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为仍在气头上的关系,或是为了什么不明的原因,朱烨竟然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朱以荞的请求,并随即发布圣旨,即日撤去赵子震三品官的头衔,贬为庶民。
宫中从此少了赵子震这号人物,朱以荞镇日提不起劲来,每天倚在窗口,怅然若失的不断叹气,从清晨呆坐到黄昏,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瞧得红棠愈来愈不安。
这天,红棠端着燕窝走进朱以荞的寝宫。「公主,来尝尝这燕窝吧,润滑甜口,很好吃的哪!」
「好吃-就拿去吃吧!」朱以荞懒洋洋的趴在桌上,无聊的拿着衣裳上头的丝带转晃着。
「公主,-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
红棠叹了口气,将燕窝放在桌上。
「公主,自从赵侍卫离宫以后,-就是这个样子,若非奴婢知道-不可能看上赵侍卫,奴婢还真以为公主是为情所困,才导致茶饭不思哪!」
「为什么我不可能看上他?」朱以荞顿了一下,似乎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微皱着眉头,下巴抵在手背上,用眼角睨着红棠。
红棠一副理所当然的耸肩答道:「公主,赵侍卫作风严谨、行事低调,和-的个性实在差得十万八千里远,-若真的和他在一起,恐怕不是赵侍卫让-气死,就是-被他闷死,你们两人当然不适合-!」
「是吗?」朱以荞微皱起柳眉来。
听红棠这么说来,似乎也不无道理。但是如果她真的不会喜欢上赵子震,为什么这些日子来每天、每夜、吃饭、走路,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呢?
嗯,不对,仔细想想根本不只这些天,她好像这大半年来都是这个样子,只要一天没见到赵子震,她就会浑身不对劲。
唉,真的好烦呀!不管怎样,只要生命中没有了赵子震,她就是觉得索然无味!
「公主,-怎么了?」
「我还能怎样?人都走了,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无聊到死了,还能怎样?」朱以荞没好气的回着。
「公主呀,依奴婢看,女人家之所以觉得生活毫无乐趣可言,整日只想哀声叹气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嫁人了。」
红棠走到朱以荞身后,替她顺着整天都不思整理的头发。
「对了,公主,最近皇上不是一直在替-寻觅驸马人选?难道这些人公主都不满意?」
「哼,岂止不满意,简直都快要吐了。」
提起这事,朱以荞小脸不悦的紧绷起来。
「什么丞相的孙子满月复诗文、出口成章;将军的儿子能征善战、勇猛无敌,非要我从中挑一个不可。拜托,这些人看到我,不是唯唯喏喏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是傻头傻脑的让我恶心!要我招他们为驸马,不如要我的命比较快!」
「公主,请恕奴婢说句话,谁都知道公主的个性……非常活泼好动,为免日后夫妻生活不睦,据奴婢所知,皇上为了替公主找对象,可说是伤透了脑筋哪!」
「-什么意思?-的意思是说,我堂堂一个公主,就是找不到一个能够疼我、容忍我的脾气、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驸马爷?」
「公主,-又何必这么生气?」红棠小心翼翼的劝道:「其实-也才刚满十六,年纪尚轻,如果-暂时不想招驸马的话,不如照实跟皇上说,也许皇上会因为舍不得-,而将此事延迟一阵子。」
「皇兄会舍不得我吗?哼,我瞧他根本就是巴不得我早点嫁掉,省得一天到晚让他头痛!」
讲到这儿,朱以荞又有满月复委屈了。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我瞧皇兄根本就不再疼我了。连我亲自出马替赵子震说情都没用,-说,皇兄是不是愈来愈不在乎我了?他现在国事繁忙,是不是觉得我是他的负担了?对不对?」
红棠支支吾吾的,「公主……-太多心了,-是皇上唯一的亲皇妹,皇上不疼-也没别人可疼了,公主别再胡思乱想了。」
「我才没胡思乱想哪!-看嘛,以往皇兄隔三差五的不是陪我聊聊天,就是送新奇的玩意儿给我玩,但如今呢?赵子震都离开半个多月了,皇兄来我这里几次?一次也没有!」
朱以荞愈说愈心酸。
「我知道了,原来我才是讨厌鬼,既然皇兄不喜欢我,我留在宫里有什么用?不如和赵子震一样离开这里,也省得皇兄看我不顺眼。」
「公主,-话说到哪儿去了!」
朱以荞的话令红棠惊恐得停下梳发的手。
「-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和赵侍卫可是不同阶层的人。他能在宫外优闲自在的过苦日子,但-这辈子连比针重的东西都没有拿过,可千万别有出宫的念头呀!」
「听-这么说,就是在讽刺我不过是个只懂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朱以荞潜藏了半个月的劣根性又被激发了,「哼,-愈是这么说,我就愈觉得应该去外头见识、见识!」
红棠这次可真是吓破胆了,她将手中的梳子一丢,急忙走到朱以荞眼前,开始夸大其辞的劝说──
「公主,使不得呀!要知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宫里,外头可是处处陷阱的。人心险恶不说,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布衣棉裙,出入只有靠一双腿,就连公主最爱的点心也没得吃,那种日子公主-是绝对过不下去的!」
「是吗?怎么我听起来好好玩的样子?」朱以荞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听得津津有味,「红棠,-再多说一点外头的事,我真的觉得很好奇哪!」
「公主──」
「好了,-不想说也行,等我亲自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朱以荞眼中终于闪出了睽违半个月的兴奋光彩。
不管如何,她已经决定要出宫去冒险犯难、过过那崭新的生活了!顺便……还可以找找那个让她日子变得如此无聊的赵子震!就这么决定了!
红棠连日的劝阻也动摇不了朱以荞出宫的想法!
终于,机会来了。趁着御厨的太监出宫买东西时,两人就躲在满是稻草的马车里,顺利的「离宫出走」。
京城大街,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落,路边卖艺的、做糖葫芦的,无一不吸引第一次出宫的朱以荞的视线。
她两眼闪着晶莹濯亮的光彩,整个人像飞出了笼子的小鸟一般,快乐的在每一个摊位上驻足停留,为每一个没见过的小东西兴奋莫名,就连卖菜和猪肉贩之间的争吵,都能让她歪着小脑袋好奇的观赏许久。
「天哪!红棠,没想到这宫外的日子竟是这么新奇好玩!以前-怎么都不跟我说呢?真是太过分了!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老在宫里玩那些已经腻了的游戏呢?」
一手拿着兔子形状的甜腻画糖,另一手还不甘寂寞的摇着铃鼓,朱以荞像个孩子似的,嘴里吱吱喳喳的不断说着。
「呵,光是一条京城大街就让我开足了眼界,想必京城之外的地方也一定很好玩-!老天,我真是等不及了!好,咱们就这么一路玩遍全国各地吧!」朱以荞说得豪气干云。
但抱了满手朱以荞沿路不停买下的东西,红棠一张脸紧张不已,「公……小姐,这外头都是这样的,风俗民情大同小异,没什么差别的!」
「-以为我还会信-吗?」朱以荞睨了一眼红棠,「我知道,-根本就不想跟我出宫嘛,所以才故意骗我外头的日子很无聊,说这些老百姓每天都过着既枯燥又乏味的生活!但是-瞧瞧这些,若不是我亲眼目睹,不知道还要被-这可恶的大骗子给蒙在鼓里多久?」
「小姐,虽然现在乃太平盛世,皇上治理有方,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但这些老百姓还是每天都得为了填饱肚子东奔西忙的,一刻也不得闲,这哪有什么好玩的呢?」红棠实在不解。
「皇……呃,我是说哥哥,他的能耐我当然清楚了,不用-提醒。不过,说到填饱肚子这回事嘛,我的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红棠,这里什么地方可以吃饭呀?」朱以荞依然兴致高昂。
「要吃东西自然得上酒楼饭馆去了。小姐,前面就有一家酒楼,咱们顺便去歇歇脚吧!」红棠早就累到快瘫了,急急点着头。
酒楼里,人声鼎沸,生意兴隆。店小二眼尖,看到朱以荞主仆两人相貌姣好、气质出众,一身绸衣罗裙的富贵模样,立刻迎了上去。
「姑娘,请问两位吗?来,请上座。」店小二殷勤的将朱以荞两人带到楼上的雅座去。「请问两位姑娘,想点些什么菜?」
「嗳,出门在外,就别太讲究了。」朱以荞随口说道:「我看就先来盅一品官燕润喉,其他随便上些露笋拼鸡肉、银针烩熊掌、烧乳鸽吧!反正我也不太饿。对了,咸点我要百花酿鱼肚,甜点就鸳鸯莲蓉……不,吃这么甜腻也不太好,还是七彩冻香糕吧,天气热,这样爽口些。」
朱以荞说得理所当然,店小二听得目瞪口呆。
红棠咳了几声,连忙对店小二说:「对不起,咱们小姐是说笑的,你这里有什么上好的酒菜,咱们就要那些好了。」
「是,小的这就去。」店小二边走,还边狐疑的看着朱以荞,摇了摇头后,才抓着脸下楼去了。
「小姐呀,这里可不是宫里,没法子吃这些东西的。」红棠压低声音。
「这样啊,-也不早点提醒我,害我在这里出糗,真是的。」朱以荞耸肩,好奇的大眼还滴溜溜的不住转着,「原来这里就是老百姓吃饭的地方吗?嗯,地方是脏旧了一点,但看起来还算不错嘛!」
红棠叹了口气,「小姐,这儿是京城里属一属二的大酒楼哪!一般老百姓可是吃不起的。」
「是吗?原来我又弄错了,唉,看来我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哟!」
此时,原本摇头晃脑、以自嘲为乐的朱以荞突然呆住了,瞪大的瞳眸直盯着二楼转角处的一对男女。
「啊!」她叫了起来。
「小姐!怎么了?!」红棠让她的叫声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嘘!」朱以荞拉着紧张的红棠,「不要叫!-看,那个人是谁?」
「谁?!」红棠如惊弓之鸟般的左右张望,「小姐,-到底看到谁了?」
「嗳!-看,那个让一名女子亲热挽着手的男人,不就是赵子震?」
红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眼前搂着一名薄纱衣裙、面容妖娆、身段凹凸的女子往三楼走的男人,不正是英武不凡的赵子震?
「老天!小姐,真的是赵侍卫呀!」
「为什么他人会在这个地方?」
虽然这么快就碰到赵子震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可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看着他身边那个女人,朱以荞不自觉的僵着身子,又妒又怒的-起眼来。
「还有,他身边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是谁?大庭广众之下,居然穿成这个样子,袒胸露背的,成何体统?这要是让哥哥看见了,一定会罚我整整禁足一个月的。」
「小姐,那种女人都是这样穿的,没什么大不了。」眼尖的红棠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个良家妇女。
「-什么意思?她是哪种女人?」朱以荞问得天真,但那张小脸上的杀气却不见减少。
「呃,说明白点,就是……」红棠红了脸,低头小声在朱以荞耳边说了几句话。
朱以荞顿时瞪大了眼,小脸一阵泛红。她嘟起小嘴「-」了一声,不爽的直盯着两人在三楼廊上走动的背影。
「这个赵子震,人前一副正义凛然的严肃表情,人后居然是这种贪花的无耻之徒!出宫才多久,竟然连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都勾搭上了,枉费我和哥哥都这么看重他,简直是太过分了!」
「小姐,小声点呀!万一隔墙有耳,咱们就惨了。」红棠慌张的看了一下四周,才急急制止朱以荞愈来愈生气的音调。
朱以荞眼里全是赵子震和那女人卿卿我我的身影,哪听得进红棠的话?
胸口沸腾的情绪异常高张,眼前尽是一片嫉妒的火红,她非常不高兴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哼!这个虚伪的臭混蛋,我非要当场揭穿你这假仁假义的面具不可!」
「小姐!-想怎样?」红棠惊恐的看着朱以荞怒火中烧的往三楼走去,急得跟在后头试图阻止,「小姐,不行呀!」
店小二此时正好送菜上来,好奇的看着朱以荞怒气冲冲直往三楼而去的样子,深怕客人跑了,他及时挡在红棠面前。
「姑娘,菜都上了,-们要去哪里?」
「呃,这个给你,多的不用找了!」红棠又急又慌的,连忙丢了一锭金元宝给店小二后,顾不得双眼发直的店小二,试着追上朱以荞。「小姐!等等我呀!」
朱以荞又怎么会等红棠?
她绷着一张俏脸,直冲到赵子震带着女子进入的房门口,小手紧握成拳,嘴里恨恨的念道:「可恶的家伙!人面兽心的伪君子!这下子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以荞怒气冲冲的正想一脚将门踢开,却让随后追上的红棠给拉到一旁去,又急又慌的小声劝道:「小姐,不行呀!」
「为什么不行?这个臭家伙在宫里时,每天正经八百的对我说教,现在-瞧瞧他,居然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简直人神共愤!」朱以荞愈说愈气愤,连小脸都鼓胀起来。
「小姐,-也会说那是以前了不是?现在人家又不是宫里的人,一介平民,和-又非亲非故的,-拿什么立场去质问他?」
「可是──」
「况且人家好歹也是个堂堂男子汉,偶尔带个妓女出来玩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小姐,-就算是他的妻子,也不能在这种地方闹事,让大家出糗呀!」红棠尽量晓以大义。
朱以荞俏脸懊恼愤怒,「什么嘛,难道就要我眼睁睁的看他和那种女人在房里干那种事?不管,我非要去阻止不可!」
朱以荞挥开劝阻的红棠,才冲到门口,就听得里头女子娇嗲的声音,「赵公子,这样不好吧。贱妾在醉红楼里也打滚这么久了,你这等奇怪的要求,我倒是听也未曾听过。」
赵子震音调沉缓的回道:「-就照我的吩咐做就是了。」
「其实你是客人,花钱的是大爷,照理说你说些什么,贱妾也只有听命的份,但是……只出张嘴巴就能拿这么多银子,贱妾只怕万一不能让赵公子如意,不就委屈您了?」
「无妨,-尽力就是了。」
朱以荞虽然听不懂里头的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不知为何,光听女子一句句娇嗲温柔的声音,就足以让她满腔的怒潮如活火山似的,轰声爆发!
「赵子震!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带女人来这种地方做见不得人的事!快给我开门!」
朱以荞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大吼了两声,随即抬起小腿儿,就使劲往房门上踢去。
「给我开──啊!好痛啊!」岂料这不自量力之举,非但没有将房门踹开,反而让她可怜瘦弱的小脚饱受折腾。「天哪!痛死我了……」
「小姐!-怎么样?我早就警告过-,不要管人家了嘛!」红棠急急的迎上前去,惊慌的伸手扶住不断抱着小腿、单脚跳跃的朱以荞。
门外这一场如同捉奸记的骚动,不但引起酒楼上下客人的注意,更让房里听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的赵子震惊愕万分。
他听错了吗?有可能是她吗?
「该死!」他诅咒一声,用力将房门打开,这一瞬间,他依然以为自己必定是眼花了。
甩了甩头后,确定眼前这个搞破坏的人,确实是皇宫里那个总能把事情搞到鸡飞狗跳的麻烦精!不敢置信的走上前去,绷着俊脸一把就握住朱以荞的小手。
「-……-怎么会在这里?」
另一手仍抱着疼到让自己眼角带泪的小腿,她怒视着赵子震,「赵子震,你好样的!我怎么会在这里关你什么事?你该解释的,是你带着一个低贱的女人在这里干些什么勾当才对!」
「我在这里乃天经地义的事,反倒是-,这里是-该出现的地方吗?」心中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他咬牙低声问道:「我不信有人会允许-这么做!莫非-是自个儿擅自出走不成?」
赵子震的质问竟然让朱以荞觉得委屈起来。
这个可恶的大坏蛋!半个多月不见她了,如今见面,不但没有对她表示一丝关心之意,还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大声的凶她,这到底算什么嘛!
「对,我就是离家出走又怎样?你管我!」朱以荞理直气壮的挺胸,大声嚷道,「我已经这么大了,想怎样就怎样,关你什么事!」
赵子震必须深深的深呼吸才能让自己的怒气平息下来。
若以私心而言,不可否认的,他确实惊喜于见到这张朝思暮想的娇嗔小脸,但是,他总算还是个有脑袋的人,当然知道事情不能以这个角度看待。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主,别说万一让人知道她的身分后,将会造成多大的风波,就说她怎么会挑这个时候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变数,光是这一点,就够他头疼不已了。
鹰眼扫视着四周,发现自己和朱以荞已经成了酒楼里的焦点,只得再次抓住她的小手,就往房间里带去。
「喂!赵子震,你好大的胆子!放开我──」
朱以荞纵然抗拒得脸红脖子粗,但那点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力气对赵子震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
只见她整个人踉跄的跌进房间里,在红棠也急急跟进房后,赵子震犀利的黑眸往门口一扫,随即关上房门。
朱以荞几时让人这么粗鲁的对待过?她又气又窘,胡乱顺着让他搞散的头发,手-腰对着赵子震就是一阵指责。
「赵子震!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回去告你一状,包你的脑袋当场落地!」
她的口无遮拦让赵子震不悦的抿起了唇,「-如果还要唯恐天下不乱的话,尽可以在此大剌剌的暴露-的身分!只怕到时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将会陪着我一起掉脑袋!」
赵子震严厉的语气让朱以荞接下来的话卡在喉里,在红棠的拉扯劝阻下,才噘着小嘴,「哼」的一声坐了下来。
「好!我不说话!换你说总成了吧?你告诉我,你到底和这种……这种女人在房间里做什么?」
见赵子震没有回话,朱以荞以为他做贼心虚,瞪着大眼,更加不悦了。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还好老天有眼,竟在无意中让我发现了你的行踪,否则说不定你们两个……-!真是太羞人了!」
赵子震无奈的用手揉揉跳疼不已的太阳穴。依他看,如果老天真是这么个有眼法,他不如早日去见阎王爷还比较干脆!
「这就是-在门外叫嚣、非把事情搞这么大的原因?若是-想问我为什么召妓,大可以直接问我,又何必用这种引人侧目的笨方法?」
「我叫嚣?你的意思是我泼妇骂街-?大胆赵子震!我只是骂你两句,顺便踢了踢门,已经算给你面子了!你还敢责怪我?」
赵子震知道此刻是有理说不清了。
他先对着一旁浓妆艳抹的女子说道:「对不起,我看今日并不适合,-就先回去吧,明日我会再去醉红楼找。」
女子闻言,笑吟吟的走上前去,伸出涂着红蔻丹的手,风情万种的在赵子震脸上抚模不断。
「赵公子,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你今儿个不方便,我也无所谓再多等一天-!反正像你这么大方的好客人,我可是求之不得哪!」
说话间,女子刻意将丰满的胸部在赵子震胸膛之上揉蹭着,彷佛那个两眼冒火的朱以荞并不存在似的。
赵子震平静的将女子的手移开。「好了,-走吧!」
女子一步一回首,打开了房门后,媚柔妖娇的眼角还不时往赵子震身上瞟,好一会儿后,说了句:「明日醉红楼上,嫣翠我恭候大驾。」才甘愿离开。
女子一走,朱以荞又瞪眼大声嚷嚷起来,「喂,赵子震!你是看够了没有?那种女人不过身材好一点、衣服穿得少一点、声音嗲一点而已,你干什么看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见房里只剩自己人,赵子震这才深叹着气抿嘴转身。
此时,胸中怒火已然平息,他对着朱以荞皱眉躬身,「公主,我适才若有冒犯之处,全属权宜之计,望公主见谅。」
「哼!不要在这个时候装模作样了!」
朱以荞站起身来,走到挺拔昂藏的赵子震眼前,伸出纤纤食指,就往他厚实的胸膛上戳去。
「赵子震,你死定了!今日之事待我回宫之后,一定会如实告诉皇兄,我这次一定要叫皇兄重重治你的罪不可。」
「公主,不论我是否已贬为庶民,召妓乃男人天性,何罪之有?」赵子震已然恢复一派冷静。
「你还敢强辞夺理?」朱以荞翘着小嘴,「哼,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饶!为免日后咱们再次狭路相逢,让我看了生气,干脆让皇兄将你发配边疆当奴隶好了!让你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过着颜面尽失、被人呼来喝去的日子,我最高兴!」
赵子震在心中第一百次深深叹气。如果远走塞外真的可以让他从此过过清静的日子,那么他倒也不介意充军关外牧羊了。
「公主,我的事就不值一提了。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真是私自离宫的?」
「怎么?不行吗?难道我出不出宫还要经过你批示不成?」朱以荞不屑的哼了哼,「你搞清楚,你现在又不是御前侍卫,一个小老百姓,难道还有本事把我捉回宫去不成?」
「我目前确实没有这个权利。」赵子震皱眉,「但是-乃堂堂公主,离宫在外、抛头露面,实在有违律例礼制。公主,不如我私下送-回宫,相信皇上心急-的安危之余,见-平安归来,必定不会责罚于-才是。」
「哼!我才不要回去!」她皱了皱小鼻子,「反正皇兄也不疼我了,我是死是活,他一定不会在乎的!更何况我都已经出宫了,一天是骂,一个月也是罚,不如在外玩个痛快,才不枉我这次冒这么大的风险。」
赵子震的头痛症再次复发,「公主,皇上视-若珍宝,怎么可能不在乎-?我想这中间一定有所误会。」
「误会?才没有哪!说到底,这还不是都得怪你!」
朱以荞鼓起小脸来,又想借题发挥。不料小拳头刚敲到桌子上,就被桌上的一幅画给吸引住了。
她好奇的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幅半果身子的美女图。
图中美人曲膝跪地、酥胸半露、两眼迷蒙、小嘴微张、侧果着背、风姿绰约,这也就罢了,重点是在美女眼前居然还站着一名全果的年轻男子。
男子面容俊美,胯下昂首的雄风抵触在美女的嘴上,这猥亵的画面看得朱以荞小脸轰然转红。
想起刚才嫣翠的话,她恶心地将画往桌上一丢,张口就骂道:「赵子震!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心?召妓也就罢了,居然还拿着图准备依样画葫芦,简直……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赵子震轻皱着眉头,平静的将画给收起来。
「公主,我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关起门来和女人怎么玩,实属个人私事,实在不劳公主费心。」
「那当然-!你又不是我的谁,我管你和多少女人玩过多少次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呀!」
嘴上说得豁达,但小脸上嫉妒的神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朱以荞红着脸嗤声道:「其实在这之前,我还在为你被贬谪出宫而感到深深的内疚;现在我只后悔没有早点认清楚你的为人!要是我早知道你是这种卑鄙、无耻、龌龊又-脏的人,八百年前就要皇兄将你赶出宫了,哪还留你到现在!」
她的话丝毫没有激怒赵子震。「公主,我是哪种人并不重要。重点是公主如果骂够了,应该立刻回宫去,省得皇上担心。」
「不要你管!」朱以荞用力瞪了他一眼后,使性子的打开房门。「我才出宫没有多久,谁也休想把我带回去,包括你在内!否则我一定不会轻饶过他的!红棠!我们走!」
语毕,小头颅重重的一扭,高高的抬起下巴就走了。
赵子震没有追上前去,只是轻皱着眉头,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本来此次的任务已然十分棘手,敌暗我明,让他备感压力。如今半路又杀出个让他碰不得、也劝不住的搞怪公主,看来,他若要想顺利完成使命,是需要多一点运气了。
他俊脸一沉的坐下,倒了一大杯酒,一口饮尽。
但其实最让他害怕的倒不是可能有辱皇命一事,而是再次看到朱以荞后,心中那让他强抑多时的悸动竟又随波而起。
离宫这段日子以来,他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得到该有的平静。
不料,所有潜藏的感情却在听到朱以荞妒火中烧的声音后全盘瓦解。原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不过是在自我欺骗,他从来就没有把这小丫头真正逐出心里过。
那么她呢?她出宫的原因真是只为了皇上的责骂?
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得趁这一切尚未开始前结束它!
但可能吗?他就算能控制自己,又如何掌握得住这小妮子千变万化、教人理不清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