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你不会抗旨吧?”唐靖宇小心翼翼地问。
圣旨静静地躺在桌上,而坐在桌后的人一脸的平静,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沁儿——”唐靖宇不确定地喊,“你有在听吗?”
唐沁儿终于自书中抬起头来,淡然道:“我一直在听,皇上赐婚不是吗?”
“你不会抗旨吧?”问得好担心,那个人把女儿教得不把世俗道德礼教放在眼里,一切行事皆凭喜好,可这回是圣旨啊……
唐沁儿无奈地叹口气,放下书本,看着父亲,道:“不会,如果你想知道只是这个,可以让我好好地看完这本书吗?”
“当然没问题。”唐靖宇喜笑颜开地走出去。
燕儿在门外迟疑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小姐,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有用吗?”唐沁儿不怎么感兴趣地说。
“可是,嫁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呢,小姐……”燕儿的话中止于小姐的瞪视之下,哎,小姐就会凶她。
“让我安静一下。”唐沁儿柳眉皱紧,现在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而不想去想那个该死的赐婚,那个男人长得是圆是扁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敢碰她试试看,她不介意当个未亡人。
“我去准备嫁衣。”燕儿一溜烟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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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赐婚,三日内完婚,真是忙翻一群人。好在苏家不愧是富甲天下的巨贾,一应事物很快摆平。
鼓乐声喧,人声鼎沸。
唐府的后花园一片宁谧,丝毫不受前面的热闹所影响。
大红的嫁衣整齐地摆放在床头,而准新人依然无事一般地坐在窗前看她的书。
“小姐……就要上轿了,你还是换上嫁衣吧。”雀儿为难地看着主子,今天是小姐出阁的日子啊,可为什么她看起来像是事不关己,反倒是她们这些下人在一旁干着急。
燕儿从前厅匆匆跑来,“小姐……快快……花轿到门了。”
“小姐,衣服——”雀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主子一个利落地抖振,嫁衣已稳稳地穿到了身上,好快!
“不上妆了?”燕儿不满意地看着依旧素面的小姐。
“不喜欢。”唐沁儿干脆回绝,在脸上描来画去的真烦人,她直接省了。
“你今天是新嫁娘。”燕儿咕哝着,全天下大概再也找不到像她们小姐这样的新嫁娘了,太特别了不是吗?有人在嫁人前一刻还在读医书的?
头罩红巾的唐沁儿拜别母亲之后就要上轿了,美丽依旧的唐夫人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的女儿终于要出嫁了,而且是嫁到很远的江南去。
“娘,我会回来看您的。”唐沁儿低低地说,她不认为会很远,隋炀帝开凿的运河不是用来欣赏的。
“好,要记得回来哦。”唐夫人哽咽着说。
“新人上轿。”司仪在一旁大喊,惹来唐夫人好大一个白眼。
“等等……”一人大喊,声音未落人已到近前。
唐靖宇面色铁青地看着那个人,那是个中年秀士,俊逸潇洒,一望便知年轻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姓唐的,你敢趁我不在嫁掉沁儿?”水清池的眉毛挑得老高。
“这是皇上赐婚。”唐靖宇告诉自己要忍,今天是女儿出阁的日子,犯不着跟他生气。
“天晓得你做了什么手脚,把我的宝贝沁儿嫁给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白面书生,你存心找打是不是?”当年他一时不察,亲亲小师妹就被姓唐的这个酸书生给拐走了,今天他居然让他的宝贝沁儿也嫁给一个臭书生,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师兄,闭嘴。”美丽的唐夫人眼一瞪,水清池马上乖乖噤声。
鞭炮声响,新人上轿。
水清池看着心头宝贝被那顶刺眼的八人大轿抬走,差点想冲上去拆了那顶轿,如果不是唐夫人在一旁用力瞪他的话。呜,他的宝贝沁儿,居然被嫁给一个软脚虾,他不甘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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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苏家别苑,今天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少东家娶妻,何等大事?当然要大肆铺张了。
大家挤破头想看的不是新娘子,而是俊美得过火的新郎官。
尉为奇观的是——现场甚至还有御林军护驾。
“一拜天地。”轻泣声隐隐传来,这是女儿心碎的声音啊。
新郎神情僵硬,这是喜事,不是丧事,拜托她们可以不哭吗?
“二拜高堂。”哭声响亮,痛彻心肺。
愠怒染上黑眸,真想冲出去扁人。
“夫妻对拜。”哭声一片,感天动地。
新郎快要无法忍受。
“……”兵荒马乱,刀兵相见。
火山就要喷发了,太过分了些……
众人终于明白御林军的作用为何了。
“苏浩风,你不能娶她。”娇斥声自刀剑撞击之中传来。
训练有素的御林军抵挡不住武功高强的江湖女侠,长剑直刺厅内新人。
“我杀了她。”
苏浩风下意识地挡在妻子面前,他不允许任何伤害她,她是他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长剑近身的刹那间,一缕指风弹出,长剑断为两截,持剑的少女一怔,一时不明白自己的剑怎么会断。
暗器破空声。
袍袖舒卷之间,暗器尽数收入袖中。
一身嫁衣红得刺眼,头上的红巾丝毫未动,新娘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站在那里,好似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敢碰我的宝贝,不要命了。”水清池怒容满面,瞧瞧那个姓唐的给沁儿找了个什么样的麻烦丈夫,堂都没拜完,命就要没了。
苏浩风一脸铁青,他今天成亲啊,为什么却会是这个样子?
主持婚礼的公公一脸的忍俊不禁,皇上真是英明,这场婚礼真的像一场闹剧。
“送入洞房。”终于完成大礼,在场的宾客心有戚戚,这是一场多么艰难的婚礼啊,幸好自己不是那个新郎官,幸好啊。
一进洞房,苏浩风马上将房门紧闭、插紧,此举引来门外一阵哄堂大笑。
喜秤挑起红巾,新娘一怔。
“是你!”唐沁儿低低惊呼。
苏浩风颇为兴味地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粉不施,妆不点,发不上——”眸中流露出浅浅的笑意,“看来娘子对这门婚事是相当不赞同的了。”她大概是最不像新娘的新娘了。
“不该吗?”唐沁儿极淡极冷地说。
“自古以来便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他挑眉。
“女儿不是弱者,男儿也并非强者。”初听似乎牛头不对马嘴,但仔细一想便明就里,说的可不正是苏公子本人吗。
“娘子真刻薄。”他失笑,爱记恨是女人的通病,他怎么独独忘了这一点呢?
“相公却很奸诈啊。”她的笑意意味深长。
“娘子却是冰雪聪明得很。”他并坐于床头开始有了谈天的兴致。
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唐沁儿懒懒地斜倚在床畔,似乎有些疲倦。
“娘子累了?”他体贴地问。
“我只是不想同你讲话。”唐沁儿眼睑微合,兴致缺缺的样子。
“那我们可以做别的事。”他的笑声低沉而邪魅。
“想看明天的日出吗?”唐沁儿嘴角带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苏浩风挑眉,“当然。”
“那就清心寡欲点。”好轻、好淡的口吻。
“不……不……不是吧……”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烛夜耶,她说的不会是像他想的一样吧……
“如你所想。”唐沁儿懒懒地开口,证实他心中的猜测。
“你是我娘子啊。”而且是他八抬大轿抬回来的。
“是吗?可我不那么认为啊。”好悠闲的语气和神态,简直气煞俊美得一塌糊涂的新郎官。
“你是认为今天的笑话不够多吗?”他双眸开始有火焰在跳。
“皇上要看的就是笑话。”唐沁儿不紧不慢、不冷不热地说,光听礼堂上的一幕闹剧,她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真是一场笑话。
苏浩风立时无言以对,今天的确像是一场闹剧,如果主角不是自己的话,他可能会笑上好长时间。可是,现在他真的笑不出来啊。
“所以你就让笑话继续下去?”他无奈地长叹,他的笑话注定要继续下去了,谁叫他偏偏是个“弱”男儿。
“我只是顺应时势。”唐沁儿笑得温柔而刺目。
“而且我不认为今夜会太平无事。”笑容渐浅,目光渐寒。
苏浩风也察觉到了,目光不由移向窗口。御林军实在不是江湖高手的对手,不是吗?
紫檀木的窗户根本禁不住高手的随手一推,立时分崩离析。
很美的女子,至少在唐沁儿所见过的女人中是最美的,当然不包括她美过头的相公,他是男人嘛。
季如月的脸是冷的,手中的剑也是冷的,她的目光更是寒意透骨,尤其看向唐沁儿的目光,更是阴狠到了极点。
唐沁儿缩入了丈夫的怀中,这一举动令苏浩风大是迷惑。
“相公,我怕。”她的声音颤抖且惧意横生。
苏浩风不由得低头看着怀中的新婚妻子,她真的怕吗?明明脸上连一点惧意都看不到,偏偏声音里流露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我杀了她,你不能娶别的女人。”季如月的剑举起。
“住手。”惊呼声中刀剑相撞,及时赶至的护卫挡住了杀人的剑。
唐沁儿皱眉看着横在腰间的大手,低声道:“放开。”
苏浩风头一低,俯在她耳畔,低笑出声:“娘子投怀送抱为夫的岂敢怠慢。”做戏嘛,当然要真实一些才有看头啊。他一定会真实到底的。
“我怕你无福消受。”低声警告。
“恐怕只有为夫才有这个权利吧。”依旧是坏坏的笑,手更是有自主意识地向上攀爬至柔软的胸脯。
唐沁儿寒了脸,但因她缩在他怀中外人不得见。
耳畔的打斗声犹在,唐沁儿银牙暗咬,恨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是最大的一块,只不过想躲清闲却被人占便宜。
“不、要、太、过、分。”一字一字冷嗖嗖的。
苏浩风不关己事地淡然一笑,钻入衣襟的手继续下滑。开玩笑,他娶老婆是用来看的吗?
暗器破空声,不及细想唐沁儿将人扑倒至床榻上,泛着蓝光的刀身犹自发颤地钉在床柱之上,看得人心惊胆战,这是洞房花烛夜吗?简直像一场噩梦。
苏浩风仍旧面带笑意,有他的新娘在,他相信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放心地偷香窃玉即可。
赧然之色布满唐沁儿的脸,什么叫哑巴吃黄连她今日方才明白,他、他的手居然……而窗外的人还打作一团。
“够了你。”咬牙切齿的声音,但很低,低得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
“今天是我的洞房啊。”他笑得一脸无辜,游移的手毫不停顿。
“你想让人参观吗?”严重的警告。
苏浩风气息有些不稳地缩回手,不行了,他忍不住了,女人的身体果然会让人上瘾的。
唐沁儿撑起身子,侧目打量窗外的情况,嘴角微微勾起,食指轻弹。但闻季如月低哼一声,脚下一个不稳右臂被护卫划了一剑,含恨而去。
“我不会放过她的。”临去犹留一抹怨毒的目光。
“恐吓我?”唐沁儿慢条斯理地坐起身,轻轻地扯平衣上的摺皱。
苏浩风立即地挨近她,他身上的一把火必须浇灭才行。
善体人意的护卫用布幔将破损的窗户上,避免春光外泄,即使目前看来两个新人依旧衣冠楚楚。
“沁儿……”声音低哑而痛苦。
“你……”唐沁儿恼怒地看着他的手再次钻入自己衣内。
“我要你……”他将人扑倒,急切地胡乱扯动她身上恼人的衣物。为什么女人的衣服这么难解?
“姓苏的,你别太过分。”唐沁儿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明眸中盛满怒焰。
“你是我妻子。”他低头埋入她纤细的颈项轻啃亲吮。
唐沁儿倒吸一口气,一张脸霎时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羞怒交加,“住手,不要让我动手杀了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死而无憾。
“是你自找的。”手随声动,苏浩风立时陷入黑甜乡。
狠狠将人推落一旁,唐沁儿脸上的红潮慢慢回复,移身窗畔掀起布幔一角向外观看。
是在办喜事吗?为什么她有种见到战场的错觉,到处是刀兵相见,微风中带着血腥与汗臭。
女祸可怕吗?不,她想男祸更可怕。不由得将眼光移至床上的人影上,他是个大麻烦,而且是她的大麻烦。
恼怒地低咒几声,唐沁儿气闷地回坐到床畔,每个少女梦幻中的洞房花烛夜今夜看来像是一场噩梦。即使她并不甘愿,但见到如此场面仍不免动气,皇帝老儿是故意的,故意要看到令自己满意的笑话才肯罢休。
皓月当空,繁星零落,本当充满诗情画意的夜晚却是满目杀戮。唉!
这才真的是刀光剑影满庭院,一弯冷月照新房啊。
多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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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嫁衣依旧穿在新人的身上,鬓发不乱,衣饰不散,安静地打坐在一旁。这就是苏浩风醒来看到的一幕,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娶妻是用来当摆设的吗?现在他就有这种感觉,他好像只是娶到了一位护卫——可是,他当初只是有这种想法,但并不想真的只当护卫。
“需要帮忙更衣吗?”明眸缓缓睁开,里面清澄一片。
“不需要。”他有些赌气地道,这些事有丫环,不敢劳动她少夫人的贵手。
“随便。”唐沁儿轻扯嘴角,自床上一跃而下,径自月兑去外面的嫁衣,露出里面一身淡紫的衣裙,连换衣都省了。
“你……”苏浩风张口结舌半晌无语,为什么?为什么连半点眼福也不留给他?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苏浩风可能持续的自怨自艾。
门一打开便看到了自己可爱的小丫环,唐沁儿不由轻笑出声,“看来昨晚你睡得很好。”果然不愧是她的侍女,处变不惊的本事练得不错哦。
燕儿浅笑,蛾眉微微轻挑,“小姐看来更是好眠得很。”瞧瞧她的小姐,连脸都跟昨天上轿前一模一样,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改变,毕竟就连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嫁衣里面的那一件嘛。
苏浩风气结于胸,是啊,当然好眠了。恐怕只他是被迫睡死过去的吧。
“有同感。”唐沁儿欣然点头,而后摆手道:“换个发式吧,我的燕儿。”
“有什么问题。”小姐要避嫌,她身为下人自然要全力配合,可是为什么姑爷要那么用力瞪人?
摆月兑少女的装扮,改换少妇的风情,唐沁儿左右看看,不由叹气,“实在看不出换个发式有什么不一样。”
苏浩风在一旁差点怄死,嫁人前后当然会有分别,但绝对不是在发式上。
“小姐还是小姐啊。”燕儿也一头雾水。
“少夫人。”硬梆梆的声音出自英俊无俦的男主人口中,称呼上一定要改,否则他会吐血。
“谁?”燕儿好不惊诧地看着姑爷。
“你家小姐。”用力瞪人,他会被气死,被自己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新妇气死,因为就连她的丫环都好像特别与他过不去。
“噢。”恍然大悟的声音,燕儿终于记起小姐已经嫁入苏门成为苏少夫人的事实,可是连小姐都记不得的事她一个丫环难怪也记不住嘛。
“相公,我们今天要做些什么?”唐沁儿温柔地询问自己的良人。
“启程离开京城。”苏浩风实在很想打掉她那一脸的假相。
“少夫人,你几时变得这么温柔的?”燕儿忍不住开口,她那个视一切礼教如粪土,不把人情世故放眼中的小姐几时学会了温柔?不要吓她好不好。
“不好啊,那就算了。”唐沁儿受教地点点头,忽然像想起什么地抬眼望向燕儿,“那个懒雀儿要睡到什么时候才来见她的主子我?”当下人的,居然敢比主子还晚起,真是不像话。
她这么一说,苏浩风才突然想起唐沁儿身边的另一位丫环,一个不像丫环的丫环。为什么她连身边的侍女都要如此与众不同呢?
“啊,”燕儿嘿嘿干笑数声,“雀儿姐昨晚看戏太认真,天明才睡,恐怕一时半刻来不了。”就是不明白打打杀杀有什么值得看的,亏有人瞧得兴味盎然的。
“可是我们马上要走,不要叫她好了。”唐沁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吩咐。那个懒丫头不要也好,常常主仆不分的,带了也只是多一个吃饭的闲人而已,留给娘家消耗粮食也一样。
“我会叫醒她。”燕儿认真地说,雀儿姐那样的伙伴可不好找,一定要同行。
“随便。”唐沁儿不怎么认真地说,直接往门外行去,“我出去瞧瞧昨天死了多少人。”她相公的目光都快在她身上穿个洞,不借口走开怎么成。
苏浩风愕然,像话吗?他的新婚妻子居然只关心死人!他似乎看到了一群乌鸦在眼前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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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真的只有一个?”怀疑的声音一再确认。
“是的,少夫人,只有一个身亡,其他重伤、轻伤的倒不少。”大夫无奈地回答,为什么他觉得少夫人似乎对于没多少死人很不满意,是错觉吗?
唐沁儿轻呷香茗,星眸半掩,漫不经心地道:“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申时。”
“还有时间可以回府告别。”唐沁儿了然。
别苑管家一脸青绿,忍不住提醒:“少夫人,三日方可回门。”
“今日就要离京,三日后我回哪?”唐沁儿眼皮微抬,一抹寒光闪过眼底。
管家心中一凛,一股莫名的惧意笼上心头,这位看起来温文娴雅的少夫人似乎有些可怕呢。
“吩咐备轿。”温吞的娇柔软语,浑不见半丝相迫。
“去哪儿?”男主人现身大厅,对于听到的话有疑问。
“回门。”干脆的回答,丝毫不拖泥带水。
“好耶,好耶。”一个欢呼,众人侧目。
燕儿窘迫地搔搔头,干咳两声,讷讷道:“回府告别嘛,我高兴而已。”
唐沁儿眼中升起戏谑,兴味盎然地瞧着小丫头,语含玄机地道:“甚至比我这个正主更高兴吗?”嗯哼,再编啊,鬼丫头。
燕儿怕怕地瞧着小姐朝自己伸出的纤纤玉指,她不要过去可不可以。
硬着头皮蹭过去,垂头丧气地道:“小姐。”
“我爹给你多少钱?”唐沁儿语不惊人死不休。
燕儿像见鬼一样瞧着自己的小姐,良久无言,“小姐,你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苏浩风亦颇感兴趣地盯着新任妻子。
唐沁儿若无其事地摇摇食指,“从你早晨第一个到新房。”雀儿与燕儿一样懒散到让她这个当主子的为之唾弃的地步,正所谓无二心不起五更天正是燕儿的写照。
苏浩风神情愉悦地坐壁上观,他这个妻子很有个性,连带的侍女也别具一格,想来未来的日子不会无聊了,这是目前他最大的收益了。
“为什么不会是夫人?”燕儿不明白。
“娘没那么无聊,只有爹那个老古董才会。”无聊地打个秀气的哈欠。
“岳父是老古董!”苏浩风眨眼,再眨眼,有为人子女的如此说父母的吗?
“少夫人,轿子准备好了。”下人进来禀报,打断了唐沁儿可能的回答。
暗器破空声,护卫跃身而起。
苏浩风的俊面为之一寒,伤害沁儿的人就是他的敌人。
一支飞镖,带着书笺的飞镖。
唐沁儿根本不必细看,直接伸手要,“拿来。”
护卫看了一眼少主,后者点头允诺,这才拿到新任少夫人跟前。
唐沁儿不置可否,展开信笺,一看之后马上抛至一旁,淡淡地道:“燕儿,回去接着睡,申时启程。”
燕儿愣愣地点头,傻傻地跟着主子回转后院。
苏浩风马上捡起地上的信笺,一看之下,眉毛挑得老高,“心肝宝贝,你可以不必回来看娘我了,因为我和你爹已经在云游四海的路上。附带一声,同意赐婚的条件是你爹乖乖辞官,跟我闯天下去。不必太吃惊了,你娘我怎么可能一点好处没有却不吭声反对是不是?”
家教渊原原来如此,不必太难过,因为有岳父这位“先贤”在前嘛。
“大少爷……”管家迟疑,护卫不解。
“你们打理一切,我——回去接着睡。”苏浩风洒月兑地挥挥袖,心情愉快地回转卧房,徒留一室呆愣的家仆。大少爷似乎变了啊……
房门是虚掩的,似乎她知道他一定会跟上来。
苏浩风静静地看着床上侧卧的人,他知道她没睡,纵使她闭着眼睛。海棠春睡图也不过如此而已,纤弱的外表将她真实的个性掩藏了起来,也难怪当初皇上答应赐婚时会是一脸的奸诈。
赌吗?是的,他赌她不会把自己踹下床。
事实证明他的赌运相当不错,她甚至当他不存在地继续假寐。
终于可以正常地入睡了,苏浩风心下颇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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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睡意的雀儿被人拎出了卧房,因为申时到了。
“小姐,你温柔一点好吗?”她语焉不详地咕哝。
唐沁儿松开侍女的衣领,柔柔地一笑,轻声道:“雀儿小姐,我们要出发了,请问您老人家醒了没有?”这样大牌的丫头谁见过嘛,还得主子亲自“唤醒”。
闷笑声自身后传来,苏府的护卫无法遏制自己泛滥的笑意,短短的接触已足够他们了解自家少夫人的与众不同。
别苑外,一字排开十几匹大宛良驹,四五辆马车,精神抖擞的家仆与神采奕奕的护卫,苏家果然不愧是富庶之家。
雀儿迷蒙的睡眼顿时清醒,忍不住捏了自己两把以确定是否仍在梦中。
燕儿迷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脑中泛起淡淡的熟悉感。
“小姐,姑爷很有钱。”雀儿下了结论。
燕儿轻扯主子衣袖,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我小时候似乎见过这种场面。”
唐沁儿略感诧异地看了丫环一眼,忽而扬眉,柔声道:“会找到的。”
“嗯。”难掩落寞的小脸垂下去。
燕儿扶着“娇弱”的小姐上车,却一个闪失让人跌了一跤,而这一跤却躲过了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
兵刃出鞘,立时草木皆兵。
红颜祸水啊,不,是男祸。
唐沁儿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声。
雀儿跳脚,“是谁?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别当缩头乌龟让姑娘我瞧不起,滚出来,暗算是小人的行径。”
“搞不好是女人哦。”燕儿好心提醒。
雀儿立时改口:“哪个蛇蝎心肠的恶毒疯妇想害我们小姐,给我滚出来受死,你当我们小姐是阿狗阿猫随便什么人都能杀的吗?”
风依旧轻拂,鸟儿依然自在飞翔,只除了跳脚的雀儿。
“冷焰。”轻轻淡淡的声音。
“好见识。”一句轻语引来回声,而雀儿的叫骂却无人理会,气闷哦。
是个男人,苏浩风狐疑地望向妻子,猜测着他们之间可能的关系。
唐沁儿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地整理袖口,“想杠上我吗?”
“不想。”但闻人声不见人影,燕儿有些戚戚然地挨近主子。
“打个招呼,到此一游?”挑眉,动作极小,但燕儿注意到了。
“不敢。”声音中透出极浅的笑意。
“用意?”
“不敢想象你会嫁人。”很绝地回答。
苏浩风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这个男人不会是情敌,他有了这层了悟。
唐沁儿嘴角轻扬,吐出的声音却冷入骨髓:“真后悔当年没踩着你的尸体过去。”
“呵呵……”打个哈哈,声音渐远。
“小姐,你威胁人家,淑女不应该这样的。”雀儿咋呼起来。
苏浩风发现妻子秀气的柳眉无奈地皱起,似乎很无可奈何的样子。
“淑女会早死不是没道理。”唐沁儿感叹。
“上车吧,娘子。”苏浩风握住妻子柔弱似无骨的手。
“和你同车?”柳眉微皱,似有不悦。
“对。”他颔首,坚定地将娇妻扶上自己的大马车,随后也钻了进去。
雀儿和燕儿眼睁睁地看着主子被人扶走,自己则被硬生生塞入另一辆马车,相距两辆车,姑爷为什么要分开她们主仆?疑问泛上心头。
舒适宽敞的车厢,不仅能坐能卧,甚至茶水、点心、书籍一应俱全。
唐沁儿斜倚于软榻之上,百无聊赖地检视着车厢中的摆设:固定的书桌,磁石做的托盘、茶具,甚至连夜明珠都被镶到了车顶。
看着他忙碌的双手,听着清脆的算盘声,唐沁儿不由露出一抹轻浅的笑意,至少她嫁的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苏浩风抬头,正好捕捉到她来不及收起的笑意。她是适合笑的,她的笑和煦如春风,让人心中忍不住泛起暖意。
勾起的唇角慢慢收起,唐沁儿冷冷一瞪,“看什么?”
“你应该多笑的。”心中的话自然而然地月兑口而出。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她皱眉。
“那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他反问。
“例如嫁给你。”她不客气地给出答案,她现在还怄在心呢,他自己要找晦气,她不会跟他客气。皇上会无缘无故地下旨赐婚?她又不是笨蛋。
苏浩风闻言反而笑了,“没嫁给我时,你也不常笑啊。”至少他待在唐府的时候不常见。
“多事。”唐沁儿懒得理他,径自取过一本书翻了起来。
反正也无心于工作,苏浩风干脆放下手里的事情,挤坐到软榻上,想当然唐沁儿不会和颜悦色,事实上立时面如霜降。
“做什么?”
“陪我的新婚妻子,否则岂不冷落了伊人。”他笑得温柔又多情。
“不需要。”口气有些僵硬,不习惯别人靠近的唐沁儿压抑着自己想挥掌相向的冲动。他是自己的丈夫,实在不适合拳脚相向。
“就这么讨厌我吗?”苏浩风眉宇间难掩落寞,早该明白唐沁儿不是一般世俗女子的,以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外加圣命难违来迫她就范,或许根本就不是明智之举。
唐沁儿握书的手一紧,她不喜欢看到他落寞的表情,几乎是本能,她开口道:“我只是不习惯。”话一说出口,她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不解地看着她。
“习武者的本能,不喜人太过于接近自己,而且你我其实并不太熟。”她有些窘迫地解释。
苏浩风神色一亮,“会熟的。”他保证似的低语。
唐沁儿点点头,她一直在习惯啊,否则早上不会让他睡到同一张床上。
苏浩风贪恋她身上的淡淡幽香,不觉越贴越近。
唐沁儿手中的书隔住他的亲近,淡漠地道:“你想睡的话我让给你。”只要不睡到她身上就好,他给她的压迫感太大了,只是因为他是丈夫的原因吗?心中一个小小的声音提问。
苏浩风不由闷笑出声,他的妻子真是不解风情得很,但他喜欢看她淡淡冷冷的样子。
“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而已,不困。”洞房花烛夜他睡得很饱,现在精神很好,不需要床,如果是和她一同分享床,他会很有兴趣。
“你的事还没做完。”她提醒他,只求他千万不要将注意一直放在她身上。
“那原本就是打发时间用的。”漫长的旅途总要找件事情来做才不会无聊啊,以往他都是用忙碌来打发多余的时间,但现在他有更有意义的事要做——与妻子培养感情。
唐沁儿忽然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