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展眉实在是无语问苍天,她有一大堆论文资料还没整理,家里还有一大堆衣服没洗,可顾卫安非要当她是优秀典范到各大医学院献宝,进行新一轮援贫救助小组的号召秀。要她怎么说,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她爱上一个倾国倾城的红颜男祸水,爱得不甘心又欲罢不能,为了不再泥足深陷只好自力救济,所以惨兮兮地逃到非洲去,从此在穷山恶水问流浪吗?
号召秀的最後一站是她的母校,全校都在忙校庆的事,本以为可以松一门气打混过去,哪知才走下演讲台就被系主任王轼给拉走,强拉进七十年校庆筹备小组,任命为副组长,他并且把她的名字加印到邀请卡上,理由是——因为筹备小组清一色全是雄性动物,对原本就是男性占压倒性人数的校友们超没吸引力,严重影响到人气;更严重的话还会募不到助学捐款和实验资金,所以她这副组长的任务是出演美人计。
美人计?真是的,干嘛不找沈煜?从沈煜入学那天起,医学院的招生广告预算都全省了,那国色天香、男女通杀的笑容一露,还怕没金银珠宝丢过来吗?
「可惜沈煜出场费太贵,我们请不起。」看出林展眉的疑问,王轼惋惜地摇头,接著又兴奋地叫喊:「我记得你们俩谈过恋爱,虽然沈煜看上去对你爱理不理的,但你是他在学校唯一亲近的女生,不如你去找他试看看,用往日情打动他免费过来帮我们壮声势。」
「要去你去,你再跟我提他,我就不干了。」她这几天躲他躲得快累死了,如果他发现邀请卡上有她的名字一定会找来的,王轼还要她去自投罗网?
王轼迳自说道:「不就是你被沈煜甩了吗?我知道,不然当年你跑去非洲干嘛?不要紧,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友谊长存嘛,再说你能跟他那么久才被甩,已经是赚到了,不要不知足喔!展眉,虽然你也是个小美人,但是别忘了,本校七十年来最美丽的校花是个男的。」想都不用想,肯定被甩的是林展眉。
是她甩他,而且还甩都甩不掉好不好!林展眉知道这话传出去一定会有很多人觉得她很欠扁,但事实就是这样。
「展眉,秦振羽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三八系主任也不管自己已是四十岁高龄,还不辞辛苦的当起八卦狗仔队。
「秦学长?」是那个不管沈煜是不是在场,总是出现在她身边,却从没有勇气对她表白的秦振羽吗?
王轼继续八卦的说:「当年他想追你却败在沈煜手下,情场失意出走德国。现在可不得了,听说好几篇学术论文在德国获了奖,打算来个衣锦还乡。各大医院都在争抢他喔,包括悯怀在内。」
「哦,学有所成,回来台湾贡献所学,很好啊!」只要跟她没关系,什么都好。一个沈煜就够她头大了,她有预感,沈煜明天肯定会来!
「怎么早不回来,你一回来驻院,他也回来了?说起来,他是没有沈煜那么帅,不过他在神经学方面可是个天才,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人家沈煜现在是超级明星,你肯定没指望,不如……」王轼露出一个她应该明白的表情,猛眨著八百度的近视眼,也不怕眼睛抽筋。
「你有空不如去那边的小讲台上试跑几圈,下午被你拉来搭台的几位同学实在不够专业,当心明天用的时候垮掉了。」成天不务正业地八卦加模鱼,还小气得连请木工师傅的钱都能省则省,这什么系主任哪!
「放心,我去订材料的时候人家说了,只要按他的设计搭建,至少能载重五十个人;我们连致辞加接受捐赠,十个人肯定没事啦!」
风和日丽,这是个好日子。
九点,校长致辞,全校的喇叭皆传出校长大人雄厚的声音,名校出菁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医学界的名人云集。
高年级的同学负责接待,正好给自己毕业後的出路建立一些人脉;低年级的同学负责娱乐部分,猜谜、舞台剧、发放纪念品等,各个社团也门户大开。
校长讲完,来宾们奉献完掌声後都各自回系所喜相逢,校园一片万头钻动、热闹非凡的景象。
十点,外科系主任王轼站在小讲台上边讲外科的光荣壮大史边看手表,心里暗忖说好要捐赠的几位有力人士还没有出现,而林展眉坐在後面的椅子上,但沈煜并没有现身,难道是她估计错误,或者是他愧对师长?所有人都了解不务正业的他其实没资格列席今天的盛会,看来他还是保有把所有邀请卡直接丢进垃圾桶的好习惯。
十一半点,王轼喜孜孜地接受完四笔捐助,晃到林展眉身边。「等一下和几位学长一起去吃个饭,算我的。」
「不想去。」林展眉秀眉不展,一张瓜子脸拉成长形葵瓜子,不晓得在生什么闷气。
沈煜没来,报纸上连登五天广告,他都不看报吗?哼!他不来最好,这种医学院毕业不救人反跑去搞音乐的家伙,一点儿也不懂得饮水思源,当年真是糟蹋了一名录取名额。
「哦,我了、我了,秦振羽约了你对不对?我看他神经学系那边也闹得差不多了。」王轼又是一副知心朋友的嘴脸,「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我打听过,他还没有女朋友,肯定是对你痴心不改,你得好好把握。」
「秦振羽是哪根葱?你跟他有什么旧好叙的?没女朋友是他活该,关你什么事!」
不爽的质疑声在林展眉身後响起,唯我独尊的恶霸话语还可以说得慢条斯理兼顾悦耳动听,除了沈煜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你……要你管!」他果然还是来了!林展眉在转身前,费力压下窜上心头的那丝喜悦,刻意板起拒他於千里之外的面孔。
见状,沈煜一口怒气压了又压。他匆匆赶到学校,再转到外科学系,一眼便看到她坐在高台上,上台来却听到那个三八系主任在充当媒人,讲著有人对她痴心不改的无聊话。
沈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闻动怒的说:「你从日本回来,一直躲我到现在!」
「我没有,我很忙,你没看到我在忙吗?」她知道总会与他碰头,也没打算躲他一辈子。
「你对别人的事都忙得很愉快,那我呢?」沈煜咬牙地道。
「你怎么样?你也忙你的啊!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沈煜不来时,她心里抱怨,沈煜来了,她又赶紧划清两人的界线,完全像只鸵鸟;对他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情,她觉得还是不见面来得安心。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算你狠!」他要拿她怎么办?重聚之後,她变得自信满怀,唯独对他毫无信心,每当他前进一步,她就倒退两步,那他们两个的美好未来要等到哪一年啊?
怎么做,才能让她不逃不退呢?真伤脑筋!
「我有事,我要先走了。」他就近在咫尺,而她无法不被他的气息所吸引。林展眉提醒自己好不容易戒了他的毒,千万别又一失足成千古恨。
「等等。」沈煜一把抓住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变脸。为什么每次非要逼他出这招,真是的,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误?
「你先放手。」她想挣月兑他的手,台下已经有人在看他们了。
「展眉,我失眠,你看我的黑眼圈!」美男计第一式,破冰式。沈煜摘下墨镜,抓住她的手不放,把脸凑到她眼前,他深知狐媚软功对林展眉比较有效。
昨天晚上录一首歌老是录不好,搞到今天早上才收工,本来想打个盹就起床的,偏偏这两天高小乐不堪虐待回家休养了,其他人都身不残志残,不敢过来打扰他大爷休息,害他一睡就睡到十一点。
真的耶!近看有点像熊猫眼。林展眉不自觉地流露出关心之意,「失眠就早点睡啊!」
「汪洋不敢招惹信梵就虐待我,什么工作都丢给我做。」黑眼圈完全不损他眼睛传递哀怨的功力,眸光流转问溢满辛酸。美男计第二式,博取同情。
「真的吗?」是不该怀疑他啦,可贺信梵虽是汪洋唱片公司煞气震四方的天魔,但地魔沈煜又什么时候把老板当人过?
「每天累得半死,你不理我还躲我,我怎么睡得著?」垂头低低诉苦,完美的唇形化为扁嘴。美男计第三式,变身受害者。
「我没有。」快速否认,说明林展眉心虚,罪恶感开始在她的心中发酵。
「秦振羽是谁?」话锋一转,沈煜理直气壮地问。他以美男乾坤大挪移三式成功扭转局面,再回到他想要问的问题。秦振羽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不过他在校期间的旷课率全校无人能望其项背,除了旷课之外,他还上课睡觉、下课回家继续睡,根本没对几个同学有印象,但直觉此人应归为敌类。
「大我们两届的学长,你不会记得的。」他还记得的校友恐怕只有她。
「你跟他很熟?」是哪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曾跟他争过展眉?
「没有,只说过几句话。」当年除了学业,服侍他大爷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精力给秦振羽爱的回应。
沈煜转向在一边看呆的王轼,从他上台到现在,这家伙就惊喜莫名;如果他这表情转移到林展眉的脸上,他会很满意的。
「老家伙,我认识你。」
听到这句话,王轼才确定他不是眼花,沈煜真的来了,因为除了他,还有谁敢对系主任大不敬。
从沈煜和林展眉在一起开始,有人打赌说他们撑不过一个月,然後赌撑不过一年,再赌撑不过毕业。虽然前两次的结果都跌破众人的眼镜,也让全校爱慕沈煜的女生对林展眉由嫉妒到佩服,但最後他们还是被说中,在毕业不久就分手了。沈煜风光地活跃於舞台上,成为各大音乐奖项的大赢家,每天被众多美女环绕;而林展眉则在被甩之後,远走非洲疗情伤。
现在,沈煜突然出现,林展眉则是爱理不理的那一方,这其中一定有许多缠绵曲折的情事,好精采的八卦喔!
「沈煜,欢迎回母校,来这边坐。展眉,快倒茶。」好帅喔!
林展眉淡然地道:「哪有茶?你说喝茶容易结石,只泡五杯茶,茶叶还是从校长那边A来的。」除了捐赠人与他,其他人都喝白开水。
「那就坐一下,别客气!展眉,去把黄总刚才坐的那张软垫椅子拿过来。」一定要好好招呼沈煜!明天向人说沈煜陪他这系主任聊天叙旧,多教人羡慕啊!
「不用麻烦,只要你坐我身边就好。」沈煜拉著林展眉的手一直没放,想她好多天了,趁王轼废话的时间把她看个够。
「要坐也到办公室去,不能在台上坐。」乍见他的不安感消失後,她马上记起沈煜公开现身会带来什么样的状况,连在汪洋PUB里都至少要有五十名工作人员来负责维持秩序,因此许多饭店都不敢租借场地给汪洋唱片公司举行活动,就是怕发生无法控制的场面:虽然现在是在学校,但也不能预料会乱成什么样子。
然而沈煜俊挺的身影一现身,小讲台上刹那间变得光辉灿烂,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是沈煜本尊,消息马上以星火燎原之势一传十、十传百……来参加校庆的菁英人士们自持身分,只是在台下远观;学生们才不管那些,从各系涌出如浪潮般的人群往沈煜所处的小讲台挤去,虽然不全都是沈煜的歌迷,但这种带传染性的热情一发作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有谁不想看看出身於本校的传奇人物哪!
不消片刻的工夫,人群就像潮水般众到了台下,夹杂著听不清楚的尖叫呐喊。
「糟了,沈煜,快走。」林展眉来不及多说,趁著那些企图挤到台上来的同学正在抢楼梯的时候,拉著他到人最少的一边就往台下推;小讲台约一个人的高度,以他常爬学校後墙的功夫,应该不成问题。
「下去,我命令你们下去。」王轼站在楼梯口试图阻止这些平时还满听话的学生。
沈煜也发现现场的一片混乱,按理他必须立刻离开,因为这种混乱易失控,造成人群受伤,可是他怎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台上?
「要走一起走。」
他在担心她!从他的脸上、眼中清楚的看见他的重视、担忧,这比重聚以来他所说过的话还更打动她的心。是的,在相信他爱她之前,她要的是他的重视。
「你一走,他们自然散了,我没关系。」她不是很清楚歌迷们靠近之後要做什么,但这种激情像失控的火,越是喜欢烈焰燃烧得越旺盛,总是伤人伤己。怕他不走,她再推他一把,「我这边一结束,就去唱片公司找你。」
「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沈煜拉紧她的手,白皙的手指与她的紧紧相扣。他将她带到身後,拿出手机递给她,「打电话通知学校警卫室派人来。」
「嗯。」林展眉拨著电话,同时对著王轼叫道:「不能再让人上来了,讲台会塌的。」
沈煜看看四周的情况,其实还不算太糟,不超过一百人,而且大多是女生,下管怎么说也是高等学府的学子,虽来势汹汹,但并没有过度激烈的动作,比起PUB里那些死也要扑上台来模他一把、甚至妄想一吻定情的疯子来说,这群拥护者克制多了。目前他要做的是维持现状,可是讲台似乎到了载重极限,不能再有人上来了;他只好奉送他们两盆冷水自打退堂鼓,而这是他最擅长的项目。
取过麦克风,他轻声的说:「我是沈煜,我并不想对你们恶言相向,但是你们的行为的确很讨人厌。」
一群人互相推挤的动作顿时停住,自己这般的热情竟换来他的一句讨厌?
「我来是参加校庆,不是来见识你们可笑的自作多情。」沈煜眉宇间尽是不屑的嫌恶,讥诮的话语透过麦克风大力放送,「後面的笨蛋,别再挤了。」
努力攀爬楼梯的人迟疑地停住了,自尊人人有,後面的人不再挤,前面的人也不再乱动,情势暂时稳定下来了。
「最前面头发最短的女生你说,你过来要干什么?」沈煜对著短发女生皱眉,女孩子就该像他的展眉一样,留一头又长又直、随风飘逸的头发。
「我爱你!我想当面对你说我爱你。」短发女生涨红了脸,用尽力气对每晚令她辗转反侧的沈煜喊出爱的宣言。
没新意,他的歌迷大多说这一句,他都听腻了。
「然後呢?」轻轻再问出三个字,他的眼睛看著她,但眼里并没有她。
「然後?」她作梦的时候有想很多,甚至想为他生孩子,但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禁睁大了眼,痴痴地盯著那张完美得让她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俊脸,他这样专注於她一人的对答已经让她脑中一片空白。「还有然後……」
「然後就是我转身便不记得你这个人。」沈煜的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却显得十分无情。
林展眉不禁打了个冷颤,因为他说的是实话,他从来不浪费力气在他不在意的人身上,追根究柢是他懒,懒得用心,懒得用情。
不服气的女生们合力推出一个小美人来。
「秦飞羽,你是校花,你去。」
果然是校花,五官精致、气质古典,当然也少不了骄气逼人。
秦飞羽欣喜地上前,站到沈煜面前。
沈煜照旧当她是透明玻璃,透过玻璃,他看到警卫总算是来了。
「煜……」秦飞羽幸福地喊著偶像的名字,心里也不禁感到骄傲,无论他见识过多少美女,她都绝不逊色。
纤纤玉手伸了出来,这是她的荣幸,也未必不是他的荣幸,不知多少男子在她身後追逐。「我能跟你握手吗?」
「不能。」除了在摄影机前,否则他对礼貌一向不怎么看重,乾脆两个字回绝,任校花的手僵在半空。
「为什么?」秦飞羽没有收回手,又羞又恼,如果他没有好理由,凭什么拒绝她,让她难堪?
「不为什么。」她真是白痴!他的手刚刚才与林展眉十指相扣过,不想拿出来给她握;而且他讨厌她伸手时的女王姿态,是要他行吻手礼吗?警卫快到了,他懒得跟她罗唆。
「沈煜,你……」秦飞羽羞窘得手直直发抖,就是不收回去。
「沈煜,人家是女孩子。」林展眉看不下去地道。
「好好,给你握。」沈煜丢下麦克风,不耐烦地伸出几根手指在秦飞羽的玉手上搭了一下。
秦飞羽握手成拳,当著全校仰慕她、羡慕她的人面前,沈煜给她难堪,她认了,因为他是沈煜,他有资格比她更骄傲、更不可一世;可是他因为那女人的一句话而可怜她,她不要!
她羞愤的目光对上林展眉,「谁要你多事?」
「你说我?」林展眉看看受伤的小美人,再看看一脸不在乎的沈煜,这算是迁怒吗?
「我知道你,本校的传奇人物、娱乐大家的赌注、沈煜的前女友——林展眉。」秦飞羽恶意地将自己的难堪转嫁给她,「你再有本事,还不是一样被沈煜甩了?」
沈煜急急的辩驳道:「谁说我甩了她?同学,别乱说话,明明是她甩了我。」他似饱受委屈的横了林展眉一眼,明明他才是苦主,可大家却都认定他是负心人。唉!就说美丽是一种错误嘛!
「这位同学,请排队下讲台。」
迟到的警卫迅速拉开围在台边的一大群人,再清理巴在楼梯上的人,最後就是要把严重超载的台上众人安全移下来。
此时,小讲台不堪重负,已经开始发出声响。
冲上台的人都老老实实地缓缓列队下台,有人不忘偶像地大喊:「煜,快下来,上面危险。」
林展眉这才呼出一口长气,对面前被沈煜气得失态的秦飞羽伸出手,「我们下去,好不好?」
「不要你管。」秦飞羽挥开她的手,顺手使力一推,「不要你假好心。」
林展眉猝不及防地往後跌,脚下又踩了个空,忽然想起自己正站在小讲台边,根本已无退路。
「展眉……」沈煜飞快地趋向前,伸手急拉,却只抓住她的手臂,下坠的速度反而使他跟著往台下摔落,他急忙将她扯入怀中并转换方向;一瞬间,两人一起重重地摔落台下,他成了她的垫背。
「要命!你怎么样了?」沈煜躺在地上问著怀中的林展眉,後背落地,摔得他腰好痛。
「我……我没事,你呢?」林展眉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满脑子想的是他刚才在危急时刻将她紧抱在怀中,抱得死紧。
「没事还不起来,想在我身上躺一辈子啊?」肢体交缠在一起,他双手圈在她腰间,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真不错。
「小心,台要塌了!」
四周突然响起惊呼声,支撑小讲台的脆弱柱子禁不起一再的折腾,两根柱子顿时拦腰而断,小讲台呈四十五度角向他们砸了下来。
沈煜当然想爬起来逃命,却赫然发现自己动不了,腰部以下根本使不上力,他只能奋力将林展眉向一旁推开。林展眉滚到一边才看见情况危急,下意识地伸手死拉著沈煜的双臂,用尽全身力气也只将他拉出两尺,而木制小讲台就这么倒了下来,一块木板正中沈煜月复部。
一旁的众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谁也没料到会造成这种情况,有人开始哭叫,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也有人想上前帮忙。
沈煜只觉得月复部一阵剧痛,灿亮的双眸因骤然的疼痛而失去焦点,意识开始模糊。
林展眉发现他的眼睛明明在看著她,可又像看不见她,她双手发抖地去握住他的手腕,却慌得模不到脉搏。
「沈煜,你看著我、你看著我,告诉我,你怎么样?」
「还好,好像是……脾脏,还有腰椎。」沈煜的脸上浮现一朵苍白的笑容,「救我,我怕死。」
「煜……」林展眉哽咽得无法说话。
「你要是救不活我,我……做鬼……都跟著你。」沈煜紧扣住林展眉的手指,眼睛慢慢闭上,「死活你都别想……逃开我。」
「不会,你不会死的。」怕他有骨折的状况,她不敢移动他,虽然她爱他、怨他,虽然他总让她心神不宁,可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感觉——疼,疼得她全身发抖,连风吹在身上都如刀在割;而他的苍白有如传染病,也开始在她身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