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阳光自笔直往上生长的林丛中稀落的洒下,宛如万点金星闪烁,青竹栉比排列的绿色丛林,林间的风吟唱着春意无限的曲子,悠悠长长。
丁慕寒等一行人穿越山林,舍弃好走的官道,改行山路。
走山路对那三个大男人来说,跟平路没什么两样,可是对另外两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来说,可就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春桃跟韩妤绫这对遭“绑架”的主仆,被烈阳无风的山林给折磨得像是缺了水的花。
韩妤绫走到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还得让春桃给搀着走。
而春桃则像是养在水塘里的小番鸭,虽然活泼带劲,却仍是免不了张开嘴,很没气质的喘着大气,一副快要缺氧断气的没用样。
韩妤绫不知道已经在心中暗暗地发誓了多少回,诅咒着眼前名唤丁慕寒的男人,下辈子合该下到十八层地狱去受苦受难,方能弥平她对他那如浪涛股不息的憎怨。
先别提那天他把她敲昏出哨,事后居然连句道歉也不给,现在又是怎么样?
就因为她那天不配合他出哨,所以他就老羞成怒,故意净是挑难走的山道给她吗?
想整人也该要有个限度,要不是碍于自己是官家之女,对妇学之道虽是厌恶,却也还懂得不做泼妇骂街之举,否则早就还以颜色了!难道她都已经如此忍耐了还不够?
愈想她就愈气,愈气心情就愈浮躁,最后她索性赖在原地不走了。
“我累了,我不走了,我要休息。”韩妤绫自觉忍耐已到极限,就算她的身分是被绑架的人,可是她也无法忍受丁慕寒这种无礼的对待。
在她的认知中,丁慕寒是个小心眼的臭家伙,他居然为了“教训”她的不配合,故意挑这些处处荒烟蔓草的小径给她走,殊不知这对于一向生活在优沃环境下的她来说,无异是件令她备感痛苦与难熬的事。
她从小到大,几时曾如此受人屈辱过?
太过分了!
带队的丁慕寒听到身后那抗议的娇嗓,微僵的背影透露出他极力克制的压抑。
当大家皆将目光轮流放在他与韩妤绫的身上时,他提剑的手紧了紧,转过身走到她面前。
看着她坐在横斜的竹干上,娇颜满布颗颗细小的汗珠,又见她皱着眉,在自己的小腿上不停搓揉,他的口气不由得温柔了起来,“再忍耐一下,等我们过了这个山头,我会找间客栈让你休息。”
明媚的眼梢静静的抬起,接触他那看起来冷淡的神色,拒绝的话就这么轻易月兑口而出,“不要,我说了,我已经累了,走不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不动还是要走,我们的行程不能再延误下去。”他实在不想明白的道出,他之所以会挑上这条既远且难走的山路,一切还不全都是因为她的任性所致。
如果再碰到像上次那样什么岗哨,他清楚他可以制得住她一次,可是却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得逞,更何况把她敲昏出哨压根非他所愿。
他根本就不想伤害她,一点都不想。
听到丁慕寒不近人情的拒绝,韩妤绫的小姐脾气也挡不住的撩拨上来。
她这个人生平就是吃软不吃硬,凡事好好的跟她沟通,她都能接受,可是若硬想强逼着她做些什么不愿做的事,那么她也绝对不会让那个跟她作对的人好过。
“你要赶路那是你的问题,反正我现在是走不动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她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甚至还伸手扯着春桃的袖子,要她陪她一起坐下。
丁慕寒面对她无所谓的态度,冷峻的脸上透着些微不耐,“你让我看着办,意思是想让我再敲昏你吗?”
没料到他居然冷血无情的说出这种话,韩妤绫这下子血液里的任性脾气再也挡不住了。
她站了起来,用她那清亮的大眼迎视他,“丁慕寒,上回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清楚,今天你要是再敢把我弄昏,你信不信这一路上我都不会放你清闲?”
不满她的任性总是给他带来麻烦,丁慕寒也回瞪着她,眼眸眯得又细又利,心中在翻转着无数个制伏她的方法,握着的拳心动了动。
一旁闷不吭声的元仲则适时的站出来,先是以他厚实的大掌在丁慕寒的肩上轻按,然后又不着痕迹的插入他俩的对峙之间。
“慕寒,我想赶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不如就先休息,吃点干粮再上路,这样也比较有精神。”
丁慕寒幽黑的眸子落在元仲的脸上,眸底有些微的异光掠过。
他知道元仲是在提醒他,必须要以任务为首要,若是为了这点小事而跟韩妤绫杠上,谁都没有好处。
“好吧!就休息一下。”思忖半晌,他不再坚持,冷着脸就提剑踱步离开,不再看韩妤绫一眼。
而她则看着丁慕寒挫败的背影,嘴角噙着胜利的笑容。
她心里想着,谁教他绑架她于前,又恶整她于后,不管于情还是于理,都是他不对,所以他认输也是应该的。
心里有了这层认知,再加上丁慕寒的妥协,韩妤绫心情愉快的打从鼻喉里“哼”一声,仰着秀气的下颔坐回原位,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瞟着坐在她身旁、绞着双手的春桃一眼,像是在告诉她,根本就不需要害怕丁慕寒。
她很清楚他的顾忌。
虽然他绑架自己的动机尚且不明,可是从他在小事上处处迁就她的细节看来,就知道丁慕寒是绝对不敢做出伤害她的举动,也因此她的胆子放大了,瞧着他冷峻的面容也不再觉得害怕,反正他不会伤害她,这点她很确定。
丁慕寒不是没有听见她那声含着轻蔑语气的冷哼,也明白自己的让步只会让她愈加难以束缚,可是下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在面对他们的冲突时,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会选择用压抑自己的方式,尽量不让她感到委屈或是难过,所以面对她的挑衅,他开始学着用沉默来解决。
可是正当他沉浸在自己难以理清的思绪时,却又听见韩妤绫的不满抱怨。他剑眉拢起,眉心问的蹙褶足以夹死一只蚊子。
“我不要再吃干粮了,这种难以吞咽的东西,我不要吃。”瞪着小刀子递来的烙饼,神情满是厌恶。
干粮、干粮,又是干粮!
她都已经连续吃着这些干巴巴的食物好些天了,像这样吃也吃不好,偶尔还得睡在野地里,忍受着虫蚁咬噬的不舒服,这种日子他们到底还想再让她忍耐几天?
小刀子听到她的抱怨,仍带稚气的脸上不免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为难的回头瞥了下丁慕寒的背影,只见他背脊僵直依旧,丝毫没有要起身处理的意思,正当他想放弃时,春桃却意外地为他解围了。
她接过小刀子手里的烙饼,好声好气的帮着劝韩妤绫,“小姐,你就将就的吃一点,等到我们回京,到时候想吃什么还怕没有吗?”
她可不想再惹丁慕寒生气,每次只要看见他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瞪着人说话,她就打从心里畏惧他的严厉个性。
“笨桃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为什么要事事迁就他们?又为什么要处处小心讨好他们的情绪?他们不是说要带我们去见季亲王?既然这样,我们的身分就该是季亲王的宾客,既然是宾客,我们理当享有尊贵级的礼遇,现在是他们不懂事,疏忽了季亲王的礼数,可不是我们在无理取闹,如果他们觉得麻烦,大可以放我们走啊!我们也不需要他们来招呼我们,是不是?”
韩妤绫就是生气自己莫名其妙的被绑架,更气不过丁慕寒那个说谎的骗子,明着讲他是受命邀请她们去见季亲王的人,可是这一路走来,她们的待遇哪里像受邀的宾客啊?摆明就是绑架,企图想拿她去跟爹爹勒索,还在那里说什么虚假的空话?
他根本就是骗子兼外表冷冰冰的木头人!
“小姐——”春桃皱着小脸,肩膀微缩的看着丁慕寒又臭着一张脸走过来,她心惊胆战的马上跳了起来,不敢再坐在原位,一脸戒慎的瞅着他。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程度?”那双冷然的深眸定定的看着她。
听出他话里的不悦,韩妤绫也不甘示弱的回视,“如果你觉得我是在任性,请你放了我。”
“是我当初话说得不清楚,还是你没听明白?你的自由已非你所能掌控,如果你再继续这样摆你的官家小姐的架子,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用对待犯人的方式对待你,你相信吗?”虽然她外表看起来很惹人怜爱,可是她的任性却也让人不敢恭维。
“你现在不就是已经在用对待犯人的方式对待我了吗?你何必在那里惺惺作态?”面对他犀利冰冷的咄咄逼入之姿,韩妤绫的任性也是不遑多让。
一旁的小刀子还有春桃看见他们这般僵持不下,不自觉的两只手轻轻地牵在一起,就怕扫到台风尾,自找秽气。
而从刚才就一直闷不吭声的元仲则在众人都下知道的情况下,默然的将一只打来的山鸡丢在地上,他看着小刀子说:“小刀子,你昨天不是才嚷着嘴馋想吃肉吗?这只鸡就交给你料理,没问题吧?”
“咦?”小刀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傻愣愣的瞅着躺在地上的“食物”,一脸疑惑的用手指着那只山鸡,“什么?我什么时候说想吃肉?”
小刀子自认他很好养的,从小跟在这两位大哥身边学习武艺,一向都是两位大哥说吃什么,他就乖乖的跟着吃,他哪里敢在他们面前贪嘴啊?
相较于小刀子的直朴,一向懂得看眼色的春桃从元仲的神色里,马上就意会到一些讯息,她迫不及待的用手肘轻顶小刀子的后腰,插话说;“对啊!对啊!你这个贪吃的小刀子,昨天还喊着‘无肉令人瘦’这种恶心肉麻的话,你都忘记啰?”
“咦?什么?我什么时候说的话,我都不记得了?”小刀子横眼看向春桃,而后者则干脆将他拖离现场。
“好啦好啦!看在你是大男人,只会吃不会动手的份上,我来帮你啦!”春桃受不了他的迟钝,硬是拖着小刀子捡起地上的那只山鸡,准备料理他们的午餐。
也因为小刀子跟春桃这对超没默契的组合搭配,暂时化解了丁慕寒还有韩妤绫这对的冰冷对峙。
元仲也趁这个时候把丁慕寒给拉开,“慕寒,你别跟韩家小姐闹脾气,想她出身将门之后,几时曾吃过这种风吹日晒的苦?你只要多站在她的角度想事情,就不会生气了。”
丁慕寒低吁一口气,重重的将胸口那股被韩妤绫给激出来的郁气吐掉。、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面对一个任性至极的女人,竟然会有这么可怕!
这种令人头痛欲裂的程度,简直比要他提头去执行其它更加险恶的任务,还要困难得多。
“元仲,你也别太让着她了,我们这一趟路,暗地里就已经有着瑞亲王的人马虎视眈眈,如果再让她要什么小姐脾气,只怕我们这几个都得先为她赔上性命。”他可以为任务而死,可是他无法坐视自己带出来的兄弟跟着他陪葬,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任性的女人。
“你不让着她,她一样会作乱;你让着她,至少我们这一路上可以免去不少无谓的纠纷与争吵。”元仲人情人理的分析着。
丁慕寒细听着元仲的话,再侧首看向那抬手抹汗的韩妤绫一眼,他闷着气不说话,只以剑鞘挥断山林中的一截松枝,做出无声的愤怒宣泄。
韩妤绫虽然听不到那两个男人低语的内容,可是光瞧见丁慕寒黑着脸、拿松枝出气的举动,她也约略猜得出几分。
她在心里很不甘愿的想着,明明就是他们无端的限制她的自由,她从头到尾根本也就没有犯过他们,凭什么他生气她就该觉得愧疚?
摇摇头,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想着,她也就心安理得的坐在树荫下乘凉,压根不将丁慕寒的生气模样放进心底。
隔了好一会儿,小刀子跟春桃来来往往的忙着张罗那只鸡,本来他们是有想弄成烤鸡,可惜那只鸡体型不够大,无法填饱五个人的肚子,子是便在山上废弃的小院里找了个大锅,随便的将一些野菜和着鸡一块煮熟了。
当春桃额上抹着汗,脸上喜孜孜的捧着一只缺了角的瓷碗,将锅里的食物装了些送到韩妤绫的面前,原想该能得到她家主子的一番赞赏,可是没料到韩妤绫却嫌恶似的瞅了碗里的食物一眼,便皱着眉拒绝吃下那些食物。
“笨桃子,你弄的这是什么东西?我看了就完全没胃口。”看着那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碗,还有碗中那黏黏糊糊的食物,韩妤绫的胃中立时翻绞着一阵恶心。
“小姐,你就将就点吃吧!在山里没什么好吃的东西,那山鸡又不大,根本不够我们几个人分,所以只好混着这些山菜野食一起熬煮,别看这样子不讨喜,可是吃起来的味道还不错呢!”说实在的,他们在这荒山野岭里还能够意外的找到这些一破锅、破碗,算起来运气是不错的了。
“反正我不吃啦!看了就倒胃口,还教我怎么吃?”韩妤绫捂着嘴干呕着,完全不顾其它三个男人正吃着她所谓倒胃口的食物。
眼见她家小姐口无遮拦的说话,春桃忽地感觉背脊一阵发凉,果不其然,那位眼神中带着严厉怒气的丁慕寒又无声的出现在她们身后。
他接过春桃手里的碗,并且以眼神示意她离开,无视于春桃嗫嚅发颤的唇,也无视于身后两位兄弟的抚额叹气,他非常坚持要与韩家小姐好好的“沟通”。
“我们已经顺着你的意思弄了热食,你怎么还不吃?”他知道这两天她吃得不多,他有些担心,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是否还能负荷?
像是听不懂他话里的关心,韩妤绫瞟着一双不耐烦的眼看着他,“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这碗里的东西,我光是用看的就没胃口了,还教我怎么吃?”
不是她要耍脾气,也不是她刻意要刁难,问题就出在她打从心底就无法接受那糊糊又稠稠的食物,难道要她勉强自己,骗自己说她吞得下那些东西吗?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不吃点东西填肚子,你有力气走路吗?”如果她一路上都像现在这样,挑三捡四的不吃东西,那么不用等到瑞亲王的人马过来抢她,她可能就已经先饿死在半路上了。
韩妤绫听他这么说,犹豫的瞟了下他手里的碗,心里挣扎了半晌。
她虽然自小在家中就是众人处处顺着她、娇生惯养的女孩儿,可是她自认个性还没有到达蛮横不讲理的地步,听到丁慕寒话中的提醒,她也想到若是再任性下去,恐怕吃苦头的人会是她自己,于是她只好选择妥协。
“好……好啦!我吃就是了……”她万分委屈的向他摊出手,瞥了眼碗中颜色万分不协调的食物一眼,她试着嗅闻了下味道,感觉还不至于难以入口,便皱着质、闭着眼睛,以碗就口吞了些熬烂的鸡肉野菜。
到嘴的食物没有想象中的腥味扑鼻,鸡肉的鲜甜滋味巧妙的跟野菜的甘美滋味融合在一起,若硬要挑毛病的话,该是味道太清淡,没有盐来调味,入口稍嫌无味了些。
丁慕寒不吭一声的看着她脸上的细微表情,从原先的眉头紧蹙,感觉像是被人硬逼着吞毒药似的殉道表情,到慢慢地像是接受了口中的食物,而缓缓地舒开了眉心,唇边也微微漾着那抹令人动心的微笑。
丁慕寒感觉心口没来由的遽跳两拍,连忙挪开凝望她的呆愣眼神,转身又替她再盛了碗食物。
心满意足的将手中的碗放下,韩妤绫明亮的大眼有些别扭的瞅着眼前的丁慕寒看。
他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眼神冷冷的,不带感情,看着他一点情绪也没有的将碗伸到她面前来,韩妤绫竟然有种他好像在嘲笑自己的错觉!
他是不是觉得她是个矫情饰行的女人?
明明刚才她还嚷着这些东西让她倒胃口,现在她居然将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所以是不是也就因为看出她内心的想法,他才故意再递一碗给她?抑或者他真的只是单纯的对她表达关心?
想到这里,韩妤绫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记得打从他们认识开始,哪一天不是在你臭我脸、我瞪你白眼中度过的?她又怎么能自作聪明的将他的所为解读成好心?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倔强了起来,她压下心里头对他手里碗中食物的那点欣赏,以一种施舍的表情抬眼看着了慕寒。
“你不用在这里讨好我,我之所以会勉强自己咽下这些东西,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我要回家,见到我爹爹,弄清楚我为什么会被你绑架,然后我就要让爹爹把你抓起来,好好的严审一番。”
不意外她又摆出官家小姐的架子,丁慕寒将伸出去要递给她的碗收回,深沉而不带情绪的说;“你有这种认知是最好的,你只要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平安的回到你爹身边,至于你到底有没有本事让你爹拿下我问罪,还得等你能顺利的回京再说。”。
丁慕寒话里的轻蔑口气,着实让韩妤绫心中大为光火,在之前只要被她遇上无礼之徒,有哪次是放那些招惹到她的男人好过?
可是眼前的男人非但三番两次无礼地冒犯她,而且他那轻视一切、自视甚高的倔傲神情,更是让韩妤绫心中的骄傲被狠狠的打击。
她气得站起来,伸出手就要挥掉他手里捧着的碗,她要将那碗食物泼翻到他身上,她要他狼狈,她要他气到说不出话来,却又对她无可奈何。
韩妤绫伸出的指尖碰触到碗沿,正想使力往他身上拨去,却感觉到一股反向的力道往她自身而来。
看着碗在他的手中朝着自己飞旋而来,碗内的野菜、鸡肉受到离心力的驱使,就这么全数洒在她的身上。
黏黏糊糊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毛毛虫爬上自己的皮肤,那种恶心感瞬间就占据她所有的知觉,韩妤绫突然像是失去控制的小女孩,自喉间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声。
“啊——该死!”她气到全身发抖,用手胡乱的在脸上抓下一根黏在她额际的野菜,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该死的丁慕寒!她恨死他了。
这回,他们的冤仇可结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