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欢迎搭乘联合航空第八一三班次,本班机由纽约直飞达高雄小港机场,预定飞行时间为十三个小时……
在空中小姐温柔的语音播送下,绫甄气得发白的脸渐渐回复血色,搞什么!为什么她得坐在头等舱内,像只猴子般供人免费观赏?
都是关剑尘啦!绫甄气呼呼地瞪着身旁的不速之客。他跟来不说,还自作主张把他的机位改成头等舱的位子,事前根本没征询过她的意见。
机舱内的冷气颇强,怕冷的绫甄忍不住缩了缩肩,早上忙着应付秃头鸟,她又忘了多带件保暖的衣物。
“小姐,麻烦你给我两条毛毯。”绫甄冷,关剑尘也热不起来,马上招来被他电到的空中小姐,向她要了两条毛毯。
受到钦点的空中小姐,接旨后眼中露出做梦般的神情,恋恋不舍地离开,还屡次回头望他。
绫甄频频摇头,心下顿生醋意。这像话吗?联航不是小公司,怎么训练出这种空姐出来丢人现眼?
这个花心大萝卜,连搭个飞机都不忘猎艳!绫甄的怒气转回关剑尘身上,只差没在他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你干么这样气嘟嘟的?”关剑尘笑着捏捏绫甄白皙无暇的脸蛋。
“你还敢问我?”绫甄气到舌头打结,骂道:“为什么不先问问我的意思,就把机位改成头等舱。”
“机票钱我都付了,你还有什么好气的?”关剑尘把玩着她落在肩上的发丝,黑缎般的秀发丝滑柔顺。
绫甄老嫌头发是三千烦恼丝,还不如一把剪了省事。可是关剑尘喜欢长发飘逸的精灵,一直不准她剪。
“先生,这是你要的两条毛毯。”
一名英俊帅气的空中少爷拿来关剑尘要的毛毯,话是对关剑尘说的没错,不过眼睛却直黏在绫甄身上。
美女人人爱看,身材凹凸有致、容貌秀雅端丽的绫甄一上飞机,马上攫获所有男士的眼光,平常看看还过得去的空姐们,站在佳人身旁显得暗淡无光。
关剑尘面色一僵,劈手夺下两条毛毯,遮住绫甄的身子,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空中少爷见状,连忙识相地快快消失。
“盖上。”他小心地帮绫甄盖好毛毯。
“别动手动脚,我自己来。”绫甄拍开他的魔爪,接过毛毯来俐落地把自己包成一颗粽子。
“你怎么会这么怕冷?”看她那副德行,关剑尘好想笑。
“我生在艳阳高照的六月天呀!当然只适合在暖洋洋的太阳下舒展筋骨,而且我出生的前一天是城隍爷圣诞——农历五月十三日,大约是阳历六、七月左右。”她振振有辞地自圆其说。
“你真的相信当初是神明救你一命吗?”关剑尘不懂,她是受过科学训练的专家,怎么会相信那种无稽之谈呢?
他又知道了!绫甄认命地叹气,这个语眉,口口声声会守口如瓶,结果却守口如破瓶,什么话都倒出来讲给她大哥听。
“很多事情,由不得你不相信。”绫甄轻描淡写地回答。
从小到大,明里暗里讥笑她迷信的人,多如恒河之沙,不计其数。关剑尘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理他呢!
察觉出绫甄的敌意,关剑尘伸手去搂心上人的肩膀,说道:“绫甄,我承认我不了解你的宗教,但我并没有预设立场,你不要误会。”
绫甄听他这几句话说得情辞诚恳,确非虚言,不由得放柔了声音,说道:“就算小时候的事是女乃女乃唬我的,这些年来,我知道城隍爷无时无刻不在帮我。”
看来她小时候的事关剑尘无不了若指掌,绫甄无可奈何地喃喃咒骂。枉费语眉和她做了一辈子的姐妹,居然把她卖给认了不到一年的哥哥!
不过,绫甄也不全然怪语眉,关剑尘实在疼妹妹,如果是她易地而处,她也会倒戈。一年多的日子下来,她亲眼目睹他为语眉劳心劳力,从来不曾抱怨一句。
反观她的哥哥薛允文呢?据说最近也为手足奔波劳累,不过是替女友的五姐妹们,而不是为她服劳役就是了。
天谴啊!哥哥千挑万选,居然选到一位家有六千金的女朋友,这下有得他忙了,绫甄冷笑连连,对这个哥哥实在怨多于爱。
她会负气离家出走,多年来和父母形同陌路,薛允文难月兑帮凶罪责。
事发的那一天,语眉到薛家拜访绫甄,薛允文可能因为吃饱心情不错,打开房门瞧一眼妹妹的朋友长得是圆是扁。一阵异味飘出,语眉忍住捂鼻的冲动,薛允文那房间像刚进行过核子试爆,只差顶空没有蕈状云了。
整个房间充斥着各种垃圾,绫甄还来不及批评,啪的一声,她白生生的脸上印下一记红红的手印,当场把语眉吓得惊声尖叫。
薛母骂道:“哥哥的房间乱,你这个做妹妹的也不知道帮忙进去打扫,白杵在这里像根木头似的!”
语眉听了这话,眼睛几乎凸了出来,嘴巴也忘了阖上,当事人绫甄反而镇定得多,既没有哭喊叫屈,也不大吵大闹,她当下作出抉择——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送语眉回家去后,绫甄收拾行囊,带妥必要的证件与手上所有的现金,走到客厅向父母说声她要出门,并没有多作说明。
当时的情形,她怎么也忘不了:爸专心看报纸,没空听她说什么,妈瞟了她一眼,脸上余怒未消,哥哥则有点心虚,假装在欣赏窗外景色。
自从那天离开之后,绫甄从此不曾再踏进薛家大门一步。她在贝诗的帮助下,半工半读地完成生化硕士学业,再一脚踏入刑事鉴定界,如今已卓然有成。
关剑尘看到绫甄微微颤抖的手,就知道她想起绫甄父母的恶行劣迹。语眉早就一字不漏地把薛氏夫妇的行为,巨细靡遗地全告诉他。
绫甄爱憎分明且强烈,但她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他知道只要她的父母说一声“对不起”,她一定会原谅他们疏于照顾她的过失。
怎知这薛氏夫妇竟然吃了秤坨铁了心,说不理女儿就真的狠得下心多年来不闻不问,连新年快乐都不曾贺过一声。“两位,这是你们的餐点。”
刚刚受到钦点的空中小姐,微笑着端来头等舱乘客的午餐。牛肉面的香气四溢,普通舱的旅客滴滴答答地流着口水。
头等舱机票贵得吓人,服务当然不能掺水。关剑尘吩咐秘书,订票时就先说他午餐要吃牛肉面,绫甄吃素,给她生菜沙拉,还指明沙拉不能用罐头疏菜滥竽充数,全部都要用新鲜的蔬果料理才行。
“这碗给你。”他盛了一碗牛肉面给她。
“我不要吃肉,拿开。”袋尸案虽然是一年前的往事了,绫甄还是对肉类敬谢不敏。
“只吃生菜沙拉,营养不够的。”关剑尘不同意,她是吃草的吗?生菜沙拉只能裹月复,哪有人用它当正餐?
“你有没有常识呀?”绫甄津津有味地趴着各色蔬菜,抓空解释道:“不说别的,光是玉米的营养价值就非同小可,多吃对身体绝对有好处。哈比断腿的那段期间,医师就不准的它吃任何肉和五谷类,在吃就只能吃钙片和玉米。”想起哈比,关剑尘就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秘方还是我去问出来的呢!只是没想到哈比居然人啃玉米棒,这只狗真是出世来吃的。”
还好,绫甄不像语眉那么喜欢小狗,关剑尘诚心感谢幸运之神的眷顾,苍天为证,他最恨家中到处都是狗毛。
“你不吃肉就算了,至少要把汤和面吃完。”拗不过绫甄,他退而求其次,淀粉也能提供营养。
看来她不吃,他也不会动口,饿坏了他也不好,绫甄勉强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挑着面条咀嚼。
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这妮子终于习惯了他的管东管西,关剑尘十分快慰。
等绫甄把面条吃得一口不剩,他才动手吃自己的份。吞下第一口,关剑尘立刻把筷子一扔,震怒地按下叫人铃。
“关先生,您有什么需要服务……”空中小姐兴高彩烈地跑来,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后,下面的话吓得说不出口。
“这叫牛肉面吗?肉炖得不烂也就罢了,面条这么硬,用锅粉揉的吗?”
关剑尘心疼的看着莫名其妙的绫甄,替她擦去嘴角的汤汁。早知道联航空厨这么不能依赖,他就不逼她吃那碗面了。
“你觉得很难吃吗?”绫甄同情无辜的空中小姐,忍不住替她说话。“我倒觉得口味不差,还满道地的。”
关剑尘冷冷地对空中小姐说:“小姐,把我的意见反映上去,东西这么难吃,联航趁早别飞了。”说完他像赶苍蝇一般挥手命令空中小姐退下。
嚣张跋扈!绫甄看不惯颐指气使的关剑尘耍威风,仗义直言道:“飞机上要准备牛肉面应付你已经很迁就了,你还嫌东嫌西。”
关剑尘不以为然地道:“话不能这样说,头等舱的服务不能让客人满意,机票就贵得没有道理。”
绫甄想想也对,航空公司把人当凯子,贵一倍的机票也敢卖!不过,如果关剑尘不是故意打碴,那他真的认为面很难吃吗?
“面食不是面加水和一和揉成一团就可以了,其中的学问可大了。哪天你跟我回家尝尝福婶的牛肉面,就知道我今天的反应不算过分。”关剑尘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这女人还真不挑嘴。
绫甄半信半疑地问道:“差那么多吗?”
她去过关家几次,吃过福婶的锅贴,那真是不折不扣的人间美味,她现在回想起来还齿颊留香。
当时福婶还不厌其烦地教她锅贴秘技,似乎不知她和语眉乃是一丘之貉,不会烧饭作菜之外,妇德、妇言、妇功统统零分,此乃天缺。
“不啻十万八千里!”关剑尘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面食做法,“面食分冷面和热面,冷面是用面粉加冷水揉,热面则以面粉先加入滚烫的热开水,再和入冷水一起调拌,热水与冷水比例为一比四,揉得均匀面食才有嚼劲,然后盖上微湿的毛巾醒个半小时,发完的面团就可以做烙饼、馅饼、锅贴、抓饼……”
“别再说了,够了。”绫甄连声求饶,摇着头说。“你说那么多我也是鸭子听雷,雾煞煞,光从吃食这一点,就可以证明咱们俩活在不同的世界中。敝人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衣无重采……”
关剑尘扣了她一记,笑道:“我还一担食、一瓢饮;人不堪甚忧,吾不改其乐!又没人叫你亲自下厨,你大概也不会烧菜吧?”
绫甄不服,细数她会做的料理,“煮面我也会啊!锅烧面、正油拉面、乌龙面……开水一冲,加包调味料就可以吃了,多方便啊!”
关剑尘惊奇万分,这妮子吃速食包长大的吗?他忙说:“你别再吃那些垃圾食物了,以后我去接你下班,让福婶给你补一补。”
绫甄舌忝着舌头,又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她问道:“无功不受禄,这样禄婶会不会觉得我很厚脸皮?”
“不可能的,福婶欢迎你都来不及了,她最喜欢年轻人到家里来拜访,哪会嫌你?”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福婶一天到晚叨念她,怎么不快点把薛小姐娶进门呢?绫甄一来,她老人家铁定拿出看家绝活,留住绫甄的胃,也让绫甄从此离不开关家。
绫甄不知道关剑尘正在算计她,问道:“你好像跟福婶比较好,反而跟你养母没这么亲近。”
他坦诚不讳道:“没办法,妈这十几二十年来被爸宠得跟她嫁过来时一个样,自己都还要人照顾,哪懂得照顾孩子?从小就是福婶把屎把尿地拉拔我,每次我生病,陪在我身边的一定是福婶,妈陪不到一小时就睡着了。”
“这么说不太公平吧!”绫甄不尽相信,语眉老是说婶婶对她呵护备至,怎么关剑尘反而说母亲不会照顾人呢?
关剑尘笑笑说:“你慢慢就会明白了,当年她和福叔两人随着大伯母来到关家,一待就是一辈子。她视我如子,我待她如母。”
绫甄好生羡慕他的家庭,“你等于有两个妈妈,真幸运。”尤其是,两位都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却这么爱他,她的生身母亲却……
不愿她再想起她特立独行的父母,关剑尘结束妈妈经,故作神秘地说道:“把手伸出来,有东西给你。”
从外套的口袋中拿出一枚玉危他把它塞给绫甄,顺便把她的温软柔滑的小手包在他粗糙的大掌中。
“那是什么?”她拼命地想打开手掌看个究竟。
“是我最珍贵的宝贝。”关剑尘还在卖关子。
“青玉,只怕年代很久了,至少可以追溯到元代之前。”好不容易挣月兑他的箝制,绫甄张开手来,一窥掌中之物的堂奥。
“色泽好美,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一半湛青、一半淡青的古玉。”绫甄衷心地赞美,忽然她像发现新大陆般喊出来,“奇怪!这块玉怎么模起来又冷又热的?”
“这叫温凉玉,上半是玉,玉生凉,下半是璞,璞生温,所以模起来温温凉凉的。”他笑着解释。
“好罕见呢!你哪里买来的?”绫甄也想买一块,送给喜受古玉古瓷的仙叔公。
“我也不知要去哪儿买,我被好心的人抱来孤儿院时,身上就有这块青玉,他们说这块玉是我妈妈的东西,她出车祸没能救得活,医院把这块玉留给遗族。”关剑尘平静地叙述不堪回首的身世,“那时我还不足月,没有人知道姓啥名啥,直到两岁时被爸妈收养为子,才正式取名叫关剑尘。”绫甄脸色陡变,不敢再打哈哈,原来他的身世这么凄凉,外人还以为关总裁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呢!
“这么有意义的东西,你应该留着才是。”她把玉还给他。
“玉能消灾,也能代主受过。你经常模黑上山下海勘验现场,比我更需要一块辟邪除崇的古吉祥物。”关剑尘把她的手推了回去。
绫甄无法拒绝,只好把玉收下,恼怒地直叹气。关剑尘这么精,每次都充分利用她吃软不吃硬的盲点!
关剑尘温柔地帮她把玉戴在脖子,青玉在她胸前闪烁生辉。说来奇怪,绫甄真的觉得全身有一道暖流通过,令她通体舒畅。
昨晚在化验室熬了一晚上,早上又开了好几场记者会,焚尸案的情节生猛热辣,记者们当然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雪儿等招架不住,只好祭出绫甄牌,她素孚人望,记者才不敢太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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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台湾乡间清新的空气,六月耀眼的阳光,使得坐在车内的关剑尘精神为之一振,而神清气爽的绫甄,好想快点回家看女乃女乃。
绫甄看着时速表,连声催促关剑尘,“别龟爬了,开快点好不好?”她一伸脚就想帮他踩油门。
开车可以这样胡闹吗?关剑尘挡开她不安分的脚,好整以暇地安慰道:“别急,再一会儿就到了。”
绫甄委屈地诉说:“我当然急啦!快中午了,我没回去拜拜的话,仙叔公一定又有掷不成爻,害大家不能把祭品收回家。女乃女乃爱面子,会骂死我的。”
关剑尘不太懂得道庙祭典的顺序,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孤陋寡闻,只好凭常识问道:“哪会因为你一个人没回去,香案就不能撤下?”
坐车反正无聊,绫甄索性讲古给他听,“就是发生过这种事,所以我才说不能太晚到嘛!两年前的城隍爷圣诞前夕,苏文主任突然丢给我一宗弃尸案。”
那是一宗绑架撕票案,被害人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关剑尘记忆犹新,他问道:“是你侦破的吗?”
绫甄得意地说:“我在树叶上找到了一个关键血手印,就是靠它才将凶手定罪,不过因为我提早离开,记者采访时就由雪儿应付。”
“所以功劳也归你那些子弟兵喽!”他知道她提携后人一向不遗余力。
“总得给她们机会表现,何况我也懒得理秃头鸟。”记者老像兀鹰般盘旋在凶案现场不走,叫他们秃头鸟有什么不对?
“你这么耽搁下来,还来得及回台湾吗?”他接着问。
“我到达机场的时候,当天飞台湾的最后一个班次正在登机,航空公司说客满了,不让我进去。我说我爬也要爬回去,他们只好让我进登机室中跟旅客拜托,看看有没有好心人愿意让出机位,我出双倍价跟他买。”
“你买到了?”关剑尘大胆猜测。
“也对,也不对。”她嘻嘻一笑,又说道:“我才问到第一名旅客,他听我说是为了鉴定凶杀事故才迟误班机,马上阿莎力地把位子让给我,而且不收一毛钱哦!”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关剑尘不信。
“骗你有糖吃吗?”绫甄趾高气扬地回嘴,“唯一的条件是将来他如果死得不明不白,要我替他找出凶手、为他昭雪。”
关剑尘哑然失笑,这人未免也太深谋远虑了吧!哪那么容易死于非命呢?
绫甄接着说:“晚上十点五十五分整我才赶到台湾,庙门十点就关了,我想这种时间最多只能在庙门前磕个头,聊表寸心,明天再补拜吧!我也是情非得已。谁知我赶到城隍庙时,发现庙前的广场居然一片灯火通明。”
他吃了一惊,“不会真的在等你吧!”
“孺子可教。”关剑尘不笨嘛!
她笑着接口道:“仙叔公说不论他怎么努力地求,城隍爷说还有子孙没有回来上香,不准关庙门。”
“不是说你,还会有谁?”关剑尘笑了,神明也满固执的嘛!
“那次我差点被女乃女乃骂到臭头,所以你开快一点好不好?”
关剑尘笑笑,这妮子果然悟性过人,这么快就用软语相求这招了吗?他依言加快速度,不一会儿,薛家砖造的三合院已经映入眼帘。
他停好车,绫甄立刻奔向三合院,欢欣鼓舞地叫道:“女乃女乃!我回来了。”
关剑尘尾随其后,趋前奉上福婶为他精心准备的见面礼——道地的金华蜜汁火腿,笑着自我介绍,“薛女乃女乃,我是关剑尘,绫甄的朋友。”
薛女乃女乃目光如雷地扫了他一眼,拘谨地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调回视线,薛女乃女乃将拿在手里多时的沉香递给绫甄,淡淡地说:“回来就好,先去庙里上香,别误了时辰。”
绫甄接过香,拉着关剑尘蹦蹦跳跳地往庙里走,一路上不断地跟老邻居们打招呼,来到庙前,老庙祝仙叔公笑咪咪地上前迎接。
看到伴着绫甄的关剑尘,仙叔公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想当初,绫丫头坐在他膝头上才一点点大,现在居然带男人回来了,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啊!
绫甄焚香祷祝,心中却响起语眉要她小心的预言。她今天一进庙门就觉得阴风森森,异常惨淡,好像有人在打什么坏主意一般。
绫甄抬头凝视神像,蓦地四周升起庚秆涛恚掩去了所有人的身影。她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想去拉关剑尘的衣袖。关剑尘应在她身边,绫甄却拉了个空,她转过身去找他,奈何四面八方全是白雾迷福景物不复方才的清晰可辨。
绫甄六神无主,惶惶然不知所措,忽然她看到城隍爷手上的那面镜子射出万丈光芒,白光之中站着一个拿册子的人,微笑着招呼她过去。
一见此人,她兴奋得几乎跳起来,他不就是小时候推她一把的人吗?那时,才三岁大的她跟女乃女乃去城里玩,看到路面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就跑去捡,若不是这个拿册子的人推她一把,她早被身后的砂石车辗死了。
乍遇故人,绫甄欣喜地走进白光之中,毫不设防。芳魂杳杳,也被勾进白光之中。
关剑尘没有拿香,正在欣赏庙宇建筑时,身旁的绫甄突然软软地倒向他,他一颗心瞬间吊了起来,她怎么双目紧闭,呼吸微浅?
惊惶失措的关剑尘喊道:“绫甄!你怎么了?”
听到他超高分贝的叫声,庙里的人纷纷赶来绫甄身边,报马仔飞快地去通知薛女乃女乃,绫丫头“又”出事了!
仙叔公拼命捏绫甄的人中,颤巍巍地唤道:“绫丫头!快醒醒,你到底怎么了?”
叫的叫,泼水的泼水,绫甄躺在关剑尘怀里一动也不动,一息尚存,却怎么也听不见众人焦急的呼唤声。
薛女乃女乃颤抖的手、关剑尘从未落下的英雄泪,都无法拉回她远离的意识,因为,她的魂魄已被带到另一个时空,能否安然无恙地归来?只怕连城隍爷都没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