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的命运
天色微亮,她细细的端详眼前人。
从她的角度仰头看去,胡渣爬过的轮廓有着强硬的线条,长长的眼睫毛不像是男人所有的,浓密又卷翘──所以这个男人的脾气果然也不是很好,微微跳动的眼皮似乎正在显示他仍在做梦。
抬起手,轻轻的抚模那粗糙的胡子,昨夜在自己身上磨蹭的熟悉触感又扬起了她的情绪。
这个男人占有她了爱,使得她在那升扬又跌落的当头,根本无暇去思考将来要面对的种种。不管是水泥桶或是甘家人……跟自己更不可能妥协的婚姻。
她的骑土,也是她的爱人,有力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意志。赶也赶不走的,不只是这个男人的坚持,还有她自己内心里,渴望能够被他守护疼爱的奢求。
不是奢求了,现在都成真了,但是……她跟他,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她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她轻轻的叹息声与抚模惊醒了他。
“还要我剃掉胡子吗?”莫子尉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握住涂深深模着他脸颊的手,梦呓般的询问。
“真讨厌你的胡子,我就会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剃掉了。”
“有胡子也不错吧?”他张开眼睛看着正在仔细端详自己的女人。“情趣万千不是吗……”
说着他又把脸往涂深深胸口磨去。
“会痒啦!不要!哈……”
这种缠绵的时刻,原本是两个人想都不敢想的,却没想到残酷的现实成全了。
该不会都是梦吧?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柔情缠绵。
“有访客?”接起电话的莫子尉皱起了眉头,还不到六点,一大早就有访客,来人可能是谁他心里有数。
“是爸爸吗?还是那个姓甘的?”涂深深坐在床上看着莫子尉一脸凝重的起来穿戴衣物,还不忘把枪塞在薄外套的内里。
梦该醒了吧……不管是爸爸还是甘亦中,对于她目前的所在之处都会心里有底。
“听来像是你的父亲。”莫子尉坐回床上拉着涂深深的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你别出来,在房间好好待着,先让我跟他好好谈谈。”
“嗯……”
如果她一出去,可能马上就会被拖走,而她面对父亲时还是不忍心反抗。莫子尉明白这一点,所以决定先单独面对涂胜永。
来人果然是涂胜永,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睡眠不足及焦虑让他的皱纹更加深了。
“深深呢?”省了客套话,涂胜永直接要人。
“还在睡。”莫子尉尽量一脸和善地面对涂胜永,毕竟,他是深深的爸爸。
“该把她叫起来,要回家了。”
“她不能回去。”
“什么?”涂胜水对于莫子尉的拒绝心里有数,但是一看到莫子尉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依然光火。
“莫子尉!深深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爸爸的要把离家出走的女儿带回家,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你未免太可笑!”
“是啊,你这个做爸爸的竟然搞到让自己的女儿离家出走,来投靠另一个男人,你不也觉得自己很可笑?”莫子尉表情开始下沉,“也不想想,你家里有着怎样的禽兽要对自己的女儿不轨,你不去办那只禽兽,你还有时间跟我要人?”
禽兽,想也知道是在说甘亦中。
***
昨夜知道了深深差点被甘亦中侵害成功,涂胜永也是惊愤不已。
“甘少爷!我家深深就要变成你甘家人了,你何必要如此……何必要如此心急?”
即使是未来的女婿,涂胜永也见不得这种强迫中奖的事情。
“我是为了省得夜长梦多。”甘亦中倒是大言不惭。“涂先生你难道没看见你的女儿对我是什么态度吗?如果再这样下去,变数太大了。原谅我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下手为强?你……”涂胜永已经对眼前人感到万分的愤怒。
“对!下手为强!就因为深深一定要当我甘家人,所以我必得这么做!”甘亦中狠狠的敲了一下桌子,“你涂家的随从是怎么教的?竟然带着深深跑掉了,你就没想过深深现在在外面危险不危险?你与其来质疑我下手为强的必要性,倒不如先去把人找回来!”
想也知道会是在哪里……带走深深的是阿庆,而阿庆跟谁交情又是最好?深深能依靠的又只有谁?涂胜永跟甘亦中都心里有数。
莫子尉,你要是碰了我甘家的财产一根寒毛,我就要将你凌迟。甘亦中心里对莫子尉的恨意及忌妒越来越深重,眼睛里已经出现了血红的光。
就因为见到甘亦中那眼里前所未见的杀气,涂胜永在无奈之余却依然想保护莫子尉,天还未亮就只带了三个随从悄悄来到了莫家。
***
“好个先下手为强啊!”莫子尉不以为然地嘲笑甘亦中的天真,“得到深深真的这么重要吗?即使让他真的得到深深的身体,心不在他身上他也甘愿?”
“这桩婚事原本就不是建立在感情上。”涂胜永说出了明显不过的事实。
但是这不是莫子尉要的回答。
“不是建立在感情上,就是建立在一座矿山上-?”莫子尉大胆地说出他的假设答案。
涂胜永一听到‘矿山’两字,脸色开始发白,冷汗直流。
“你、你在说什么矿山……我听……听不懂……。”
“是你健忘还是我消息来源错误?”莫子尉一看到涂胜永这藏不住情绪变化的人,心里暗暗地喊了声“宾果”,但是,也开始担忧。
如果这座矿山藏有庞大的利益,那么甘家就势必不会轻易放过涂家,甚至,不会放过已经占有涂深深的自己。
“你在印尼跟甘武从不是合伙开了一家采矿公司?这真有趣,木材生意拆了伙,改去采矿,偏偏一车石头都没扛出来……”莫子尉不打算放过涂胜永,他强硬地看进了涂胜永还想圆谎的眼睛里。“我真好奇,这家不开采的矿山,跟这桩婚姻有什么关系……”
“还在探勘,当然没有采出什么东西!”涂胜水果然想掩饰一些什么。
“这样啊,所以深深就跟这事情没关系了?那么她应该也没有非得嫁给甘家人的理由。”
“不行!她一定要嫁!”涂胜永大声了起来。
“就算我已经变成莫家人了也还是要嫁?”
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涂深深不知道躲在大厅后面有多久了,她缓缓的步出,对着自己的父亲提出疑问。
“深……深深……”看到女儿出现的涂胜水出现了一丝惊喜,但是马上又被女儿说出的话吓住了。“已经……已经变成莫家人?你在说什么?”
涂深深的脸上有着涂胜永没有见过的成熟美及坚强的光芒,脸颊及躯体都还带着浅浅的绯红。一夜……一夜之间,女儿的变化他明显的发觉了。
“你……莫子尉你……”涂胜永站了起来,抖着手指着莫子尉的鼻头,“你把我的深深……”
“爸爸,你不是说甘亦中想‘先下手为强’?”涂深深出现了一丝冷笑,“他会,子尉也会,当然,我也会。”
莫子尉不好意思的模模头,他本来不打算在这当头给涂胜永打击的,说是当然要说,但是不是现在。
“说是‘先下手为强’太伤人了,我是不是甘亦中那种人,涂先生你应该很清楚。”莫子尉诚恳的提醒涂胜永这一点,“我爱深深,我可以为她付出生命,走到这一步只是必然的,没有任何阴谋的成分在。”
“别说这种话!”涂深深上前用手堵住莫子尉的嘴唇,“什么付出生命,乌鸦嘴。”
看到女儿出现了以往没有过的柔情,涂胜永想哭。
因为女儿终于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想哭;因为女儿再也不是童贞,他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甘武从了,想哭;他涂家将来会面对怎样的灾难呢?想哭。
他沮丧地坐回沙发上,哀痛地抱住了头,看到父亲如此苦恼,涂深深也不忍心。她坐在父亲的身边。
“爸爸,我已经是莫家人了,这桩婚姻,女儿是绝对会比以往还坚决抵抗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要蒙骗甘家人这件已经发生的事实,把我嫁到印尼吗?”说着,她掉下了眼泪。
“深深,爸爸很为难,真的很为难……”
涂胜永怜爱的模着女儿的头,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贪心、自己怕死……现在,就算他胆敢抵抗甘武从,他不怕死、不怕坐牢,但是,深深呢?怎么办?莫子尉的斤两他很清楚,但是他毕竟不了解这背后的厄运将会如何降临,到时候,也只是一同下了地狱。
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甚至包括甘亦中,都是牺牲品,牺牲品啊……
为了将近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就要牺牲这么多人……。
“甘家如果知道这件事情,非但不会放过我涂家,不会放过深深,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子尉,”涂胜永抬起无力的苍老眼眸看着莫子尉,“我知道你很爱她,也愿意为她牺牲生命,但是你这不是为深深好,你不但害了我涂家、害了深深,也会害了你自己。”
“当你什么都要隐瞒的时候,当然我只能坐以待毙。”莫子尉心想,现在非要逼出原因不可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两样都欠缺,能有什么打胜仗的胜算?就算要死,我也不能死得迷迷糊糊。”
看着涂深深渴望知道真相的眼睛,涂胜永知道,再也不能隐瞒了。
“你知道深深的背上有一块伤疤吗?”涂胜永双手交抱,一脸痛苦,“长长的、一小条的伤疤。”
莫子尉点点头。果然,他的怀疑跟假设是可怕的真相。那道伤疤并不自然,而且吊诡的是,它落在脊椎上。
“那是一把钥匙,是为了……你之前提到的那座矿山,所特地打造的钥匙。”
所以看过涂深深身体的人都得死,因为那是一把钥匙,而且十分重要。
***
十几年前涂胜永与甘武从、庄志山携家带眷一同到了印尼旅游,却在原始的丛林里迷了路,在寻找暂时的栖身之所等待救援时,因为窝进了二次大战时所遗留下来的人工山洞,意外地发现了掩藏得极好的金库。
“应该是日本人留下的。”甘武从看着山洞旁已经模糊不清的刻痕,跟旁边一地发黄骨骸身上的军装,如此判断。
那时候的战争惨烈,日本人带着佣兵搜括了当地许多财物,包括印尼皇室的许多国宝、金条……。知道这秘密金库的人都得死,包括这些搬运宝物的佣兵们。
不可计数的庞大数量,让所有的人都屏住了气息。两个小朋友──当时年仅五岁的甘亦中及涂深深,只是开开心心的把这些漂亮的东西当作玩具,一一拿起把玩,没有注意到大人们眼中的贪婪。
“有了这些,几辈子都吃不完哪……”庄志山的妻子眼睛发着光。是的,即使有十个人均分也一辈子吃不完的财富。
与财宝共处了一夜的一行人,夜里都因为兴奋合不上眼,私自打量。
隔天终于得救下了山后,对外人当然是只字未提,而且三人做了打算。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由精通金库工程的庄志山,负责为这些财宝建造了堡垒,建构了以当时来说,几乎可以算是铜墙铁壁的庞大金库。在还没有分清楚该如何运用这笔财富时,封闭是最好的方法。
“你不觉得这样很冒险吗?”甘武从对涂胜永发出了警戒的讯息。
“冒险?是指?”个性和善的涂胜永不懂得这个老谋深算的老友想说什么。
涂胜永没想到这么多,甘武从看准了这一点,决定拉他当战友。
“金库的构造我们没有人比庄志山更清楚,他老婆又是一个能够杀人不见血的无牌神医,讲句难听点的话,哪天他私心自用了,我们都别想分到半毛钱,而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被甘武从一说,涂胜永也多心起来,对于旅途路上的饮食及行动都格外的小心,不时地注意庄志山夫妻的一举一动。
还是出事了,甘武从在没有预警的状况下,做出了涂胜永也不敢苟同的事情。
他在下榻的小旅馆后院射杀了庄志山。就在涂胜永的眼前,一枪一枪的凌迟着庄志山,逼他说出开金库的晶片在哪里。
“我就知道你……你这家伙想独吞……”他吃力、缓缓地看向涂胜永,“他今天会做了我,下次,就……就是你……嘿嘿……”
“我只想做了你!说!晶片在哪里?”甘武从又补了一枪在庄志山的大腿上,“你老婆呢?该不会带着晶片跑了吧?”
找不到庄志山的妻子,两个人慌了起来,万一她带着晶片逃了,庞大财富不但会曝光,这桩谋财害命的丑事也会爆发。
非把她找出来不可!
“哈哈……我老婆,死……死都会跟我在一起。放心,她去办事,等……等一下就会出现……”庄志山笑得诡异,让行凶的两人寒毛直竖。
突然传来了小孩的哭声,叫着爸爸救命!
太疏忽了!莫非她去杀了孩子?!
“你……下三滥!拿小孩子……”甘武从气愤的对着庄志山的大腿连开许多枪,皮开肉绽的程度,看得涂胜永心惊。
但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深深……深深在那女人手上!他冲开要到孩子的所在处救出小孩。就在这时,庄志山的妻子一身凌乱的出现了。
“找我啊?我在这,不会跑的。”她看向已经倒在地上,下半身血肉模糊的丈夫,脸上却只有着凄然的笑。“真的被你料中了呢……志山,还好我们有准备了……”
“你对孩子们做了什么?!”涂胜永大叫!他心里觉得凶多吉少,因为小孩子的哭声已经停止。
“没事,睡的很熟呢,打了几针而已……”她举起手上的器具。但是那不是针筒,却是一把造型特殊的钉枪!
“晶片在哪?”甘武从这次是一枪打在庄志山的手臂上,庄志山的妻子脸部肌肉抖动了一下,抬起眼睛恨恨的看着甘武从。
“你要晶片是吧?所以我给你了。我用这个,”她晃晃手上的钉枪,“给你们的孩子当礼物。”
他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涂胜永再也不想管什么晶片跟财富了,深深!深深才是他全部的财富。他头也不回的冲回房间,发现小小的宝贝女儿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而且背上都是血迹。
“不──不!不!!”
她杀了她……杀了他的心肝宝贝。
他尖声高叫,抱起女儿站在窗户边对着甘武从所在的位置大叫,也不管旅馆的人会多注意这件事情,那些枪声已经代表一切了,在这里,枪枝才是法律,在这乡下地方更没有人敢出来管事。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杀了我的孩子!这婊子杀了我的女儿!”
没多久,涂胜永在悲痛之余,听见了几声枪响又再次划破夜空,甘武从解决了庄志山夫妻。
花了一大笔钱处理掉庄志山夫妻的尸体,掩盖过这件事情,甘武从与涂胜永花了许多时间,照顾原本以为已经被庄志山的妻子杀掉的一对孩子,他们的背上,都被庄志山的妻子用钉枪打进了东西。
“是晶片。”甘武从不得不佩服庄志山的妻子,“无牌神医”的封号不是随便封的,她竟然高明到这种地步。
她把晶片打在两个孩子的脊椎上,却不会伤害他们的身体机能,精准的可怕。
更可怕的是,若要拿出晶片,这两个孩子性命就算可以保住,也是要残废终生。
既然如此,当然就必须放弃拿出晶片的打算,没有晶片,那就炸开金库吧。
可怕的失望出现了,他们发现庄志山建造金库时,已经做了最恶毒的设计。炸掉金库,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安置进去与财宝一同放置的核弹,不只会毁了这些金银,也会毁了大半个印尼。
看着庄志山遗留下来的设计图,甘武从冷笑。
“谁知道是真是假?这个小人把晶片的原稿烧了,却留下金库的设计图?心机真重啊……”
“但是也不无可能吧。”涂胜永不敢妄动,这可是一失足就会成为千古恨的浩劫,连试都不能试!
“那怎么办?”甘武从看着一旁的两个孩子,“唯一的方法就是拿出晶片。”
拿出晶片,那不就?涂胜永又回想起深深小小的身体满身是血的模样。
“你疯了不成?你明明知道拿出晶片的后果是什么!”他冲过去抱住自己的女儿,提防甘武从下毒手。他杀人不眨眼,这一点他在看到甘武从怎么对待庄志山夫妻就了解了。
“我知道!你当我没有儿子吗?”甘武从非常的不高兴,他看着自己在一旁受到惊吓的小儿子,也无计可施。当然……虎毒不食子。
在毫无办法下,只好消极的成立公司,以采矿的名义守住这不可到手的财宝,自私又贪心的甘武从甚至宁愿毁了金库,也不愿意将财富拱手让人。
要让也要让给自家人。他甘武从用不到,就留给后代子孙用。
为了避免小孩身上的晶片流入他人之手,甘武从强迫涂胜永做了约定,无论如何,将来这两个孩子一定要彼此守住对方的钥匙一辈子,最好的方法就是结婚。等到他们百年后,取出晶片,打开了金库,依然是甘家与涂家的后代子孙福份。
涂胜永却严厉的拒绝了甘武从,他已经经历这些非人道的折磨了,杀人、剽窃……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活在一辈子的贪婪里!
“你!只有两条路!答应这两个孩子将来的婚事,不然就是让我现在杀了她拿晶片!”撂下狠话,甘武从又马上恢复笑容,“老涂,想想吧,这辈子……除非这两个孩子比我们早死,不然,我们都是无缘再见到那金山银山了……”
他拍拍已然呆滞的涂胜永肩膀:“我们是好朋友啊,不是吗?这两个孩子可以结婚也是好事一桩,还可以造福子孙呢!乐观点。”
涂胜永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其实恨着甘武从,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贪心及残酷,也不会害得他涂家父女宛如活在地狱里。但是他无计可施,连去密报都不能,自己,也是共谋啊。他铁定逃不过制裁的。
他怕甘武从,也怕死,还有多多少少的贪心……所以造成了女儿一生的不幸福。
***
看着涂胜永老泪漉漉地说完往事,莫子尉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残酷的报复。打在龙骨的晶片,像是庄志山夫妻的诅咒。
除非涂胜永与甘武从要儿子女儿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或是一命呜呼,不然他们永远都拿不到金库里的钱。
“爸爸你……这么自私吗?为了那笔看都看不到的宝藏,可以这样牺牲我?”涂深深满脸泪痕地看着她的父亲,心痛已极。
“深深……爸爸……爸爸也不愿意,到最后爸爸已经不要什么财宝了,我只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在甘家过日子,不把你嫁过去,也不会比较好过啊!”
“把我嫁过去我也不会好过!看到我那么痛苦的过一辈子,你会比现在舒服吗?”涂深深沉痛的吼了出来,逼近她的父亲。
“爸爸!你看看我!看看我!这十几年来我为了你的错误承担了什么?我没有朋友!不能出去上学!我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就连到最后我自己最重要的一生幸福,都要断送在这样的荒谬神话上,你要我怎么好好过日子?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涂深深激动到几乎要昏厥,莫子尉抱住了她,将她稳了下来。
“别这样,深深,别这样……”他吻着她的手试图安抚住她,“我不会让你过这种日子,你还有我。”
“就算我死在甘家,我都不会有全尸……”她的眼泪不断地落下,“我的……我背上的这块什么鬼晶片,甘家要这个是吧?好!我现在就死,让你挖出来给他们!”
她从莫子尉的身上掏出了手枪,就要往自己的头上轰去。
但是涂深深毕竟只是一介富家小姐,她根本不会开保险,搞了半天,还是让手忙脚乱的几个大男人打掉了枪,被莫子尉架住了。
眼见女儿已经神智丧失到要冲动地在眼前结束自己的生命,涂胜永突然大哭起来。
他……他做了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真相都披露在眼前,他怎么还能妄想个性刚烈的深深,继续妥协下去?
今天这把枪没有开保险,明天呢?以后呢?到处都是自杀的工具,甚至往墙上撞去,或是纵身一跃,涂深深总会有她自己的方法寻求解月兑。
他看着紧紧架住涂深深、将她稳稳地搂在怀里的莫子尉。也许只有他……也许只有这男人可以改变这一切。
莫子尉心疼地抱住已经濒临疯狂状态的涂深深,天哪!她所承受的,已经比自己当年遭受父亲遗弃的不堪往事更多。她只是个女孩,怎么经得住这样的打击?
“不管深深是不是我的人,我都不会让她存在的意义只是当一把钥匙!”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对涂胜永宣告。
“这恐怕由不得你,莫家二少。”一阵陌生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出现在大厅门口,背后还有大队的人马。
刚刚的情况太混乱,以致于莫子尉没有注意到莫家大门外。出现了阵容庞大的车队,而这票人,包括脸色发白的甘亦中,已经在厅外不知道听到多少了。
老人转过身去看着涂胜永,眼光凌厉。
“好久不见了,老涂,怎么你送我的见面礼,是这个?”
涂胜永握紧了拳头,方才女儿寻死的片段还在他的脑海里。他不能再错了,不能!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台湾?你不是在养病?”
“真遗憾,我不但死不了,而且还渐入佳境。”老人冷笑。
“你是谁?谁准你进来的!”莫子尉冷冷的瞪着老人身后的甘亦中,这个衣冠禽兽!
“这……这是……是我……”甘亦中结巴了起来。
“敝姓甘,甘武从。”这个高大冷峻的老人说起话来威严凛凛,莫子尉油然升起了熟悉感。
这老头,跟自己的死鬼父亲莫峻廷,有着相同的自信及不可一世的态度!
这下,所有的真相主角都到齐了,莫子尉的背脊突然发起凉来,还窝在他怀里的涂深深,眼前一昏,仿佛看见这厅堂就要血染皆红。
台湾的春天就要到了,而他们的春天,真的要如同老婆婆说的,用鲜血交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