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现在都没有片约了?」心妮拔高声音,怒视着何纪礼。「而且我手上的两部戏都中途喊停,莫名其妙就将我撤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自己心里有数。」一脸胡碴,显得憔悴、苍老的何纪礼不耐烦地说。
「我有数?我有什么数?」
「上次把阿曼达的事情抖出去,龙韶天和各媒体打过招呼,再也不用我们了。」
「什么?」心妮放声尖叫。「他怎么知道是我们讲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圈子是他的天下,这次惹毛他,原以为抖出阿曼达的事后,再把-拱上去,谁晓得她居然更红了,这下子反而是我们被拖下去。」
「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喃喃自语。
「告诉-吧!演艺圈没人敢再找-拍戏了,-现在没有任何上镜头的机会,而我也完蛋了,老子怎么那么倒霉啊!」
「不能……演戏了?」随即,她惊恐地睁大双眼。「不能演戏那我要做什么?」
「-自己看着办吧!」
撂下话,何纪礼用力地阖上门,留下心妮颓然地坐在地上。
就像被噩梦笼罩一样,她各种的邀约都被取消了,一夜之间,她像被这个世界遗忘。
「喂~~张导呀,我是心妮。」她娇嗔着,知道张导一向喜欢她这样的声音。
「谁?喔!董心妮啊!」
「是呀!我好想你喔,什么时候有空?让我请你吃个饭。」
他嘿嘿干笑。「不用了,这顿饭我吃不了,-也别打电话来了,我消受不了。」
「张导,瞧你怎么这么说~~」她继续甜笑。
啪!
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挂电话的声音,她的心也冷了一大半,终于确定她在演艺界的这条路被封死了。
当阮刚再次出现在心妮的门前时,他的脸上有着愤慨。
「是-,是不是?」他劈头就问。
他紧盯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她的唇翕动了一下。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别装了,是不是-告诉新闻杂志阿曼达的事情?是不是-讲的?」
她别过头,仓皇的态度里有着不安。「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不要随便诬陷我。」
「我有没有诬陷,-自己心里有数!」他愤慨地说。「我真是想不到-居然这么邪恶、这么歹毒,阿曼达把-当成好姊妹,-居然这么害她。」
「哼!她根本没有把我当好姊妹。」她眼神一冷。
「-怎么这样说话?」
「我说错了吗?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她可以有那么好的际遇,自己都不用努力,就可以大红大紫,我就只能靠我自己努力往上爬。」
他震动了,看着她原本姣好的面容变得扭曲。「心妮,-怎么可以讲这种话!阿曼达自己有多努力-知道吗?从小,她常常独自一个人练习跳舞跳到三更半夜,还不断地学唱歌。没错,她确实有很好的际遇,但那也要她有实力、够努力才行。」
「哼!如果我是她,我也可以大红大紫。她算什么东西,我哪里不比她强,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所以,她的事情是-通知报社的,就因为-嫉妒她-还拿了什么好处是不是?」
她撇过头没有搭理他,烈焰在她眼里熊熊地燃烧着。
「-这样陷害她又怎么样,她凭着自己度过这次关卡,心妮,珍珠即使蒙尘也遮蔽不了她的光芒;而-,是一朵长在阴暗里的花朵,任-再美也见不了光。」
她像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我邪恶,对!我自私又邪恶,我讨厌她!我从小就讨厌她,她唱歌唱的比我好、跳舞也跳的比我好,大家都喜欢她,就连龙韶天也喜欢她,凭什么天下的好处都让她给占尽了!我这么辛苦地闯出一片天,她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龙氏砸下好几亿为她宣传造势,我恨她!我恨她!对,我巴不得她摔下来,摔得惨兮兮的,再也不能够翻身!」
他的眼光中带着悲悯,这样的怜悯让她不能忍受,让她觉得自己卑微而可怜,她大吼出声。「你走!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像个发狂的女人,拚命地把他往外推了出去,门外是数日未见的何纪礼。
「你来干什么?」心妮对他高喊。
「有几部片让-拍。」
「真的?」兴奋的心妮忘记了阿刚,她迫不及待地问:「是什么戏?」
「嘿嘿,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知道现在可没有什么人敢让-拍戏了。」
「我知道。」她不耐烦地道。「你快说是什么戏。」
「是花花经纪公司的戏。」
心妮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铁青。「你……你居然给我找这种戏?」
阮刚一看到何纪礼,就有种莫名的厌恶。何纪礼噙着粗鄙笑意的双眼直在心妮的身上打转,当阮刚看到心妮的反应时,他已心里有数。
他一把拽住何纪礼的胳臂,把他往外拖。「你滚!不许你再过来了。」
心妮气得浑身轻颤,恶狠狠地瞪着何纪礼。「你走!给我走得远远的!」
被他们两人一赶,何纪礼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打量两个人后,嘿嘿冷笑几声。「这种女人你也要?」
「不准你侮辱她!」阮刚狠狠地抓起他胸前的衣服。
「想不到你这音乐大才子,倒是爱用旧货。」何纪礼讪笑着。
「你是什么意思?」
「不要说了,你滚!你别说了!」心妮惊恐地捂住耳朵尖叫。
「告诉你,我睡过她,她的第一次就是给我的,还有数不清的其它男人,李导、罗总、林编、陈公子……」
砰!
阮刚一拳狠狠地击中何纪礼的鼻子,粗暴地对他拳打脚踢。他愤怒得恍如山洪爆发,一拳一脚都正中何纪礼的要害,失去理智得像一只愤怒的老虎,打得何纪礼哀哀叫,声音也慢慢地变得微弱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阿刚,你要打死他了!他不值得你这么做,阿刚,我求求你!」心妮着急地抓住他,脸上纵横着泪痕。「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不要杀人,他不值得,他不配啊……」
阮刚重重地喘气,高高举起的拳头慢慢地放了下来,脸上暴凸着青筋,恶狠狠的目光像一只狼。「你滚,你给我滚!下次让我再看到你,我就宰了你!」
「大哥,好好,我马上走、马上走。」何纪礼一脸鼻青脸肿地爬出去。
「等等,给我回来!」阮刚怒喝。
「还……还有什么……事?」何纪礼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告诉你,你不要出去随便乱讲话,否则的话,你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只要是你带出来的新人,我一律封杀,我要你连讨饭都讨不到东西吃!」
现在的阮刚已非昔日无权无势、任人宰割的人,他的音乐才能在唱片界里大放异彩,重量级歌手都不惜远渡重洋来跟他要歌;他的背后又有龙氏集团撑腰。而现在的何纪礼早已过气,在这个圈子里苟延残喘,根本禁不起一点风波。
「好、好,好,我怎么敢?我什么都不会讲的。我知道,我不会讲的。」他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
室内沉默了下来,阮刚鼻孔喷着气息,心妮颓然地坐在地板上。
「你知道了……」她咬紧唇,绝美的脸上纵横着泪水,化好的妆在脸上晕开,粉底、眼影的颜色混乱地交错着。「知道我很不堪。很下贱、很不要脸。为了往上爬什么都敢做,只为了争取上台表演的机会。」
他也坐到地上,月兑掉身上的白上衣,小心的、怜惜地擦拭着她脸上的颜色。她畏缩了下,睁着迷蒙的大眼看着他。
他庄重、严肃的神情好象是在擦拭着一件易碎品,使得她的泪水忍不住地一滴滴的滑了下来。他的白色衣服已经变得五颜六色。
「-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金枝姊给-和阿曼达两人一颗富士大苹果,要-们两人分着吃,结果-就装病,阿曼达把一整颗的苹果都给。」
「你……你知道?」
「还有一次,-弄坏了音响设备,是阿曼达帮-背了黑锅。我知道-讨厌歌舞团,也一直努力地要过更好的生活。」
「我……」她一咬唇,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他的话语平静温和,眼里没有谴责、没有责怪,只有温柔和深情。「我知道有时候-会自私、甚至不择手段,还知道-外表柔弱,但有钢铁般的意志。知道-很努力,知道-的本质温柔善良,然而,即使知道-不好,但我仍然爱-,不可救药地爱-,以前到现在都一样。」
「阿刚……」
「心妮……」他手抚着她的秀发,看着没有化妆的清灵脸蛋,流露着纯真和脆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还有我,不用再那么辛苦。现在的我有能力让-过更好的生活。」
「你……你不在乎?」
「我也是个男人,有一般男人的独占心理。但是我更不想失去-,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要珍惜的是现在。」
她咬着牙。「他说的都是真的,还有很多人……」
「-别说了。」他粗喘一口气。「别再说了……那些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不会过去的,」她冷冷地、毫不留情地说。「它们都真实地存在着,但是,我没有后悔,如果时间倒转,我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毕竟,我靠我自己走到了这一步。」
眼泪再一次滑下她的脸,她的眼神却显得更清亮、坚定。「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当我离开歌舞团的那天开始,我就决定再也不回去,连你,我也都舍弃了。我不要你同情我,不要你可怜我,我还是可以过的很好。」
「心妮……」
「你走!你走!你不要再来了!』她用力地把他推了出去,再把门重重地关上。
「心妮,心妮,-开门啊!』
她无力地瘫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龙氏集团少东已与联明娱乐集团的关董事长的千金结秦晋之好,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羡煞多少人。」
「政策联姻?恋爱结婚?集团联姻带来的利益值得玩味。关家小姐慎重响应,两人早已熟识、相爱多年,交往也早已经过父母的同意。」
阿曼达木然地放下报纸,怔忡地发着呆,然后点起一根烟,机械化地抽着。他是说真的!其实,他从来没有说过谎,但她竟然抱着一丝期望,希望他是在开玩笑。别人欺骗自己也就罢了,最可悲的,莫过于自己欺骗自己。
「-烟抽得太多了。」
她一震,从镜子的反射中看到了亚迪正不赞同地看着她。
「心里烦,连烟都不能抽那就太悲哀了。」她苦笑。
他扫了一眼搁在桌上的报纸、那斗大的标题后,了解地拍了拍阿曼达的肩。
她眨了眨眼看着他,原以为可以坚强的、以为可以不哭的,但看到他温暖的眸子,她的眼泪又再度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擦了擦她的脸,像大哥哥在安慰小妹妹,她再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地放声啜泣。
「我想过,不哭的。」
「还能哭就好,要是哭不出来就糟糕了。」他叹息。她的情绪、她的爱情都写在脸上,多情的人总是受伤最深的人呀!
「我怎么办?怎么办……」
「把他忘了,重新开始。」
她愣愣地看着他,喃喃自语道:「我试过,我试了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他没有响应?为什么我要这么痛苦?」
「他爱-,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者不愿意承认,他以另外一种方式爱。」那男人像守护一个宝贝似地守护着她,那也是爱情,只是爱得太深沉、太压抑了。
「我不懂,为什么人就不能很诚实、不能让它很简单?」
「他有他的考量、有他的苦衷;-如果不能改变他,那就只能改变-自己。」
「不该爱的。」她喃喃自语。
「什么?」
公主不该爱上平民,不该爱上不该爱的人,她应该乖乖地听父王的话,就不用做这种痛苦的抉择了。不忍心让他被狮子吞吃,但也不甘愿他娶了别人,她知道,她都知道!但是情感远远地跑在理智的前面啊!
她做了一件错事,爱上了不该也不能爱上的一个人,从此就让她落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中。
「其实,天下的男人很多,何必非要认定一个。」他抽着烟的手轻微地颤抖着。「譬如……我。」
她怔怔地看着他,好象是第一次看他似的。「你……在开玩笑?」
他的笑声很干涩。「我也希望我是开玩笑的,但事实上,我是再认真不过。」
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一扫平常的戏谑、满不在乎的样子,如他所说的,他是认真的,认真得一塌糊涂。
「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他皱紧眉,苦笑一声。
她笑了,笑得僵硬、难看。「我当你是在开玩笑,我会忘记这件事。」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面对她红肿的眼睛。「我倒希望-能好好地记住这件事。」
她慢慢地摇摇头。「亚迪,你醉了。」
「先不说我的酒量有多好,事实上,我今天连一口酒都没有喝。」
她摇了摇头,哀伤爬上她的眼。「我离不开这里。」
他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骗走一个女人。」
她微微一笑。「你要去哪里?」
「坦尚尼亚。」
「那是哪里?」
「非洲。」
「非洲。」她喃喃地道。「好遥远的地方……」
「对,很遥远,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那里也没有人认识-,-可以跟我一起去,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还有各种在这个城市里看不到的景色。」他低沉的嗓音彷佛带她走到那个世界。
她瞅着他。「你在诱惑我?」
「对。」他笑嘻嘻地道。「有没有打动-?要就要快喔!」
她摇了摇头。「我不是你,我离不开这里,我离不开……他。」
「如果有一天-要离开这里的话,别忘了来找我。」
回视着她惊讶的眼睛,他笑了。「我说了,透过摄影机什么都能看得很清楚。」
「你真是个奇怪的摄影师。」
「谢谢,我当-在恭维我。」他又正经又戏谑地说:「记得,我的提议永远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