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达将召开记者会,这消息一经用跑马灯的方式打出,马上在大街小巷、乃至于邻近各个国家全都造成轰动,各家的新闻记者精锐尽出,时间未到,早已将现场挤得水泄不通。
为了确保现场的秩序,所以由主持人来提问大家最想知道的问题,之后有时间再将问题交给其它的现场记者来提问。
现场非常地热闹,各种新闻媒体同业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众人无不不耐烦地看看手表、或是紧盯着门口。
「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大家好,现在记者会现场拥挤不堪,连国外媒体都来到现场,这次阿曼达所引起的风波,得到广泛的注意。
「针对日前引起的风波,阿曼达已经召开了记者会。因此今天一早,这里就挤满了人山人海的歌迷,歌迷举着各种招牌,有支持的也有谩骂的,记者在现场为你报导。」
随着歌迷一声声的尖叫,阿曼达准时到达现场,她身着一袭性感的削肩低胸红色晚礼服,从左腋下斜缠到右肩;高高绾起的头发缀着无数的细钻,露出她白皙的颈部;璀璨耀眼的钻石项链、戒指、耳环将她装饰得雍容华贵,气质端庄典雅。不变的仍是那对晶亮无畏的眼睛,手腕上戴着上百颗碎钻所镶成的腕炼,她浑身上下流转着灿烂夺目的光华,在灯光的照耀下,每一颗的小钻石都有一个小光晕,而她就在光晕之中。
现场响起大大小小不同的惊呼,镁光灯闪烁下停,这样的阿曼达让人惊艳,有别于乎常的热力四射,现在的她雍容华贵,一袭绚丽夺目的粉钻让人惊叹。
她微笑颔首看着众人,在她脸上,看不到仓皇失措,看不到紧张憔悴,像每次登上舞台一样,辉煌灿烂。
当她为了要来记者会,还不断地做着深呼吸时,有人送来了一袭晚衣服,还有上千颗的钻石饰物,另外还有一张纸条放在衣服上面。
「阿曼达,这是最适合-的战服,漂亮的赢一仗吧!」
不用署名,龙飞凤舞的字迹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她知道,从他们看她的眼神里,显然,她已经有个不错的开始了。
主持人对她温和地一笑;她是在演艺界以知性和感性著名的主持人。
「各位记者朋友请先坐好,记者会现在就要开始了。」
待现场从开始的混乱渐渐地安静下来,美丽的主持人开口说话了。
「阿曼达,在记者会开始的同时,-一定得先满足我的好奇心,-身上到底有多少颗钻石?」
钻石是女人的罩门,从主持人又诙谐又轻松的开场白,现场有不少人展开会心的一笑。
「三千两百颗,最大的是五十二克拉,就是我胸前的这条项链,总价值八千多万,这是由日本川崎公司所提供的。他们已经准备和我签约成为他们产品的代言人。」
她一开口,现场镁光灯又是闪烁下停。川崎公司向来以严谨保守著名,所选的珠宝代言人都是形象良好的国际巨星,媒体就曾喧扰多时,猜测川崎公司最新一季的代言人是谁,想不到竟是阿曼达。而即使在知道现在的阿曼达遭受此种流言缠身,居然还是要和她签约,这有力的保证,让身处流言纷杂的阿曼达,得到了净化的作用。
「这下子不知道有多少的女人要羡慕-了。」主持人眨了眨眼睛说。
她俏皮地一笑。「其实不用太羡慕我,事实上,我只能戴半天而已,等会儿我就得还人家了。我就怕走路不小心掉了几颗钻石,等会儿有人捡到钻石的话,要记得还给我。」
现场的人全都低低地笑了,现场的气氛一时活泼了起来。
「我们得言归正传了,现在坊问有各种传闻,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
她笑了,笑得坦然。「如果-指的是报章杂志所写的话,是的,我昨天看了。」
主持人带着笑容,心里也有些惊讶她的坦白和配合。
「-愿不愿意谈谈-幼年的生活?」
「其实是很简单的童年,我父亲很早就去世,母亲从小就带着我在歌舞团里长大,一直到我十四岁,和龙氏传播订了契约,之后,我就开始接受正规的歌舞训练,一直到现在。」
「这次某周刊所写的引起很大的震撼,不知道对-有没有造成什么困扰?」
她偏了一下头。「困扰没有,只是觉得他们的销售量那么好,应该付我一点访问费才对。」
主持人低笑了几声。「那-现在有想要对某周刊说什么话吗?」
「我随时欢迎他们来访问我,不用那么辛苦的跟踪了,又是翻墙又是到处访问别人,让我都觉得很过意不去。」
她淡如春风又似客气又讽刺的谈话,让底下响起低低的笑声。
「-年纪轻,然而-唱的情歌,却是那么地感情丰富又充满沧桑的味道,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感情经历?」
她温柔地笑了。「我的故事很平凡、很普通,无聊到我怕你们听了都会打呵欠。」
「我想大家对神秘的阿曼达有很多的好奇心,这次的风波还有讲到-和某位媒体大亨有密切的关系,不知道对于这件事,-的响应是什么?」
「我的经纪人和朋友全都看了那些照片,他们都说那女孩子比我漂亮多了。」她一本正经地回道。
底下又是一阵笑声。
「阿曼达讲这句话真是谦虚,那-否认杂志上的照片是-吗?」
她摇头。「那真的不是我,不是就不是,我没有必要撒谎。」
「那是不是也没有所谓的『娱乐界大亨』?」
她沉思了一下道:「我爱上一个人很多年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爱他,和他的身分地位都没有关系。」
平静无波的话语,却像一颗炸弹在这里炸开,同时余波震荡到千万个观众面前。
「这下子很多歌迷朋友可能要失望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女人,会爱人也希望被爱。」
「可以说说那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吗?」
她闭上眼,垂下的眼睑在她的脸上形成一个阴影。「对我而言,他只是个我爱的男人,就这样而已。」
平静无波的话语,承载不了千斤万吨的悲哀,落到地上铿锵作响,敲动了每个人的心。
结果却是爆炸性的,她的诚实、坦白得到千千万万观众的认可喝采,从香港、新加坡,日本、中国,甚至于远在美国,以及世界各国的观众都捎来各种鼓励的讯息,不但平息了在她演艺生涯里面可能酿成巨变的八卦风波,还把她推上了另一个高峰。
但是,龙韶天却是怒不可抑,而她得面对他的怒气。
「我早就说了,要-一概否认。」
「那又不是丢脸的事情,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我心里是这么想,为什么不能那么说?」
「-疯了!」他的薄唇冰冷地吐出这几个字。「-太任性了,迟早有一天,-的任性会害死。」
「我不管!我一点都不在乎当大歌星,我只知道我没有说谎,我对我自己诚实。」她热烈地说。
他别过头去,刚硬的脸部线条一动也没有动。「-又胡闹了。」
「为什么你总说我胡闹?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地看看我?」
「好,我告诉-,-听清楚,我不爱-!说爱,那太可笑了!」他冷冷地说。「-是我一手提拔出来的,是我旗下的一个歌手而已-是特别,但-不听话,多得是可以取代-的人。」
瞬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龙……」
「闭嘴,不准哭!」
她深吸一口气。「龙,不要说这些伤我心的话,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要你响应,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只是,不要不让我说。当有一天我不说的时候,我就是真的死心了;现在,我只知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她大张着手臂,眼底是一片清澈坦然。
他别过头,回避她的视线。「-只要唱好-的歌就好了,-要是再说这些话,那我们连见面都不需要了。」
「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这一年来他变了那么多?为什么当她为他达成了他的梦想,他却越来越遥远?虽然知道他有挣扎、有痛苦,但她确定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她懂得他的灵魂,他们是那么地相似。
「很简单,我不爱-,我对-,只是对一个商品,和-的爱不一样。」
漠视她泫然欲泣的目光,他转身离开,咬着牙告诉自己的狠心是为了她好,她该学习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小小的女孩已经占据了他整个心?爱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滋生的,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吸引住他的目光,他渴慕她,像黑暗羡慕阳光一样。她活得率性而认真、热情而疯狂,而他却连笑都拘谨;她要爱就爱得肆无忌惮,而他连爱的语言都说不出口。
她是他手中的商品,她该是永远灿烂美丽的阿曼达--一个神秘的公主,不是一个为爱憔悴的女人,她该永远璀璨发光。
他已经一人静静地呆了许久,直到窗外夜色深沉,他才霍然起身。该烧就让她烧、让她烧成灰烬,只剩绝望吧!因为她年轻、她勇敢;而她的勇气向来是他所望尘莫及的。
一个月了,不知道龙又去了什么地方。自上次争吵后,他又消失了。他总是这样,没有预警地出现,要离开时也没有说一声。
然而,她凭直觉知道,他离她是越来越远了。
她无意识地吐了一口烟,看着烟雾在眼前形成一团后,再慢慢地消散,剩下丝丝缕缕的白烟,再淡淡地隐去。烟嘴上是一圈淡淡的口红,优雅地夹着香烟的手斜斜地倚在化妆台上,屋内静谧,只有烟雾在这里轻飘着,浑然不觉有人悄无声息地进了休息室。
啪!传来一声照相机按快门的声音,镁光灯闪动一下。
她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到经纪人杰生笑咪咪地带着一名年轻男人走进来。他头发随便地扎在脑后,看来落拓、潇洒。
「这是摄影师亚迪,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她是阿曼达。」
阿曼达微笑地和他点头示意。「你好。」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敏锐地观察她。她扬了扬眉,迎接这对直率又不让人讨厌的眼睛。
杰生接着说:「阿曼达,他是负责-这次写真集的摄影师。」
写真集?有这回事吗?脑海里一片空白,想不起来上次企画案是怎么决定,近日来,她总是混混沌沌的,像个被摆布的洋女圭女圭。
她配合地说道:「这么快就要拍了吗?不是说要到国外拍摄吗?要拍多久?」
「原本要到欧洲去拍的,但是……」杰生迟疑地道。
「那样子拍出来的照片一点都没有生命力,跟拍一个洋女圭女圭没有什么两样。」亚迪接口道。「不用去欧洲了,我要拍的是一个真实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拍?」
「我会在-的身边跟着-,我会自己选角度,-只要当作我不存在就好了。」
「你是指你要当个跟屁虫?」她忍不住问道。
亚迪闻言哈哈大笑。「基本上还是有区别的。」
「噢!什么区别?」
「我比虫大得多,而且吃得多。」他一本正经地说。
阿曼达笑了,这几天以来难得这样放松地笑了。
「还有就是我这只虫偶尔会突然要求-做一些动作,-配合一下就好了。」
「听来像一只害虫。」
他扬起一个迷人的笑容。「相信我,亲爱的,我绝对会是一只益虫。」
她微仰起下巴,显得戏谑而调皮。「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虫虫先生。」
「别动!」他大喊一声,迅速地连接了两下相机,镁光灯连闪了两下。她愕然地张大了眼。
「-刚刚的表情很好。」他调整一下光圈,满意地冲她一笑。「我们一定会合作得很好的。」
今天一天,亚迪就跟在她的身后随着她到处去转。他的幽默风趣,不时让她大笑。好久了,她几乎快忘记这样开怀的笑了。
她累坏了。
在晕黄的灯光下,没有卸尽的残妆仍留在脸上,不协调的颜色留在她写满疲惫的脸上,有种令人心疼的单薄。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看到她的睡姿了,桌上一片狼藉,他将半倾的酒瓶扶正。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这么会喝酒?
好久没看到她的睡姿,这么不设防;以前在纽约时,她不爱化妆,总是一张素脸和轻便的衣着,才刚天亮,她就会起床去跑步,然后准备早点,笑嘻嘻地叫他起床。她总是精神十足、热力四射的,从没看过她这样的疲倦。
梦中的她蹙着眉,突然绷紧了身子,梦呓似的低喊。「我会唱完的……再等我一会儿……唔……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别走……你别走。」
「阿曼达……阿曼达……」他轻唤着她。
她睁开眼睛,眼里是一片茫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怎么在前方不断让她奔跑追逐的龙,现在却真实的在她的面前。
「醒醒,-作噩梦了。」
「你怎么来了?」她仍是不可置信的,已经两个多月没看到他了。
「我去了日本,今天才刚回来。」
她霎时间清醒了,现在是凌晨两点钟。「我去洗个澡。」
在热气氤氲中,她洗掉了一脸的残妆还有一身的疲惫,当她出来时,神清气爽。
坐在沙发里的他正抽着烟,她自然地伸出手。「给我一根烟。」
他不赞同地扬起眉。「-什么时候会抽烟了?」
「早就会抽了,只是怕你不喜欢,所以都不在你的面前抽。」
「现在又为什么在我面前抽了?」
「无所谓了。」
她拿起烟,凑嘴就着他的烟点烟,看着烟雾升起,两对眼睛对上了,彼此都知道,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地了解自己。
「-会抽烟喝酒,还会什么?」
「如果有药可以让我放松点,那我就会吃。」她讲得随便。
他脸色一沉,绷紧声音。「-有在吃药?」
「我吃了一堆的维他命、维生素,还有保养的药。」
「该死的!-有没有吃什么毒品?」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没有,我不会碰那种东西的。」
他捏着她的下巴,仔细地审视着她的脸,还有检查她的手臂,直到确认她的眼里一片清澈坦然,才稍稍放下心,知道她不会对他说谎,就算真的嗑药了,也不会避讳承认。
「-不要沾上这个东西,一沾上毒品就完蛋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他竟怀疑她会染上毒瘾。「我曾经很想要吃,几次都快忍不住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嗑药。在纽约,我看了很多染上毒品的人的下场。」
一个个干瘦的躯体、空洞的眼睛,当毒品发作时,他们卑贱得像条狗,只要能给他们毒品,要他们杀了亲生父母,他们一点都不会犹豫,她还不想这样过她的下半生。
他皱着眉,她讲的话让他很不舒服,想到她居然有想要用毒品的心理,更让他心惊。她是怎么了?
「在这个圈子里很多人会抽大麻,但是我不准-碰一口!只要-碰,我就让-再也上不了舞台!这东西不能碰,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都给我咬牙咽下去!」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角都有泪。他冷冷地看着她,看她笑得这么古怪。
「放心吧!我不会碰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会咬牙吞下去的。」
看她亮晶晶的眼眸,还有带笑的唇角,他挥不去压在心头重重的阴霾,此刻的她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孤单和软弱,硕大的沙发竟像是要吞没她的怪物,她变瀑白,渺小。
「阿曼达,」他轻声地叫她,努力挥去心里不祥的预感。「-是怎么了……」
她偏了一下头,皱着眉努力地想,像个小女孩的神情,有着令人心疼的脆弱。「没有呀!我很好,身体很好,唱片也卖的很好,歌迷对我也很好,老板对我也好,身为一个歌星,没有能比现在更好的了,我很满足。」
他下巴一紧,知道她没有讲出最关键的一句话。但是……她要的,他给不了,也不愿意给。
「还有……哭吗?」他哑声问。
她一对黑眼珠连眨也下眨地看着他,像是奇怪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你说我不能哭。」
他的胸口重重地堵着一块大石头,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痛苦。一咬牙,他对她大张手臂,她习惯性的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跳到他的身上,双脚缠着他的腰,他稳稳地把她悬空抱在怀中。
她又瘦了,抱在怀里的女人跟一具骷髅快没有两样了。
「我等会儿就走。」
她沉默。
圈着他颈项的手好细瘦,僵硬的身体无言地抗议着。他哑声道:「阿曼达,-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更专心在-的演艺事业上,在这行,一万个人里面只能红一个,-要更珍惜。我有我自己的事。」
「那是你的梦想。」
「什么?」
「去好莱坞是你的梦想,一直都不是我的。你才是我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