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的城仲摩课业比以往更忙了。原来他早和系主任谈过了,计划用三年的时间修完大学课程,如今已是大二下学期,他的课排得满堂,一天八堂全满不说,有时还修周六下午的课,为了学业,他可以说是全力以赴。
一般大二生只修二十个左右的学分,他则一口气修了将近三十个学分,难怪他现在忙得连打工的时间都没有,晚上的时间几乎都耗在图书馆了。
这一天,他抱着一堆刚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回住处,还没进门就听到电话催促声,他慢条斯理地开着门,心想着其他室友应该会接,结果出乎意料的,没有一个人出来接,或者应该说——没有一个人在。
他放下书本,走到电话旁抓起听筒。
“喂,找哪位?”他声音中带着一股疲惫。
“喂,请问城仲摩哥哥在不在?”话筒里传出来的是一个细小的孩童声。
“小磊,怎么回事?”城仲摩认出了那是邵昕磊的声音,事实上,在他生活周遭也只认识邵昕磊一个小孩而已。
“城哥哥,呜……”邵昕磊确定是城仲摩时便开始啼哭不止。
“怎么回事?别哭了,快告诉我!”
“妈妈不要我了!”邵昕磊说了半天,只说出这句话。
“小磊乖,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妈妈最爱小磊了!”城仲摩到现在还搞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她都不来看我!”
她都不来看我?他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你现在在哪里?”他很快问了一句。
“在爸爸家!”邵昕磊据实回答。
城仲摩一听又是一惊,她果然和前夫和好了。不对呀!那小磊为什么说少筠不去看他?于是,他又赶紧追问:
“妈妈没有和你住在一起吗?”
“没有,妈妈要我住爸爸家,她好久都没来看我了,她是不是不要我了?”说到这里,邵昕磊又开始哭。
城仲摩心里大概有些谱了,但这中间还是有很多事他弄不清楚,问小磊大概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还是得直接找到卓少筠本人。
“小磊,不要哭了。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你乖乖睡觉,明天我再去看你,好不好?”城仲摩安抚着邵昕磊。
“嗯!那我明天在学校等你,一定要来哦!”
经过城仲摩的再三保证,邵昕磊才安心地挂上电话;而城仲摩呢?他更是刻不容缓地朝卓少筠家奔去。
一路上他满月复疑问,但都得不到答案,心愈急,车速愈快,从辛亥路一路直飞逸仙路。
阵阵急促的门铃声催促着卓少筠,此刻,她正沉静地在邵昕磊的房间冥想着。
淡蓝色的壁纸上有许多白色的泡泡,和许多可爱的热带鱼,书架上摆着各式的球类模型,门边还放着一套棒球具,这些都是属于邵昕磊的,而他却不在这儿了。
自从决定让邵昕磊跟着邵云后,卓少筠强忍着思念的痛苦,不去看他,也不去找他。每天除了去报社工作外,其余时间就只窝在邵昕磊的房里想他。
又是一阵门铃声。看来这个不速之客是不会放弃的。卓少筠有气没力地坐起来,准备去虚应一下。
说虚应是因为她此刻早已无心情见任何人,无心谈任何事了。
门外的人以为卓少筠不在,才想走,门便开了。
卓少筠意兴阑珊地走向前开门,原想说几句客套话的,没想到话到嘴边,竟一个字也吐不出。
两个多月没见了,卓少筠变得更苍白、更消瘦。城仲摩看了好心疼,长期压抑的情怀,顷刻间溃然流出,就算有千军万马也挡不住他此刻狂奔的情绪。所有的思念只有在真正拥抱她的那一刻才化为无形。
“你到底是怎么折磨自己的,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憔悴、那么该死的苍白!你不知道我看了会心痛?”
卓少筠一句话也没说,早在开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了。但她没有忘记当初决定要他离开的原因,此刻的拥抱只是为了让自己再享受一下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
只要一下就好了,她告诉自己。
“你知道你把自己变成什么鬼样子了吗?要不是小磊今天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来找我?难道你就这样独自承受所有痛苦?”城仲摩捧着卓少筠的脸,细细地看着。
卓少筠仍旧不说一句话,但眼眶中已泄露太多太多的秘密了,一层层的雾气罩住她的眼,有些甚至变成透明水晶溜出了眸子,又是一串水晶,串串水晶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淌了出来。
城仲摩情不自禁地吻去那垂挂在她嘴角的水珠。然后是那对撩人的眼眸,直到它们不再流出一滴泪。
或许是自我放纵、也许是情难自禁,卓少筠没有阻止他的举动,只是静静地享受着他所带来的温暖。她感觉到他的唇轻轻柔柔地滑过她的额头到来眉间,又像蜻蜓般地在她鼻尖点了一下,最后,停留在她干涩的唇上。
他的柔情滋润了她,苍白的嘴为他红润,干涩的唇为他开启,这是一个邀请的暗示。
城仲摩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地长驱而入,怀中的卓少筠不但没有阻止他的掠夺,反而还助他一臂之力。她热切地回应着,是那么欣喜,又似乎那么绝望地回应着。
显然一个吻对城仲摩来说是不够的,他开始向下攻击,他轻咬着卓少筠的颈子,像是贪玩的孩子,阵阵刺激,不禁使卓少筠发出呢喃的申吟。
当她发觉城仲摩已不再吻她时,她才猛然惊醒,不知何时已被他抱到卧房来,而压在她身上的正是城仲摩。
城仲摩眼中燃烧的熊熊欲火是卓少筠所了解的,毕竟她已不是黄花大闺女,不再是颗青涩的苹果了。她了解他的与需要,但她更了解他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他尊重她,一切皆以她的意愿为依归。
卓少筠很感动,她看着城仲摩,知道这条界线由她裁决。于是,在她搂住他的脖子、献上香吻的同时,对他悄悄低喃道:“爱我。”
忍耐了许久,却在短短“爱我”二字下瓦解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接受到少筠坚定眼神所传来的讯息时,精力又一下子冲了上来。
他俯身又吻住了她,直到少筠喘不过气来才转移目标。“”对城仲摩来说,是有点熟又不太熟,为什么说有点熟?因为他看过不少R级、X级的录影带。为什么又说不太熟?因为他还是处男!
那么卓少筠呢?她虽然结过婚,但是对性仍是保守得可以,更何况她离婚多年,这档子事就更生疏了。
“我要你帮我!”城仲摩要求着。
他喘息地吻着她的酥胸,又一面抓起她的手,帮助自己解衣。
这种经验是卓少筠所未曾碰过的,以前她和邵云还没离婚前,总是邵云一个人办好所有的事,她只要躺着就行。如今要她解衣,真叫她紧张得直发抖,城仲摩衬衫的一排扣子,她怎么解就是解不开。
城仲摩看着她一脸笨拙,心里又是一阵高兴,这表示少筠从未对她前夫做过这类的事。他压抑着自己的,很有耐心地等她把扣子解开。
“对不起!”扣子是解完了,但也花了不少时间,少筠不敢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是为自己的笨拙?还是……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会笑你。如果要笑,应该笑我,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城仲摩专注地凝望着卓少筠的眼睛,神情再认真不过了。
“真的?”少筠瞪大了眼睛,怀疑大于相信。
城仲摩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少筠问不出口。
“因为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做这件事!”
城仲摩回答得那么理所当然,这又让卓少筠吃了一惊,因为她认识的男人大多不是这样,至少邵云就不是。
“可是……”
城仲摩吻去了她未出口的话,暂停的激情又重回到体内。不晓得是否受到他说的话的影响,卓少筠变得较主动且积极,或许是她认为自己有教导他的必要,事实也证明了他是个天才,仅凭“天生才能”就让卓少筠刮目相看。
褪去外衣的两人,完全被爱的激情所包围,城仲摩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卓少筠也忘了自己不可以爱上他。
爱情就是这么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却也容易让人忘却烦恼,无怪乎有人说:爱情是包着糖衣的毒药。
但谁又能躲得过它的魅力呢!
在爱人的怀抱里醒来,永远是件最美丽的事。
但对于卓少筠却不然,一早醒来看见身边睡着一张英俊的脸,她不但不高兴,反而懊恼自己的糊涂。
怎么可以和一个比自己还小八岁的男孩做这种事,何况他还是飞扬的同学!她的心慌乱不已,丝毫没有注意到城仲摩已醒。
“怎么了?”他起身亲了她一下,他不知道她在为何事烦恼,不过看她烦恼的样子,他的精力又来了。
“不要!”
卓少筠推开他,躲到床的一角,既然知错了就不能一错再错,她想。
城仲摩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少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弄痛你了?”他想到昨晚自己的动作的确粗鲁了点。
“没有!”
她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
城仲摩松了一口气。
“那么,是身体不舒服吗?”他伸手想模她,却被阻拦。
“没有!”卓少筠受不了他温柔的眼神,于脆背转过身。
“是担心小磊的事?”城仲摩知道能让少筠态度大变的,恐怕只有邵昕磊。
“……”卓少筠没有说话,心中只是惭愧,自从昨晚见到城仲摩的那刻起,她便不曾再想过任何人,包括小磊。
城仲摩见她不语,以为自己猜对了。
“别担心,有我在,我会帮你解决一切的问题!”城仲摩从背后环抱着她,咬着她的耳根,轻声细语地说着。
卓少筠被他突如其来的小动作搅得春心荡漾,原本平静的心又被激起一大片涟漪。不!不行!她想。
“仲摩,麻烦你先把衣服穿好,我有话想在客厅跟你说!”她说完后,便匆匆捡起自己的衣服冲出房门。
原先以为卓少筠只是挂念邵昕磊的城仲摩才发现,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那样,他想到卓少筠之前一直躲避自己的触碰,难道——
他飞快地套好衣服,赶到客厅!
客厅里,城仲摩、卓少筠对峙而坐,好半响,都没有人开口。
“唉!”还是卓少筠先叹了口气。
“不要告诉我,你后悔昨晚发生的事。”城仲摩抢先她说出这句。
“唉!”她又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道:“不,我不后悔,因为它是我这辈子经验过最美好的事,即使是一一”她收口,过了半晌才又说:“但是这并没有改变什么,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你依旧是飞扬的同学、小磊的城哥哥,而我,依旧是飞扬的小阿姨、小磊的妈妈、你的——长辈。”卓少筠低着头。
“这是你的真心话?”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但城仲摩仍不由得心痛。
“是的。”卓少筠咬牙含泪,低着头回答。
“看着我!”城仲摩跪在她跟前。“告诉我,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他仔细地盯着卓少筠,好像怕她随时会在眼前消失。
卓少筠慢慢抬起头,然后以一种痛苦的声音说:
“我的确不——”
城仲摩吻去了其它的话。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管你是真心或假意,也不管你爱我或不爱,只要让我守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城仲摩表现得像个孩子,让卓少筠看了格外不舍。
“我不配的!我不配的!”卓少筠眼眶又是一红。“你这是何苦呢?外面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有那么美好的人生等着你追求,何苦让自己背负这么大的重担!不值得的!”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顾虑,对不对?”城仲摩把她的头往自己肩上一靠。“傻瓜!我从来都没说过你和小磊是我的重担,我也没说过喜欢哪个漂亮的年轻小姐,除了你。”城仲摩将她搂得更紧。“是我傻,一直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为你想才会这样。现在我知道了,但是我向你保证不管碰到多困难的事,我都不会退缩。因为我已经认定你了,不管你是飞扬的小阿姨,或者是比我大,这些都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爱你、要你、但不只是短暂的需要,而是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地爱你、要你。你也会爱我、要我吗?”
卓少筠一直以为城仲摩是打不倒的无敌铁金钢,他是知性、理性、感性的综合体,怎么也没想到他也有一颗脆弱的心,而这颗心正因她的无情而饱受摧残。
“我当然爱你、当然要你。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想得太多,害你难过了!”
卓少筠到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真爱的力量。在城仲摩柔情的注视下,她的顾忌、她的犹疑与不安都被融化了。看到他为爱而无助的眼神,卓少筠再怎么样也狠不下心说些伤人心的话了。
“真的,你真的爱我?太好了!太好了!”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找到归宿。城仲摩高兴地紧紧抱住卓少筠。
凡人终究躲不过爱情的魔力,即使是对一切事物向来淡然的城仲摩,也忍不住有所冀望、有所要求。
爱,虽然是那么的抽象,但却也是最美好的蜜糖。
真是破天荒的一天,城仲摩竟然跷了一整天的课。
这不打紧,因为跷课在大学来说是家常便饭,反倒是不跷课的人才容易被视为异类。
而城仲摩刚好介于两类人之间。怎么说呢?
以大一为例,要是碰上共同科目时,通常只有在期中、期末考才见得到他。但要是上较艰涩的课程,属于较专业的,如厚黑学、数理哲学之类的,他则是教授的乖宝宝。
呈现这样两极化的态度的他,起初不太容易为同学所见容,后来大概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大家也不再说什么了。
但今天不同,今天是礼拜二,除了早上一堂体育课外,其余时候都属于重头戏,在这样的日子里,若不见城仲摩,大伙儿自然是议论纷纷。
“他生病了吗?”
“不可能吧!?他从来不跷这门课的。”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该不会死了吧?”
而这位造成大家议论不停的男主角,现在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卓少筠家的客厅沙发上,而且还怀抱着他心爱的女人。
“难怪小磊昨天哭着跟我说,你不要他了,原来是这样!”城仲摩听完卓少筠的解释,若有所悟。“可是,你真的放心让小磊和他父亲住在一起?她割舍得下吗?”他知道卓少筠向来最宝贝小磊,她的生命可以说全是为小磊而奋斗的。
“当然舍不得,但是,我又能怎样呢?小磊的确需要一个父亲,而邵云所能给予他的,又远远超过我之上,我不能这么自私地霸占他,他应该得到更好的。”即使依偎在城仲摩怀里,卓少筠仍不免有些激动。
“但是,你总不至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你也将近两个月没看到他了,不是吗?不如这样,我今天陪你去看他,至少让他知道要他住在爸爸家是为他好,而不是不要他!也许,他在那里生活得不习惯呢!”
以一个过来人的身分讲话,城仲摩的确切中要点,有那么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事情就算决定了,卓少筠毫无意见地接受,现在的她几乎已濒临崩溃的地步,正需要有人拉她一把,而这个人正好是城仲摩,她便更觉安心了。
一通电话过去,是向琪接的。
“是,我会在六点过去……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放下电话,卓少筠又靠回那温暖又厚实的胸膛。
“休息一会儿吧!这阵子你辛苦了!”他着她的秀发,在她耳边喃语。
是安心,更是放心,卓少筠在他温柔的低喃下入眠,长久的压抑,今天真的得到释放了。
看着她沉睡的脸孔泛起一丝的笑容,城仲摩心中又激起一亲芳泽的冲动,但是他隐忍下来了,因为他知道,卓少筠此刻真正需要的是一顿安眠。
环顾客厅四周,除了寂静之外还有温馨,城仲摩恣意灵魂四处游荡,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疲惫的心灵终于找到栖息的港湾——家,一个他渴望已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