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骆紫蔓带着笑盈盈的脸回来,一手持着红罐畅饮,另一手贪心地抱着数来罐,也不在乎此刻才早上八点钟,甚至还空月复。
误以为他瞟来的目光是觊觎她怀中的圣品,骆紫蔓忙转了一圈,像老鹰保护小鸡般拥紧那些可乐,双足仍继续以退后之姿步行,一点也不担心会摔倒,因为她知道这男人的性子冷僻又怪异,空荡荡的房里就只摆着一张床……
思绪刚掠过她的脑海,小腿忽然撞上一个小圆几,黛眉还来不及蹙起,人已经先摔了一跤,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好痛!为什么会冒出这张讨人厌的烂桌子?以前这里都是空的……”仰倒在地上维持不到五秒钟便枕进熟悉的胸膛里,她气恼且顺势月兑口咒骂后,连自己都赫然愣住。
以前?所以她真的曾经来过这座幽灵古堡?
“因为曾有个顾客抱怨这间房比不上大饭店,所以我只好尽力讨她欢心。”
总是一副淡漠散漫模样的魔头竟摆出从未有过的低姿态?霎时,骆紫蔓满肚的甜美气泡全都变质发酸,直涌上喉头,让她好想吐。
“你……带过几个旅客?”她怏怏不乐的声音闷在他的胸膛中。
“两个。”
“都和我一样?”喔!光一个她就想杀人,还两个?
“怎样?”雪莱刻意扬高俊眉,弯唇微笑,眸中有促狭之色。
“就那样啊!还哪样?!”女圭女圭兵发威,倏变为杀气腾腾的醋桶炸弹。
“喔,这样啊。”他脸上温柔的微笑教人心花朵朵开,想扁都扁不下手。“当然,她是我的头号顾客,顾客至上,我对她的服务自然要特别又完美。”
特别?完美?
可恶!听他暧昧的口吻,铁定是对那个头号顾客好到不行,究竟是怎么个好法?好想知道、好想知道!
醋桶炸弹的引线被擦枪走火的火苗点燃,眼看就要炸开。
骆紫蔓深吸口气,仍在忍耐。“然后呢?她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很舍不得?是不是不肯走?是不是一直缠着你不放?是不是不甘心把这一段只当成异国艳遇?是不是……”
数不清的“是不是”比雷声还要响,直直劈落。
静默片刻,双臂交拥着馨躯的雪莱一语不发,唇边的笑微微敛起,眉间的折痕则深了许多,他倾近一脸忍着泪意泫然欲泣的倔强丽颜。
“不知道。”轻松的一句,却比冰块还要冷,一下就浇熄引信的火苗。
她愣愣地抬眼,“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的回答?
“她不肯让我知道,不理会我被她扰乱的心绪掉头就走,不理会我朝她伸出的手,连一个吻都不留给我……我,被她抛弃了。”
骆紫蔓瞠目愕然,“抛、抛……弃?!”拜托,谁舍得抛弃这样完美的男人?他该不会是在耍她吧?
可是,他那张瞬间黯然的俊脸再认真不过,凝注她的眸光蕴含满满怒意,又夹杂着压抑许久的渴望,千言万语诉不尽的浓烈思念,一寸寸透过睇视让她感同身受。
雪莱的大掌包抚着她柔美的脸,虎口上的粗茧磨痒了细女敕的肌肤,她恍惚地感到熟悉,这样的热度、这样的角度、他俯睨她时的傲态、那一句“顾客至上”……
头号顾客……
我只在乎头号顾客对我的服务质量满不满意,喜不喜欢我的吻……
朦胧的迷雾,被信誓旦旦的沙哑沉嗓一缕缕吹散,掀开那层总让她看不清的轻纱后,那些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
她的心好疼、好烫,像被一把烈焰熊熊灼烧,那把火,来自于一双幽邃凝视的眼眸。
让泪水模糊的双眼愣愣的回视着他,一段段被剪碎的凌乱画面在脑海中重新编排,一幕幕放映,每一幕都有他的影像。
“紫蔓?”
熟悉的嗓音和重获回忆的声调交叠,她觉得好耳熟。
雪莱微眯眼端详着捧在掌中的小脸,误以为她是因伤处太疼痛而说不出话来,于是打算扳过她的身子观看伤势。
蓦地,苍白的小脸绽放灿烂的笑靥,眼角带着泪珠,宛若那个躺在她胸口的坠子,雪莱一时之间诧异的愣住。
猝不及防,骆紫蔓倾身扑进他暖暖的胸膛,环臂深拥,像没有安全感、害怕失去方向的女圭女圭兵终于寻到城堡里最强韧不摧的国王,请求他保护。
“Jet'aime……”我爱你。
柔美的承诺,彷佛含弄着一颗舍不得吞入喉的软糖,比蜜还甜,融化了钢铁般的心墙,温热了耳畔,他的俊脸竟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烫,热度直煨进心底。
终于明白了,那时候他以散漫随意的口吻诱哄她说法文,可是那些都不是他真心想听的。
原来,魔王也有吃瘪的时候,不敢直接下达命令,他想听的是她真心话,是最简单容易、琅琅上口的一句法文,恰恰却是最难表达的真心。
沉默半晌,雪莱徐缓的勾起笑,唇挪至她笑得弯起的唇瓣,轻轻啃吻,原封不动的将相同的一句法文透过舌尖传进她的口中,两人同样笑弯的唇角印叠,是如此的契合。
不论是两年前抑或是两年后都一样,在与雪莱相视的第一眼,她的世界就开始倾斜,朝他一面倒,所有不完美到他身上都成了最最完美,无懈可击。
呵,一个嗜喝可乐成瘾、散漫成性的退休杀手,不完美的完美……她喜欢。
不过,导游这份副业实在很不适合他,应该说是非常糟糕,彻底的不适合。
“说谎……什么顾客至上都是骗人的……”
“不满意?我不是尽力补偿了?”
“喂!我要抗议,我要申诉!这算哪门子补偿?”分明是为了他自己的福利嘛!黑心大魔王!
结婚周年纪念日。
咻──
银弹飞射过鬓边,三绺深棕色的发丝落地,雪莱凛冽严酷的俊脸倏地多了淡淡的怒意,连生气都是极其慵懒的。
被捞挂在他臂弯里午睡的东方女圭女圭连眼睛都睁不开,索性真当起女圭女圭兵,任随国王摆布。
“结束后再叫我。”贪睡的骆紫蔓只含糊地抛出这一句。
溺爱她过度的雪莱一点也不在意她懒洋洋的态度,一心只想快点解决这回的任务,踱向隐密暗处的树阴遮蔽处。粗壮的树干刚巧有个天然的树洞,他将东倒西歪的绵软娇躯横抱入内,让她舒服地躺卧。
四周一片静谧,半晌后,由于雪莱仍懒懒地细吻着因贪睡而嫣红的香腮,骆紫蔓微蹙秀眉,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你怎么还没走?”
她仰首瞅着他,再失笑的瞥过他手握可乐,明明已经没有时间了却还硬是要对她上下其手的搞笑画面。
喂、喂,这位混世魔王会不会太贪心了点?
“这次有点麻烦。”言下之意就是觉得会很耗时,而他想把握此刻乱来。
“我会等你啦。”骆紫蔓窘恼地说,胡乱拨开他逐渐加温的碎吻和越来越没有分寸的掌。
雪莱懒懒地噙着笑,贪看那张百看不厌的女圭女圭脸片刻后,才踩着漫不经心的步履离开。重操旧业不过半年,他散漫的心性仍未收敛。
颀瘦的背影渐行渐远,隐没在远处某毒枭筑于半山腰的别墅。
枪声隆隆不绝于耳,响彻云霄,魔王仍是一派颓废慵懒,径自前行,纵使已数不清目送这景象有多少次了,可是每回一见总是依然震撼,让她愣然出神。
嚣张、跋扈、放浪不羁的大魔王……喔,真是该死的完美!
“乖乖等我。”十分钟过后,一句熟悉的亲昵命令在同样在树洞外响起,面貌姣好的东方女孩被如出一辙的亲密姿势细心托抱着。
骆紫蔓傻眼,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
他们的相处模式和她与雪莱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男人笑容温柔,却是柔中隐含锐利的杀气,俊俏的脸庞看不出真实岁数;而东方女孩似乎对这种情况相当熟稔,怀里抱着厚厚的一本英美诗集,显然早有准备,以此打发无聊时间,她还很不耐烦地一再摆手说不跟,说什么已经跟腻了很无趣,宁愿在旁边纳凉看书之类的抱怨。
俊雅男子身影渐远之后,两名东方女孩咦了一声,交换错愕的注视。
“你……”
“你……”
异口同声,两人相视愣瞪数秒后赫然失笑,接着在寒暄对谈中交换彼此枕边人的名字,当她们知道对方的来历之后,又是一阵讶异的惊呼。
骆紫蔓瞠视着传说中远嫁法国的外文系学姊,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成了见证者。“哇,我还以为是学校里的人乱传,想不到那些传说竟然是真的!”
夏雨潮同样惊诧,“哇,你就是让混世魔王回归家族的女圭女圭兵?”由于她长时间躲在威廉古堡,鲜少回到罗兰总部,因此对于魔王与女圭女圭兵的故事一直停留在听闻阶段,尚不曾亲眼目睹。
噗哧一声大笑之后,两名背景相似的东方女孩归纳出一个结论。
嗯,是的,没错,罗兰家族的男人极有可能骨子里都潜藏着“恋童癖”的玄妙基因。
所谓的结婚周年庆祝。
铿锵砰磅,光滑的料理台上的厨具被宽掌轻轻一扫,全都落地,打扮甜美可口的骆紫蔓被高高的抱起,照旧一如往常。
衣角裤缘磨损严重,俊脸被碎片割出几道细微的血痕,高大的男人连举臂都懒,直接一脚踢开冰箱的门,翻找出醒目的红铝罐,先扔一罐给东方女圭女圭。
骆紫蔓一脸无奈的拉开拉环解渴,悄声咕哝,“这算哪门子庆祝……”
一眨眼已解决完两罐冷饮的雪莱终于松开绷僵的脸部肌肉,朝另一个解瘾的目标出手。嗯,这可不是打开拉环那么简单,过程中必须运用一些小技巧和控制得宜的力量……
“不要……我要去高级餐厅吃晚餐,喝红酒……”被吻得发晕的骆紫蔓发出呻/吟声以及疲软的抗议。
他抽过她握不稳的可乐,啜饮一口后再吻上她的软唇,然后挑眉,“红酒。”
“才不是!”可恶,竟然懒成这副德行,把可乐充当红酒!有没有搞错?
雪莱将持续抗争的柔软身子再往上托抱,顺势让她躺平,俊眉再次挑起,“餐厅。”
“喔,这也行──”真是夸张到极点,料理台怎么会是餐厅!这也掰得太过分了吧!
噙笑的俊脸覆了上来,舌忝吻她的唇瓣与红扑扑的脸颊,幽黑的眸子闪现饥饿欲尝的光彩。
“晚餐。”专属于他的美味晚餐。
“雪莱!”喔,她竟然成了他的大餐……
可惜,两人在“高级餐厅喝红酒吃晚餐”的时间相当仓卒,因为在屋主罗杰返回,发现曾经在自己豪宅的厨房作乱过的一对男女竟再度出现后,当场嫉妒又恼恨的朝手下高吼,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
当枪声倏响,爆笑荒谬的逃亡戏码又热闹的上演,一如往常。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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