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虽说要到西班牙去看斗牛,却没有想到时间就这样过了大半天。
她原本以为回来的时候,他们应该也讲完话了,说不定还可以跟萧启炜一起吃个晚餐,却没有想到关于时差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搞懂,回来日本竟已是这里的凌晨三点多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向饭店门口,仍因方才着地时重心不稳跌跤而感到些许的疼痛。
想着,她不禁又在心里一阵咕哝;要是萧启炜在的话,才不会让她成为自由落体般着地呢!
三点多了,她皱了皱眉头,萧启炜一定是睡着了吧!不知道那个讨厌的女人是不是也走了?
她伸手缓缓触向门把,开门后所预期的黑暗在瞬间全映进她的眼里,刚从阳光普照的西班牙一下来到沉睡中的日本,还真令人有点不适应。
她踮起脚尖,试图不在黑暗中制造任何的噪音,但还走不到几步,她随即让一旁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
「你去哪了?」萧启炜开了一旁的桌灯,试着平稳自己的语气说道。
此时的由美子正在房里睡觉,而他……自从知道春天消失之后,便整整担心了一个下午,但却又因由美子一直缠着他,所以他对所有的事竟也只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奈。
第一次,他为一个女孩如此的伤神,也是第一次,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叫春天的女人,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望见萧启炜,春夫的心头快速地掠过一抹欣喜,却也有种小女孩做错事的心虚,她吐吐舌头,为自己偷偷潜入的动作兴起一种莫名的尴尬。
「我……」她支吾了许久,这才缓缓地拿出藏在身后的斗牛士帽。「去西班牙看……斗牛……」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声,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此时的她,站在萧启炜面前,俨然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而这顶斗牛士帽,是她从今天那场斗牛赛的斗牛士头上偷来的,原想要悄悄地送给萧启炜,这下,他铁定又要训她一顿再说了!
「西班牙?」萧启炜眯了双眼,怎么也无法相信她说的话。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怎么去西班牙?最令他难解的是,她又是怎么离开卧室的?
可是……
他再度望向春天手中的斗牛士帽,仿佛对于她话中的真实又有那么几分的质疑。「你……」他不太确定。「怎么离开房里的?」
怎么离开?春天不太懂,到处都有出口,难道她的离开很奇怪吗?要不然,萧启炜为什么一副很疑惑的样子?
她指指窗子,皱了一下眉头。「从那里出去的啊!」她还是不懂。「这很奇怪吗?」
「从二十六楼?」
「是啊!」她这又点点头。「很高吗?」
老天啊!萧启炜在心里又是一声低咒,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啊?他不懂,从二十六楼的窗口爬出去不算奇怪?那么,在她的世界里,到底什么事才称得上稀奇?
在她的口里总有酷似希腊神话的故事,但在他所观察的事件里,却又仿佛有那么几分的真实性。
真是该死!他的思绪再度成了一片混乱;不管他对于她所做的事有多少质疑,但每每在望见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却又无法阻止自己心中对她日益剧增的爱恋。
他跨步向前,再度一把将她拥进自己的怀抱之中;对于身前这个女人,他永远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正常的情绪。
「怎么了?」春天还是一头雾水。她只不过像往常一样,到别的国家去制造春天,为什么此刻的他竟一副焦急惶恐的样子?
闻着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花香,萧启炜再度感到忘我;他就这样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许久,这才缓缓地自喉间挤了句:「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如果我看不到你,我会心痛?」
「嗯。」春天点点头。对于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总是在脑海里记得格外的清晰。
萧启炜的嘴角再度掠过一抹浅笑,舍不得她在臂弯中所造成的触感。「我现在就是因为一整个下午看不到你而正在心痛……」
春天白皙的脸颊在霎时再度染成一片晕红;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霎时成了一片混乱?为什么脸上会有种被灼伤似的燥热?
她走遍了好多的国家,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为什么唯独在面对萧启炜时,竟会有这种脸红心跳的慌乱?
她缓缓地伸开自己的双臂,再度环上他的腰际;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竟让她的心中有种被充实的满足?
她想;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种莫名的情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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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美子透过房门的缝隙望着眼前的两人,许久都无法理清自己脑中的混乱。
此时的萧启炜正拥着春天,仰躺在不算太大的沙发上。
凌晨五点,她望了下自己的手表;他们宁愿将整张大床让给她,而窝睡在那张不怎么舒服的沙发上,也不愿将她吵醒。
她黯了脸色,随即将门悄悄地带上。举步缓缓走回身后的大床时,她的思绪再度成了一片茫然。
她到底要什么?此刻,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一直以为,只要得到自己所爱的,就能找到所谓的幸福,可是就算自己得到萧启炜,真的就能让她得到快乐吗?
看他那么爱护那个名叫春天的女人,在他的眼里,真的还容得下别的女人吗?
她举臂环上自己的胸口,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凄楚;晚风吹进窗口,亦更显出心中的冷涩。
岩野央的触模,至今仍清晰的残留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为什么?她不得不问自己,为什么愈是想要忘掉他,他的影像便愈显得清晰?
为什么,对于他以往所做的一切,她怎么也抹不去?
不!她捣上自己的头;不该是这样的!她爱的是萧启炜,不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经纪人!
她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爱情,而不是一个强暴她的人!
她不要这样,泪水再度盈上她的眼眶,她不要所有的事变成这样!她不要岩野央的身影占据她的心头,更不要萧启炜的眼里只有那个名叫春天的女人!
她要把他从春天的手中抢回来,她也要把岩野央完完全全地隔离在她的生活之外。
这原本该属于她的,她一定要想办法要回来!
她再也不要所有的事全都在她的预期之外,她再也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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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
春天蹲坐在马桶上,天真地望着眼前的萧启炜满嘴的泡沫胶,站在镜子前刮着胡子。
她从来没有看过这种白白的泡沫,更没看过哪一个人拿着这种像刀子的东西刮着自己的脸;她皱了一下眉头,不自觉地也感到痛了起来。
萧启炜透过镜子望向一旁的春天,浅浅地扬了嘴角;春天的好奇心宛如7-11一样,二十四小时都没有停歇过。
「我在刮胡子。」他回答了她的问题。
「胡子?」她不懂。「是长在嘴巴上的头发吗?」
要不是担心会刮伤自己的嘴巴,此时的萧启炜铁定会爆笑出来;长在嘴巴上的头发?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胡子。
「对,」他点点头。「你可以这么形容它。」
只见春天再度莫名地皱了眉头。「为什么要刮掉它?」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或许是比较好看吧!」哪有人问这种问题的?
「比较好看?」春天显然一点也不这么认为。「席森斯的嘴巴上有好长好长的头发,可是他从来不刮掉,还是很好看。」她张开自己的双臂。「好长……好长……比春天的手臂还长,看起来好舒服。」
萧启炜笑了下,没有再接口;跟春天好像讲什么都说不通似的,她的审美观念老跟别人不一样。
「对了,」春天顿时像是忆起什么似的,再度倾身望向镜中的萧启炜。「什么是强暴?」
这个问题倒是让萧启炜吓了一跳,差点在自己的脸上划下一道刀痕,他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刮胡刀,几乎快忘了与由美子的对话。
他转头望向一旁无知的春天,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回答。
什么是强暴?
他悄悄地在心里又重复了一次,这个敏感的字眼,他到底该怎么解释才会显得恰当?
「这……」他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支支吾吾的开口:「强暴嘛……大概就是被强迫……吧!」
「?」她又不懂了。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老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字眼?「又是什么?」
「这……」这可真把他给考倒了,现在的他像是在回答一个五岁小孩的问话,该怎么回答?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他想了一会儿。「这是两人相爱时,自然会发生的事。」
「那我们做过爱了吗?」她又是一脸无辜。
「这……」又该怎么回答?此刻的他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无奈。「不……」他摇摇头。「我们没有做过爱。」
「为什么?」她露出无邪的脸,瞅着他。
老天!萧启炜在心里发出一声低吟,他早该知道春天会接下来问的。
「我们……」
啊--
萧启炜还来不及接口,一声尖叫声再度打断所有的对话;他转头望向浴室门外,下一秒便朝卧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春天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胸口一阵莫名的情绪,她沉声了好一会儿,也随即自马桶上站起身,缓缓地尾随在他的身后走了过去。
「救我!」
噩梦初醒的由美子,留着满身的大汗;一看见进门的萧启炜,便立刻如惊弓之鸟般的求救道。
她握上他的手,将他拉近自己的身边,随即将整个身子倾进他宽阔的胸口。
「救我……」她说,抑不住声音中的颤抖。「他又来找我了……岩野央……他又回来了。」
「嘘……」他抚上她的发际,再度轻声安慰道:「没有人回来,只有我在这里……别怕。」
「Vincent,」她伸手环上他的腰际。「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春天站在门口,对于眼前的这一幕,久久都无法反应,她不喜欢这个叫由美子的女人;她这样告诉自己,更不喜欢萧启炜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席森斯从来没有告诉她这该是怎么样的感觉,可是每当萧启炜将由美子拥在怀中时,她的胸口总有一种如柠檬般酸涩的情绪……
这正常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噘起了嘴,再度转身走出门外。
如果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那她宁愿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望着春天离去的身影,萧启炜顿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身前的由美子颤着身子依在他的胸口哭泣,他该置之不理吗?
可是若是他一直待在这里,那他又该怎么期待得到春天的谅解呢?
「别哭了,我在这里……」他再度倾身安抚,而由美子也依旧偎在他的胸口。
该怎么做,他再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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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见了。
望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萧启炜的胸口再度感到一阵黯然;原本只是想来日本度假的他,为什么会给自己惹上这样的麻烦?
春天稍早离开时的表情,此时仍清清楚楚地映在他的脑海里;此刻的她又会去哪里了呢?
「唉……」他轻叹了口气,再度走向沙发坐了下来;从事情发生至今,他一直没有机会与岩野央碰个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自己也想弄清楚;当初虽然请求他帮忙劝告由美子别来缠他,却也没想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所有的事好像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而他,又是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场混乱之中?
望着整片落地窗外的东京,他再度允许自己的思绪毫无目的地漫游,而春天的影像,亦毫不客气地占据他所有的思绪。
一个谜样的女孩……
他缓缓地闭上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自己怎么也忘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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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样下去,她铁定会将脑子想出一个洞的。
春天已经整整在忙碌的东京街道走了好几个小时了,但脑中的思绪却依然混混沌沌的。
她不断地试着去理解胸口那股酸涩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但想得越多,却只让自己变得更加迷惑。
为什么?
她已经问了自己不下千次了;为什么她无法用任何的形容词来描述此时的情绪;为什么每每只要想到萧启炜与由美子独处一室,她的胸口就有种窒息般的难受?
这究竟是为什么?她还是不懂。为什么萧启炜总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由美子的身上?为什么自从由美子被强暴之后,她就几乎完完全全的被排挤在外?
虽然她还是搞不懂「强暴」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不是只要她被强暴,萧启炜也会全心全意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给她?
是不是只要她被强暴,萧启炜也会疼惜地将她搂在怀中?
他说「强暴」是被强迫……到底什么是?爱又要怎么做?用泥土做得出来吗?还是要用什么很特别的材料才捏得出来?
她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双手,不禁又一阵困惑;她的手做得出爱来吗?
他说是两人相爱时自然会发生的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好事还是坏事?为什么她全都有听没有懂?
想着想着,她再度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他们总有那么多的事,让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为什么他们的生活,不能过得像她一样的简单?
铛!铛!
远处传来一阵钟声,她抬起头,这才又发现原本湛蓝的天空,已再度染上一层昏黄。
又是晚上了!她蹙起了眉头;为什么最近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的快?不知道他们现在又在做什么?
想着,她的心头又是一阵酸涩;反正她就是不喜欢由美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噘起了小嘴,她才不要把萧启炜所有的时间都让给那个叫由美子的女人呢!
才刚想到,她一个转身便随即往饭店的方向走;她才不要那个叫由美子的女人就这么霸道的取代她的位置呢!
至少当她还有生命的时候,她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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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野央望着眼前的房门,久久都无法有所行动
这到底该怎么解释?他什么也不知道。
自从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一直没有再见到由美子;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她。
他知道她跑来找Vincent了,只是如果他真的面对萧启炜,他又该怎么解释所发生的这一切?
那天的事……
老天!他再度捂上自己的头,原本鼓起按门铃的勇气仿佛又瑟缩了回去;不!他不该到这里来的,他根本不该试着解释这一切。
这全都是他的错,他又有什么权利来这里要求别人理解他的所做所为?
他一直都对由美子有股强烈的爱恋,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场,更没有想到自己竟因一时的克制不住而冠上了犯的罪名!
那天在望见由美子眼眶中的泪水时,他究竟又在想些什么?
放弃吧!他这样告诉自己,他根本没有资格到这里来讨论自己的行为;如果由美子决定再也不理他,这也全都是他自己所造成的……
他再度抬头望向眼前的门,叹了口气,便准备转身离去,他还是告诉自己,他不该来这里的。
「你要什么吗?」
岩野央才一转身,春天一张好奇的脸便映入他的眼帘;她已经看了他好一会儿了,却见他要进不进的在门口徘徊了好半天。
她不懂,只是一扇门罢了,有什么好犹豫半天的?
更何况那房间里面除了那个很讨人厌的由美子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萧启炜才不会吃人呢!
想着,她再度望向眼前这个满脸胡渣的男人,却愈觉得他面熟,一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忆起什么似的说了声:「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我们在原宿看到的那个男人!」
岩野央试着撇开自己的脸,一只手却又让春天握了住;她兴奋地扬了一抹微笑,这是她第一次认识萧启炜以外的男人。
「进来嘛!」她说道。「萧启炜一定也想看到你的。」
「不……」他试着推托。「我不……」
话还没说完,他身后的门随即让人打了开;只见萧启炜的人影,半惊讶地出现在门板之后。
他原本只想看看是谁在门外吵吵闹闹,却没有想到开门后竟会看到岩野央的出现!他是来找他的吗?
「萧启炜,」春天兴奋地望向门前的他,这又笑道:「看看谁来了?」
他望向春天,又再度转向一旁的岩野央,脸上的表情与兴奋的春天刚好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什么话都没说,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望向岩野央开口:「我想,我需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