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人的口里证实老公不忠,比自己发现的打击还要大。
洪金妮即使再怎么坚强,也没法再勉强自己强颜欢笑,头痛欲裂的她只好提早下班回去休息。
一进家门,跟陶乐丝打了个招呼,她什么话都没说就上楼了。
路易说他曾经看到王伟明跟一个女子“非常”亲密,但没有说明在哪里看到的,不过洪金妮大概也能猜到,否则看惯场面的路易也不会那么紧张。看来已经是双宿双栖的程度了,不然路易也不会那么鸡婆来当报马仔。
这是在他们订婚之前,还是之后发生的事呢?如果是之前,那他为什么要骗她说要娶她呢?又干嘛跟她订婚呢?如果是他们订婚之后,那他把婚姻的誓言当作什么了?
头好痛……洪金妮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敲门声响起,伴随陶乐丝的关心:
“金妮?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洪金妮没有力气整装,只能有气无力地回应。
“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陶乐丝端著一壶薰衣草女乃茶,还有一盘小饼干。“我是来找你喝下午茶的。”
“不好意思,我没什么胃口。”洪金妮苦笑道。
“这样啊?”放下点心、茶壶,陶乐丝模模洪金妮的额头试温度。“好像有点发烧耶!要不要我叫仲齐来,带你去看医生啊?”
“不用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洪金妮知道心病得用心药医,而心碎是没有解药的,只能任它碎成一片,扎在心上,直到血流干为止。
“是吗?可是你脸色这么苍白……”陶乐丝还是不放心,倒了杯女乃茶硬要她喝。“薰衣草可以让你平静下来,看来你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有事?”
“唉……”啜著女乃茶,闻到淡紫色薰衣草的味道,洪金妮的心防忽然松懈下来,一五一十地把这阵子发生的事告诉陶乐丝。
倾诉,有时候是最好的止痛剂。
听完之后,陶乐丝忍不住骂道:“真是的!为什么男人都这么花心呢?安安份份会死吗?”
“对啊。”洪金妮叹息道。“难道真的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了……”陶乐丝又倒了一杯茶,让薰衣草的芬芳薰染了整个房间。“基本上我是劝和不劝离的,你们是自由恋爱,先有感情才会打算结婚的,所以有什么问题应该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好好解决的。”
“找不到人,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谈,光想到他背叛我的事情,我就很闷、很气。”洪金妮也想搞清楚,但是找不到王伟明,她要跟鬼谈吗?
“如果你不打算分手,那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你也得懂得适时装傻,太追究不是好事。”
陶乐丝劝她的话,跟罗志辉同出一辙,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为什么我得忍耐呢?如果他真的爱我,就应该想想我的感受。而且他现在的表现,应该是想要我自己知难而退离开他,那我还跟他纠缠什么呢?”洪金妮想到这就是她要托付一辈子的男人吗?
“看你吧,无论如何,把话说开讲明白最重要,以后心里才不会有个疙瘩在。”陶乐丝作了结论。
洪金妮放下杯子,开始沉思起来。
洪金妮看著电话,不知道该不该再试一次。
如果打去又是那个女人接的,她该怎么办呢?
可是她一定要把话跟他说个清楚,不能就这样挂在那里不动,她要知道王伟明的心里还有没有她的存在。
如果有,她会考虑原谅他。
毕竟他们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就算他花心也好,只要他有诚意肯悔过,她会给他机会。如果要分手也要讲白,她也不是那种哭哭啼啼求男人回心转意的女人,没必要为了爱一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人而把自尊让人践踏在脚底。
没有必要。
考虑了很久,她还是按下了那熟悉的一组数字。
“您拨的电话暂停使用……”
回应如此,洪金妮全身都凉了,这个王伟明连手机都停话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他不想再跟她有联络了,要她自己知难而退。
这时洪金妮才知道,男女之间没有爱的时候,之前的所有感觉就叫作回忆,就叫作过去,不是现在,也没有未来。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订婚才短短几个月,王伟明就变心了?
更可恶的是,他连交代清楚都做不到!
婚姻不是一个人的独脚戏,但是他却忍心让她一个人站在舞台上发呆,不知该如何下台收场,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一股气闷的感觉让她坐不住,她决定去王家问个清楚明白。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王伟明不给她一个交代,就让王家其他人给她一个解释。她不奢求婆婆和小姑给她安慰,但至少让她明白自己怎么死的也好。
她肯定婆婆和小姑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一直用那种看笑话的眼光看她。现在回想起来,她才知道从旁人的态度也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以前她只沉溺在王伟明的甜言蜜语之中,根本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不管了!她要问个清楚才行。
拿著皮包下楼,她看到陶乐丝跟许仲齐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天。
“要不要吃饭,热一下就可以吃了。”陶乐丝殷勤地问。
洪金妮这才发觉她在楼上待了这么久,看看时钟才知道已是晚上十点了。
“不了,我不饿。”洪金妮摇手拒绝,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你要出门?”许仲齐看到她手上的车钥匙。
“想透透气。”洪金妮没有否认,但她没有交代去处的意思。
“这么晚了,不要出门了啦!”陶乐丝劝道。她知道洪金妮心情不好,担心她飞车出事,连忙使眼色要许仲齐帮忙阻止。
意会的许仲齐上前扶住洪金妮的手肘,领著她下楼。
“陶乐丝说的对,你想走走透透气,陪我到花园走走逛逛不是很好,来吧!”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许仲齐拉著她就到小花园赏月去了。
两人走到花园,许仲齐让洪金妮坐在摇椅上,自己则站在一旁。
“你想去哪?”他问。
“我不必跟你交代行踪吧?”洪金妮别过头,被限制行动的感觉很差。
“你生气了?”许仲齐看得出她不高兴。
洪金妮没有回答,只是整个人靠在摇椅上,闭上眼,任心思一前一后地摆动著。她知道现在去找婆婆问话不是个明智之举,但是一口气就闷在那里,好难受,却没有发泄的出口。
“陶乐丝打电话给我,说你不舒服,不过看你的样子还好,怕是心里不舒服吧?”许仲齐笑问。
听到他这么坦白,洪金妮愣住了,睁眼看他。
在月光下,洪金妮一时有种错觉,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许仲齐,而是王伟明。两个人笑起来的样子还真像……
但是仔细一看,差别还是有的,王伟明不像许仲齐一样深沉,他有什么就是什么,像个孩子一样热情、天真;可是现在她也不那么确定了,因为王伟明肯定比许仲齐还深沉,不然怎么可能骗了她这么久?
她到现在才明白,她从没明白过男人。
“不舒服,呵!你说的是,我是不舒服,你认为一个弃妇能高兴到哪里去?”洪金妮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没有这么惨吧?”许仲齐觉得她夸张了。“如果你真觉得不舒服,那你不考虑去找王伟明问个清楚?”
“我本来想去王家问个明白,没想到被你挡下来了。”洪金妮看著他,叹了口气。“我知道问我婆婆她们也没用,只要王伟明一天不出面,谁讲的都不算数。但他却连个电话也不打回来,这又算什么呢?”
沉吟一会儿,许仲齐突然问:“你有护照吗?”
“有,怎么了?”洪金妮反问。
“我之前跟王家的人联络过,她们也不知道王伟明现在到底在哪里。”许仲齐看著她,希望她相信他。“所以要知道他怎么想,得亲自去找他才行。”
“啊?”洪金妮呆住了。“难道他不是外遇,而是失踪?”
“这个部份我已经拜托征信社的朋友去查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像是要安抚她似的,许仲齐还是一句老话:“有些事不要胡思乱想比较好,就算他是对是错,也要等找到人再说,好吗?”
“嗯。”洪金妮点头,知道他是对的。
只是之前王伟明外遇的疑云,现在又多了一项失踪的危险,她忍不住开始担心起王伟明的安危来。
因为洪金妮的护照再半年就过期,只好重办证件,加签证也得等一星期。
这段期间洪金妮回到王家去,把王伟明可能去的地方跟他的随身资料都找了出来,看看他可能会到哪里去。
小姑跟婆婆这回也不刁难她,但也没有主动帮忙,母女俩还是照样各玩各的,看不出她们有任何一点担心王伟明的样子。
看到她们的表现,洪金妮替王伟明感到心寒。
不过气归气,工作还是要继续,她把王伟明所有的资料都翻出来,连电脑里的档案也叫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看了很多资料,洪金妮才知道她有多不了解王伟明这个人。
她不清楚他的事业,她不知道他的工作,从这些资料里,她才发觉她所认识的王伟明,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王伟明是什么样子,她从来不知道。
直到现在。
看著那些记得密密麻麻的记事本,洪金妮才知道为什么王伟明以前一直不肯动笔写情书给她的原因。
因为他的字很像小孩子,丑丑的。
虽然他有整套的电脑设备,可是他还是习惯写手记,抽屉里放著一本本过期的小手册,一年一本,记载著他的行事例。
他不想只管理无趣的家族事业,他希望能出去打拼,开创属于他自己的事业,想闯出他的天下,想打下他的江山。所以他才会一直积极向外寻找新机会,拓展他的工作领域,像团火般燃烧全世界。
这些王伟明都跟她说过,她也很喜欢他这种热情,但是她没注意到为什么他会一再尝试的原因,是因为失败。直到现在看到这些帐目,就算不谙会计的洪金妮也看得出来。
数字会说话,王伟明事业的亏损,已经把他的资产都掏空了。可是他一句话也没跟她讲,还是照样花钱如流水,一点也不心疼,所以她才没发现王伟明财务已经出现危机,其至连整个王家的产业都快要败在他手上。
这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婆婆和小姑对她没有好脸色,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她们把对王伟明的不满都往她身上发作了。
只是洪金妮不明白,王伟明为什么不跟她说明白呢?
找了找,她又翻出了之前王伟明跟她回乡下请喜酒时拍的大合照,还有依照她父母要求写下的结婚证书,虽然她还没有正式入籍王家,但是在心里上,她觉得自己已经是王家的媳妇了。
可是对王伟明来说,她到底算什么呢?
洪金妮忍不住对著影中人叹息。
为著出国寻夫,洪金妮只好暂时先把工作放一边。
她把请假的理由跟罗志辉说,听完之后,罗志辉只有一个感想:
“那种烂男人早丢早好,干嘛还要去找他啊?”
“好歹他也是我未婚夫啊,留点面子给我好吗?”洪金妮听了很刺耳。
“好吧,说实话,他会逃走也有部份是因为你的关系。”罗志辉说。
“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洪金妮不解她的意思。
“不是你做错什么,而是你的样子错了。瞧你,左看右看,都像一个时髦的败家女,任谁都觉得想得到你的芳心就得砸大把的钞票才行,现在他穷了没钱了,自惭形秽能不走吗?”罗志辉振振有词地说。
“神经!我哪有啊。”洪金妮的工作是往流行里钻,但不代表她拜金啊。
“你真的确定王伟明是失踪而不是搞外遇吗?”罗志辉不忘提醒。
“你希望答案是哪一个呢?”洪金妮反问。
“如果是失踪,非死即伤,但至少证明他没有背叛你;如果是外遇,我想他的下场也是非死即伤……”
罗志辉语带保留,看洪金妮一脸问号才笑著解释:
“如果他真的搞女人,不被你打得残废才有鬼哩!这不是非死即伤是什么?”
“胡说!我哪有那么残暴啊!”洪金妮被她逗笑了。不过她的心里也很犹豫,毕竟之前路易的线报,也提到王伟明身旁的女人,这个疑点一直在她的心里徘徊不去。
“话说回来,你这次跟许仲齐去不会觉得怪怪的吗?”罗志辉又问。
“为什么会怪怪的?”洪金妮不解。
“孤男寡女的……”罗志辉观察著洪金妮的反应。
果不其然,自认坦荡的洪金妮马上发作:“呸!你该去漱口了,嘴这么臭!头也该洗了,满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干嘛啊,心虚啦?”罗志辉故意问。
“谁心虚啦?真是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洪金妮真的生气了,她根本不觉得跟许仲齐有什么暧昧,为什么要这么看她呢?
“一个女人啊。”罗志辉自认旁观者清,即使当事人不承认,也不见得就没那回事。“你不觉得很浪漫吗?跟旧情人出发去寻找失踪的未婚夫,这根本就是好莱坞爱情片的桥段嘛!这可是一段出轨的旅程耶!”
“去你的可歌可泣哩!而且他不是旧情人,搞清楚,OK?你小时候是不是摔到脑袋了,不然怎么满脑子粉红色炸弹?”洪金妮无奈地问。
“少来,他可是接案子接到手软的那种大律师,要不是他对你有意思,怎么可能这么牺牲,放下工作陪你去抓奸哩?”
她罗志辉又不是瞎子,认识许仲齐这么久,他是第一次表现出对女性有感觉。之前她还以为他是同性恋,不然怎么可能对她的魅力视若无睹。
现在罗志辉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像许仲齐这种死心眼的男人如果认定一个女人,那其他女人想占一席之地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洪金妮似乎没感觉似的。
“我说过了,他是‘顺便’陪我去的,因为他在那边还有其它的案子要谈,又不是专门为了陪我去的。我的面子可没那么大,OK?你还想怎样?”洪金妮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罗志辉还想怎么排演别人的人生。
“不怎样,也不能怎么样啊!又不是我跟他去。哼,你不知道我很嫉妒你吗?”罗志辉吃不到萄萄,只好想像萄萄的味道。
“春天都过去了,少在那发痴了。”洪金妮要她别作梦了。
“吃醋吗?你不要的老情人别人都不能碰一下吗?”罗志辉怎么扯都能扯到那里去。
“-,你想太多啦!”
嘻嘻哈哈中,时间过去了,可是洪金妮原本平静的心湖,因为罗志辉的话,突然多了点奇妙的期待。
许仲齐虽然忙碌,但他还是会尽量早点下班回去跟洪金妮讨论行程。
吃过晚饭以后,两个人坐在陶乐丝的客厅里,一人占一边的沙发,隔著一张桌子开始讨论起来。
陶乐丝在帮他们泡过茶之后先去睡了,不打扰他们。
他们把王伟明可能去的地点列出来,还有交友名单,不过这点他略作保留,毕竟让洪金妮完全了解王伟明的交友状况,在细节上并不是太道德的事情。
男人皆,尤其在职场上打滚,有时还非得借助一下声色场所的媒介,才能顺利谈成生意,而那种阴暗面,他不希望洪金妮了解太深入。
像她这样的正经女人是无法理解男人跟欢场女子逢场作戏的感觉,女人可以靠美容、洗头、做脸、按摩来放松自己,而有些男人则是靠买来的虚伪温柔跟奉承来满足自己,其实他们很清楚灯光下的全是假花,但那又如何?
他们只是闻香,真正会放在心里,放在家里的,永远不会是她们。
不过这些许仲齐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洪金妮不会懂。只是如果是他娶了洪金妮,就算外面的野花再艳,他也不会去招惹沾染一分一毫……
只可惜,他没有那样的幸运。
“怎么了?”洪金妮看他突然深情地望著自己,吓了一跳。身为一个美女,她早就习惯男人欣赏的眼光,但是他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她呢?
“没事。”许仲齐敛起他的心思,又回复原来理智的自己。“你说你的朋友曾经在哪里看到王伟明?大概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洪金妮把路易之前跟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但她故意省略王伟明身旁有人的那件事,那是她不愿意正视的问题。
“嗯,时间很接近,可以从这几个点开始找起。到了那里,我的朋友会来接我们……”
许仲齐做事有效率,不一会儿就列出了几个重点。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洪金妮从沙发站起来,想伸手去拿那张纸,没想到才刚起身,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平衡的她差点跌倒,全靠许仲齐及时抓住她,不然她就要摔在地上了。
“还好吧?”许仲齐吓了一跳,看她脸色变得苍白,连忙扶她坐进沙发里,确认她没事。“听得见我说话吗?”
“没什么,只是头有点昏昏的。”洪金妮一向身体健康,不过这几天以来她却一直有头晕的毛病,只要突然改变姿势就会头昏眼花站不稳。
许仲齐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一直讨论到深夜,难怪洪金妮会累成这样。他忍不住自责起来:
“不好意思,忘了让你休息了。”
“是我自己没注意没站好,不关你的事。”洪金妮虚弱地说。
听到她的话,许仲齐有种被刺伤的感觉,那一句“不关你的事”,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拉开,变得好远、好远……
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