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都响了那么久,怎么还不下课啊?沈婕一面焦急的盯着手表,一手不耐烦的轻敲桌面。
像是故意和她唱反调似的,这位尽职的老教授口沫横飞的越讲越起劲,兀自进入一种浑然忘我的境界。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沈婕苦着脸摇摇头。教授要是再不下课,大刚等不到人,八成会以为是他自己记错时间,那她今天的约会不就泡汤了?
呜!她怎么这么‘歹’命啊?难得大刚开窍的约她,她居然不能赴约?
终于,她的哀叹感动了上天,朗朗晴空中骤然打了一记闷雷,当场把老教授给惊醒。
“下课!”
“一声令下,沈婕如获大赦的站起来,迫不及待的将东西胡乱扫进背包,潇洒的往身后一甩。“雯雯,快一点!我快来不及了!”
雯雯手忙脚乱的在背包里翻找着钥匙,“我也想快啊,不过就是找不到钥匙嘛!”
沈婕等不及的拖着她往外冲,“边走边找吧。”
“你到底是约了谁?这么紧张,平常也没见你这么准时。”雯雯气喘吁吁地跟着她小跑步,一面还在包包里东模西掏。奇怪了,她明明就是放在里面的,怎么会不见了?钥匙总不会自己长脚跑了吧?
“现在没时间了,晚上再告诉你。”沈婕拉着她快速的冲向侧门,“雯雯,找到了没?”
“没有,我记得放在里面的。”雯雯皱着一张可爱的圆脸,没辄的摊摊手。
“没有?”沈婕失声尖叫,索性一把抢过她的背包自己翻了一阵,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盯着雯雯。她怎么会忘了雯雯是个超级健忘大师,她要说在背包里,那就肯定,一定,绝对不在那!“雯雯,找你的口袋,快点!”
“口袋?”雯雯嘟喃的将手伸进口袋,“怎么会在口……”话还没说完,突然模到一串凉凉的东西,她连忙掏出来一看,“哈!果然是耶!咦,你怎么这么厉害?”
沈婕无奈的翻翻白眼。唉!有这种乌龙朋友,她要是不放聪明点,八成会被急疯。有时候她还真怀疑雯雯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雯雯笑着发动机车,“好啦,你要上哪?”
“你就在荣总门口放我下来吧。”沈婕极不文雅的跨上车子,双手扶在雯雯的腰上。
荣总?雯雯莫名其妙的想,有哪个笨蛋约会约在医院门口见面,实在太没情调。不过她识趣的闭嘴,免得遭来小婕一阵唇枪舌箭。
雯雯可说是用飙的飙到荣总。
“谢啦!”沈婕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冲向医院门口。
她四处张望了许久,总算看见大刚正和一位老先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她连忙向他跑去。
“对不起,我迟到了,今天教授比较晚下课。”
大刚一见到她,整张脸立即笑了开来,活像是见到救星一样的松了一口气。他歉然的转向身旁的老先生,用着蹩脚的台语向老先生道别,才一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沈婕,迈开大步向医院里走。沈婕几乎是用小跑步的跟着他。
“他是谁啊?”她好奇的回头看着那位老先生。
“我哪知道。”大刚脚下不停步的拉着她往电梯走去,“我本来在外面等你,他就走来来跟我说话,虽然十句有八句听不懂,我也只好听他说了。”
“谁叫你没事要约在医院门口?对了,我们站在这里干嘛?”
“等电啊田,我已经预约挂号了。”
沈婕紧张地捉住他的手,“挂号?你生病了?”
“不是我,是你。”
“我?”她困惑的瞪着他。她生什么病?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喂,大刚,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病了?”
“就是这样才严重啊!”大刚认真的盯着她。书上都是这么写的:神经不正常的人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的,不但不会承认,还会反应激烈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需要看什么医生?”沈婕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怒火开始在体内窜动,这个白痴又在搞什么?
“心理医生啊。”就像往常一样,大刚一点也没察觉她眼中闪动的火焰,仍是不知死活的回答。
沈捷一听,不禁为之气结的大吼:“王大刚,你……你有胆再说一次!你当我是神经病?”
“小婕,你别生气,我是关心你。”大刚顿时被她可怕的怒容吓得肝胆俱裂,“我想你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所以……”
只可惜他的解释无疑是火上加油,沈婕眼中闪动着能将他剁碎的锐利光芒。他这个大白痴,居然把她的告白当做是疯言疯语!真把她给气死了!
“我看我需要的不是医生,是法医!”沈婕咬牙切齿的低吼。
大刚茫然不解的搔搔头,一点也不知道沈婕在说什么,却也没胆敢问。
着他一脸无知相,沈婕简直气得想尖叫。
上帝!要是再多看他一眼,她一定会忍不住想打他。那么明天早报头条就是‘荣总出现一名疯女人疯狂攻击一名男子’了。
“啊——”沈婕忍不住的尖叫一声,随即愤怒的转身往外走。哼!她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爱上他,可怜她大概就要年纪轻轻的早夭了。
大刚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心想该追上去,可是他的脚却僵直着一动也不能动,他只好百般委屈的看着沈婕远去的背影发呆。
老天!他没有看错吧?小婕的头顶正在冒烟呢!
清冷的月光静静的照进窗内,室内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沈杰恐惧的着着思琪近乎平静的苍白面容.
整个晚上,思琪只是冷静的听他说,没有哭喊、没有责备,她从头到尾只是静静地坐着,低头凝视交叠的双手,仿佛她在倾听的是别人的故事。
“思琪,看着我,不要不说话。”他目光满是哀求的凝视着她。
思琪闻言,仰起大而空茫的眼睛,视而不见的盯着他。她不想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宁可不知道。
“思琪,对不起!”思琪失神的样子令沈杰心痛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减轻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
“对不起……”思琪喃喃的重复着他的话,他哀痛的声音像魔音似的穿透她的脑子,在一阵痛苦的冲击,一切似乎都变得清晰起来。
孩子?这念头像无数的利刃,直直地刺入她的心头,她不断的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无论她怎么哭喊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思琪遽然起身走向阳台,愣愣地望着远处一片闪烁的灯海。她感到一股窒息般的难受,不只是身体,更是灵魂深处……天啊!她是怎样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阻止自己失声尖叫,她不要冷静,她不想去思考他有多无奈,为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该去责怪谁,芷晴吗?她并没有逼阿杰娶她;那么是阿杰吗?自己又怎能怪他的责任感所作下的正确决定?那么该怪孩子吗?她痛苦的摇摇头,她又拿什么借口去责备一个最无辜的孩子?
泪水悄悄爬满她的脸颊,思琪用手抹去泪水,她是需要尽情的哭,好好发泄一下,但不是现在。
“阿杰,不要跟我道歉。”她微弱的有如耳语的声音里包含着痛苦和理解,仿佛她正无怨的承受着无尽的煎熬。
“思琪……”沈杰把她轻转过身来,才发现她的眼眶充满了泪水,他内心不由得一阵抽痛。
四目无言的胶着在一起,思琪在他眼中看见了绝望的悲苦。
“阿杰,你走吧。”她举起手,放在他的唇边,“什么都别再说了。”她颤抖的笑笑,眼里闪着的泪光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痛苦。
沈杰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心口上,他是什么都不能说。他真的好恨!为什么?为什么上苍这么捉弄他?他悲哀的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泪水。
“再见。”思琪缓缓的抽回手,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他的目光似的转过身去。
她好想埋在他怀里痛哭一场,更想紧紧的抱住他,抚慰他的悲伤,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啊!
思琪的双臂紧紧的环抱自己,她突然觉得好冷好冷,一种连心都快冻起来的寒冷,一种他炽热的目光再也无法溶化的冰冻。
沈杰的脸痛苦地扭曲着,整颗心被她的决绝打到谷底。虽然明知再说什么都是枉然,可是他的双脚却像生根似的僵直在原地不愿离开。
“走吧,我会没事的。”思琪用力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求求你……”
她快受不了了,她的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
像是受伤的动物,沈杰忍不住悲愤的低吼一声,摇晃地冲出去。
当门‘砰’的一声关上,思琪再也忍不住的蹲下来,双手掩住脸,猛烈的抽泣着。
“老天,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思琪失声的嘶吼着,“你夺走了爸爸、妈妈、女乃女乃,现在连我仅存的依靠,你也不放过,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注定今生要孤零零的一个人?”
沈杰踉跄的走下楼梯,以最快的速度打开车门,将门用力一甩,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他双眼直瞪着前方,泛白的手指紧握着方向盘,脚无意识的猛踩油门,车子以惊人的速度狂飙在几近空旷的马路上。他脑中萦绕的净是思琪苍白的笑容里那难以隐藏的悲伤。他仿佛可以听见她哀戚、绝望的哭声,而这一切都只因为他该死的喝醉!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将车子停在路旁,痛苦的趴在方向盘上大口的喘息。为什么他不干脆撞死一了百了?
他苦笑的仰起头,什么时候‘死’这个念头变得这么甜美?他下意识的拿出烟点燃,在漆黑中看着烟头一熄一燃。
他死了,思琪会快乐一点吗?不!不会的,但至少他不会再有感觉,呵!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没有知觉是那么幸福。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看着烟圈慢慢的消散,他曾答应过思琪婚后戒烟的,不过现在……
他不由得皱着眉抽得更凶了。
多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筑一个梦,这个梦对他而言不仅是一个心愿,也是一项承诺一项他宁可死也不愿打破的承诺。此刻他就像是在攀爬一座岩壁,在他快要到达山顶时,突然被硬生生的扯下来,摔得遍体鳞伤。
“思琪……”沈杰红着眼眶,沙哑的低唤着她的名字,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抽痛。
“告诉我,今后该怎么面对没有你的未来?”他又该怎么凝聚起勇气,去面对那将他们打入痛苦深渊的抉择?
沈杰在抽了半包烟后,才赫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将车开到旧时的公寓附近。他犹豫的抬起头,看向整栋黑漆漆的大楼,他该不该去找芷晴?现在都快半夜了。他自顾自的挣扎了一会儿,怒火不由得渐渐升高。
哼!半夜又怎样?思琪一个人伤心欲绝的哭泣着,而她这个始作俑者凭什么高枕无忧?沈杰忿忿的捻熄烟蒂打开车门。
芷晴躺在床上,呆呆的瞪着天花板,起先她试着数羊,岂料越数神智反而越清醒。最后她索性起身,打开床头灯,拿起一本杂志无心的翻开,翻没两页又烦闷的将它丢向一边。
“唉!”她叹息的抚模着自己依然平坦的小月复,她好怕自己的沮丧会影响宝宝的发育,可是如今的她又怎么轻松得起来?
“宝宝!你可知道你爸爸将娶别人了。”这一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对着宝宝吐露心声,毕竟宝宝是她唯一能倾吐的对象了。
猝然响起的铃声吓得她惊叫一声,“谁会在这时候来?”她下床打开屋里的灯,警戒的走向门口。
她谨慎的贴在门孔上往外看,是沈杰!她心中又惊喜、又困惑的拉开门。
芷晴穿着一件圆领棉质的薄睡衣,在身后灯光的照射下,隐约可见玲珑的曲线,令沈杰心中没来由的一震,思绪不由得飘回那一夜,他感到一股熟悉的蠢蠢欲动……
该死的!沈杰狠狠的暗自诅咒一声,脸色更为阴沉,插在裤袋里的双手不禁握紧拳头。他该死的中了什么邪,居然会对她有反应?
芷晴被他炯炯的目光盯得浑身燥热起来,她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困窘。老天!他从来没有这么专注的凝视过自己。
“你一向都是这么见客的吗?”他冷冷的口气含着明显的怒意和讽刺。
芷晴愕然的抬起头,迎视他像花岗岩般冷硬的脸庞,初见时的喜悦顿然消失无踪。
她困惑的盯着他隐约可见的怒气,他是哪里不对劲了?半夜三更的跑来发他的脾气。她已经够‘郁卒’的了,他还对她冷言相向,芷晴一言不发的转身回房。
“站住!你要去哪里?”沈杰怏怏的关上门,不悦的盯着她的背影。
“去换衣服,省得碍你的眼!”芷晴难得发火的回答。看来怀孕对她的影响真的不小,她的脾气居然变得火爆起来,芷晴自嘲的笑笑,看来她怀的肯定是个小暴君。
片刻后,芷晴一身整齐的水蓝色裤装,端坐在他面前。“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你说呢?应该是你有事要告告诉我吧。”沈杰的脸色像是暴风雨来临前一样乌云满布,目光有意的瞥向她的小月复。
芷晴的心不由得漏跳一拍,她并没有忽略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奇异光芒。难道他知道了?她恐惧的咽口口水,不!不会的!力平答应过她保密的,可是他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奇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强自镇定的挤出一丝笑意。
沈杰冷笑一声,“是吗?现在才假装清纯无辜,不觉得太晚了吗?你不想告诉我有关你月复中小孩的由来吗?”
孩子?他知道了!芷晴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开口试了两次,才颤抖的发出声音,“你……你说什么?”
“你很清楚我说什么!别告诉我,你没想过力平会告诉我。”沈杰轻蔑的注视着她苍白的脸色。
“我真的没有要他……”芷晴急着想辩解,她甚至忘了要否认孩子的存在。
“哼!”沈杰冷哼一声。
芷晴从他轻蔑的目光中,看到了他对她的厌恶。噢!阿杰,你怎么可以这样误解我?你不知道我为你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
两行泪水不知不觉地滴了下来。力平,你不该告诉他的,我早就知道,一旦阿杰知道了,只会恨我……
她祈求的泪光和哀戚的神情几乎令沈杰心软,忍不住心疼的想安慰她,他内心深处没来由的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心疼?沈杰像是触电的猛然一惊。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沈杰狠狠的咒骂自己。要不是她,思琪不会伤心欲绝,自己也不会这么痛苦,你恨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心疼?
“我想,现在最快乐的人就是你了,毕竟你卑鄙的计谋达到了不是吗?我从来不知道你竟是这么一个攻于心计的女人!”他愤怒的只是藉由伤害她来忘却心中的痛。
看着他阴霾的脸色,芷晴痛苦的闭上眼睛,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她只觉得好累,累得她不想解释,也没有精力面对他的怒火。信也好,不信也好,他都一样恨她,不是吗?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没话可说了。”他向她逼近.近得让她觉得他的怒火几乎触手可及。
芷晴疲惫的摇摇头,“你要我说什么?你不是早就定了我的罪吗?信不信在你,总之,我从来没想过破坏你们。”
她一副任人宰割的平静态度,不禁使沈杰更加恼火。
“说得好听,难道你做的事不是在破坏我们?你不但自私,而且愚蠢得不考虑后果!”他怒火冲天的咆哮着,或者你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芷晴几乎是麻木的听着他冷酷无情的指控,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回复知觉。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深吸一口气,硬是把它忍了下来。有什么好哭的?他说得没错,她是天底下最笨、最蠢的女人,明知不可能,还爱他爱了六年,她是自私!自私的想拥有他一夜,结果她换来的是什么?
芷晴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无法克制的大笑着,笑得眼泪不住地流下来。她自以为是偷得他的孩子,结果竟是他的恨!
沈杰双眼喷火的瞪视着她反常的举动,“可恶!你该死的居然还笑得出来!”他激动地冲向她,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看见我们痛苦你很高兴吗?你真该死的冷血!”
芷晴被他摇得头晕目眩,几乎不能呼吸,怒火也随之升起,“放开我!你想把孩子摇掉,省得烦恼是不是?”
沈杰闻言一愣,倏地放开她。
“你放心,孩子是我的,不用你负责!”芷晴咬着牙,双手死命的握紧拳头,拚命的控制自己逐渐上升的火气。
“别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简直幼稚得可笑。”他不以为然的眯起眼睛,一面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有什么权利剥夺他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脸上那种鄙视的表情让她又难过,又生气的好想拿东西扔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到底想怎样?他该不会是要她……芷晴的脸色不由得刷白,恐惧的盯着他。
“你要我坠胎?”不!不行!她死也不会去的。
“我没你那么冷血。”沈杰冷哼一声。他要是狠得下心,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芷晴松了一口气,“那你想怎么样?”只要不是要她放弃孩子,什么都好商量。
“结、婚!”他咬牙切齿、极不情愿的由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你说什么?”芷晴惊吓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两眼慌乱的看着他紧绷的脸。他该不会是气昏了头,胡言乱语吧?可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
“那思琪怎么办?”她突然感到好茫然、好无力,情况早已远远超出她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外了。
“你也会想到思琪怎么办?当初你就该想到,现在才来担心不嫌做作?”他只想藉伤害芷晴来让自己的心好过些,但在看到芷晴受伤的表情后,又心生不忍。
“我已经告诉思琪一切,我们之间是……结束了!”再次面对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让他觉得心如刀割,他不由得弯,将脸埋进手掌中。
悲哀的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芷晴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他哭了!他为思琪哭了是谁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她抬起手掩撰欲月兑口而出的啜泣声。天啊!她怎么会伤他如此的重?她是宁可自己伤心,也不愿他难过啊!可是她的爱竟成了扼杀他幸福的凶手!
“对不起,阿杰……我明天就去找思琪,向她解释清楚。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到用孩子拴住你,也没想要破坏你们的婚姻。”她昏乱的脑子拚命的转动,想着该怎样弥补她所造成的伤害。
“太迟了,我和思琪之间不会有婚礼了。”沈杰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缓缓的摇着头。
“可是你并不爱我啊!”他不恨她就是奇迹了,更遑论爱她。
沈杰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我和你结婚跟爱无关,说什么我也不会让我的骨肉流落在外。”
“可是——
“就这么决定,三天后我们就结婚。”沈杰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他牺牲思琪和自己的幸福,可不是为了听她的拒绝。
“我不要嫁给你!”今晚以前,她愿意用一切来换取他的求婚,可是现在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不要他因恨和无奈而给她承诺。
只可惜她的抗议显得薄弱而可怜,沈杰的嘴角扬起讽刺的笑容,表示他很清楚她的软弱,芷晴不禁为自己无助的口气感到愤怒。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所希望的吗?你早该在那一晚就想到后果的,现在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好像我没有选择一样。”
芷晴一句话也无法反驳他,只能被动地看着他的目光,缓缓地扫向自己的小月复,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和温柔,但随即又恢复先前的冷硬。
“我走了,记得三天后。”他像来时一样,令她愕然的消失在门口。
芷晴呆呆的瞪着门口,机械性的关上大门。接下来的时间,就像是在梦游似的,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房间,换上睡衣,钻进被窝里的。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娶她!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梦啊!
可是它现在却活生生是场噩梦!一场只有厌恶和恨意的婚姻能幸福吗?芷晴凄楚的笑着,但是离开他,面对永远止境的孤独和相思又会比较快乐吗?
从漆黑的夜到清亮的黎明,芷晴苦苦的思索,在矛盾中撕扯、挣扎。到底她该投身于寂寞的炼狱中,或者选择一个悬宕着阴影的婚姻?究竟哪一样比较痛苦?
疲惫地转过头,凝视着早晨的阳光自窗外照射进来,一颗心也渐渐温暖、明亮起来,她的唇角缓缓浮起一抹坚定的笑容。
她不再迷惘了!
她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和希望,或许终有一日阿杰会为她的爱感动,或许他终会有那么一点点爱她的,未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测的。
而离开他,她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不是吗?
“他什么?”雯雯竭力咬着下唇,避免大笑出声。
“他当你是神经病?”嘉琳睁圆了双眼,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这实在太有趣了r直比‘家庭爆笑录影带’还好笑,她笑得双手捧着肚子。
沈捷坐在床上,气愤的猛捶怀中的抱枕,“亏你们还笑得出来,气死了!”
“对不起,小婕。可是真的很好笑……”嘉琳抽出面纸擦着笑出来的眼泪。
雯雯忍住笑的说:“小婕,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你应该很高兴。”
“有没有搞错啊?”沈婕哇哇大叫的跳起来,“我没气得大卸他八块已经很奇迹了,我干嘛还要高兴?”
“小婕,你想像他那么粗心的人,居然会亲自带你去……看病,更别提他一定是苦苦思索了很久,才会决定你病了。”
“那又怎样?”沈婕奇怪的问。
“要是他像你平常形容的一样迟顿,竟然会花那么多心思在你身上,你难道不该偷笑?”
沈婕想了一会儿,默默点头说:“也对。”
“那你就不要再苦着一张脸了。”
“他关心我,我当然开心,可是他的方式实在让我哭笑不得。我开始觉得和他恋爱我一定会迅速老化,很快的就需要用欧蕾了。”
“哪有那么严重?他需要的是训练,情调是可以培养的嘛。”笑倒在一旁的嘉琳,这时总算是止住笑。
“怎么培养?像他那种朽木,你认为还有希望?”沈婕怀疑的看着嘉琳,想她号称企管系的花蝴蝶,应该颇有经验吧。
∥琳果然一副经验老道的点点头,“我告诉你,只要气氛对、情调好,再笨的人也会变得浪漫起来。”
“那你快教教我。”沈婕希望的着着她。
“我想想……有了!小婕,你不是想参加毕业旅行吗?不如就找他一起去,旅行最容易培养感情了。”
沈婕的脸随即垮了下来,“不行啦!那他的侦探社怎么办?”
“记不记得詹士?”雯雯突然开口问。
“詹士?你表哥?他不是在几年前就移民了吗?”沈婕好奇的问。她以前曾看过他几次,印象中只觉得他很酷不太爱说话。
雯雯点点头“你们一定猜不到他在美国是做什么的。”
“他是做什么样的”嘉琳好奇的问。她生平就只有两项弱点,第一是男人,第二就是好奇了。
雯雯神秘兮兮的压低音量“他可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员,不过他在不久前辞职,回台湾发展了。”
沈婕看了她一眼,然后开心的笑了起来,“可以请他帮忙?”
“嗯,这件事就交给我吧。”雯雯保证的点点头,她有把握表哥一定会答应的。
“那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木头了。”沈婕蹙起眉头思索,明天她该怎么说服他答应呢?
一整个下午,大刚如坐针毡的坐在办公桌后,诚惶诚恐的盯着沈婕。
为了她,他连贼的CASE都先丢在一旁,反正捉贼嘛,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有的是机会。可怕的是她沈大秀的怒波余震,一不小心就会波及到他无辜的办公室。砸坏了东西事小,要是她秀一不小心扭伤了腰,他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得那个西洋-哩巴唆的哲人曾经说:“宁可被地狱之火喷及,也不愿被女人的怒火波及,”他到现在才知道那可真是高明的啊!
唉!想他七尺昂然之躯,居然会怕这个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小矮个!说出去笑死人也就罢了,就怕是笑不死他们,还四处宣扬,那他这辈子也不用做人了。
唉!古人说‘既生瑜,何生亮’,他也不由暗叹一声‘既生刚,何生婕’知怎么的,在她面前他就只能大叹英雄气短。
沈婕瞄也不用瞄,就可以感觉到大刚不时投过来的视线,心中不禁觉得好笑。虽然自己早就不气了,不过可也没打算这么便宜就放过他!再说,她还要好好的享受一下他‘关注’的眼光。
“小婕,你还在生气?”大刚总算憋不住的拉长脖于,隔着两张桌子向她开口。他还是保持距离,小心点总没错。
沈婕吭也不吭一声的冷眼瞧他,看得他是胆战心惊,浑身不舒服。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我笨!你就别跟我计较了。”不知怎么的,只要她一生气,他就浑身上下不对劲,心里好像有块石头压着似的,闷闷的。
“要我原谅你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她沉着脸说。
“哈!行,没问题!”大刚猛点头,唯恐稍微点慢了,沈婕又会不爽的多加几件事。
沈婕随即撇开晚娘面孔,愉快的露出笑容,“那好。”
大刚也跟着傻笑。小婕开心的笑容真叫人打从心里舒服起来,说也奇怪,他只要一天不看见她笑,就觉得人生乏味,这简直像吸毒一校的上瘾了嘛!
过了半天,大刚才突然回过神,呆愣愣的问:“什么事啊?”
“什么什么事?没头没脑的!”直是受不了。
“你要我做的事啊。”
他的反应实在有够迟顿,沈婕哀叹了一声。她真不晓得像这种少根筋的人,居然还能开侦探社。“我要你下星期陪我去毕业旅行。”
“好!没问……啊!”他像是想起什么事的猛摇头,“不行,我有一件CASE得处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实在是太了解他了,沈婕不由得露出佩服自己到五体投地的骄傲笑容。“安啦!我不会让你开天窗的,我已经找人来帮你了。”
“谁啊?”大刚好奇的问。
“雯雯的表哥,他可是真真正正的高手,詹姆士庞德喔!”
“哼!”她是在暗示他是半调子吗?瞧她一副崇拜陶醉的神情,真教他打从心里作呕。
“你哼什么?”沈婕奇怪的盯着他一脸不屑的神情。
“你跟他很熟吗?当他是偶像的崇拜。”他没好气的哼道。
哟!打翻醋坛子了,沈婕不禁笑得更开心了。难得他会吃醋,虽然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没察觉,不过她一点也不介意。
笑笑笑!提起那个男人就笑得那么暧昧。哼,他就知道,她一定是一时发昏才会向自己求婚。
“没办法!谁叫他长得帅,头脑又是一级棒,让人想不崇拜他都很难耶!”
大刚更加不爽的皱起眉,“你是在拐着弯骂我又丑又笨吗?”
咦,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沈婕不禁笑得更灿烂了。
“我可没这么说。你是算不上笨丑啦,只不过……”她刻意拉长的语调透着一丝揶揄。
“只不过什么?”大刚瞪着她满脸的同情,他开始打心里讨厌起那个家伙,什么东西嘛!
她遗憾的摇摇头,“跟他比起来嘛……就比都不能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