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娜对他有着奇异的影响力,他想不这是怎么回事,但华瑞克已经决定那无关紧要。
她奇怪的言行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也模不清楚,同时他一样不在乎。他对她反正一样——呃,可能有一点不一样,因为他不再想着要让她难受。见过她在柯白恩堡固执和不苟言笑的一面,她的幽默感是另一个惊喜,他没有想到她也有俏皮的时候。
柯白恩堡那里不是她的家。他现在开始怀疑,若薇娜到底是什么人,来自何方?
“你和那位淑女谈过艾玛的事吗?”
华瑞克本来在观看他的人和希尔登的士兵演习作战,这时把眼光由教练场移向他的朋友。有半晌他脑筋空白,不知所云——直到他发现希尔登正看着若薇娜。她拿了一叠衣服走向洗衣间,在人群中显得特出。她的红衣服只露出领子、袖口和下襬,和外罩的粗布衣形成强烈对比。她和其它走动的仆人毫无相似之处,当她和他们一样显然很蠢,不过他仍然坚持这么做,不管旁人怎么看她或称呼她。
不过,他完全忘记要把新任务交给她,显然和她在一起时,他的心思全专注在一个方向。
“伊莎贝拉来了又去,所以没有机会——”
“不必说了,”希尔登打岔道,“马迪斯家族真不应该,太对不起你!还有麦尔斯那个小鬼,他一定是不想活了,不然就是疯了!胆敢偷走你的新娘?丑闻哪……我认识他的父亲——”
“老天,你不要兴风作浪好不好?”
希尔登怪异地看着地,看得他连耳根都红了。“你就打算这样不了了之?让人由你手中抢走新娘,白白把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你没有生病吧?”
他皱眉头,没有想到他的朋友如此认真。“这件事我从头到尾只损失了伊莎贝拉,而她不是我的女人,她自己表白得够清楚了。取消婚礼的事,是由我提出来的,而马迪斯愿意接受贝翠丝当他的媳妇,两家仍然是亲家,算是扯平。我不认为还有什么问题——坦白说,我倒觉得欠了麦尔斯·弗根一份情。”
结果希尔登仍旧直着眼睛,惹得华瑞克不耐烦起来。“你的手臂怎么样了?朋友,和我的手臂一样需要活动活动吗?”
希尔登终于有了笑容。“怎么敢拒绝主人的邀约呢?”
“我不勉强。”
“我坚持。”希尔登说,拔出他的巨剑。“不过请你千万别突然忘记已经原谅麦尔斯……上一次你拿我当出气筒,害我在床上躺了四天。”
华瑞克扬起疑问的眉毛,也拔出他的剑。“你每提起这件事,躺在床上的时间就自动加长一些,是争取同情吗?还是老了?”
“是同情你老了——”
他忙着挥剑架开来剑,没把话说完。他们的剑声混人其它人的刀剑撞击声中,但没有多久广场上的人停下来,注视他们比画。若薇娜也驻足旁观,忘了她的工作。城门口一名信差刚到,也好奇地打量着。
在高塔的窗口,贝翠丝也看着她父亲,巴不得他败在别人手下,出糗或受伤。她心中愤恨得很,已经打了两名仆人巴掌,惹得米丽珊哇哇大哭。
伊莎贝拉出现时,她已经大感失望,没想到气人的事接踵而至,几个小时后她被告知婚礼照常举行,但由她替代她父亲——住进那个家庭!!马迪斯对她父亲而言算合格了,但她应该配上更威赫的家势,更高贵的头衔,更多的财富,至少也要伯爵才可以。但没有的事,她被许配给个少年,才刚封为武士,他要许久许久之后才可能继承到一点财富。她连自己的城堡也没有,得去和男方所有的家人住在一起。她要……非得要报复不可!他这样对她,一定要让他后悔莫及……
华瑞克慢慢坐起来,他的自尊心受损比臀部还严重。希尔登俯看着地,然后哈哈大笑。
他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都是那金发娼妇和她耀眼的红衣服害的!她进入他的眼角,他就这么一分神,加上希尔登剑锋的力道,竟然滑倒了。而她现在站在那里,好象很关心地看着他——不,他倒觉得她是很努力在忍住笑,就像希尔登现在一样。
“喂,你知道吗?”希尔登说,“我击倒了狂龙,马上要名扬——”
“下地狱吧,”他站起来,缓缓露出笑意。“还是……重新来过?”
希尔登后退几步,仍然咧着嘴。“只有傻瓜才会这么做,朋友。我会抱着我的胜利,慢慢回味——”
“爵爷,有信差来报。”华瑞克的手下打岔道。
他不耐烦地看了信差一眼,发现那人仍然很干净,不像赶了很远的路。他接过那一卷信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虽然他认得封口的印章。
那名信差肃立一旁等着复诵内容,但福克赫斯领主显然自己看得懂——或假装看得懂,不然他为什么仍然无表情。目睹刚才那一幕,他已经不再浑身发抖。传言是太夸大了,狂龙并不像别人说的那么了不起,他八成是靠他人多势众才每战必捷,本人很普通嘛。
但当华瑞克的眼光落在他身上,那信差的两条腿竟不由自主地打哆嗦。那一对银色眼眸放射出寒冷的光芒,他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你的主子急于送命,我会成全他。你下去吃点东西吧,有空的时候,我会写一封回函让你回去好交差。”他大手一挥,示意信差退下去。
希尔登马上问道,“是谁活得不耐烦了?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不过一定有所耳闻。是安博芮,他还有新花样,约我两天后到吉利坪会面。”
吹了声口哨,希尔登摇头。“那家伙和他父亲一样愚蠢,以为你不会猜到这是个陷阱吗?我听说他们就是约了华特·贝尔——特尔斯堡的老领主。但贝尔爵爷后来被谋杀了,安博芮就是这样取得特尔斯堡和其它。”
“我知道,”华瑞克回答。“不过特尔斯堡已经在我手下了。他信上说这一战是为了和平,我会给他和平——等我拿下安博芮堡之后。”
“你下一个目标就是安博芮堡了?”
“嗯,显然我拖太久了,给他时间想法子对付我,真蠢。”
“没有人能正面挑战而打败你,我相信不止他打算过用卑劣的手段暗杀你。尤其,史蒂芬对你的所作所为向来不过问。”
“他何必过问?我的敌人有一半是他的眼中钉,有我替他效劳,他是请都请不到的。”
“这倒是真的。”希尔登表示同意,又好奇地追问,“你刚才说不完全毁灭安博芮,不止是说说而已?”
华瑞克耸耸肩,他看一眼若薇娜刚才站的地方,发现她不见了。“或许我对战争已经厌倦了,东征西讨要付出太多心力。我女儿缺乏教养,我的人民几乎不认得我,而且我急着要有儿子——”
“哦,对了,而你快老得生不出——”
“去你的,希尔登。”
他的朋友失笑,但随即恢复比较严肃的表情。“对于伊莎贝拉的事我很遗憾,我知道你对她算是满认真的。”
挥挥手,他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本来我应该对这件事很生气,但我却觉得很——轻松,事情过去就算了,尤其她并不像我想的那么适合我。”
“我看你是有了替代她的理想人选吧。”
过了半晌,华瑞克才恍然大悟。“不,你弄错了,我绝对不会把那小狐狸精——”
“你会,如果她替你生个儿子的话。”
脑海中浮现若薇娜抱着婴儿的样子,使他激动地几乎难以承受。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呢?
任何伤害过他的人,都应该受到加倍的惩罚,而不是这般的礼遇。
他用力摇头。“除非是——”
希尔登再次打断他的话。“不要说一些会让自己后悔或为难的话。”而且在他朋友不顾一切要接口时,他很快道,“我先告辞了。”
华瑞克半句话梗在喉头,不满地盯着希尔登的背影。他的朋友不多,因为他的作风太强悍,而别人不了解……除了希尔登。他们在悲剧发生之前就认识,而他明白华瑞克的苦衷。
但有时候朋友才真令人生气,他宁可不要朋友——像现在就是。
当天下午华瑞克走进大厅时,心情并没有改善,看见艾玛又提醒了他,他有重要的事待办,他召唤她到壁炉前,准备认她。
那里除了他的宝座,只有两张椅子和许多的凳子。椅子是为贵宾或他女儿准备的,他示意艾玛坐上一张椅子,她脸上流露讶异的表情。看来她才不自认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就像他对她一样。
他并没有内疚感。私生子只是现实生活的一个角色,他们通常过着和母亲一样的生活,只有极少数能获得擢升。
就他所知,艾玛是他唯一的私生子——如果不算若薇娜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她已经十六岁了,他却在这几年才知道她的存在。如果他多关心她一点,或许比较好,但自从他收容她,他就难得在家,而且满脑子全是战争直到最近。
他盯着她看,发现希尔登没有说错,她的确比他两个女儿长得更像他。她有一种坚毅的气质,是其它两人所缺乏的。就连发色、眼睛,她也完全遗传自他,只不过他的眼光冷酷,她却温暖,那使她显得十分美丽。
华瑞克同时发现,她在他的注视下平静如常。如果他这样看米丽珊,那少女早就眼泪汪汪。而贝翠丝会说出一串借口,解释她最近所做的错事。艾玛只是坐在那里,迎视他的眼光,脸色不变。她天生有勇气,他倒没想到她有这样的优点,或许她的确配得上年轻的理察。
“希尔登·威鄂爵爷有个儿子想要你。”他开口道。
“是理察吗?”
他点头。“你知道他有这个打算?”
“不知道。”
“但你们说过话吧?否则你不会知道他对你有意思。”
“他每一次和他父亲来访,都会到处找我。”她承认道。
“想必是偷一个吻。”华瑞克嗤之以鼻。“你还是处女吗?”
她脸红了,眼光却停在他脸上,而嘴角朝下。“因为怕你,没有男人敢多看我一眼。”
那使他咧开嘴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我想理察会更高兴。不过在答应把你给他之前,你有很多事需要学习,我不要你嫁过去丢人。”
她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你要我学着如何做好一名娼妇?”
他皱眉头。“你为什么说这种话?”
“你说他要我,又说把我给他,不是当情妇,那是什么?”
华瑞克不满意地抿嘴,只不过他对自己生气。“不能怪你这么想吧。但他要娶你当妻子,如果你能学着当淑女的话。”
“妻子?”她翕动一下嘴唇,没有发出声音。等她慢慢体会出其中的意思,笑容像一朵花般在她脸上绽开,她笑起来更加迷人。“嫁给理察少爷?”
“如果——”
“没有‘如果’,爵爷。不管要学什么,我都能学会。”
这辈子第一次,华瑞克以他的女儿为傲。他一直以为只有儿子能给他这种满足感,没想到……
“蕊贝塔小姐本来可以教你——”
“她不会肯的,”艾玛说,脸上的光彩消失了些。“她看不起我,再说她只重视针线功夫,我看她懂得有限——”
华瑞克失笑。“针线也是一门大学问。不过你说得也对,她极可能拒绝教你。我看若薇娜能帮你的忙——如果你向她请教的话。”
“可是她已经有那么多工作了——”
她没有说完,因为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而他皱眉是由于他没有想到自己使那女人过度操劳了。若薇娜没有抗议,她说她不累——但她会不会骗他?现在回想起来,当他说要分派给她那些工作时,连玛莉都拿怪异的眼光看他。说起她的工作,他要她做那些事,是因为他猜想她会反对——全是些妻子的琐事。把她派到缝衣间,是后来才加上去的,免得让别人看起来,她只是在服侍他。
“我会减轻她的负担——只要她肯教你。”
“我会虚心地向她学习,不过你告诉她这件事,比我去要求她好一点不是吗?”
华瑞克拉长了脸。“她不肯帮我的忙,艾玛,你去向她求教,可能比我命令她教你,你会得到的更多。”说着他突然想起来,她对他所选的老师,好象一点疑问也没有。“你知道她以前是一位淑女?”
轮到艾玛皱眉头了。“她现在仍然是淑女呀,这不是你能——”她红了脸,改口道,“对不起,爵爷,我不该多嘴。大家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但那是你的私事。”
“不错——我的私事,没有人能干涉,所以不要再猜疑了。”
但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对这件事有罪恶感。老天,若薇娜竟让他有罪恶感,事实上他对她已经太宽宏大量了。他有足够的理由宰了她的!不,他没有对不起她,更没有什么好内疚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若薇娜从厨房走进来,那件红衣服马上吸引了他的眼光——他发誓有一天要烧了它。她也是立刻看见他,一转身又走回厨房。现在她开始躲着他了?嗯,或许经过今天早上和伊莎贝拉的会面,她觉得丢脸了。
他见到她之后,再也不能专心和艾玛说话,因此他挥手示意那少女先退下,告诉她可以等明天再要求若薇娜教她——明天他就出城去了。
艾玛一走开,若薇娜又回来了,手里拿着杯子和麦酒。她这种自动自发的表现,又使他大感意外。莫非她在补偿他?很有可能。早上被她咬的地方还在痛。她的大胆……令他佩服,不过他不会让她知道。她……突然停下脚步,注意力集中在别处。华瑞克转头看,只不过是贝翠丝带着一名仆人走过。但他把眼光移口若薇娜脸上,她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他又去看贝翠丝,这才发现那少女穿着一件宝蓝色洋装,对她的年纪而言,显然太花俏了些。领子开得很低,大概设计来衬托美丽的内衣,不过贝翠丝穿在里面的衣服也极普通,和外衣并不搭调。
他终于想通了,却希望不如别想通的好。那件衣服是若薇娜的,改小了给他女儿穿的。
他本来想用这个伤害她,打击她的自尊……没错,是很有效,看见她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令她难过。可是他也难过啊,完全没有预期的快感,他只想把衣服从贝翠绿身上剥下来,赶快还给她当然,他不能。
真要命,他不喜欢她给他的那些感觉,现在他更内疚了,这根本不叫复仇嘛,一点也没有报复的快意。就因为这样,他一见面就对她凶巴巴的。
“我对你很不满意,娼妇。”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来,爵爷,你的脸色好难看。”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他指出。
把麦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她并不直接送到他手中。耸耸肩,她说,“你最近不是常说吗?我笨嘛。”
“要不然就是聪明绝顶。”他干涩地补充道。
她笑了。“随便你怎么说,我的爵爷,我是很具有伸缩性的。”
“是吗?我倒要看你多能伸缩——你今天早上在伊莎贝拉面前——”
“怎么样?”她无辜地眨眨眼睛。
“你咬我,娼妇。”
若薇娜想掩饰笑容,但失败了。“有吗?”
“你心里明白,而且你还违背我的命令。”
这抗议好象比较认真了,因此她也表示不满。“幸好我没听你的,你当然希望那小姐发现我在你床上,我可要尴尬死了!”
“这根本不算——”
“我懂了,”她打断他的话,完全不是在开玩笑了。“羞辱我不是处罚,根本变成我生活的一部分了,我随时要准备被糗。”
“不要曲解——”
她又打岔道,“算了,我心里清楚得很。”
扭身就走,但他拉住甩向他脸上的长辫子,强迫她弯下来,他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奴隶不可以顶撞主人,”他柔声警告道,“你忘了你是我的奴隶?”
等了半秒,她以同样的轻声细语回答,“我的爵爷,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是你的。”
那一双蓝眼眸春光流转,加上她挑逗的口气,他的命根子立即发热充血。他怀疑她是故意的——她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力吗?
为了避免当众出丑,他放开她的辫子。但她并没有弹直身子,仍然贴在他眼前,吐气若兰,并且用手抚模他的手背。
“我可以有个小小的要求吗?”
他浑身一僵,回想起希拉都是藉他利用她时,提出她的要求。但他仍然回答,“说吧。”
她凑得更近了,在他耳边低语,“你说那是我的责任,可是我想主动勾起你的——像以前那样。你可不可以不用铁链,躺在床上不要动,让我在你身上为所欲为?”
华瑞克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她有那么多可以要求的——包括她的自由——她却想出这个。他到底是要当众出丑了,因为他想要她想得几乎要爆炸。
他准备站起来,她伸手按住他。“等一下,我不是说现在,晚一点,等你想要我的时候。”
“娼妇,你说了这些话,以为我还能等到——”
“我没有要拐你上床。”她赶快澄清道。
“没有吗?”
她双颊染上粉红。“我想——今天晚上,等天黑了——”
等不及要和她上床,但他同时也了解她还很害羞。“有时候我忘了你几乎仍是处女。去吧,娼妇,天黑之前别让我再看见你——之后你最好在房间等我。不过你要先让我主动一次——不,至少两次,然后才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嗯……天亮之前,或许我会让你休息。”
粉红的脸颊已经变成深红,她很快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开。她不在身边,并没有使他冷静下来,而他的不舒服开始使他心情不佳。
该死的娼妇,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这样影响他?从复仇开始,到现在不可收拾的。还有他对年轻弗根的不计较,以及打算原谅他的宿敌安博芮,好象都和若薇娜进入他的生活有关。
就是因为她,他满脑子全是她,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连安博芮的挑战也显得无关紧要——如果在一个月以前,他会跳起来摩拳擦掌。没错,他明天就要出发去吉利坪,但他竟有点懒得去。
他这下想起来了,他明天早上要出发,一去恐怕要好几天——好几天见不到她。
站起身来,他跟在若薇娜身后走过去。她可以晚一点再实现她的愿望他会坚持她做到。不过他想不出理由为什么他要等到天黑?他要什么,现在就可以得到。她需要黑暗来掩饰羞怯,他却比较喜欢日光。那么当她达到高潮时,他还可欣赏她醉人的表情。
他走了,若薇娜并没有被丢回土牢——像她害怕的那样。他甚至没有吵醒她,允许她睡饱了自己醒过来——在空荡荡的主卧房里。
不过华瑞克并非不告而别,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在天蒙蒙亮时,他抱起她温柔地吻着。温柔?嗯,她没有记错,因为她的嘴唇又肿又痛现在还痛——那个吻却没有弄痛她。结果他一放开她,她马上又睡着了,累了一个晚上,她已经筋疲力尽,根本不在乎他要走要留。
她清醒之后,忍不住对那个吻有些疑惑,它和其它的吻完全不同——其它的吻使她嘴唇都肿起来了,可称不上温柔。倒不是说她介意,和她所感受到的相比较,这一点点不舒服并不算什么。她对华瑞克的热情如火也有些怀疑。就因为她对他说了那些话,使他昨天下午把她由厨房拖出来,带回他房间,让她知道挑逗他会有什么结果。
他是那么迫不及待,几乎一到床上就急着进入她。第一下有点不舒服,但第二下她就湿了,第三下她和他一样意乱情迷。那是,因为他付出的比要求的还要多。
到了某一个程度,他们又累又饿,除了啃咬对方,还需要点别的东西。华瑞克下了床,准备去叫醒厨子。结果他发现有人在前厅留了晚餐和洗澡水。他们不在乎食物和水都冷了,大快朵颐……
但夜还没结束,她也没忘记有未做完的事。华瑞克也记得,只不过他认为需要奇迹才能再使他兴奋——他显然不了解自己的潜力,他连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都办不到哩。
他们试了两次,每一次他都等不到她发挥完,就跟疯子一样把她压倒在床上。最复他终于累惨了,她才能在他身上任意做文章——回想起她的大胆作风,还真令她脸红,更别提他发出的申吟声了。
华瑞克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她不知道所谓“很快”是多久,但对她而言太慢了。她叹一口气,下床穿衣服。
她不知道到底多晚了,不过她进入大厅,发现窗口不见早晨闪耀的太阳。除了几名仆人,四周也十分安静。美芷在她往厨房的途中拦住她。
若薇娜有些惊讶,于是问道,“他走了,我们被人家看到在交谈,就没有关系了是不是?”
“管他走不走,”美芷回答,“这件事是生死关头。”
“怎么了?”她仍然在笑,想不出有什么大不了。
“贝翠丝小姐对她父亲安排的婆家很不满意,她要利用你来报复他。”
“我?”她张大眼睛。
“对。我偷听到她和她妹妹计划,假装弄丢一串价值不菲的项链,栽赃在你头上——让项链在主卧房被找到。然后把你丢进土牢,让狱卒询问你还偷了什么。那小母狗希望你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好倒尽华瑞克的胃口。”
这么小小的年纪,想出如此恶毒的计谋,令若薇娜倒抽一口冷气。
“事情还不止这样。”美芷回头看有没有人在注意她们。“她要你流产,好真正伤害她父亲。她知道他多么想要一个儿子。”
“我要吐了。”
“这种事令人听得吐血。”美芷同情地说道。
“不,真的想吐。”若薇娜掩嘴冲出去。
美芷准备了一条湿毛巾等着她,她感激地接过来。而后问道,“她什么时候要对付我?”
“今天。不过你不必等她动手,我已经准备了一袋衣服和食物,我把它们藏好,正要去看你在做什么——”
“我睡过头了。”
“哦,那么我们的计划有效了?”
“是你的计划……好象有效,他似乎——”她干笑两声。“反正不重要了。”
“当然重要,你就靠他回来救你了。出城东方有一座大树林,你不要走得太深,就待在外围,等他回来,我会向他解释一切,要他去找你。”
“为什么你不陪我去?”
“我一离开马上就会被发现,你单独走比较不显眼。还有,我得留下来向华瑞克解释。”
“你忘了他不听人解释的,”她小声说道,“如果我要离开,最好是别回来了。特尔斯堡离这里不远——”
“走路要三、四天哩!”美芷说。
“但至少我的人会帮我,让我躲一阵子,然后再想法子把我妈救出来。”
“可是——”
“现在没有时间争辩了,”她不耐烦地打岔道,“快告诉我,我怎么出城?”
美芷不太高兴,她不放心她的女主人,但她仍然说道,“我来引开卫兵的注意,好让你溜出去。如果你真的决定不回来,那么在林子里等我一两天,等事情平息一点,我会去找你。”
她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别高兴得太早,我会一路告诉你,你这么做是错的。”美芷咕哝。
若薇娜怎么也想不到,她征服了狂龙,却还有个贝翠丝要对付她。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她在树林里遇到吉伯特。
那人看起来比她还要讶异。“若薇娜?”他问道,而她还没决定要不要转身逃跑,她继兄便紧紧搂住她,害她差点窒息。“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气疯了,就算要碰到人,为什么非是吉伯特不可?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实话,除了……
“我被关在福克赫斯堡,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他抓走你?我伤心难过得不得了,结果你和他在一起?”他问话时把她推开一些,现在又楼紧了她,表现得不知有多悔恨。“我还以为你死了。柯白恩堡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
他表现得如此关心,使她忍不住想道,她对他的怨恨是否不太公平。“那也难怪。”她小心地回答道,“他直接派人把我送进土牢,柯白恩堡那些人全躲起来了,也没有人看见。”
“土牢?”他叫起来,使得他的人纷纷嘘他,提醒他小声一点。“那人疯了不成?你没有告诉他你是什么人?”
她怪异地看他一眼。“我那么傻吗?他一心想毁了一切和你有关的东西,特尔斯不就是这样才落入他手中的吗?我只告诉他,我是柯白恩堡的女主人。”她喘一口气又说,“他送我进土牢,就是因为找不到你而大发脾气哩。”
吉伯特竟然真的面有愧色。“对不起,若薇娜。早知道他会对你不利,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不过,那一天我心思很乱。”
像他这么贪心的人,心思哪有不乱的?她懒得讽刺他,只是问道,“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拿下福克赫斯。”他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我用调虎离山之计骗走了他,他不笨,应该会猜到吉利坪有诈,那么他会带走大部分的兵力。”他看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他带走多少人?”
“我没有看见他走,”她说,“也来不及数堡里还有多少士兵。我忙着逃走,记得吗?”
他有点失望,不过说道,“不管了,”他拖着她往前走。“他一定会带走大部分的人。福克赫斯太坚固了,一夫当关的建筑,留下一小撮人就守得住,他不会留太多人。”
“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拦下史帝芬一名信差,因此我手上有他一封亲笔函。我要带着它进入城门——把关的人不会在乎我留在堡里等他的主人,毕竟我是一个人——到了夜里,我再开门放我的人进城。”
她翻白眼。“你太低估福克赫斯领主的手下了,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他们才不在乎史帝芬,不会放你进去的。”
吉伯特停下脚步来看着她。“那么我就告诉守门的,我抓到他们的逃犯,送回来给他们。这样,一定进得了城。”
他真的会做这种事,她斜他一眼。
“不要担心,”他又说,“你进土牢待一下,一旦我占领了福克赫斯,我马上放你出来,换他女儿进去。”说完,他又拉着她往树林深处走,她正要问他想带她去哪里,他们到达军队驻扎的营地。
若薇娜四下打量。“这就是你的大军?”她摆出无辜的表情问道,“我以为我的婚姻,替你骗来了多少军队哩。”
“别说傻话,”他不太高兴。“我的军队散在树林四周。天黑后两个小时之内,他们会朝城堡集中,等我开门的讯号。”
“那是你进得去才成,我还是认为你会被赶走。他们的领主不在,大家都很小心,他早就警告过他们注意你。福克赫斯是很精明的,我告诉你。”
“你在惹我生气是不是?”
“当然。你以为我忘了你强迫我做的那些事?”
“闭嘴!”他嘘道,把她拉开,不让别人听见她说的话。“你最好安静一点,这里几乎全是柯白恩堡的人,你不要忘了你是他们的女主人。”
“或许我不想当他们的女主人。”她提醒道。
“或许你忘了,你母亲还在我手上。”他由齿缝中挤出一句。
他不必再多说,若薇娜点头闭上嘴。她真傻,凭什么认为可以阻止吉伯特?他总是有对付她的方法,使她不得不屈服。
第二天阳光只露了一下脸,就被浓浓的灰云遮住了。天空像一张要哭的脸,正符合了若薇娜的心情。吉伯特带了几个人,又去了解福克赫斯的地形,仍然在拟他的作战计划吧。
她不知道华瑞克人在哪里,但她知道她无法忍受让他的城堡落人吉伯特手中。“一日吉伯特控制大局,她和她母亲就永远没有自由的一日。
“真是奇怪,”她对一名来自柯白恩堡的武士说,“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流血流汗?这又不是你们的战争,这是一场打不嬴的仗,”她叹一口气。“况且又没有酬劳可拿。”
他没有否认她的话,只说,“我誓死效忠柯白恩堡,和吉伯特爵爷——”
“他又不是柯白恩堡的人,我也不是。”当她的话引来好奇的眼光,她告诉他们。“我和高武·利诺爵爷并没有真正成亲,他的一切应该由他弟弟来继承,现任的柯白恩爵爷一定在重建城堡,正需要人手。建城堡多有成就感哪,你们何必在这里挨饿受冻还要送死呢?”
四周一下变得好安静,然后有一个人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呢?夫人。”
“我不想死呀,但我继兄不听我的劝告。他一心想杀了福克赫斯顿主,他们怎么结怨的我并不清楚——而且吉伯特根本不了解他的对手,我和他在一起比较久,我可真害怕哩。我告欣你们,活着走进福克赫斯,却一定不会活着走出来——吉伯特硬要拖我回去那里,明明是想害死我!”
“会吗?我们手上有人质——狂龙的女儿呀。”
“你知道人家叫他狂龙,难道不知道他的为人?谁惹过他,全都只有一条路,他不接受投降,一定会赶尽杀绝。他的女儿、人民牺牲不要紧,反正他会替他们报仇,明白吗?”
“你太夸大其词了吧?夫人。”
“万一我说对了呢?吉伯特是被逼得无路可走,狂龙反正要找他,你们又为了什么?”
她的表演到此告一段落,但军营中开始有了耳语,不久之后,有人悄悄溜走。
若薇娜忍住笑,装得若无其事。
他们站在福克赫斯城门下——就她和吉伯特的几个人。他最后决定双管齐下,假装是史帝芬的信差逮到自城堡逃走的奴隶。他的军队有一些损失,但没有解散崩溃,她失望而无奈地接受他的胁迫。
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等她进堡之后,再警告堡里的人,阻止吉伯特开城门。
守城的人听了吉伯特的谎言,消失了一阵子,然后和瞭望台上的人说了什么,又探出头来。
“请你稍等一下,我们领主要亲自接见你。”
若薇娜一愣,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吉伯特往路上看,暗自诅咒。然后她也听见了,轰隆隆的马蹄声,还有尘土飞扬中的旗帜,真的是狂龙回来了。
他还在骂人,只不过别开脸不让守卫听见。“该死的东西,他不可能那么快就由吉利坪赶回来。”
“他或许根本没去吉利坪。”
“不要怕,”他告诉她。“他又不认识我,我们还是照计划进行。晚上来个攻其不备。”
“我不想扫兴,”她告诉他。“但他认识你。”
“怎么可能?我们没有面对面仔细打量过对方。”他指出。
“他只知道你是我继兄,不过他肯定会杀了你,因为他就是被你炼在床上,供我利用的男人。”
“什么?你骗人!”他跳脚。“我抓到他了怎么会不知道?他被绑在床上,怎么能带兵攻打柯白恩堡?”
她为了自保,只好稍稍改动一下事实。“他的军队就是要找失踪的主子才攻进柯白恩堡。他为什么囚禁我?就是为了复仇。别担心,他会一刀把你劈成两半,给你个痛快——”
“闭嘴!”他扭住她的手。
“你要干什么?”她怒道。“你不信我的话,等一下自己看好了。”
但他显然相信她的话,因此他坚持她留下来。“他们要的是你,我不想带着你引他来追。不过别担心,我会带大军回来,第一件事就要求他释放你。”
他骑上马飞奔而去,他的数名手下跟着地。天色已完全暗下了,正好掩护他们离开。接近的军队也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越来越大的大摇地动声。
若薇娜站在原地等待——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应该躲进草丛,或躲在放下来的吊桥下,然后趁乱逃走。
马匹、人群、火炬全都到了面前,她仍然一动不动。城墙上也伸出火炬!照得一片亮晃晃。
一匹骏马来到她面前,她抬起头,坐在马上的正是华瑞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