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星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背后有人跟着她,而且有三个人。
她会知道并不是因为她功力深厚,也不是她耳力很好,而是那三个人根本从来没有试图隐匿行踪,反而一路说说笑笑,像是怕人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似的。
他们一路上走着,模样就像是难得出来旅行似的,对四周的景物好奇不已,尤其那个叫舞儿的女孩,更是吱吱喳喳的东问西问,起初她还以为那是只麻雀在叫。
这一切看来都如此正常,没有任何鬼祟的气氛,但她一直有个疑惑——他们为什么老跟着她?
明明她跟他们素不相识,她也不过在街市跟花舞儿说过两句话,跟那蓝袍男子对过几招,之后她就马上离开了呀。
他们三人似乎是有意跟着她的,这并不是她多疑心——因为他们表现得那么光明正大,又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一路上她试了几次,她发现她向西走,他们也会跟着转向西,一会儿她故意回头往东走,他们也会跟着转向东,她停下来喝个茶,他们也会在同一间茶寮里坐着,她付钱走人,他们也会随后离开。
她开始猜想他们跟着她的原因:是为了夺宝吗?
可她身上并没珍贵宝物。
是为了江湖恩怨吗?
她很肯定自己没有跟人结过怨。自从师父仙逝之后,她独自行走江湖,除了日常生活所需之外,她就再也没有跟外人谈过话了,甚至极少跟人接触,又怎么会和人有什么恩怨?
难道会是因为看过她的脸吗?
应该也不是。
之前她也曾经有过几次不小心让人看了她的脸,那时虽然有男人过来搭讪,甚至调戏她而想要强抢她回家,但是他们都在见识过她的武功之后,就再也没来纠缠,而在她施展轻功迅速离开之后,也没有人再追来。
所有的原因她都想过一遍,也都一一否决掉,她实在想不透,他们到底为什么会一直跟着她?
在她独自行走江湖的这段日子里,大部份的时间,她都避开人群,在山林里行走,饿了就就地采摘蔬果止饥,若无蔬果,就打猎。她以这身武功自食其力,由东到西,由北到南,走过大半个神州,从来没有遇过像他们这样的人。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苏映星并没有想过要开口问他们原因,也没有搭理他们,只是迳自走着,没有目的地的走着。
“呀!下雨了!”
身后不远处的花舞儿突然叫道。
“这雨来得好急,得快找地方避雨才行!”
她记得这是那蓝袍男子的声音。
她有些迟疑地伸手接下一滴雨水,跟着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下,打得林中的叶子啪哒啪哒响,下一刻她的白衫已被雨水淋得半湿。
“嘿!你在发什么呆!快点跑啊!”常笑月跑到一半,发现苏映星仍在慢吞吞地走着,忍不住叫道。
苏映星回过神,看了他一眼,问:“跑去哪?”南吗?北吗?东吗?西吗?在这广大的世界中,并没有她要去的地方。
“当然是往有人烟的地方去啊!”常笑月指着前方,理所当然道。
苏映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才发现林木上的天空,正飘着一缕炊烟,不知何时,另一个黑袍男子早已抱着花舞儿,往那炊烟升起的地方跑去。有烟就有人。
“快点跑啊!再慢点就要全身湿透啦!”常笑月又催促了一次,便跟在黑袍男子的身后,跑向那炊烟升起的方向。
苏映星看着蓝袍男子的背影,脑中一片空白,当她回过神来时,发现她正跟在蓝袍男子的背后跑着。
一阵突来的午后雷阵雨,让他们四人这一走一跟的情形,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
那是一间很小的民居,房子里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妻跟一个老年的婆婆,此时年轻的儿子出外工作,只有婆媳两个女人在家,来应门的是婆婆。
老妇人开门一看见四人被雨淋湿的模样,不等他们开口,就赶忙招呼客人进门,一边唤来媳妇,一边说家里小,没有招待客人的地方,请他们将就一下。
他们一进屋子,便发现老妇人说的并不是谦虚的客气话,那民居真的很小。他们待的那房间看来应该本来是厨房,因为有灶台,角落也堆着一些锅碗飘盆;但是在狭窄的另一个角落,又有一张似乎是临时搭盖的木床,于是将空间挤得更小。
不一会儿,年轻的媳妇便在小房间里升了一盆火,好让他们烤干衣服;老妇人客气地招呼客人,请他们自便。在没有桌椅的情况下,他们四人只好席地窝在小房间的角落。
因为空间狭小,所以他们坐得很近,苏映星发觉身旁的花舞儿似乎一直往她靠过来,一脸很想亲近她的模样,她感到奇怪,但并没有开口,她知道花舞儿并没有恶意,也就随她去了。
苏映星不开口,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会就此安静下来,花舞儿是那种怎么也静不下来的个性,除了睡觉之外,要她闭嘴不说话,事实上还挺困难的。
“苏姐姐你好。”花舞儿见机不可失,打算开始好好认识一下这位“新朋友”——她自行认定的。
花舞儿有着一张人见人爱的笑脸,她的长相并不美艳,但是也有吸引人之处,她的五官长得小巧精致,加上活泼的个性,表情生动,那双汪汪的大眼似乎会说话,又笑口常开,笑时颊泛梨涡,甚是可爱。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当花舞儿扬着可爱的笑脸时,即使是跟她有着深仇大恨的人,也很难对她恶言相向,更何况苏映星对她并无不满之处,自然不可能给她脸色看。
苏映星礼貌地给与回应:“花姑娘。”
“苏姐姐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舞儿就好了。”花舞儿笑道,一副两人已经很熟的模样。
“嗯。”
苏映星只轻轻应了一声,花舞儿便当她接受这友好关系的第一步,便更进一步道:“苏姐姐,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可以把纱帽拿下来了,反正我们都看过你的脸了。”
花舞儿跟在苏映星后面时,就一直想再看苏映星的脸,只是一路上都没有机会再跟她交谈,就连她故意在苏映星背后大声问一些奇怪的问题,苏映星也从没回过头看她一眼,那让她着实有些泄气,不过现在她已经又提起精神了。
苏映星闻言,心想:他们果然是因为她的脸。只是,有必要因为一张脸,就跟了一整天吗?如果她让他们如愿地看到她的脸,他们会不会就不再跟着她了?
苏映星只迟疑了一会儿,就把纱帽月兑下。
花舞儿一看,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这次花无言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保持一贯的淡漠。
常笑月则深深地看了苏映星的脸一眼,之后便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似乎不太在意,只有握紧的拳头微显示出内心的激动。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子的?她为什么要长那样子的脸啊?常笑月实在很想仰天长啸,想着,想着,拳头不由得又握得更用力。
武功高强的人怎么可以长得一副娇柔的模样,害他一看到那张脸,就不由自主地手软,而高手比试又不能让他蒙着眼睛胡乱打,真真是要气死人!
不甘心啊!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武功高手,本想这下子终于可以打个过瘾了,没想到她竟然长了张如花似玉的脸,这教他怎么打得下去啊!
常笑月恨恨地瞄了一眼苏映星的脸,随即又不甘心地撇过头,看着打不出去的拳头,真是可恼又可恨!
“苏姐姐,你真的很好看耶!”花舞儿赞叹道。
常笑月闻言暗哼一声,废话!
“你也很好看。”苏映星还是礼貌的回应着。
常笑月听了又闷哼一声,谎话!
“不不不,我根本比不上你!”花舞儿真心地道,一脸崇拜的表情:“我觉得你长得好像我娘的佛堂里所供俸的那座白玉观音像,晶莹而温润,光只是看着你的脸,看着看着,就会觉得心里很舒坦。”
常笑月听了忍不住偷瞄苏映星那如白玉般的脸庞,还真有点像呢!
“你过奖了。”苏映星仍是客气地回应。
谢过年轻的媳妇端来让他们止渴的水,花舞儿又开口了:“相逢就是有缘,我们来聊天吧!”
常笑月斜看着舞儿的笑脸,聊什么聊?别人才讲一句,她就应个十来句,分明都是她在讲话!
花舞儿决定跟苏映星混得熟透,不等她有反应,迳自接着道:“我再慎重向你介绍一次,我叫花舞儿。”花舞儿指着坐在一旁,静默无语的黑袍男子道:“他叫花无言,人如其名的不多话,若你有幸听到他对你讲超过一句以上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席开百桌,好好庆祝一下。”
被点到名的花无言,对于舞儿给他的评语没有任何反应,只轻轻地跟苏映星点个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而苏映星也给以同样的回应。跟着花舞儿又指着不肯安份坐着,而一直在狭窄的空间里踱步的蓝袍男子道:“他叫常笑月,也是人如其名的爱笑,你若要他一天不笑,那简直会要了他的命。”
常笑月一听到自己被点名,不着痕迹地瞪了苏映星的脸一眼,随即暗叹,罢!罢了!打不成就打不成,为了这种事呕气太失风度,要笑!要笑!
就在常笑月打算给苏映星一个开朗的笑脸时,听到舞儿给他的评语,便忍不住应道:“你好像忘了给自己评语了!你是不是也人如其名的很会跳舞啊?”那讽刺的语气,让人很明显的知道花舞儿绝对不会跳舞。
花舞儿装作没听见旁边有只狗在叫,接着道:“我们都来自西蜀的百花谷,苏姐姐,你呢?”
“我?”苏映星看着其他人都在看她,似在等着她自己介绍,她只得道:“我叫苏映星。”她又介绍了一次。
其他人等了一会儿,发现苏映星真的不打算再开口了,花舞儿跟常笑月异口同声问:
“然后呢?”
“然后?”苏映星不明白。
花舞儿跟常笑月这才发现她跟无言一样,惜言如金,两人同时轻叹了口气,还一起摇了摇头。问这种人事情最是累人,往往问个十句,对方才轻描淡写答个一句。
但是他们的好奇心并不会因这种小挫折就被打败,大不了一件一件问。
常笑月对舞儿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先来。
“苏姐姐是从哪里来的呀?”
苏映星闻言愣了愣,就在花舞儿以为她不想回答时,她才轻轻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第一个问题马上阵亡。
花舞儿觉得她的答案很不可思议,所以又发出一长串的问句:“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难道你失去了记忆?”
“不是。”苏映星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花舞儿跟常笑月又异口同声。
“我是个孤儿,是师父抚养我长大的,打我懂事以来,就一直跟着师父四方游历,所以你问我从哪里来,我也不知道。”苏映星口气平稳地直述着。
闻言,突然静默了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连最聒噪的花舞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安静一直持续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冒出一道不高不低的男音:
“你师父呢?”发问的人是常笑月。
“死了。”苏映星回答道,语气很平静,丝毫没有透露出一点伤心的情绪。
闻言,又再度静了下来。
这女人很有把气氛搞得冷清的天份喔!常笑月想。
过了良久,常笑月才又开口:“你是神算寒霄子的徒弟吧。”
“你怎么知道?”苏映星有点讶异。
常笑月一弹指,为自己一猜就中的本事大感得意,他笑道:“我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因为你的武功路数跟百花谷很相近,但又不全然相同。我记得谷主曾经说过,神算寒霄子跟百花谷有点渊源,所以才猜测这渊源可能跟武功有关系。”
苏映星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师父曾经跟我说过百花谷的事,师父说那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花舞儿暗自为常笑月转移话题的功力感到佩服,她正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一听到苏映星说起百花谷的事,她连忙补充道:“不只如此,那还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在春天百花盛开的季节,满山遍谷的花,各色花卉竞相争妍,我出谷以来,还没看过比那还美的地方。”
“那很好。”苏映星礼貌地回应着。
看苏映星对他们的态度一直是疏离而有礼,似乎不想跟他们进一步交往,花舞儿觉得有些失望。
“苏姐姐想不想去百花谷看看?”花舞儿突然想到一个可以跟苏映星进一步结交的好方法。
如果苏映星可以跟他们一起回百花谷的话,一路上说说谈谈,她一定有办法跟苏映星成为好朋友的!
“咦?”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苏映星有些讶异,从来没有人对她提出这样的邀请,让她有些慌乱。
花舞儿极力鼓吹:“不只春天的百花谷好看,还有夏天、秋天跟冬天的百花谷,也都很美喔!其它季节的花虽然没有春天那么茂盛,但是每种花有每种花的美,在百花谷可以看到很多很多花喔!”
苏映星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并不好奇的想知道百花谷长怎样,但她没有目的的四方游定,去哪里都一样,要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如果说要她跟他们同行的话,不知怎地,心底竟浮出一种奇异的预感,那是什么呢?
“去嘛!去嘛!”花舞儿开始使出撒娇的功夫。
“苏姑娘若是没有什么急事,跟我们去看看也不错啊!”常笑月也帮忙敲边鼓。
她是没什么急事,但是那奇异的预感……看来她需要卜个卦。
常笑月看苏映星一脸为难,以为她不想去,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的好意。
从刚才他就一直在观察苏映星,发现她虽然话不多,但是别人有问,她必答,而且不会拐弯抹角说些言不及义的话,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依他看,这人的个性很正直——也许有些太过正直了。
抓住她这个弱点,常笑月有了计量。
他故意装作一脸很受伤的模样道:“苏姑娘迟迟不肯答应,是嫌弃我们喽!”他知道她一定会回以否定的答案。
果然——
“不是的!”苏映星连忙否认。
常笑月随即眉开眼笑道:“那就是要去喽!”他一搭。
花舞儿开心地拍手叫好:“好耶!”她一唱。
在两人一搭一唱的配合之下,在苏映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咦?咦?她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苏映星对他们的决定感到讶异,但是一时又找不到方法拒绝,就在她犹豫之时,花舞儿跟常笑月早就把行程排好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苏映星又是疑惑又是懊恼,连向来平顺的柳眉蹙起都不自知。
这一切,静静地坐在一旁,默默无语的花无言都看在眼里。
花无言非常可以理解苏映星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情,因为他也常常被那两个人如此这般的耍弄,在不知不觉之间,就乖乖照着他们的期望去做,等到他回过神时,一切都已成定局。
他有点同情苏映星,但他还是默默地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抽出背上的剑,开始小心地擦拭。
◎◎◎
说到后来,花舞儿跟常笑月决定等雨一停,他们即刻动身回百花谷去,而苏映星当然是一起同行。
为了让苏映星更了解他们,花舞儿说明了他们三人会逃出百花谷的始末:
“我跟无言是青梅竹马。”
一听第一句话,常笑月忍不住提出抗议:“嘿!我们也是青梅竹马呀!”这个女人很偏心喔!
花舞儿像在挥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好啦!好啦!我们三个是青梅竹马。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三个就在一起玩了,直到长大了,我们还是一样,一起到处玩。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很好的,可是有一天,不知怎地,我爹突然犯糊涂了,竟然要我跟笑月哥成亲。”
花舞儿说着,用一脸不能接受的绝望表情指着常笑月。
“喂!嫁给我有什么不好?什么叫作犯糊涂!”常笑月再次抗议。即使他根本一点也不想娶舞儿,但是她这样说话,是很伤人的!
“姓常的,你很烦耶!你这样我怎么说下去呀!”常笑月频频插嘴,让她没办法好好地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花舞儿气得双手叉腰,怒瞪着常笑月。
“只要你纠正你的说词,我就会乖乖地让你说下去。”常笑月也同样双手叉腰,跟舞儿对瞪。
“纠正什么!本来就是我爹犯糊涂!明明知道我喜欢无言,还把我许配给你,害得我必须拉着无言逃婚,他这不是犯糊涂,是什么厂
花无言原本一直静静地在旁边擦剑,没想到会听到舞儿那么明目张胆的示爱,而且还是在别人面前,他不自在地收好剑,道:“我出去了。”
“去哪儿?要做什么?我也要去!”
花无言一开口,花舞儿马上将常笑月抛在脑后,上前拉住无言的手。本来她还要细说他们三人旅行的故事,这下也顾不得说了。
这下花无言更不自在,却又不想甩开舞儿的手,只得由她拉着。“只是逛逛。””我说舞儿啊!你还算不算女人啊?竟然那么不懂矜持。你没看到无言都脸红了,你真是不知羞喔……羞羞羞!”常笑月边说还边比着脸颊。
“你管我!我看你是看我们太相亲相爱,而你只有孤家寡人,所以在吃味吧!”花舞儿说完还扮个鬼脸。
花无言这下子脸真的红透,顾不了舞儿,一甩袖便要转身出门去。
“喂!现在在下雨哪!”常笑月提醒道。
花无言听了,并没有改变主意,只是转而从包袱中拿出一把伞,还是出门了。
“无言,等等我呀!”花舞儿见无言离开,她也没心思跟常笑月斗嘴了,急忙跟了出去。“无言,你别走那么快嘛!等等我呀!下雨天,路难走,你走慢些,等等我嘛……”花舞儿边说边走,声音渐行渐远。
常笑月笑着目送他们走出去,回头看着苏映星从头到尾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对于舞儿跟无言的事完全没反应,他止了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真是个不苟言笑的美人。
常笑月跳到苏映星对面的床上,盘腿坐下,撑着下巴,盯着苏映星猛看——他倒要瞧瞧被人这样看着,她还能不能一直维持面无表情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见苏映星一点反应也没有,常笑月心中开始有些焦急了,只得“看”得更加“用力”,但是苏映星仍是一脸平静。
常笑月终于认输的先开口:“苏姑娘,你是木头人吗?”
“嗯?”苏映星闻言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疑惑地望着常笑月。“你这样不哭、不笑、不怒、不叫,你不无聊吗?”
因为“看”输人家,以致于常笑月平时开朗的笑脸上,多了点挫折,多了点不是滋味,多了点怨怼,使得语气听起来有些嘲讽。
“有什么值得哭、笑、怒、叫的事么?”苏映星以问作答。
苏映星的回答令常笑月一时说不出话来,平常就嘻笑怒骂惯了,从来没想过值不值得的问题,这下倒问倒他了。
嗯……到底有什么事值得呢?又为什么值得?
大概只有在乎的事吧!可是若是什么事都不在乎,那又有什么事值得去哭、笑、怒、叫呢?
苏映星又问:“什么是无聊?什么又是不无聊呢?”
又是个令人一怔的问题!
常笑月难得收起笑,严肃地看着苏映星,道:“你没有心。”
他得出了结论:什么都不在乎,没什么想要或不想要的事,什么都可以,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了心。没心没感觉,所以才能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没关系。没有心的人,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人。
难怪初见她的面时,总觉得她很虚幻,美得不像活在人间的人。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不是来自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的心性。
他记得刚才她提到最亲近的师父过世时,语气平和,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情绪,那不是正常人会有的反应。原本他以为那是因为伤心过度而强迫自己变得麻木,结果不是,那是她原本就毫不在乎。
“没有心?”苏映星不明白,他们正在讨论无不无聊的问题,那跟她的心有什么关系?再说,如果没有心,她怎么活?
常笑月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笑道:“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找回你的心。”
“……”苏映星疑惑地看着常笑月,觉得他真是个怪人,不过,他怪他的,不关她的事,他要怪就由他吧!
在常笑月的想法中,每个人应该都开开心心的,偶尔会哭哭闹闹也挺不错的。伤心就哭,开心就笑,生气就怒,惊讶就叫,这才是人生呀!
像苏映星这样的个性真是太可怜了,没有任何事可以引起她注意,那就代表她失去了欣赏万事万物的能力,如此一来,她永远无法看见万事万物的美好,这样不是白白来走这遭吗?
人生才短短几十年,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实在太浪费,要是他不认识她,那就算了,现在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他自己认定的——他有义务教导她怎样享受人生!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