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有垃圾要倒吗?没关系,交给我就好了。」
由于笑容亲切,已经晋升为最佳人气邻居的罗平,微笑地接过陈爱莲手中的塑胶袋,与自己的放在一处。
「阿平,晚上到我家来,伯母这儿有新鲜的梨子可以吃。」陈爱莲疼爱的招呼他,已经完全把他当成自己的子侄般对待。
「我说老婆,你怎么对这个孩子比对我还要好?」雷贺生故意不满的向老婆抗议。
陈爱莲关上门,用懒得理他的口气懒洋洋的回他:「说什么男人不该做家事,结婚几十年也没主动帮我做过家事的人还敢说。」
「就是啊!」雷凤凰一边梳头一边从房里探出头。「像老爸这种声称男人远庖厨的,全是应该打倒的沙猪。」
雷贺生委屈至极,「我出门才几天,你们怎么全都变心啦?」
陈爱莲不理他,迳自走到女儿房内。
雷凤凰正开始和她打结的乱发搏斗,但还是从镜子里注意到老妈那副诡异的表情。
「有话就直说。」她直觉危险的皱了皱眉,受不了老妈笑得一副怪异的样子。
陈爱莲贼贼地靠过来,轻轻搭上女儿的肩。「我说,小凤……」
雷凤凰恶心的抖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平常都叫我死小鬼。想说什么啊?先说好要我请吃饭得等十号发薪水以后再说。」
「不是啦!」
「那要干嘛?」
陈爱莲笑得合不拢嘴,「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LoLo了?妈妈看得出来,你们这阵子很好喔。瞧,一听LoLo。要过来就马上开始打扮……没用的啦,LoLo那么漂亮,你再怎么打扮也比不过他。」
「你那个脑袋不要老想一些邪恶的事情好不好,他的年纪可以当我弟弟耶!」
她和他来往密切是因为她被他的厨艺所吸引而造成的假象,没错,只是厨艺而已!想着想着连自己都怀疑起这番说辞。
「你啊!」陈爱莲伸手往女儿脸上一戳,「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表情再来说这种大话也不迟,从小就不会说谎的人,现在还想骗谁?」
「我哪有——」心虚的人,声音向来都很大。
等把老妈推出门去,雷凤凰才小心的照镜子,左瞧瞧、右照照,不会吧?这样子真的能看出心里在想啥?
不过,老实说,好象真的有点不一样耶!
她怀疑地看着镜中映出的脸庞,最近提到罗平时都会像现在这样浮起可疑的红云,难怪老妈要起疑。
但是,想要不喜欢罗平也未免太难了吧。
他长得漂亮,人又随和,虽然漂亮到过分的脸常常让她觉得心里毛毛的,但他真的很温柔亲切,只是……为何她总觉得在那家伙身上有种不安全的怪里一感呢?!
问题恐怕就出在他那种慵懒的气质和那双桃花眼给人造成的错觉吧。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矛盾的混合体,看起来帅到不行的男生却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难怪他没有事业企图心——懒嘛!
还有,他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偶尔眨眼时会让人误认为是在放电,接触一久才发现他确实是个标准的新好男人,有时还给人一种像玩具熊般笨笨的感觉。
和这样一个又帅、又感性、又会做饭、又温柔的男人朝夕相处,说不动心不是自欺欺人。
可是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没有企图心了!
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模样,像这种男人当邻居、当朋友是不错,甚至当成弟弟来疼都好,一旦变成情人……她不敢想象。
但是她却又在否定这个可能性时觉得胸口闷闷地涨痛起来。
「伯母、凤凰,你们看,我捡到这个。」罗平惊喜的声音伴随着脚步由外而入。
「是什么?」很少听到懒散的他这么有活力,雷凤凰连忙冲到客厅,却看到罗平双手捧着什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有小鸟!」二十三岁的男人脸上忽然出现十三岁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睛又浮现一抹欣喜。「你看,我手中是小鸟。」
压抑住跳得乱七八糟的心跳,她命令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他的手。
那是一只羽毛少得可怜,一看就知道是才孵出不久的雏鸟,正战栗地在他大大的手中缩成小小的一团。
「好小喔,像个小毛球!」她忍不住伸指轻轻地点了一下,「你在哪里捡到的?」
「去倒垃圾时正好从树上掉在我身上,一定是这个小家伙不乖,在窝里乱动才会掉下来。」他笑嘻嘻地说着,轻轻地用手呵护它,生怕碰坏它似的。
「你不会是想养它吧?」雷凤凰怀疑的问他。
「不可以。」他潇洒地甩甩垂在肩上的半长发,「虽然我很想养它,可是按照生态学还是由乌妈妈抚养比较妥当,所以还是要想办法把它送回树上去。」
「等等。」雷凤凰伸手模模自己的额头,又去探探他的额头。「你说的树是从我房间里能看到的那棵?」
「对啊。」
雷凤凰不由得露出一副快昏倒的表情,「那我确定我们两人之中有一个人正在发烧。那么高的树要怎么放上去啊?」她想尖叫,这个男人的大脑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放心,只要从凤凰的窗子那边跳上去的话,就可以轻松地跳到树上。」他耸耸肩,又露出那种骗死人不偿命的招牌笑容。
这家伙哪来的这种毫无根据的自信啊?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她不由得申吟一声。
「当然喽。」他眨了眨眼,再度漾起一个迷人的微笑。「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因为我虽然很会爬树,但是这么高的话我还真没自信带着小不点上去。」
「小不点?」
「就是它嘛!」他笑嘻嘻的举起手中的鸟,还啾的一声在雏鸟的脸上亲了一口。「从你的窗口往下跳就没问题了,比爬树省事多了。」
「杀了我吧——」雷凤凰按住太阳穴,再次确定罗平不是一般人。
那么高的树居然想到要从上面往下跳,要是没跳准,那可是会死人的。不过,即使她这么说了,他也一定还是会这么做,因为他就是这种人。
气死她了,她竟然开始了解那个无厘头的家伙了,她不想这样啊!
「要跳就跳吧,」雷凤凰脸色青白的带他来到自己的房间,气呼呼地把窗户往外一推,「摔坏你那张绝色的脸蛋我可不负责。」
「怎么可能呢?」他跨坐在窗台上,对她挥挥手,「我是蜘蛛人哟。」
「你是蜘蛛人,我就是鸟王。」她一把揪住他的衬衫领子,真是气死她了,为他担心得要命,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有心情开玩笑。
「鸟王?」罗平不在意被揪住衣领,慢慢地勾起嘴角,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也对。你是凤凰嘛。那么鸟王阁下,请看在我抢救您的子民的份上,先给我一个祝福之吻吧!」
什么?她的脸燃烧般地红起来,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得老大,却看见一脸悠哉的罗平伸手点了点额头。
原来是要亲那里啊!尴尬的红晕一时无法褪下,雷凤凰索性硬着头皮重重地亲上去,又飞快的退开,拼命擦嘴的同时,看到他眼里藏着看不透的笑意。
「我得到鸟王的保护咒语了呢!」
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见他弯眼弯眉笑弯弯,背后是一片浓荫的绿意,窗外的风轻轻撩起他肩上的发,好象他随时可能在这个美丽的画面中消失不见,乘风而去。雷凤凰的心脏猛地一阵紧缩,开始觉得怦怦的心跳声不断加大。
要是他摔下去的话……她的脑袋忍不住胡思乱想。
而在她尚未厘清思绪时,罗平已经抬起腿,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心弦猛地一颤,过了好半天,都没听到什么声响,她才敢慢慢的向下望。
呼,还好,那个漂亮的小子正稳稳地抓住树干呢!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像被系在他的身上,看着他在树叶中努力寻觅,每当他轻分开树枝,晃动身形,她便冒出一身冷汗。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才见他抬起头用手在嘴边固成筒型。「我找到了!凤凰,这里还有一只。」
顶着一头细碎阳光的罗平,被摇动的叶子掩去身形,这样看过去,会忽然觉得他还是个大顽童。
露出松口气的笑容,雷凤凰踮起脚尖挥臂指挥他。「你小心脚下,快点放好,慢慢下去。」
罗平眨了一下眼睛,圈起拇指和食指向她做个没问题的手势,把雏鸟轻轻地送回家。粘着一身树叶和断枝,他在树顶的叶海中无限爱怜的轻吻着那个小家伙。
「宝贝,这回要小心不要掉下去喽!」
雷凤凰忽然看得有些痴了,觉得这个温柔的男人,在这一刻给她的感觉多了些许落寞,凝望着小鸟的眼神有种奇妙的痴、奇妙的真诚,又奇妙的让她心痛。
同样都是温柔,为什么却觉得这一刻的他和平常的他有许多难以形容的不一样?
如果温柔也可以分成各式各样的种类,平常的他,在温柔中夹带了一些漫不经心的淡漠;而此刻,专注地凝望那弱小的小生命,他所流露出的却是一种完全没有防备的温柔。
她甚至觉得,所有看到这个画面的人,都会嫉妒那只鸟,都会希望这个男人能用那样的目光凝视自己一秒。
雷凤凰咬牙切齿的望着窗外的雨依旧不停的淅沥哗啦下着,唱起荒腔走板的自创歌曲。
「晴天小猪、晴天小猪,你在哪里?在哪里?」
同样在加班的姜妍妍受不了耳朵的噪音污染,没好气地道:「现在这种天气,谁都知道要带伞,只有你会空手来上班。」
雷凤凰转过头回嘴:「我最讨厌没事也要打着小阳伞、戴着小墨镜的那种人了,扮淑女!」
「对,反正我有伞用,我爱扮淑女嘛!」姜妍妍收拾好东西,拿出雨伞白了她一眼后,便施施然离去。
可恶!雷凤凰气鼓鼓的抬起美丽的双腿搁到义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办公桌面。干脆等雨停了再走好了,反正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快。
不过……快?快个头,居然下了两个小时才停,连天都黑了。
充满怒气的走在住家附近的泥泞小路上,雷凤凰越走越气。新买的鞋这下完蛋了,早就说要搬走的,这种路真是不好走,更别说刚下过雨,小巷中的水洼处处是陷阱。
一阵雨后的凉风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看夏天即将结束,单身的生活依然继续,她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的幻想,如果回家时,能有个人体贴的煮姜汤给她喝多好。
砰的一声,打断她的幻想。一个大包平空而落,差点砸到她的头。
「谁那么没公德,乱丢垃……」
不会吧?她迅速吞回后面的话,眼前一个黑衣大侠正从一扇窗子里翻出来,那大包也该是人扔下来的,这……这该不是传说中闯空门的现场吧?她,她该不是非常倒霉的成为那个叫什么目击者的玩意吧?
老天,她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老天就不用委派她其它的任务了吧。捉小偷去找警察啊。找她干嘛?她可不可以装成没看见?
可怜的是,她连这点选择权好象都没有了,呜……
黑衣人显然注意到了她,可想而知,像那样在夜空中嘹亮的破口大骂听不到才奇怪。
「大哥……」她挤出讨好的笑容,步步后退,双手在胸前乱舞。「我不会说的,我没看到,我其实是盲人,那个……」
老天,他追上来了,怎么这么不懂得沟通啊!
高跟鞋一月兑,她开始往大路上拼命的跑,而后面的人也拼命的追。
不会吧,有生之年,终于让人追了一回,结果竟是这么个追法。
眼尖的她瞄到对方手里握着一把亮晃晃的东东,白痴才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才只有二十五岁,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可怜女生,不能就这样香消玉殒,死在一片烂泥里,要死也要死得好看一点。
对,拼命跑啊!争取活到九十九岁才要死在樱花树下。
「救命啊!有抢匪啊!」
雷凤凰边跑边喊,没错,时间是晚了点,天也的确黑了,但也不至于大道朝天之上一个行路之人都没有吧!
眼看身后那位蒙面仁兄距她越来越近,早知道在学校时就应该参加田径队,早知道去年莉娜学跆拳道时她就该一起去,虽说就算去了,没运动细胞的她也只有习得花拳绣腿的份,但眼下这种情况好歹聊胜于无,早知道……天,千金难买早知道。
一块石头绊得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几乎可以听到身后那位大哥发出冷笑……救命啊,谁都好,快来救救她!
「啊——」
一声惨叫霍然划破夜空。
然而惨叫声却是发自抢匪,雷凤凰摇摇脑袋又揉揉眼睛,她该不会出现幻听了吧?
现在她连幻觉都出现了,不然她怎么会看见罗平赤手空拳的一脚踢飞抢匪的刀,接着又身手灵活的把那家伙反剪双臂按倒在泥地中。
「凤凰!」罗平转过头朝她大喊:「你有没有受伤?」
咦?不是幻觉!是真的。
「我……」她本来想说「我没事的」,才张开嘴却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罗平抬手在匪徒脖子后面用一记手刀将他打昏,然后立刻跑过去抱住雷凤凰。「别怕、别怕,没事了。」
雷凤凰被拥进他的怀抱,才发现他虽然很瘦肩膀却很宽,暖暖的气息奇异地安抚她的神经,却又让她的心跳变得更快。她一被人哄就会更想哭,好象要把许多许多的委屈找个理由一齐宣泄而出。
「没关系,我在这里,现在没事了。」
浅语轻声在耳边低喃,低沉柔软的声音让人觉得舒服又安心。她抬起头来,对上那双透明清澈的眼瞳,近在眼前的眼睛正漂亮的散发着关切的神采,这个连打架都帅得像是电影男主角一般的优雅男子温柔地笑望着她,用一种会让她产生错觉的目光宠溺着她……
啊,是她最喜欢的那一种属于他的真正温柔……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她问了一个傻气的问题。
他眯起眼睛又展露出像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笑容,「你这么晚都没回家,我很担心,便想到路上接你。」
「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会死的。」她开始害怕。
「不会的。」他轻笑一声,「凤凰是吉祥鸟,你是鸟王,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他又变得不正经起来,雷凤凰皱皱鼻子,抓住他的手要站起来,却又猛地跌倒在地。「哎哟!」
她抽着凉气抱住腿,「脚……好痛!」
「扭到了?」罗平蹲下来转过身,将宽宽的背对向她。「我背你吧!」
雷凤凰慌乱地连忙摇头,「不要,你扶我好了。」
「别逞强了,快点上来吧。」
罗平总是带笑的声音加入催促的味道,雷凤凰却觉得有种甜甜的感觉,她想要的并不是那种对谁都可以付出的温柔,而是能够一直看到他最真实的样子……
当对一个人忍不住变得挑剔起来,忍不住会期待、盼望、要求……是不是表示,他在她的心中已经不再是邻居、朋友、弟弟了呢?
趴在他暖暖的背上,她这样偷偷的想。
「你竟然变成独脚仙?」唐莉娜手捧黄玫瑰瞠目结舌。
雷凤凰左脚吊着绷带没好气地瞪了眼唐莉娜,她是受伤的人好不好?摔那一跤居然差点断了骨头,真是有够夸张,好友该同情她而不是落井下石吧!
「你至少要住院一个星期,你这个工作狂这回可要被迫放假了。」
雷凤凰翻翻白眼,「也好,图个耳根清静,连医院的消毒水味也好过姜妍妍身上的名牌香水。」
「我早已习惯你的名牌香水味……」唐莉娜扯开嗓子应声而唱。
雷凤凰捣住双耳,「闭嘴,这里是医院不是KTV。」
「从外面就听到你们的说话声。」门被打开,露出罗平几乎被埋在玫瑰花中的俏脸。
「阿平!」雷凤凰惊讶地看着这时间应该还在上班的罗平。
「哎呀,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情。」唐莉娜突然高声说,并在拿起拦在床头的小皮包时,附在雷凤凰耳边小声道:「不打扰你们了,把握机会喔!」
什么机会不机会!这家伙什么意思?雷凤凰涨红脸颊,却见唐莉娜与罗平有默契地拍手。「换班!」还故意回头对她眨眨眼睛。
「感觉怎么样?」罗平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没、没事。」雷凤凰略显慌乱地摇摇头,别开眼睛,不敢和他对望,怕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会看穿她,却又怕他过于迟钝的漫不经心忽略她的感情。
「阿平,你不是应该在上班吗?还有,不要老是带花来看我,现在买一束这样的花好贵的。」她很认真的替罗平考虑经济问题。
罗平似笑非笑地从花束中抽出一朵攻瑰花,轻放在她的鼻尖,「这花很香,你不喜欢吗?」
当然香啦,她本来就很喜欢玫瑰花的香气,但是……
「问题不在这里。」她就是搞不懂为什么每次和罗平说话,都会有一种很难沟通的感觉。这家伙是不是故意这样子?
「那在哪里?」罗平嘴角轻提,桃花眼配上这种笑容让人觉得壤壤的,「还是……你更喜欢兰花?」
唉,算了。
「我都喜欢啦!」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花抱在怀中,说归说,有人送她这样大把的鲜花她当然还是很开心。不禁嘴角上扬,笑眼弯弯。有人送花的感觉真好,说真的,从国中时代她就眼巴巴的对那些能收到大把玫瑰的女生羡慕得不得了。
「这是莉娜拿来的苹果吗?」罗平看到置物柜上又大又红的苹果猜测。
「是啊,她说收到苹果可以改运。」简直就是迷信到家了。
「我帮你削。」罗平一边说着,手已经拿起苹果削了起来,还切成一片一片地轻拈了一块送到她唇边。
美男子亲手服务,不吃的人是傻子,雷凤凰张口咬下,显些连人家的手指头都咬到,让自己偷偷的享受一下被宠溺的滋味,可以让大家都围着自己转,想想受伤也值得了。
见她吃得开心,罗平又喂她一块。「甜吗?」
她用力点头,真的好甜。
虽说是普通病房,但眼下只有他们二人,白色的窗帘被轻风吹拂着、玫瑰的香气冲淡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阿平正在喂自己吃苹果,真的感觉很幸福。神啊,请让这一刻可以持久一点吧……
「为什么要把本小姐安排在这种地方啊!」
天不从人愿,一个骄横的声音把雷凤凰的期望以最快的速度打破。
两个穿西装戴墨镜的男人率先而入,然后一个大侧转,笔挺的站直在她右边那张床的两侧。
接着进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他快步上前把床上的床单换新,朝旁边的人递个眼色。
墨镜男甲立即走到门边。「小姐,已经收拾好了,请进。」
瞧他说话时那种必恭必敬的口气,雷凤凰还真以为自己是在看古装剧中恭顺的仆人角色。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懒洋洋的迈入病房,一头长至腰际的头发染成淡淡的紫色,棕色弯弯的细眉,一双圆睁的明眸画着淡紫色的眼线,还涂着长长的同色睫毛膏,小嘴巴莹莹的唇彩在开口间闪烁。
她高抬着头,朝四下轻扫一圈,双手擦腰,大发娇嗔:「你们就让本小姐住在这种环境吗?」
那管家模样的男人擦擦额汗,「小姐,您先暂时委屈一下,这家医院目前病人比较多,特等病房都满了,普通病房里只有这间稍微好一点……」
「行了,别说了。」她皱着小睑又看看周边,指着雷凤凰,颇不客气的问道:「这女的是怎么回事?」
「没关系,我们打听过了。」墨镜男乙上前报告,「她是轻微骨折的病人,没什么不干净的地方,所以才安排您住在这儿的。」
「喂,」雷凤凰气死了,这女孩破坏她和罗平的美好气氛不说,还敢在这儿胡说八道。
「你们说谁干不干净的,这是女病房,你们这些男人没事给我出去,不然我要叫医生了。」
那女孩张大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瞪着雷凤凰。「你是什么人?敢和我于安琪这样讲话?」
管家模样的男人忙不迭阻拦,却为时已晚,他在小姐耳畔轻声低语:「小姐,您怎么能说出您的名字呢?」
于安琪惊觉的捂住嘴,「我说了吗?」脸上随即变色地向雷凤凰问道:「你是不是我爸派来的间谍?」
「你简直是莫名其妙!」雷凤凰翻过身去不理她。
「说话呀你!」她冲上前伸手推她。
罗平与墨镜男甲一齐拦住她。
「小姐,她只是个普通的病人,您先坐下来休息吧。」
「小姐,凤凰她是伤患,请不要碰她。」
两人一同发声,于安琪瞟了罗平一眼正要发火,突然怔住,一双美目圆睁,充满好奇地看着他。
雷凤凰警觉的坐起身,这丫头干嘛这样看他?难道……
「哼!」于安琪冷哼一声,甩甩长发。「我就先住在这儿吧。」
身后那管家模样的男人这才松了口气,「那我……」
「你快点回去啦!」她不耐的对他挥挥手。
那管家又不安的看看墨镜男二人,「保护好小姐。」
于安琪一坐在床上,「好累啊!」
墨镜男乙马上递过一杯罐装咖啡,又帮她把枕头拍松,放在她身后。
「你们弄这弄那的,让别人无法休息啊,」雷凤凰拧起眉,看那两个一点离去意思都没有的男人。
于安琪冷笑一声,「搞清楚,要不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本小姐才不屑住在这种地方,我肯和你同住已经是你的荣幸了,我都没有说什么,你还敢不满?」
「问题是那两个男人!」雷凤凰指着那两个自从进了房间就像两根柱子似的男人。「你到底懂不懂女病房的意义啊?」
于安琪下巴朝罗平一扬,「那他不是男人?」口气既嚣张又恶劣。
「他是病人家属。」雷凤凰口不择言,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她的家属,先扣上帽子再说,「他是看护行动不便的我。」
于安琪悠悠浅笑着看着自己的指甲,「这两个是我的保镖,也是不可能离开我的。」
「你的意思是说,连晚上他们也要留在这间病房里?」
于安琪撇撇嘴,「你那么小气,那就留一个,另一个站到门口就好了。我已经让步了,你不要太过分喔。」
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人,到底是谁在过分啊?
「不要开玩笑了。」雷凤凰一字一句地说:「就算我肯,医院也不会同意的,家属根本不可能留下来过夜的。」
于安琪像是听到笑话似的哈哈大笑,「你以为本小姐是什么人啊?」她故意对她眨眨眼睛,「你看我像受了伤吗?」
雷凤凰打量她半晌,「没病你干嘛住院?」
「小姐我想住院就住院。」于安琪双手交叉于胸前,得意洋洋。「既然住都住进来了,留个人在这里还是问题吗?」
可恶,一定是医院收了她的钱,这个社会就是这么黑暗。
「你想怎样是你家的事,我雷凤凰可不愿意和两个男人共处一室。」
于安琪做出惊呼状,还故意拍拍胸口。「天啊,难道你是担心Andy和Ken会袭击你?就凭你这种排骨般的身材?不要想太多好不好,阿姨。」
居然敢叫她阿姨?雷凤凰低头看看自己穿著病人服而露出的骨架。
「对,我是排骨,你又好到哪里去了?明明是个黄毛丫头,口气还敢这么狂妄。」
罗平轻笑地拍拍她的肩,「别吵架,如果你感到不安的话,我也留下来陪你不就好了。」
他这温柔的一笑果然立刻让雷凤凰的心情好了不少。
难怪那个叫什么塞翁的老人家说什么得不得失不失的,能因此和罗平共处一夜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因为心情瞬间大好,雷凤凰也不理于安琪了,立刻对罗平回以一笑。
「笑得好谄媚啊,所以说我最讨厌老女人了,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似的,对每个男人都一副讨好的样子。啧啧,真是看不顺眼。Andy、Ken,你们两个最好小心一点,这种老女人发飙可是不分对象的。」于安琪故意摆出一副恐惧的表情,存心气她。
「你!」雷凤凰为之气结。
可于安琪不但不收敛反而做出更令她火气上扬的举动。
她对着罗平一笑,勾勾手。「美男子,你真的是这个龟毛女的家人吗?不会是她的弟弟吧?那可真是歹竹出好笋了,不过我看是不可能,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耶。」
不给罗平回答的机会,雷凤凰凶巴巴的回击。「关你什么事?少勾引阿平。」
「原来你叫阿平啊!」于安琪托着下巴,笑得灿烂。「阿平,你多大?十九、二十?」
罗平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亲切地回答:「二十三。」
「二十三?一点都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大呢。不过我要提醒你,虽然你长得很年轻,但听说老和年纪大的人在一起,会被传染而变老呢!阿平,你真可怜,怎么会被分配来照顾阿姨呢?」她一面说,一面哀叹的看着他,唱作俱佳的表情更是令雷凤凰恨得牙痒痒的。
「凤凰看起来也很年轻啊,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还以为她只是大学生呢!」罗平轻松自然地扬眉,回她一记软钉子。
雷凤凰顿感欣慰。好家伙,总算知道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