并不远。“你是说从那以后再没见过她了?”
“偶尔会看到,不过纯属意外。有一晚她的车开进我工作的加油站去。”
“她说什么呢?”罗兰屏息而问。
“她叫我检查油箱。”尼克若无其事地说。
尽管他外表完全无动于衷,罗兰不相信他小时侯也能这般刀枪不入。自己的母亲居然假装儿子不存在,这件事一定伤他至深。“她就只说这些话?”她紧紧追问。
尼克以为罗兰也会跟他一样,对这件事付之一笑。便说:“不。我想她还叫我顺便检查一下轮胎是否有气。”
罗兰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然而她实在很难过。泪水涌进眼眶里,她赶紧抬头看着向蓝中带紫的天色,免得泪水掉下来。
“罗兰。”他的声音有点硬。
“呃?”她说,笔直瞧着初升的月亮。
他倾过身来,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却发现她眼里有一层薄雾。“你哭了!”他不敢相信地说。
罗兰挥挥手。“不相干,我看电影也会哭的。”
尼克笑出声来,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罗兰环着他,轻轻梳理他的褐发,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母性的怜爱。“我在想,”她抖着声音说。“当你成长时,你的弟弟拥有的一切你只能梦想的东西,象是新车,或者其他的东西。”
他抬起她的下巴,笑着望进她深沉的蓝绿色眼眸里。“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爷爷。我向你保证,我妈妈的事在我心里绝对没有留下任何创伤。”
“一定有,每个人都会有!她离开你,然后就在你眼前纵容她另一个儿子。……”“别说了。”他挪揄地说。“不然你也会把我弄哭的。”
罗兰一脸肃穆地说:“我是为曾是小孩的你而哭,而不是为了目前这个成人的你。尽管发生过这些事,不!不是因为它,你变成一个坚强而独立的男子汉大丈夫,事实上,可怜的是你那个弟弟。”
尼克轻声一笑。“没错,他的确是头驴。”
罗兰不理他的笑话。“我是说你全靠自己努力成功,并不倚仗有钱的双亲。因为如此,使得你比那个异父的弟弟来的强壮。”
“我是因为如此才比较强壮吗?”他开玩笑。“我还以为是遗传的关系呢!你知道,我爸爸跟爷爷都是高个子——”“尼克,我是说真的!”
“抱歉。”
“当你年轻时,一定梦想过跟你的继父和他儿子一样富有和成功。”
“更富有,”尼克更正她。“更成功。”
“所以你才进大学修工程学位,”罗兰结论,“然后你怎么做?”
“我要开创自己的事业,可是钱不够。”
“真遗憾!”罗兰同情的说。
“我的故事也该告一段落了。”他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到家了。”
晚餐是在门前的阳台上吃的,最后一段谈话所营造出来的那种亲密感,仍然包围着他们,且因为阳台照明用的灯笼而增添罗曼蒂克的气氛。
罗兰起身要收拾餐具时,尼克说:“不必麻烦了,管家明天早上会收拾。”他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然后靠回椅子上。他举起杯沿静静地审视她。
罗兰轻轻旋转手上的玻璃杯,试着想缓和一下彼此间那种期待的气氛。她已经退无可退了,酒足饭饱,似乎已到思婬欲的时候。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眼光炽烈有力,令她无可遁形。
一阵海风拂过,她不由得打个寒颤。“冷吗?”尼克温柔地问。
罗兰赶紧摇摇头,生怕他就要提议进屋里去。她也迫不及待想投入他的怀抱,然而她又觉得害怕。尼克显然是情场老手,她怕自己的生涩会让他感到讨厌。
罗兰站起身,倚着栏杆眺望湖水映着山中的灯火潋滟迷离。她听见身后的尼克来开椅子,笔直走到她后面,他手搁在她肩上,及几乎跳了起来。“你冷了。”他喃喃低语,把她拉进他的胸膛,双臂紧紧环着她。“好些了吗?”他问,嘴唇就贴在她发际。
他的腿紧紧压着她,罗兰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然后又不由自主地哆嗦发颤。
“你在发抖。”他的手改而环在她的腰上,温柔而坚持的把她往屋里带。“进屋吧!里头比较暖和。”
罗兰太紧张,甚至没发现尼克带她穿过的玻璃门并非通往起居室,等她进去后,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豪华的卧室中。房间的色调是深浅不同的褐色搭配白色,正中摆了一张大床。她听见尼克关上玻璃门的声音,全身都紧张起来。
尼克的手臂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把她僵硬的躯体拉向自己另一只手则拂开她如缎的秀法,露出一截粉颈。然后他的唇轻轻印在她的项背上,罗兰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而他的饿吻则挑逗地渐渐移向她的耳朵,放在她身上的手慢条斯理地往上游移。
“尼克,”罗兰软软地抗议。“我——我还不累呢!”
“好极了!”他低语,舌头轻轻舌忝着她的耳垂。“因为我要一个小时后才会让你睡。”
“我是说——”罗兰喘息着,因为他的舌头已经探进她的耳朵,一股暖流立刻蔓延她全身上下。她乏力地靠在他身上,可以感觉到他高涨的热情压的她透不过气来。“我是说,”她的声音自己都听不真切。“我还没准备上床。”
他低沉的声音好象会迷魂似的。“我已经等了你一辈子,罗兰,别教我再等下去了。”
这些话扫去罗兰最后的疑虑,她相信他是真的在乎她,相信今晚自己做的事并没错。当他的手滑进她的衣服时,她并没有阻止他。可是当他要解开她的衣服,扳过她面对自己时,罗兰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
“看着我。”尼克温柔地诱哄着。
罗兰想抬起眼看他,可是她不能,她痉挛地咽着口水。
尼克两只手猾进她的头发两侧,抬起她的脸对着自己,一双会催眠的眸子深深看进她眼里。“我们一起来做这件事。”他安静地说,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衬衫上面。“解开我的衬衫。”他温柔地鼓励她。罗兰在欲火燃烧之中,发觉尼克并未识破她的缺乏经验。他以为她之所以迟疑是因为她的其他情人没有教给她的适当步骤,现在他正在引导她。
罗兰的睫毛垂了下来,在酡红的双颊投下两道阴影。她的手指头笨拙的在他身上模索,半是慌乱,半是喜悦。他已经熟练地解开她的蕾丝内衣,而她仍字缓缓地解开他的每颗扣子,却不知自己的迟缓更挑起他的兴奋。
她的手指头字有其动力般模索着,推开他的衬衫,露出他古铜色的胸膛。他是那么美,而他正等待她的,罗兰做梦似的想着,几乎没发现他已把她的内衣卸下来。
“抚摩我!”尼克哑哑地命令她。
她不再需要指示和催促了。凭着涨满的爱意和本能,她的手依恋地滑进他黑色的胸毛里,然后贴上去吻着他健硕的肌肤,第一个吻滑过肌肤时,尼克不由得全身起了一阵颤栗。他把空着的一只手插入她颈背柔细的发丝,撑起她的头,有那么一时间,他就只是凝视着她,眼里燃起一股抑不住的欲火,然后他便俯下头来。
起初他的唇温暖而柔和,只是探索着她的唇。慢慢地,他的嘴张开来,他的舌头伸进罗兰的嘴里,带着一阵狂列的饥渴,令她几乎因那股快感而死。
她拱身迎向他,双手滑过他的胸膛,他抬起头,灰眼里的欲火熊熊地烧进她眼里。他在那两汪澄蓝的水底望见自己的欲念,费力地吸口气。分明想按捺自己的热情,却是徒然。“天,我多么想要你!”他狂野地说着,两片渴求的唇猛然攫住她的,舌头伸进她嘴里,狂风暴雨般地吻她。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炸成千万片,碎不成形。
罗兰申吟着,将自己更熔向他坚硬的腿。而他的手则抚过她的胸部,滑向她的背脊,然后往下落,将她贴紧在他胀满的男性悸动的热力上。
当他把她带到床上,用自己的身体覆住她的身体时,罗兰觉得世界都倾倒了。他的手覆在她的胸上,惹得她的紧得发痛。然后他的唇吻过双峰,又回到她唇上,渴切地张开她的嘴,一只经验老到的手在她身上探索、挑逗、折磨,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浴在狂热的激情之中,全身都为之悸动不止。
他在她身上抚揉时,罗兰心底升起一股狂野的渴望,准备随时欢迎他。可是当他的膝盖插进去分开她的腿时,罗兰全身却激起一阵僵硬、不愿的惊慌。“尼克!”她娇喘着,并紧双腿。“尼克,等我——”他只是嘎声说:“不要,罗兰。”
他声音里的痛楚瓦解了她的抗拒。她紧紧抓住他宽阔的肩膀,把他拉向自己,并抬起身来迎接他。
“我只等了你几天,感觉上却好象过了一个永远。”他嘎声说,用力抱紧她,两人一起跌入他将她带去的那个狂野而又甜蜜的化外仙境。……从漂浮的梦境缓缓降落后,罗兰逐渐知觉到紧靠着她的尼克的体温,以及横在她月复上他的手的重量。可是当她躺在那儿时,一种模糊的不安却慢慢爬过如梦如幻的心境。她想不去理它,不让它破坏这个恩赐的时刻,可是太迟了。她记得尼克紧紧抱住她时在低语:“我只等了你几天,感觉上却好象过了一个永远。”
罗兰脆弱的满足逐渐退去,代之而起的是残酷的现实。她误解尼克的意思了。他的意思是,他等待跟她”“已经等了好象永远那么久。这并不影响她对他原有的感觉,可是令她觉得不安。
他注意到她是个处女吗?他会怎么想?万一他向她问为何决定跟他时怎么办?她当然还不能告诉他事实——说她爱他,也希望他能爱她。
罗兰决定躲开所有类似的话题。她迟疑地张开眼睛。尼克躺在她身边,一只手撑在枕头上支起身子,紧紧盯着她。眼里有着困惑、怀疑以及明显的觉得整个情况颇值得玩味。……他注意到了。而且从他的表情来看,他显然想去讨论它。
罗兰翻身坐起来,背对着他,随手拿起他丢在床脚的衬衫,套在身上遮盖自己。“我想喝点咖啡。”她喃喃地说,想找个借口躲开他的问题。“我去煮。”她站起身看着他,一张脸蓦然红了起来——他正由她修长的双腿望向她的脸。
“你。……你不介意我穿你的衬衫吧?”她胡乱扣着扣子,从不曾如此强烈地感觉到他衬衫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
“我一点都不介意,罗兰。”他郑重回答,可是眼里却漾着一丝笑意。
他的笑意让人浑身发软,罗兰不觉开始打颤。她专心地卷起袖子,一边问他:“你喜欢怎样的?”
“象我们那样最好。”
她瞥了他一眼,颊上酡红更深了一层。“不!”她更正,紧张地摇摇头。“我是说,你的咖啡喜欢怎样的?”
“不加糖。”
“要。……要不要来一点?”
“一点什么?”他邪邪地笑望着她。
“一点咖啡!”
“好,谢谢。”
“谢什么?”她回敬一句,在他来得及回答之前便赶紧冲出去。
尽管在卧室中故作镇定,当她走进厨房开灯时,却有种想哭的冲动。尼克竟然在嘲笑她,她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她当真女敕得那么可笑吗?
在她身后传来尼克走进厨房的脚步声,她赶紧舀了些咖啡放进壶里。“为什么柜上没一个杯子?而且除了我们的晚餐之外,也没有一点食物?”
“因为这房子即将出售。”尼克回答,从身后紧紧抱住她的腰,他的牛仔裤贴在他光着的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安静地问。
“告诉你什么?”罗兰明知故问。
“你心里有数。”
她望着洗手台上面的窗户。“我忘了,真的。”
“错。”尼克说。“再答一次。”
“因为我们一直没有谈到这回事。”她故作不在乎地耸肩。“也因为我想你大概不会注意到。”
“一向没谈到过这回事?”他嘲弄地说。“那是因为这年头二十三岁的处女象地狱一样稀少,而美得象你这样的二十三岁的处女更是绝无仅有。”
罗兰转身面对他,蓝绿眼珠搜索着他的眼神。“可是在。……在那一刻之前,你没发现我。……我从没有过吧?”
“在一切都已来不及改变时,我才发现。”他双手环住她,补充道:“可是在我们上到那张床之前,你应该先告诉我才对。”
“如果我事先告诉你,你会改变主意吗?”罗兰问道。心想,多么喜欢听到他的声音,感觉他的手环着她。
“不会,可是我会温柔许多。”他稍稍往后仰,望着她的眼神透着真正的困惑。“我为什么应该改变主意?”
“我不知道。”罗兰不安地低声说。“也许你会三思,对于。……呃,对于。……”“对于什么?”他微微冷笑道。“对于‘偷走’你未来丈夫的权利三思一下?别荒谬了。他不会指望你守身如玉,这年头的男人不会重视贞节这类东西了。我们并不希望也不期待一个女人一点经验都没有,我们的思想也解放了。你跟我一样也有,罗兰,你有权利跟你所选择的任何人满足这种。”
罗兰垂下眼睛,望着他颈上挂着的一条金链,低声问道:“你这一生曾真心关怀过任何一个女人吗?”
“有,但是少数。”
“你也不在乎她们跟其他男人上床吗?”
“当然不在乎。”
“那似乎是一种相当。……冷酷。……的态度。”
他垂下眼,望着她惹人遐思的酥胸。“如果我让你觉得冷,看来我们是应该回床上去了。”
罗兰怀疑他之所以故意误解她的意思,是因为他不想谈这个话题,如果他当真关心过其他女人,他不是应该会有较强烈的占有欲吗?如果他真的在乎她,不是应该高兴自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吗?罗兰抬起困扰的眼睛。“尼可?”
他望着怀里这个年轻貌美德女孩,她的卷发衬托出轮廓娇好的一张脸,她的唇柔软丰润,她的酥胸饱满,挑逗地压在他赤果的胸前。他用劲抱紧她,然后低下头。“什么?”他模糊地问,可是他的唇已经覆住了她的,掩住她还未说完的话。
天刚破晓,罗兰翻个身醒过来,看见身边的尼克正睡得。她梦幻地微笑着,心满意足地又躺回枕上。这一觉睡德太沉,直到尼克端了一杯咖啡坐在她身边,她才醒过来。
“早安。”她才刚说,却发现他已冲过澡,刮过脸,整整齐齐穿着一件敞领衬衫和灰色长裤。“有什么事吗?”她问道,挣扎着坐起来,抓住床单遮住胸前。看见他穿戴整齐,她觉得自己还果着身子很是狼狈。可是尼克似乎没注意到她的不安,也没注意到她的。
“罗兰,我们今天的行程恐怕得缩短了,今早有个。……呃,生意夥伴打电话过来,一小时之内他就要过来。我稍后再找人送我回城里去。”
罗兰失望到了极点,可是五十分钟后,当尼克送她上车时,她的失望已经变成一种仓皇。今天的尼克友善却疏远,对她的态度好象他们只是打了一晚有趣却毫无意义的桥牌,而不是缱绻春霄。或者这是男人惯有的态度。她也许太敏感了,罗兰心想。在车旁站住,转身面对他。
她希望他会拥主她,跟她。然而他却把手插在口袋里,淡淡看着她,说道:“罗兰,昨晚你有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以免有什么后果?”
怀孕!罗兰摇摇头,一张脸却象着了火似的。
她感觉自己的回答惹恼了他,不过他的声音仍然冷静清平。“如果有任何后果,我要你让我知道,千万别自己面对它。你保证一定会让我知道?”
罗兰窘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点点头,他便替她打开车门,当她倒车时,他已掉头回屋里去了。
“如果有任何后果,我要你让我知道”让我知道。……一路上,罗兰的脑海里就只有这四个字。他是什么意思?昨晚谈天时,她曾故意不经意地提到,星期五她会回到底特律,那时她的电话已经接好了。尼克只要问接线生就可以查到她的新号码。为什么他说话的样子却好象他们不会再见面了,除非她怀孕必须去找他时?
罗兰感到自己好象是某种被用过然后丢掉的东西。他们曾共享欢笑,相知相契,她觉得自己跟他已经很亲近----当然他也会这么觉得吧。他不可能就如此走开而忘掉她。
她爱尼克,她知道他也喜欢她。说不定他已开始爱她了。……说不定就因如此,今早他才会变的如此冷淡!过了三十四年独立自主的生活,又曾被自己的母亲抛弃过,尼克当然不会喜欢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的感觉。他越在乎,他会越抗拒。一定是这样的,罗兰想着。
她觉得很疲倦,可是很乐观。星期五回底特律时,尼克会给她打电话,说不定他会拖到星期六或星期日,但绝不会再久了。
她在家住了三天,星期四早上挥别父亲和继母,开车回到底特律,按照韦菲力给她的地址,她发现那是一片位于郊区的高级住宅区,她不大相信自己真要住在这里。园区进口处的大门管理员一听见她的名字,便马上说:“韦先生半个小时前才经过呢,”他指出了正确的路线,手指微触帽沿,尊敬地说:“我知道你新搬来,如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菲力果然依约来带她看看地方。一七五号虽然不大,但外表建筑时新,门里设备豪华,罗兰在参观了屋内,提着行李步入卧室时,对挂满整座更衣室的华丽衣裳吓了一大跳,那些丝质、麻质的洋装、套装、礼服,不只大多数是设计家品牌,甚至有许多根本直接购自巴黎和米兰,大多没怎么穿过,有的吊牌都还在。“我的天,你的姑妈,可真会买衣服。我该怎么处理它们?”
“我已经联络了慈善机构,有人会跟你联络,而来把它们弄走。”韦菲力说。
罗兰伸手拂过一件美的不得了的酒红色天鹅绒礼服,再看看它的吊牌。这位女士对衣着的选择很年轻,尺寸竟然跟罗兰一模一样。“菲力,你能考虑让我买一些吗?”
他耸耸肩。“你要什么尽管拿去,那会省了我的麻烦。”
他已经朝楼下的客厅走去,罗兰关了灯跟他出来。“可是,那些衣服是非常昂贵的——”“我知道价钱,”他懊恼地打断她的话。“因为都是我付的,要什么尽管拿——它们全是你的了。”
等她把其余物品全搬进屋内后,他便准备离开了。“对了,”他一手握着门扭说。“我太太并不知道我买这个地方给我姑妈,卡洛觉得我这些亲戚都是在贪我的钱,所以我也从没有告诉她。如果你也能不提,我会非常感激。”
“我当然不会的。”罗兰向他保证。
他走后,她开始仔细的审视如今已是她家的豪华住处,它有大理石的壁炉,许多价值不菲的古董和美丽高雅的丝质沙发,整座房子的装潢好象是要供室内设计杂志照相的。她突然想起菲力的话:“我太太并不知道这个地方。……”罗兰恍然大悟的笑起来,看着这美丽的房间大摇其头。什么姑妈——根本就是他的情妇!最近的不久之前,韦菲力一定养着一个情妇。罗兰耸耸肩摇摇头,管他的,这不关她的事。
她向电话走去,拿起来听了一下,电话是通的,明天就是周五,尼克可能会打电话来。
第二天一大早,她坐在厨房桌边,列着杂物采购单,除了一些必需物外,她得买瓶波本酒以备尼克来时招待他。她拿起皮包,再望了电话一眼。他可能永远不会打电话的想法,闪过她的脑海,不过她很快将之推开。在哈柏温泉时,尼克是那么渴望她,这一点他说得很清楚,即使不为别的,性的渴望会使他来到她的面前。
两个小时后,她采购回来,其余的时间则用来筛选及试穿那些衣服。一直到晚上睡觉了,尼克都没有打电话来。她安慰自己,明天是周六,他一定会跟她联络。
第二天,她用打开行李安放它们来打发时间,并且尽量不要离电话太远。星期天,她坐在桌前拟订预算,对自己该花多少钱、该寄多少钱回家做个计划。列尼和丽沙也在帮忙,不过他们必须养家和付房屋贷款,负担都比她重。
菲力悬赏的那一万元奖金实在吸引人。如果她找出那个内奸的名字或对韦菲力公司有实质助益的资料,那笔钱就能到手了。不过罗兰不幸进行后者,如果她给菲力资料,她就会真的变成她所不齿的商业间谍,也变成如今她自己努力要把他掀出来的内奸了,不是吗?
除了父母的债务,她仍需付电费、电话费、食品杂支,还有车子的分期付款和保险。
周一,她在一家商店里看到和尼克眼睛颜色一模一样的灰色毛线。她决定买些回来织一件毛衣。她告诉自己是要当列尼的圣诞礼物,其实她知道她是为尼克织的。……那个星期天晚上,她拿出星期一要穿去上班的衣服,她告诉自己,他明天就会打电话,向她祝贺新的工作顺利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