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阿丹已起来洒扫庭院,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咳!咳!请问你们这有没有小姑娘?”
阿丹听到问话抬起头来看是谁,左转右转却看不见人,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他吐吐舌头,最近真不是普通衰,运气差到连大白天也见鬼!当阿丹低头收畚箕正打算进屋去喝杯热茶压惊的时候,却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在他面前忽闪而逝,吓得他差点没腿软。
“喂!我在叫你啊!”一个白发童颜的小个子,伸手拉拉阿丹的裤子。
阿丹定神一瞧,瞧见一个还不及自己腰部高的小孩。
天啊!这小家伙也太爱玩了吧,不知怎么弄得头发、胡子、眉毛全都白了!他是有听过少年白啦,不过白得这么彻底的,他倒是第一次瞧见。
“去!去!别在这玩,到别处去。”阿丹可不想理小孩子的恶作剧。
“这岂是待客之道,你们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粗俗无文?”玉离子几次被人忽视,已有些光火。阿丹没想到这小鬼讲话还这么文诌诌的,大概是有念过书的,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觉得他还满可爱的。他是满喜欢小孩子的啦,先暂且按捺下来,听听看这小家伙要干嘛好了。
“我要找小姑娘。”玉离子直接说明来意。
“姑娘啊?你走错地方喽!去前面大街上,有一间胭脂楼,那里面才有姑娘。”阿丹比东比西地指示着方向。接着看看这个小鬼头,随即又摇摇头,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厉害了,这么小就会找女人了!”
“你你胡说什么!”玉离子气到吹胡子瞪眼睛的。“我活到八十多岁还没近过,向来清心寡欲、诚心修道,什么找女人!你别胡说八道!”玉离子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怎么都碰到一些不长眼的怪人。
阿丹闻言忍俊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说你八十岁,哎哟……哈哈!你以为我是瞎子啊!”
笑声方歇,他又模模玉离子的头,忍不住噗啼笑了出来。他喜欢这小鬼!真是会幻想,也不忍心就这样戳破他的谎言,索性陪他演戏,小孩子嘛!
他接着说:“如果你已经八十岁了,还没碰过女人,那不是很可怜吗?”阿丹假装同情地看着玉离子。
阿丹再次砸到玉离子的痛处,他脸红了一红,但转而又想,这些凡夫俗子哪能明白超月兑生死、追求长生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呢?
决定不与他计较之后,玉离子又想起自己的来意,正要开口继续询问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
“大师伯?!”
什么!阿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木道生竟叫这个小鬼大师伯?!他没听错吧?
木道生则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六、七年没见过大师怕了,想不到他不但没变老,反而更年轻了,简直……简直像个孩子!若不是他认出玉离子头上那师门独有的玉簪,再加上那身形、说话的口气,恐怕他会以为他是个少年白的孩童。
人真的可以返老还童、长生不老吗?木道生突然有种恐怖的感觉。
玉离子抬头看着高大的木道生,不自觉的厌恶起来。他讨厌长得高的人。愣了一会儿,才说:“木头儿?!你也在这儿啊,那你师父咧?”
木道生面容哀戚地道:“师父他老人家五年前就仙逝了。”
“这样啊……那不是我们那次见面后没多久他就走了吗?”玉离子深深叹了一口气,习惯性的捻着胡须。
他跟这师弟一向意见不合,他学的是奇门遁甲、星象占卜,冀求长生之道;而他那笨师弟玄阳子则是学捉鬼驱魔之术,以求能济世助人。两人向来道不同不相为谋,甚少来往。
但吵吵闹闹了六十多年,没想到玄阳子竟然先走一步了,玉离子不禁有些感伤,心中悄悄浮现出一个声音——
就算他长生不老,没人可分享这种喜悦,又有何用?
但他随即又甩甩头,企图赶走这奇怪的想法。这是他毕生的志愿,也是最大的梦想,岂可半途而废?
“大师伯?”木道生唤回失神的玉离子。
玉离子怕被人看出心中思绪,清了清喉咙,讽刺的说:“你师父啊,就是太天真了,一心想要济世助人,忙忙碌碌,才会这么早死的。”他继而上下打量了木道生几眼。“你啊,我看八成也是跟他一般性子,也是个天真的短命鬼!”
阿丹才从刚才的震惊恢复过来,就听见这老鬼在骂他最珍视的人是短命鬼,他伸手揪住了玉离子的耳朵,接着向上提了起来,说:
“死老鬼!我不管你是人还是妖怪,你说话最好给我客气点,否则——哼!谁短命还不晓得呢?”木道生见状,赶忙分开了他们,打圆场道:“没关系啦,生老病死,皆属自然循环之事,有生就有死,我只求活的快乐。”接着他做了个手势。“你们看看我——我的确是啊!我过得很快乐!”
阿丹冷哼了一声。要不是木道生说情,他才不管他是八岁还八十岁,准打得他满地找牙。
玉离子也哼了一声,揉着被拧得发红的耳朵,他心里觉得很奇怪,这小鬼看起来没几岁大,怎么就有这么强大的真气在体内乱窜?想必是学了什么独特的运气之法。是谁教他的呢?是木头儿吗?而木头儿的功夫必定是承自玄阳子……玉离子显露出忿忿不平之色。一定是他们那偏心的师父杞梓道人留了好几手没教他,结果他只有一种轻功的步法练得出神入化而已,逃命可以,其它的全都不行。
“你竟敢这样对我,眼睛给我睁大一点,也不看看我是谁!”玉离子打算亮出皇上御赐的金牌,吓唬这个小鬼。
阿丹鄙夷地看着他。“你看你这小不隆咚的样子,我眼睛不用睁都比你大了,还要看什么!”
“你——”玉离子气到想做草人扎死这个小鬼。可惜,他不会!
“阿丹——好了!好歹人家也是长辈,别没大没小的。”木道生虽明着在说阿丹,但实则是拿出长辈的帽子扣在玉离子的头上,让他也适可而止
眼见形势比人强,玉离子也只得暂时按捺住怒气,客气地说出他来的目的,并大概描述了一下灵儿的长相。
“是啊,她是住这儿,我是可以带你去找她,不过你得先说找她做什么?”木道生希望灵儿可别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他大师伯才好。他深知他这个大师伯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的性子。
“她可是我命中注定的惟一传人!”玉离子眼中闪着奇异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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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满桌的清粥小菜,翎羽夫人、幻扬、灵儿、木道生,还有玉离子全部沉默不语。
在玉离子说过他的来意之后,大家的脸色都很怪异,翎羽夫人更是想把这怪老头给赶出去,他竟然想带走她惟一的女儿,休想!
灵儿则沉思着。这是个好机会!由于是女儿身,从来没人会教她易卜之术,现在竟有人直接上门来说要收她为徒,怎能不令她心生雀跃呢?而且这老头看起来好像还满厉害的,应该能教她不少东西!
“你要当我师父,得先证明你的本事。”灵儿想先看看这怪老头到底会些什么?
“简单,那我先说说你好了。你为人性直重感情,交友带劫应小心,半生自如流水去,终身大事谋不成。你天生性子不定,注定漂泊一生,命中带煞,克父、克子,求谋做事总难成。”玉离子顿了一顿,若有所思。
玉离子所说的这些,已让翎羽夫人暗自心惊,她从未向别人吐露灵儿的生辰八字,就是惟恐别人知晓她天生命轻之事实,将来可不好找婆家。他竟然会知道!她不由得对此人另眼相看。
“但是由另一方面来看,你这样的命格,却是学易卜术的绝佳人才,我道中人,大多因泄漏太多天机而遭天谴,甚少有善终者,但是你本就不得善终,再违天道亦无妨,或可因此捍卫天命,而为自已带来一线生机。”玉离子语气兴奋,他对别人的死活并不甚关心,这一切对他来说是一项尝试、一种冒险。
翎羽夫人闻言脸色一下刷白。真的吗?灵儿真会……不得善终?她微微颤抖了起来,经营舞团这么多年,常常发生许多难以解释的事,因此她对这方面的事是深信不疑的。
灵儿可是她惟一的骨肉啊,跟着这个人,灵儿就能因此因祸得福吗?还是会更糟糕呢?她又舍得下灵儿吗?翎羽夫人思绪相当紊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观灵儿,她才不管自己是好命还是贱命,她想知道的是何为天道?天理真有一定的循环吗?四季为何会通移?每颗星儿都代表了一个人的心吗?刮风、下雨,花开花落,都是上天的旨意吗?善恶到头终有报是真的吗?地狱又是长得何种模样呢?
她的小脑袋瓜里,转着满满的问题,却从来没获得合理的解答。看这老头说的这么玄的样子,好像懂得不少,跟着他,他能带领她找到答案吗?也许可以、也许不行,但总算会带她到处去走走。这天地是如此的宽阔,她想飞了!
但是……娘,怎么办?
灵儿的目光移向幻扬,双瞳中流转着求助的波光。
幻扬微微一笑。“这事急不得,我看道长先在我们这儿住个几天,我们再慢慢商量,你意下如何?”
幻扬不愠不火的语气,却是说服力十足,玉离子性子虽急躁,闻言却也难以拒绝这具有绝世容颜之人。
“先生请跟我来,我先带你去客房休息一下。”幻扬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玉离子走出门,木道生则随后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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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穿过回廊,温暖的冬阳融化了雪,滴滴答答地从屋檐上滴落下来。
进到西厢房里,幻扬和木道生利落地收拾房间,铺床、叠被,还端来了洗脸水,准备让玉离子梳洗之用。
玉离子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两人,那眼神的传递、温柔的笑容,这两个人感情还真好!
只是……他仔细端详幻扬,这个人整脸泛桃花,尤其是那翦水的双眸肯定会替他招惹来不少麻烦,古来红颜皆祸水,长得太好看不是福,反而是祸!虽是个男子,但此等长相,啧啧!现在世风开放,除非他很会保护自己,否则最后恐怕也难逃他人垂涎之手。
他可得找个机会跟木头儿说说,让他离这个人远一点,否则恐怕会有许多的飞来横祸。但看着这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神,隐隐流转的情意,让玉离子感觉到一点不寻常,他不禁暗自祈祷,希望可别太迟。
两人动作默契十足,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将房间整理的光洁整齐。
木道生提着水桶,跟玉离子说:“大师伯,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再通知一声,我会帮你准备的。”
“你等一等,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幻扬接过木道生的抹布、水桶,识趣的先告退了。
等了半晌,玉离子才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始说教:“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你有听过吧?”
待木道生点了点头,玉离子才继续说。
“这自然之道,皆分阴阳。天失阴阳则乱其道,地失阴阳则乱其财,人失阴阳则绝其后,五行四时失阴阳则为灾,你明白吗?”
“师侄明白,但不明白大师伯为何说此?”木道生隐隐觉得玉离子言犹未尽。
“唉!你天生命格即是无妻无子,注定要求道一生,千万不能有缠身。撇开这不说,天道运行,必有其一定的规律,万物皆是不能违反的,违反者必遭天谴。地为母、天为父,水为阴、火为阳,女为阴、男为阳;这阴阳自有其道,你也不能违背啊,”玉离子苦口婆心地说着。他虽与师弟不合,却也不希望玄阳子惟一的传人误入歧途。
木道生微蹙着眉,他明白他大师怕要说什么了,但早在三年前,不,十多年前那一夜开始,就注定他们两人这一生剪不断的缘分了。走到今天,他们已不可能再做回朋友了,若他们其中一人放弃,面临的就是决裂,没什么可说的了。
想到此,木道生不禁打了个冷颤,他难以想象没有幻扬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在别人的眼中,这是段孽缘,但却是他最珍惜的情缘。
遭天谴?木道生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
那又如何?
看着木道生不断改变的神色,玉离子也不确定自己说的他究竟听进去多少,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已尽了人事,一切就只能听天命了。
“大师伯,师父教我人只要行的正、存善心,自会得天怜佑,又何来天谴之说?况且所谓的‘道’虚无缥缈,完全视乎个人的领悟,而有不同的形貌,求道之途,非只一路。况且绝情断欲,非人之本性,若勉强为之,岂非更违反天理?”木道生诚心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在玉离子听来却是离经叛道之说,他真不知道玄阳子是怎么教徒弟的,满脑子怪异的想法。此时,窗外站着一个人影,眼神忧郁——
幻扬本是来请他们吃饭的,却听到那段话。他怔了一会儿,仍是将门推开,笑脸盈盈的说:“可以用午膳了。”眼睛却没看向木道生。
木道生不疑有它,仍开心的嚷着:“哎呀!今天觉得肚子特别饿,走走!赶紧吃饭去。”
等玉离子跨出门槛,木道生要上前跟在幻扬身后,但不知怎地,幻扬身形一移,恰巧让玉离子挡在他俩中间,由幻扬领路向饭厅走去。
原本木道生皆是坐幻扬的左手边,幻扬的右手边则是坐着翎羽夫人,今天,幻扬硬是把位置让给了玉离子,到翎羽夫人的另一边坐下了。
木道生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也说不上哪里怪,一切都很合礼数,只是……幻扬就是很巧的避开了自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木道生不能直接问他,但是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深。
席间,幻扬的话甚少,只是低头猛扒饭。木道生则干脆饭也不吃了,只是盯着他瞧。
突然,幻扬碗筷一摆。“我吃饱了。”说完就出去了。
“我也吃饱了。”木道生也放下整碗的饭,跟着出去了。
玉离子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只希望他这个师侄能早日清醒,千万不要执迷不悟、越陷越深。
翎羽夫人则疑惑地看着这一切,也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眼下她还要操心灵儿的事,实在没精力再去推敲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想到灵儿,她的头不禁又大了起来。这丫头从小脑袋瓜里就常想些奇奇怪怪的事,这次这个怪人出现,这丫头八成真的会跟着走了。
她转而开始向玉离子话家常起来。若灵儿真要跟着他,她得先探好这个人的底细才可以,否则她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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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到树林里,木道生纵身一跃,在幻扬的身前轻轻落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干嘛?”幻扬没好气的说。
“我才要问你干嘛咧?”
“你刚才吃饭不吃饭,干嘛一直看我?”幻扬想起刚才木道生那放肆的眼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害他有些坐立不安,连忙逃了出来。
“那你干嘛一直不看我?”木道生说的理直气壮,他至少应该给自己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眼神。
“你不怕被别人看出来啊?”幻扬对这段感情仍有些介意,他倒不担心自己被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他真正害怕的是木道生会介意,他不知道木道生是不是会跟自己一样坚定,是不是能忍受这些蜚短流长?
“看出来又怎样?”木道生不解的说着。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真正关心他们的人是不会因此而离开或伤害他们的。
“跟我在一起,会遭天谴!”幻扬蹙着眉忧虑的说着。
木道生闻言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哎呀!原来是为了这个呀,你……你很傻耶!”他爱怜的搂着幻扬。“这种话你也要相信,不是自己无聊吗?”接着他顿了一顿,深情的望着幻扬。“我们是真心的,不是吗?老天爷只会祝福我们,不会处罚我们的。”
“你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们吗?”他还是担心木道生会受到伤害,尤其他大师伯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他想知道木道生是怎么想的。
“我介意的是你的想法!”木道生心头有些沉重。“你的包袱比我多太多了,我现在是天涯无依,自由自在,别人怎么想我根本不在乎,我很勇敢!我可以不顾一切地为你。但是你不同,除了担心我,你还顾虑着别人,照顾着所有人的情绪,凡事都希望面面俱到。”
幻扬低头不语。是啊,如果不是他顾虑太多的话,他们或许会早一点在一起。
“如果我跟这舞团只能择其一,只怕你……”木道生也不晓得该怎么说了,他并不希望真有那一天,他觉得自己会被舍弃!
幻扬抬起头看着朗朗晴天,朵朵白云飘过,他开始妄想,不知躺卧其上、遨游天际的滋味是如何?应是十分的自由自在吧!
他想试试看自由的滋味!
“那我们走吧!”幻扬眼睛一亮。“你说的对,他们并不真的那么需要我,以前没有我,翎羽姐一个人也是经营的好好的啊!”是他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幻扬潇洒地笑了一笑,将脸颊贴上木道生的脸庞,轻轻磨蹭着。
“那你说,我们该去哪儿好呢?”
木道生向后退了一点,惊疑地看着他。“你是说真的吗?”
幻扬漾着温暖的微笑,轻轻点点头。
“耶——耶——”木道生兴奋地叫了起来。
“啊——”幻扬高举着双手,也朝向天空叫了起来,他想看自己能否把天上的白云给叫下来,就像孙悟空叫出筋斗云一样。
两人就像小孩子般,在树林里又笑又闹兼大吼大叫,玩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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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夕阳余晖映着阿丹的脸庞,在中庭里独自站着的他,神情显得有些复杂。
灵儿推开了房门,看见阿丹的背影,她打算绕路,从后院绕去她娘房里。主意一定,才刚起步,便听得一句——
“你又何必这样呢?”阿丹转身有些无奈地说着。“你不喜欢看到我,我会走的。”
“你不必走,我会先离开的。”灵儿神色有些黯然,她已决定了要跟着那个老头,她想离开这个地方,虽然舍不得。
但是,她深知这里从来就不适合她,在这里,她只是个爱玩而不懂事的小孩,也不能帮这个团什么忙,一直以来,她一向觉得自己很无能。她想跳月兑这种感觉,出去透口气。
“你决定了?他可是个怪老头……他说话刻薄……他……”阿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灵儿的表情,知道她心意已决,他只好将那些话又吞了回去。只淡淡地说:“那你要多保重。”
阿丹口气突又转强硬。“但是你总要交代清楚才走!”
“交代什么……”灵儿声若蚊蚋,十分心虚。
阿丹走上阶梯,到她面前。“说清楚为什么避着我?”
“呃……我不想让人误会。”灵儿头低低的,不敢直视他。
“误会什么?”他继续追问,他今天非得要她说清楚不可,她都要走了,他不想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断了。
“你跟小树是大家都看好的,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以后你要多花点时间陪陪她!”灵儿说出心中的忧虑。
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我跟谁在一起,这还是很久以后的事咧!况且这并不关你的事,也用不着你现在操心吧!”
她闻言有些火大,说话也大声了起来。“不关我的事?那你干嘛那样?会让我误会你喜欢我!”原来她还在在意看星星那晚的事,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搔搔头,想着该怎么说比较好。
听到他的道歉,灵儿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更觉得一把无名火在烧,咬牙切齿地说:
“没、关、系!我就当给狗咬了。”
“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啊!我都道歉了,你还这样!哼!比起温柔大方的小树,你真是差远了!”阿丹气极,也口不择言了起来。
灵儿眼眶一红,眼泪就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的落下。她本来就知道自己比不上小树,她认真、懂事,人美丽、舞又跳的好,哪像自己什么都不会,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人,但也用不着他提醒她吧!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阿丹懊悔地想拭去她的泪水。
但她手一挥,阻止了他的动作,冷冷地说:“我想现在我们都说清楚了,很明显的,根本没有这种误会存在的可能,是我多虑了!”
“灵儿……你别这样……”阿丹歉疚的拉着她的衣袖,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但就是梗在喉咙,说不出口。
他俩从以前就十分爱吵,斗嘴也斗了这么些年,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总是爱招惹她,但每一次她都会不甘示弱的回嘴,他们可说是把吵架当饭吃,一天不吵,总会有些不对劲,但闹一闹又会和好,这还是他头一回看见她哭,可见他真的伤到她的心了!他有此不知所措……
灵儿吸吸鼻子,胡乱地抹去泪水。“你别得意!我可不是被你气哭的,我是因为要离开我娘而觉得难过。”
阿丹心疼的看着她,她怎么这么逞强?都气哭了还要为自己的泪水找借口!
他不想再惹她难过,识趣的配合她说:“我知道啦,凭我这小小的本事,哪能惹到你哭咧?”
“知道就好!现在你可以让我过了吗?”灵儿有些没力的说着,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痛哭一场。
他微一侧身,她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