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崴迈入喜凤楼,才刚踏进门,掌柜立即笑脸迎了过来,开口问道:“想必这位便是覃公子?”如此俊美的男子,很难不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便是芫格格口中的覃公子。
“正是在下。”洛崴抱拳说道。
掌柜笑得一脸谄媚,“您请上楼,格格正等着您呢!”他是芫格格的贵宾,怠慢不得呢!
他道了谢,举步朝楼梯上方走去,轻盈的脚步一踏上二楼,目光便被趴伏在窗台上的倩影吸引过去。
芫格格的背影优雅、高贵而宁静,有几分奇异的熟悉感,像……对了,像蓉儿!蓉儿老爱像她现在这个样子,趴在春晓楼的窗台,眺望奇幽湖的美景,两人那优雅高贵的娇态几乎是同一个模样。
洛崴的心无来由的一阵震颤,要不是还有几分自制力,他怕自己已经上前搂住了她。
“格格。”他低声唤她,实在不太想破坏她此刻陷于沉思中的美好模样。
芫格格转过身,回眸便是一记粲笑,活泼俏丽的脸庞揉合着一抹娇媚的气息,“你来啦?”
他泛开笑容,大方地落坐,“-等我很久了吗?”
她微噘小嘴的埋怨着,“当然,等得我都快睡着了。”若不是忽然很想见他一面,她此刻应该躺在床上睡大头觉才对。“啊……”她毫不做作的打了个大呵欠。
洛崴被她毫不矫饰的动作惹得笑了起来,打趣道:“怎么我每次看见-,都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晚上都不睡觉,跑去做贼吗?”
芫格格的俏脸倏地涨红,怪异地闪开他的眸光,“你在说什么啊?”
他朗笑出声,“干嘛脸红啊?我跟-开玩笑的啦!难道格格还真的会跑去当贼不成?”这芫格格真好逗,随便一个玩笑话都能教她脸红。
她瞪他一眼,骂了一声,“坏东西!”
他依然笑容满面,“开玩笑的嘛!怎么这么容易生气?”他最讨厌宫里那些格格动不动就生气骂人,一副趾高气扬又没教养的样子。但他却不讨厌她此刻娇嗔的模样,甚至觉得有趣,还有一点……说不出那种感觉,总之就是能让他的心微微地颤动着。
她微微笑着,伸出食指戳了下他的额头,“你啊!不正经。”
“我已经够正经了,和皇上在一起,我们玩得才疯呢!”想到和皇上在一起时的那种玩闹法,他就想大笑。
她吃味的噘高嘴,“怪不得皇上最近都没有召我进宫,原来是玩得太高兴,把我给忘了。”
看她那吃味的表情,他笑意更深地注视着她,“-可别冤枉皇上,皇上若是没惦着-,怎么会让我专程送礼物来给-,还要我代他问候-呢?他一定很希望-的身子能赶快好起来,然后进宫去看他的。”
“我的身子好得很。”她激动地抬高下巴说。她又没病,谁说她身子不好来着?
他微微敛起笑容,“可是王爷说-成天躺在床上,而且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最重要的是,我每次见到-都是一脸倦容,和两只熊猫眼。”
“那是因为我──”她突然发觉自己太过冲动,赶紧收了口,声音也变得虚弱,“因为我晚上老是睡不着,所以白天精神自然会不好。”
她猛地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没病的,我身体真的好得很,你相信我!”她不喜欢别人老说她凤体欠安、身子虚弱什么的,她真的很健康啊!
洛崴看着她稚气却又不失娇媚的表情,一颗心无端的鼓噪了起来,尤其她微启的娇艳红唇,让他有一股想一亲芳泽的冲动。他艰涩地咽了咽口水,却仍按捺不住那股由体内爆发出来的,捧起她的脸吻了她。
芸格格被他突来的动作吓傻了,瞠着一对大眼睛,注视着眼前这张俊美的容颜,唇上的热度瞬间烫进心坎,她的心突然刺痛了起来。
他不是专情于蓉儿吗?那他现在做的事代表什么意思?代表他其实是风流成性,根本不可能专情于任何女人?
混帐!她猛地甩他一个耳光,“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已经有了心上人,怎么还可以轻薄我?你实在太过分了!”语毕,芫格格气呼呼的跑下楼,离开了客栈。
洛崴傻傻地望着芫格格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心整个拧了起来。老天!他对她做了什么?
☆☆☆
洛崴独自坐在春晓楼内,倚着窗子望着隐没于夜色中的奇幽湖,那暗沉的色彩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芫格格由他身后走来,目光嗔怨的瞅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假装没事似的往他身上倚去。此刻,她的身分是“蓉儿”。
“在发什么呆?”她淡淡的问。
洛崴回头看着她,她身上散发的馨香直扑入鼻,可是他竟然不像以前那样为之所惑。
“在想。”他的声音平淡无味,不掺杂着半点喜怒哀乐。
“是吗?”她睨着他,“可是我怎么觉得好像不是这样?”
洛崴心虚的撇开眼神,对她的敏感产生一股莫名的反感,“随便-爱怎么想。”
芫格格愣了一下,语气甚是不悦,“你今天吃错药了吗?”别以为只有他心情不好,她的心情比他更差。哼!用情不专的男人。
洛崴甩来一记锐利的眸光,“-似乎很多疑?”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讨厌。
“你若不反常,我又何需多疑?”芫格格稍稍退离他,娇悍地注视着他。
蓉儿娇悍的态度突然让他想起芫格格,从她甩他那记耳光后,他便时时刻刻想着她,片刻也无法停止。
芫格格睨着他半晌,身子再度倚向他,温柔地说:“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听听,也许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他悄悄地叹了口气,勉强对她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这件事除了他之外,谁也无法替他出主意。他应该狠下心来断绝和芫格格之间的朋友关系,唯有这样,他才不会愈陷愈深,也不会做出对不起蓉儿,和违背自己承诺的事情。
芫格格深睨着他。不说?不说就算了,反正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了什么,除了“芫格格”还有谁能惹得你如此心烦?不过说来真是让人气闷,难道那一巴掌还没打断他对芫格格的情愫?看来她得想办法试探一下不可。
☆☆☆
洛崴远远的便瞧见在客栈前踱着方步的芫格格,身子一转就想躲开,但却被眼尖的芫格格唤住了。
“覃护卫。”她一边唤着,一边跑向他。
洛崴缓缓地转身面对她,脸上有些许的尴尬,“这么晚了,-怎么还跑来这里?”
芫格格扁扁小嘴,头垂得低低的,“那天……我……对不起!”
洛崴愣了一下,心无由地疼了起来。那天是他冒犯她在先,她打他在后,不对的人应该是他,她却亲自跑来跟他道歉,这让他觉得又难过又心疼。
“该道歉的人是我,我不该冒犯格格金躯。”他拱手作礼,为他的无礼道歉。
“不!”芫格格急喊了一声,“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根本无意冒犯,是我太小题大作了,那一记耳光……很痛吧?”
洛崴苦笑着摇摇头。
她抬起头怯怯的看着他,一脸的忧郁,“你不肯原谅我,是吗?”
“不不不,属下怎敢呢?只──”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急急地打断。
“那就好了。”她立刻绽出灿烂的笑颜,那调皮灵动的表情又回到她的脸上,“那我们还是朋友-?”
“这……”真是恼人啊!他本想告诉她,从此别再见面了,但见她笑得如此灿烂,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是啊!还是朋友。”脑子里突然冒出蓉儿的身影,心又揪疼起来,“格格……”
“什么事啊?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芫格格侧着俏脸看他。
洛崴一脸懊恼的神情,经过几番挣扎,终于还是说出了口,“-知道的,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我知道啊!”芫格格顿时充满警觉。
“那么我……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持点距离比较好?”他断断续续的说完。
芫格格露出一个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哼!总算有点良心。
她假装困惑的皱皱眉,“为什么要保持距离?”
洛崴眉心深锁,“我怕……”
“怕你会再对我情不自禁?”她一语道破。
洛崴的脸霎时红了起来,看得芫格格忍不住想大笑。他还以为她不懂呢!原来……
“我不希望做出半点对不起蓉儿的事。”他说。
这才对嘛!她欣赏专情的男人。“这样啊?”她做出思考状,模模下巴,“那好吧!咱们就保持‘点’距离好了。喏,以后咱们见面时,两人之间要保持……嗯……”她用手比了个大步的距离,“这样的距离,你说可以吗?不过这样会不会稍微远了一点?万一在人声嘈杂的客栈里说话,岂不是得拉高嗓门,这样会不会太辛苦啊?”她做出懊恼的神情,抓了抓头。
洛崴差点当场昏倒。这丫头简直……简直是个白痴!但是,她可爱的动作却逗得他仰头哈哈大笑。
她也笑了,只因为喜欢看他这种爽朗的笑容。
☆☆☆
即使是一片无星的夜空,热闹喧嚣的北京城,依然不受夜幕的影响,尢其是酒楼,此刻人潮更是熙来攘往、络驿不绝。
百媚阁今夜又是一片人声鼎沸,因为今晚又是蓉儿献艺之日。
数不清的客人挤在花厅之内,唯独不见那俊挺卓绝的翩翩身影。
真意外!他今夜竟然没来,不过不来也好,这样她就有时间可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舞完一曲,芫格格便匆匆退下,在春晓楼换上夜行衣后,立即从暗处施展轻功,飞掠出百媚阁。
赈银再过五日就要送出去,南方的百姓正等着这笔钱救急;他们被大水淹没的家园需要重建,流行病又正在灾区扩大流行,需要医药的救助。她必须利用这五日的时间,多搜括一些银子,好让南方的百姓能够继续生活下去,虽然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她还是坚持要尽心付出。
今夜预备“光临”的有两家。一家是住在西北门离江边不远的钱府,那钱老爷是个抠门的守财奴,要他捐点银子救灾,就活像有人要割他的肉一样,真是让人愤怒!今夜她若不让他气得捶胸顿足外加吐血,她就不叫莫子芫!
另一家则是城中经营绸缎庄的李府,这李老爷是个大好人,常常自动捐献银子救济贫穷,但她觉得他的钱还是太多了,所以自作主张要帮他多做点善事积积福德,好让他能长命百岁、福寿双全。
如飞燕般的灵巧娇躯,轻盈地奔走在各家的屋顶上,绝妙的轻功让她足下了无声息,迳自飞掠于暗夜之中。
☆☆☆
来到北京城已经有一段时日,他却始终查不出有关神偷的一丝消息,或者该说,他是被自己的感情问题困住了,花在情感上的心思远多于去追查神偷的行踪。
懊恼于自己复杂的情感,他流连徘徊于离百媚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却始终没有勇气走进百媚阁──他觉得自己实在对不起蓉儿。
他愈来愈无法抑制自己对芫格格萌生的情感,但也不愿违背自己对蓉儿的诺言,紊乱的心不断挣扎着,却仍挣月兑不开这难分难解的情感。
背脊往树干上一靠,洛崴仰头望着夜空叹息,他真的觉得心好乱。突然,从百媚阁窜出一道鬼祟的黑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让他想故意装做没看见都难。
第一个闪入他脑海的讯息只有两个字──神偷。除了偷儿,有谁会在黑夜中着夜行黑衣,鬼鬼祟祟的在屋顶上走?当然,这人是否就是神偷,还有待商榷,不过他会找出答案来的。
他施展轻功往上一掠,追随那抹黑影在暗夜中急速前进。
哇!真是好身手!动作如此矫健利落,让他这个御赐神猫差点甘拜下风,看来他遇上对手了!因为对方光是轻功就足以教他刮目相看,令他不得不揣测对方的武学造诣可能也非常精湛高深。
黑影跳到一座深宅。那宅子虽伫立于黑暗之中,但由那琉璃砌成的屋脊来判断,这绝对是富贵之家。看来,这偷儿挑了个上好的地方下手。
洛崴悄悄地跟着跃下屋脊,循着那抹黑影前进。
芫格格早就发现被人跟踪了,因为玩心突然大起,所以她决定要让这跟踪者吃鳖,而且……嘿嘿,抓个替死鬼也不错!
想要她这个神偷认栽?哼!门都没有。
她将跟踪者引至钱老爷的书房,然后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故意弄出莫大的声响。
搞什么?洛崴潜伏在门外,皱起眉头偷窥那偷儿的举动。这家伙绝不是神偷,神偷哪可能会弄出这么大声响?完全不符合“神不知、鬼不觉”的条件。
他有些失望,但身为御前护卫,保护百姓生命财产的安全也是他的职责所在,于是在偷儿将一幅价值上千两的唐朝墨画拽在怀中时,他立即将门踢开,悠哉倚在门框上,调侃道:“这样粗手粗脚的,怎么当贼呢?”
她回他一笑,自大的说:“谁说当贼一定要‘贼手贼腿’?我智勇双全更是有利。”
“是吗?那我倒想见识见识你所谓的智勇双全。”他挑眉,露出期待的表情。
芫格格蒙在黑布下的嘴角上扬,竖耳听见不远处已有了动静,黑暗中依然灿亮的眸子诡谲的一眯,随即将手中的画轴抛给他,笑着抛下一句,“送给你当礼物!”她矫健的身子飞快地掠出窗子,没入黑暗中。
洛崴飞身往窗外追,不料却被由门外、窗外冲入的众多钱府家丁团团围住。该死的,他落了那偷儿的圈套了。好个智勇双全的恶贼!他恨得牙痒痒的,没想到他御赐神猫竟叫老鼠给耍了,真是愈想愈惭愧、愈想愈没面子、愈想愈火大!
钱老爷衣衫不整的抖动着肥胖身躯走到洛崴面前,用一对金角眼直勾勾地瞪着他,怒骂道:“王八贼!你竟敢动我的钱,想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难道你不知道刘大人是我的拜把兄弟吗?我看这回你会直的进官府,横着被人抬出来了,可恶的王八贼!”
“我不是贼──”洛崴无奈地想为自己辩解,但钱老爷不给他机会。
“这话你跟刘大人说去。”他又啐骂一声,然后大喊:“把他给我送进官府,让刘大人好生给我伺候着。”
伺候?洛崴瞪着这只搞不清楚状况的肥猪,瞧他这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是个仗势欺人的家伙。呵!跟刘大人是拜把兄弟?那他不就非得去拜会拜会刘大人不可了,他非常想看看那刘大人是怎么听这肥猪的话,来“好生伺候他”!
☆☆☆
芫格格一大早便上洛崴下榻的客栈找他,可掌柜的说洛崴一整个晚上都没回客栈,而且他也没去百媚阁,那……他到底去哪里了呢?
昨夜被那可恶的家伙破坏了好事之后,她便早早“收工”回家睡觉了,所以今儿个精神特别好,偏偏家里又待不住──其实也不是待不住啦!就是……就是……哎呀!就是想见见他嘛!问题是……他在哪儿呀?
见不到他的面,让她不自觉的垂头丧气了起来,一边叹气,一边走回王府,却没想到在经过府衙时,会遇上正从府衙里走出来的洛崴。
“覃护卫!”她惊喜地奔了过。
洛崴紧绷的脸庞在乍见芫格格时,化成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芫格格!-怎么会在这里?”他走向她,所有的不悦在见到她时,全莫名地一扫而空。
芫格格敛住笑意,娇俏地噘了噘小嘴,“我才要问你呢!你怎么会一夜都没回客栈?”
洛崴诧异的睁大眼,“-一早出现在街上,就是为了找我吗?有重要的事吗?”
“我……”她的俏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眸光闪了闪,“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啦!只是……”只是想见他而已嘛!她张大了眼睛,嘟起了小嘴,“没事就不可以来找你吗?”
“当然可以啊!”他笑着看她嘟嘴的可爱模样,突然伸手捏了一把她嘟高的唇,“干嘛像个受到委屈的孩子似的嘟着嘴?”
她的脖子猛地往后一缩,被他这种亲昵的举动骇住了,一张俏脸瞬间撩起炽热火焰,“我……”
洛崴自己也怔住了。老天!他总是情不自禁。他回避她的目光,转开了头,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
芫格格待脸上的红热褪去,才像蚊蚋似地嗫嚅道:“没有关系啦!其实……其实朋友之间逗着玩也无所谓、如果真要那么拘谨,还做什么朋友呢?你说是不是?”她愈说愈大声,愈说愈理所当然。
她的话化解了他的尴尬。他会心一笑,“说得有理。那……”他模模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轻松地道:“我的肚子饿死了,咱们一块儿去吃点东西吧!”
她也正饿着呢!“我早膳没用就出府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呢!走吧!咱们去吃北京城有名的王记烧饼。”她又恢复活泼的笑脸。
她走了几步后,侧脸问他,“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昨夜为什么没回客栈的原因呢!”
洛崴突然沉下脸,那种从不曾在她面前表露过的威严神情差点骇着了她。他低低地哼道:“神偷戏神猫。”
“神偷戏神猫?”她纳闷地眨着晶灿美眸。
“我昨夜追缉神偷,却被神偷给耍了,还被钱老头送进府衙。”他自嘲地哼笑,阴鸷的脸庞闪着一抹让人发寒的冷冽,“那钱老爷果真和刘大人是金兰之交,送我进衙门时,还特地吩咐刘大人要好生‘伺候’我呢!”
芫格格的步伐猛地停住。他昨夜追缉神偷?这么说……昨天跟踪她,却被她耍弄的人就是他-?
洛崴回头,见她怔愣地杵在原地看着他,不禁走回她身边,“怎么了?”
“哦!那……”芫格格拉着他,紧张地上下端详了一遍,“刘大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刘大人对待那些鸡鸣狗盗之徒,通常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是动到他金兰之交的头上。
见她如此关心紧张,一股暖流顿时注入他的心窝,他喃喃地道:“傻瓜!我乃堂堂御前护卫,他哪敢动我一根寒毛呢?”他的眸子怎么也无法离开她诱人的美颜。
是啊!她怎么突然忘了他的身分了?她感到一阵羞窘,俏脸再度染红,微垂眼睑的低问:“那……那后来呢?”
洛崴的神情再度转为阴郁,沉凝得让人发寒,“刘大人不由分说的就要我画押承认自己是神偷,简直是个昏官!”
“你画押了吗?”她又紧张了,粉脸猛地抬起。
他噗哧一声,“傻瓜,画了押,我还能站在这里吗?”
她低下了头。该死的!她是怎么了?关心他也不用关心到老忘了他的身分呀!他可是堂堂的御前护卫耶!除了万岁爷,谁能拿他怎么样?她──真是糗极了。
“那……”她的声音梗在喉咙里,一双小手绞得快要打结,她决定不再问问题了。
他的笑脸又转为阴沉,低冷的声音如寒风般刺骨,“我狠狠地训斥了那昏官一顿,骂得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草率办案。”
芫格格已经没有太多心思去管这件事如何结束了,此刻,她只知道自己好不习惯看他这种会让人畏惧的脸色,这让她觉得像见到皇上发怒一样,让人心惊胆战。她还是比较喜欢他那不正经的样子,至少不会让人觉得疏离、畏惧,虽然容易令她脸红,却……让人觉得甜蜜。
洛崴见她又愣愣地注视着自己,想逗弄她的情绪又升了上来。于是他将脸凑近她,托起她的下巴,“干嘛这样盯着我瞧?是被我这张俊脸给迷住了吗?”
“我?”她又是一阵羞窘,俏脸整个红了起来,猛然拍掉那正抚触着她下巴的手。
“你少在这儿臭美了!我乃堂堂的格格之尊,哪有这么容易就迷上个男人呢?又不是花痴!”语毕,她迈开莲步便往前急走,只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朗笑,那笑声仿佛渗入她的体内,化作火焰,熊熊地燃烧着她。
☆☆☆
洛崴走出百媚阁,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嬷嬷说蓉儿突然有要事回乡去了,过几天才会回来。听见这消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竟然乱得一塌糊涂。没有蓉儿在身边,谁来提醒他对她的承诺呢?
最近,他跟芫格格愈走愈近,明知这不是好现象,却又无力拒绝。而现在蓉儿不在身边,孤独寂寞的心只怕会更难控制,尤其在面对芫格格娇俏美丽的灿颜时,实在很难不为她神魂颠倒,看来,他得尽力避开芫格格才是。
正当他兀自思索时,一闪而过的黑影让他眼前突然一亮。他真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等好运气,那神偷好死不死的又让他给碰见了。
那黑影跟上回一样,从百媚阁的屋顶上出现,然后轻盈自在地穿梭在黑夜之中。
为什么两次发现神偷的地方都一样?洛崴一边不动声色的紧追在后,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这个神偷跟百媚阁有什么牵连?难道……百媚阁正是神偷隐身之处?
这个想法让他神经紧绷。此刻,他才想起被神偷戏耍的那天,那声音听来似乎是个女声,再仔细瞧那身影,那纤细娇小的身材,根本不可能是个男人,怪不得官方会头痛无力,因为没有人想到神偷原来是个女的!
这个重大发现让案情有了新的突破,这神偷三番两次从百媚阁屋顶上出现,如果他今晚不幸又让这神偷给逃了,那他只要守住百媚阁,想必就必能缉捕到“她”了。
他知道这神偷感觉敏锐,所以这次他格外小心的跟踪在其后。
眼见那神偷跳入一座大宅,洛崴斜唇一笑,停步在屋脊上悠哉地坐下。人家说捉贼要捉赃,没有人赃俱获便等于白捉,他决定坐在这儿等她偷完了东西再出手,只要人赃俱获,还怕她死不认罪?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那神偷才鬼鬼祟祟的飞掠上屋脊,而背后那新添的包袱,大概就是赃物了。
“往哪儿进?”洛崴矫健的一个翻掠,挡住了神偷的去路。
芫格格大惊失色,没想到竟然又被他跟踪了,该死的是,她这回竟全然没有发现。她赶紧换个方向想逃走,却又被他迅速拦截。
洛崴环胸站在她面前,笑得有几分诡诈,“好个智勇双全的恶贼,怎么,没想到夜路走多了,终会遇上鬼吧?上回-害我进衙门过夜,这笔帐我跟-算定了!”
芫格格望着他在月下更显颀长俊挺的身影,一颗心早已怦怦直跳,却又不得不提醒自己,他现在是她的敌人,无论他是谁,她都不能让他破坏她的好事。
她嗤笑,“想送我进衙门?没那么容易!”她口气狂妄,玉腿猛然往前一扫,主动攻击。
洛崴见她扫腿过来,连忙往后翻身,出掌接下她朝他胸前击过来的掌力,却意外地发现她并未使足力道,那一掌只想让他往后跌,而不想伤他。
芫格格继续出手攻击,招招利落逼人,却无伤人之意;若非得已,她是不会伤人的,尤其这个人还是……她喜欢的人,她的俏脸不自觉地又泛红。
洛崴跟她过招过出了兴致,难得遇上武艺如此精湛的女子。她出手敏捷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只可惜心太软,或者该说她无伤人之意吧!但这也成了她的弱点,他只用了三成的功力与她缠斗,说真的,他并不想伤她,反倒对她蒙布底下的容颜十分有兴趣,于是招招皆往她的脸上攻去。
芫格格发现情势不对,因为他每一出手都针对着她的脸,她知道他想揭开她脸上的蒙布。天!这可不好玩,万一蒙布被他揭了,她该怎么面对他?
“等等!”她突然喊停。
洛崴收手,促狭地睨着她,“-这回又想玩什么把戏?”
“在跟你过了这么多招后,我知道自己必败无疑,哪里还敢跟你玩把戏?我只是……我……”她突然发出哽咽的声音,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怎么样?”洛崴一脸狐疑。
她突然坐了下来,作势的抹抹眼泪,“我在担心我的老女乃女乃。”
“-的老女乃女乃?”他更加疑惑。
她偷瞄了他一眼,继续抽噎地道:“我想,你一定是官府派来抓我的,可是我不能被抓啊!偏偏我又技不如人,注定要栽在你手里了。可是我担心我那个七十八岁,又患着重病的老女乃女乃,她正需要我照顾,要是我入了衙门,她……”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又看了洛崴一眼,“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从小就跟着老女乃女乃相依为命,要不是老女乃女乃的病要花很多钱,我怎么会去当小偷呢?”
洛崴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但见到她那令人同情的眼泪时,心也不禁软了下来。
“可是我还是必须送-进衙门,这是我的任务。”他无奈的说,却又奇怪自己竟然想上前安慰她。
芫格格猛然抬头,“我不是想要你放过我,我只是想求你,在我进衙门之后,代我好好照顾我的老女乃女乃,而且你千万不可以让她知道我所做的事,要不然她一定会很难过的。”说着,她又挤出了两滴泪水。
真是一个孝女。洛崴为她感到难过,但仍不得不送她入衙门,因为这是皇上交代的任务。他叹了口气,走过来按住她的肩头,“好吧!我答应。”
她站起来,十分感激的看着他,激动的握住他的手,感激涕零的说:“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
一阵酥麻的感觉立即从他手心传了出来,他皱起眉头,“-……”
她扬扬眉尖,调皮的对他眨着眼,“怎么样,感觉如何啊?是不是酥酥麻麻、热热痒痒的?”
“-……-使暗招?”他发现自己中计,浑身无力。
她收回自己的手,嘴角噙着笑,一脸得意洋洋,“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怎么样,我刚刚编出来的故事感人吗?你真笨,不感人怎么骗得倒你?
“还有,你问我为何使暗招,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别忘了,我可是个是贼,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上次送你的礼物,我一直觉得不够厚重,所以这回送这份更大的礼给你,好让你怀念我一辈子。”她转身欲走的身子突然又转了回来,“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轻敌容易落败,下次小心点!”语毕,轻巧地飞身一跃,消失于夜色之中。
洛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任她消失在自己眼前。他不是不想追,而是脚下提不出半点力气,他捱到现在只想顾全面子,不想在她面前倒下。
但他绝对料不到,在他往下栽去之前,救他免于摔下屋顶的,便是那耍他两次的神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