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白恒钦难得地待在家里,以往就算是周末、周日,她也得到晚上才能见着他的人。
余若瑟瞠着大眼,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盯着坐在前方不远处另一张单人沙发上,正在看报纸的男人。
一想到昨天他突如其来的吻,她心里便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酸酸甜甜的滋味。
早听过有男朋友的同学们炫耀“吻”是多么地惊心动魄,是如何地销魂蚀骨,但回想起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因为她太过惊讶,所以没有其它的情绪。
而昨天他第二次吻她,有别于同学口中传述的激情,她除了刚开始的怔愣外,只感受到一股无法形容的甜蜜滋味,夹杂着淡淡的满足感涌上了心头。
望着眼前这名男人,她还是很难将他当成自己的未婚夫看待,婚期已经不远了,看来要在短短的一个礼拜中赚进一仟万元,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了。
不过她心思一转,望着他沉静、成熟的脸庞,一股热潮便无法自主地在胸臆间缓缓漾开。
有这样优秀的对象当老公,或许……也不坏!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只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嫁了像他这样的优秀丈夫,就得失去她向往已久的粉领新贵的单身生活……无奈呀!
听到她轻轻叹了口气,更不时注意到她直视而来的眼光,白恒钦终于放下报纸,回眸望着她。
“你打算这样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
“喔。”余若瑟这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似乎太直接了,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移向随手拿起的报纸上。
翻了两页,终于找到密密麻麻的工作板。
白恒钦注意到她正在阅读的版面,俊眉登时紧蹙,倾身夺去了她手上的报纸,再随意塞了娱乐版给她。
“你看这个就好了。”
“喂,老大!”她不满地抗议,这男人也未免太霸道,居然连她阅读报纸的自由都要剥夺。
“大学女生不都只看娱乐版?”白恒钦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你说的是哪个年代的大学女生?”余若瑟嚷声抗议。“现在的女大学生参与政治、经济活动的不在少数,有思想、有见解,各方而能力都不输男人,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们女大学生了。”
哼、哼,这男人究竟是活在哪个年代?竟然和社会月兑节的这么严重?白恒钦懒得和她抬杠,只是斜睨了她一眼之后,便重新将视线移回他的财经版上。
见他不搭理自己,余若瑟气不过,立即凑到他身边想训他一顿,可眼角却睨到报纸上报导某家知名电子公司的资料。
她凑在他身旁花了约十分钟将报导详读一遍,小小的头颅几乎挤到他怀里霸占了所有的空间。
白恒钦瞪着她鸠占鹊巢的霸道举动,本想将她推开,但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极为好闻的淡淡清香,缓缓地扑进了他的鼻口间,为他带来了一阵心旷神怡,于是他静静地不动,凝睇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
忽然间,她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撇嘴嚷嚷:“这家公司的股票千万不能买,买了一定倒霉。’’“喔?你从哪里看出来的?”白恒钦斜挑一道眉。“这家新公司规模虽小,但市场潜力却十分被看好。”
“喏,”她指了指报上的资料。“才刚上市,价格就这么高,美国的各大公司都已经因生产过剩而导致获利下滑,这家公司还只是做OEM的产品,现在若是一窝蜂跟着人家,到时候跌下来不就倒霉了?”
“你确定?”他有趣地睨着她,有些吃惊地发现她其实还蛮有财经方面的天分。
“当然。”
“嘿,你们都在啊?”宋绍爽朗的声音插入了两人之间,手上还提着两个方型纸盒。
余若瑟闻声回头,霎时闻到披萨的香味,不禁兴奋地起身奔了过去,接下宋绍手上的盒子。
“哇、哇,披萨耶。”她高兴地手舞足蹈。
望着她那兴奋异常的模样,白恒钦不禁满心不是滋味。宋绍一来便带给她心喜的情绪,她怎么可以对自己未婚夫以外的男人笑得那么灿烂?“怎么突然来了?”白恒钦冷淡的口气明显表示不欢迎这名不速之客。
“阿姨忙着替你办喜事,弄些餐厅、喜帖的琐事,叫我过来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
“是吗?”他不信任地睨着宋绍。
“当然。”宋绍一脸正当地挑挑眉。“阿姨还要我问问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去挑礼服,订作也需要花些时间。”
“不必麻烦了。”在他的观念里,买现成的也没什么不同。
余若瑟兴奋不已地解开盒上绳子,头也不回地忙嚷问道:“这两个披萨是什么口味的?”
“夏威夷凤梨明虾,还有什锦总汇加双层起司。”宋绍笑着回道。
“哇、哇,太好了,都是我喜欢的口味。”闻言,余若瑟更加兴奋了,打开纸盒,一股属于披萨的热腾腾香气立即扑进鼻口,她二话不说立即拿起一片便大口咬了下去,嘴、眼全满足地笑弯了。
说真的,虽然白恒钦这里的食物色、香、味均佳,像是她大学时代吃不起的餐厅里所卖的一样,但她倒是挺怀念披萨的香味,,白恒钦踱到宋绍身边,单手叉腰,满心不是滋味地讥道:“你倒挺了解她的口味。”
宋绍挑挑眉,故意反讥道:“因为我也是年轻人!””你……”
宋绍闷闷地笑了。“怎么?瞧你讲话酸溜溜的,怕我抢了你什么似的。”
“胡说。”白恒钦斜睨了他一眼。“讨女人欢心这种事你最拿手。”
“说的没错。”宋绍惯性地一笑。“不过有件事你倒是说错了。”
“什么?”
“喏。”宋绍在余若瑟身后朝她的身影睨了一眼。“这不叫女人,这还叫女孩,女孩家喜欢的玩意都差不了多远。”
“女孩?”白恒钦闷哼一声。
方才在宋绍来到之前,她还大肆地对他宣导如今的女权意识抬头,现在的女大学生和过去的女大学生有何不同,这下子披萨出现又不适用于她方才的那套“现代女大学生”的理论?吃得正开心的余若瑟突然发现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享用,她咬着披萨回头望着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个男人。
“过来坐啊。”
白恒钦与宋绍这才停止了交谈,分别在餐桌旁坐下,却依然没有动作。
“咦?你们不吃?”
“这么香的披萨,当然要吃。”宋绍爽快地取了一片上头布满火腿、凤梨的夏威夷披萨,大口地咬下一个缺角。
“嗯,真的好香。”
两人愉快地解决了几片披萨,白恒钦始终没有动手的打算,她不禁疑惑地侧首望了他一眼。“怎么不吃?”
“不了,你们吃就好了。”
“表哥不太习惯吃这些东西。”宋绍在咽下一口披萨后,含糊地答道。
“啊?”余若瑟一脸可惜地望着他,深表同情地道:“这样的人间美味你竟然舍得放弃?”
“你吃吧。”白恒钦甩甩手,要她别理他。
他早就可以预料的到,若是让她和宋绍认识上,一定没什么好事。
“最后一块总汇,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吃了。”宋绍的声音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我要、我要,最后一块留给我!”
“嗯、嗯。”余若瑟一面忙咬着披萨,一面应道。
一时像是被晾在旁边,无法打人她和宋绍热络的圈子的白恒钦,始终冷冷地睨着两人。
瞧她和宋绍谈笑间脸上浮起的无瑕笑容,他不禁在心底自问:宋绍是不是真比自己更适合她?一思及这可能性,白恒钦胸口顿时涌起一股极端复杂的情绪,有些酸、有些不是滋味,更有些……害怕失去的慌张?他被自己这前所未有的情绪给惊住,曾几何时,他也有如此害怕失去某样东西的一天?无法了解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白恒钦干咳一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阿绍,你那厂房的事解决了?”
“没有,公司正在考虑另外找地。”
“唔,找什么地?”余若瑟在咬进一口披萨后含糊地喃道。
白恒钦没有回答,宋绍反而热心的替她解惑。“没什么,只是我们公司准备业务扩充,在下一季之前必须找到一处合适的厂地,否则可能赶不及年底订单的交货日期。”
“唔,”余若瑟偏头想了想,“我有个同学家里在桃园市郊有块地,因为我同学打算出国留学,所以她爸爸前一阵子想把地卖掉来支付学费,可是短期内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买家。”
“真的?”
“嗯,我和那个同学挺要好的。”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白恒钦,突然没头没脑地插进一句活。“那个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
宋绍一听,噗哧一声,差点把嘴里的披萨给吐了出来。
“小心吃,千万别噎死了。”白恒钦冷睇了表弟一眼,脸上丝毫没有关怀的神色。
“你关心我?”宋绍佯装一副大受感动的模样。
“我是怕你噎死在这里,弄脏了我的地方。”
“我说亲爱的表哥啊……”
“别叫得这么亲密,,”白恒钦两道浓用不禁蹙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吧、好吧,”宋绍脸上仍是止不住揶揄。“人家都说是同学了,你紧张什么?瞧你方才那德性,活像人家的爸。”
“你!”
余若瑟一听,也开怀地笑了,,见两人笑个不停,白恒钦脸上愠意更甚,一向遇事果决独断的他竟也有一时找不到话反驳的时候。
宋绍得意地欣赏着他此刻龙困浅滩的窘境,他这表哥一向不近人情地冷漠、孤傲,现在终于看到他稍稍有人气的模样了。
“我的同学是女的啦。”
宋绍不怀好意地睨了白恒钦-眼,揶揄道听到没,是女的喔。”
“你闭上嘴也没人会当你是哑巴。”白恒钦忿忿地瞪着他,情绪像只被戏弄的猛狮般毛躁,失去了他向来自恃的冷静。
“呵,你们平时就是这样斗嘴的吗?”余若瑟有趣地望着这两个表兄弟,心想,她要是有个像这样的姐妹或兄弟那该有多好。
“哼。”白恒钦冷哼一声便别开头去。
“对了,你方才说的那块地,对方卖掉了没有?”宋绍转头朝她问道。
“我不太清楚耶。”
“那联络一下?”
“嗯。”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完了人家的披萨大餐,余若瑟二话不话,立即拨了通电话给那位同学,与同学谈了几句后,便笑嘻嘻地挂上电话。
“算你好运,我同学的爸爸还没有卖掉,不过目前有两三个有兴趣的买家正在洽谈。”
“那好,找个时间我们俩去看看?”
“你们两个?”白恒钦不悦地挑挑眉,深沉的眸里有丝复杂的火苗在其中缓缓燃起。
“就我们两个,难道有什么不对?”宋绍像是没见着他眼底逐渐升高的怒火,仍然不怕死地续道:“我是买家,她是中间人,一起拜访卖家,顺便看看地,天经地义。”
“嗯,说的是。”
白恒钦也不太清楚自己胸腔里那抹怪怪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很不愿意让她和宋绍单独相处。
“更何况。”宋绍像是完全没发现白恒钦越来越沉的脸色。“这事若真的成了,我还准备给她一笔佣金呢。”
“嗄?”余若瑟意外地惊呼。“真的?”
“真的。”
“有多少?”
“几佰万,总是有的。”
“哇!”余若瑟一听,乐得险些昏倒。
“阿绍!”白恒钦猛地起身,大掌拍在餐桌上。
“嗯?”
“我有事和你谈,到书房去。”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谈?”余若瑟不悦地嘟起小嘴,他这霸道的态度分明是将她摒除在外嘛。
“你不必知道。”
“你……”她受伤地蹙起眉心。
“乖,小妹妹,男人谈话,你乖乖地在这里继续吃披萨。”宋绍像个大哥哥般温柔地在她头上轻拍了两下。
白恒钦见状,胸口里那抹怪异的感觉更是往上翻了一层。
“好吧。”
一到书房,白恒钦立刻将门着上。
“有什么事这么重要,非得上书房来谈?”一进书房,宋绍立即选了张看起来舒适极了的沙发椅窝了进去,像是在自个儿家里般舒服,一双长腿还刺刺刺地搁在另一张椅凳上。
白恒钦也懒得再说他,俊凛的眸光直直盯着他:“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宋绍双眉挑起,有趣地盯着一脸怒容的表兄,佯装不解地问道:“没有,我能耍什么花样?”
白恒钦瞪了他一眼,有些丧气地落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找厂地的事,我另外找人帮你,别把她搅进来。”
“我把她搅进来?”宋绍笑道:“她可乐得很,我说表哥,你也未免太宝贝她了吧?”
“不,只是她才刚大学毕业……”
“大学毕业就算是大人了!”宋绍毫不留情地截去他的话。
白恒钦定眸沉沉地望着他,表面上并未答话,心里却反复思索着连自己都不了解的反常反应。
“况且这笔生意若是谈成了,我还会给她一笔丰厚的佣金……”
“我就是不希望这样!”
宋绍因他突如其来的怒气给怔了片刻,继而性感的薄唇扬起一抹了然的浅笑。
他试探性地再问道:“为什么刻意不让她有这赚钱的机会?”
白恒钦微微愣住,双眉紧蹙,一股不确定感因宋绍的步步进逼而缓缓拢上心口。
关于宋绍的问题,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知道他私心里不希望她有赚到这笔钱的机会。
“嗯?”宋绍挑高一道眉。
被宋绍逼问到无路可退,白恒钦这才板着脸回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她一切的开销我会负责,她不需要这笔佣金。”
“但你却不是任何帐都会替她付的。”
“我当然会!”他斩钉截铁地回道。
“起码她‘赎身’的一仟万,你就不会替她付!”
“你!”白恒钦双日如炬地瞪向他。
“别冲动、别冲动!”宋绍举双手投降,他虽然平常在表兄面前放肆惯了,但也深知若是让他真动了气,结果可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你别再胡说!”
宋绍淘气地以手捂住嘴,哼哈道:“不胡说、不胡说。”
他最后甚至像个孩童般,以手指在嘴上比了个拉上无形拉链的动作。
“你究竟想怎么样?”白恒钦凝眸瞪着他。
“唔唔……呀呀……”紧闭着嘴巴的宋绍只含糊地发出几个单音。
此举简直快气炸了行事严谨、二丝不苟的白恒钦。“要说就说,别净玩些小孩把戏。”
宋绍无辜地道:“是你要我别说话的。”
白恒钦受不了地挥挥手,不耐地道:“说吧。”
“嗯。”宋绍沉吟了片刻,忽道:“你爱上她了。”
“你说什么?”不知刚回过神的白恒钦是没有听清楚,还是拒绝接受这个可能性。”你爱上她了。”宋绍坚定地道。
“……”
在白恒钦尚未开口之前,宋绍霎然收起了脸上惯有的调笑,正经地道:“不用否认,我这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
白恒钦阴惊的眸光越发深沉,深深地吸了口气,未再答话。
“你不必一副犯了什么错似的模样,她的确是个令人喜爱的女孩,喜欢上自己的未婚妻,有什么不对?”
“别胡说,你知道什么。”白恒钦冷哼一声,有些不安地别过脸去。
“我知道的可多了,你这人老是一板一眼,你身边的人都跟着快喘不过气来,承认自己的情绪也有‘意外’的一天有这么难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余家小姐刚开始并非你自愿迎娶的对象,但人心总是肉做的,相处久了自然会有感情,承认一下你对她有好感,会少一块肉吗?”宋绍仿若心灵导师地为表兄分析。
一想起余若瑟在这一段时间来,为解除婚约而做出旁门左道的赚钱方式,白恒钦便觉若是将他心里这抹最不愿承认的感情浮出台而,只怕会失了他一向最在乎的面子。
“我可不像你一样滥情,换女友比换袜子还快。”像是被看穿了,为了扳回一点面子,白恒钦冷哼道。
他自己虽也有过几位女伴,但他骨子里的傲气基因不允许、也做不来像宋绍这般花心风流。
“呵呵,谢谢恭维。”宋绍站了起身,伸伸懒腰。“吃饱喝足,阿姨交代的话也带到,该走人了!”
“等等……”白恒钦下意识地唤住了他,胸口因他的话而涨满了某些复杂又激动的情绪,连他自己都理不清那是惶恐、欢喜,还是一丝淡淡的期待?宋绍侧身望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没再多置一辞便踏着大步离开。
他知道他这位老是板着脸的表兄的容忍底限在哪里,这也是他比一般人敢在他面前放肆的原因所在。
今天他会特地来点破表兄的心结,是不希望他因为心底那股不值钱又最不需要的无聊自傲与自尊……而失去了一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