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阳光和煦,微风薰人。午后,淡金色的光芒直射在碧宇辉煌的皇宫内苑,如轻绡万缕在浮飘,绽放出橘色的彩线,恰与宫中金碧堂皇的装饰相互辉映,甚是耀眼夺目。
庭台回廊间,成群鸟儿不时传来柔和悦耳的歌声,仿佛逗弄这番夏日的闲情逸致,更显几分慵懒诗意。
三三两两的宫娥婢女,人手各提着一篮奇珍异果,毕恭毕敬地走进了十二公主所居住的“凤阳宫”中。
“凤阳宫”建筑规模宏伟富丽,其内布置之豪华自是不在话下,毕竟十二公主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女儿,几乎所有进贡上朝的上等贡品,公主都能获得赏赐,甚至皇上还为十二公主开了一条直通北京帝城的驰道,专门替公主运送各方州郡的特产或是江南一带的丝绸……总之,只要公主开口,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譬如今天,地方上进贡了一些鲜荔,皇上便吩咐宫女立刻送来给十二公主,这种头等恩赐,就连后宫众嫔妃娘娘们都还没福分享用呢!
“公主殿下,这些鲜荔果子,可都是皇上的一番美意,您看看……”一名青衣宫女说着,便将手中的篮子往那刻着龙凤雕纹的大圆桌上搁。
接着,其余的宫女也依样画葫芦地行动,一眨眼之间,大圆桌上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果。
“唉!”桌前坐着一名十七、八岁的美人,睇睨着这一桌子的水果,不禁叹了口气。她正是圣上宠爱不已的十二公主——仪安公主。
十二公主乃是曹端妃所生,在公主五岁那年,宫中因争宠互斗而发生宫变,端妃被方皇后硬扣上谋逆弑君的罪名,并且趁明世宗尚未查证事实真相之前,动用私刑折磨端妃致死,一代倾国佳丽便在含冤莫辩之下,香消玉殒了。等到世宗发现预谋行刺他的人并非端妃时,却为时已晚,只好使人将端妃以后礼丧葬,亲定谥名为孝烈,葬地名曰永陵。
忆及端妃生前温柔情爱,世宗自是哀悼悲恸,深为自责。在爱屋及乌与补偿心理之下,世宗对于端妃唯一的女儿——仪安,一直十分疼爱呵护。
今日公主已出落得婷婷玉立,美貌毫不逊于其母当年的丰姿,她穿着一袭上好的轻绸罗衫,美丽雅艳,绝色出尘的倾人容貌,使得翡翠珍珠、玛瑙玉饰在她身上非但不落俗气,反而别有一番不凡而高贵的雍容气质,她的美丽是令人百看不厌,深深为之吸引的。
“公主,您怎么啦?是不是不满意这些东西呢?”十二公主的贴身侍女——小琉问道。她见公主蹙眉不语,似乎心事重重,不是十分愉悦欣喜。
“唉!”仪安公主又长叹了口气,手肘抵着桌面,手掌则轻托着自己唯美而细致的脸蛋,她是真的不快乐啊!
成天被困在这幢华丽但空寂的凤阳宫中,即使每日玉液琼浆、锦衣玉食,她仍感到空虚不已,总觉得自己还少些什么……对了!她缺少的正是一般黎民百姓的自由与平凡。出生帝王之家,一切繁文缛节如同枷锁般紧扣着她的生活细节,一举一动老是受人监督控制,没有人肯给她一点真心建议,因为没人胆敢得罪她,只好凡事让着她,甚至敷衍她……
要是她能够象只鸟儿一样展翅高飞,离开这困人的牢笼,好好地欣赏外头广阔的世界,那该有多好呢?她父王成天问她还需要些什么?想要什么?其实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呼吸一口外头新鲜的空气,看一眼民间形形色色的生活就够了。可惜,她的父王永远也不能明白她的心意,而她也不知如何向从舍不得她离宫一步的父王启口。
“你们全都下去吧!这些水果也全拿走,我吃不下。”仪安公主的美眸看了小琉一眼。“小琉,你留下来,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是,公主。”小琉恭敬侧侍一旁,等待其他宫女离开,整间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公主两个人。
“公主,您有什么事吩咐小琉吧?”她这才敢问。
仪安公主神秘地看着小琉。“这件事情千万不可张扬出去,否则我唯你是问,知道吗?”仪安公主先威胁她。
“是,公主,小琉明白。”到底什么事如此神秘,弄得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很好。”仪安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小琉,你应该知道再过几天,庄妃、尚妃、虞妃,还有其他宫里的几个娘娘都要到庐山的‘湘水别宫’避暑吧?”
“这个我知道啊!今年皇上还特别恩准公主随着娘娘们一道前往,不是吗?”小琉困惑地答道。
“嗯。可是你想想,和那些娘娘们在一起能有什么乐趣可言?再说,到了‘湘水别宫’,不等于又被关进了另一座皇宫一样,只是气侯凉了些、出入大臣少了点而已,根本就是乏善可陈,无聊透了。”仪安公主哀愁地看着小琉。“我是多么难得出宫一次,我绝不能忍受自己白白糟蹋了自己这个可以见识外面世界的大好机会。”
“可是……公主,您必须跟着娘娘们及李成将军的军队行动,能出去一趟已属不易,又怎能够……”小琉突然感到心头一阵忐忑不安,仪安公主她似乎……似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心事。
“所以我才要根你商量啊!”果然,仪安公主的确有所计划。“小琉,你八岁入宫陪伴我至今,你说我待你如何?”
“公主视小琉如亲姐妹一般,对我恩同再造,小琉自然是铭记在心,此番恩德没齿难……”
“好了!别再说了。”仪安公主打断了她的话。“我又不是要向你讨人情债,何必说那么多呢?小琉,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而已。”
“公主请说。”
“如果……如果我想离开避暑的队伍,私自游历民间,你跟是不跟我走?”仪安公主脸色严肃,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模样。
只是说者如此,听者倒是吓出身冷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之间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天啊!这是多么令人惊骇错愕的事呢?公主她竟然想私自出宫?这……这怎么行呢?仪安公主乃金枝玉叶之躯,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差错,那她岂不是死一百次、一千次都赔罪不起吗?况且私带公主出宫乃大罪一条,即使死罪可免,活罪依然难逃啊!
唉!看来这回公主出一道难题给她,如今她是进退皆狼狈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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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蜿蜒崎岖的径道而行,由李成将军领队护送贵妃娘娘们及十二公主到“湘水别宫”的军队,正战战兢兢地往目的地前进。
两旁高木密密竖立,藤葛缠绕,重重树枝压顶,在草丛中躲着两个“男人”,他们正目送这一行军队通行而过、远远离去……
“公主殿下,咱们这么做行吗?”其中一个比较娇小的“男人”开口了。
没错!他们的确是女人,而且还是堂堂的十二公主与贴身宫女小琉。小琉换着一身男装,腰际还悬佩了一把长剑,清秀的容颜显得有些不安。
“笨蛋!”另一位正是仪安公主,她亦换着男装,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手上拿的是把白纸扇。公主举起纸扇,轻敲小琉的脑袋,严谨地说道:“你应该喊我‘朱公子’才对!”
“是朱公子。”小琉无奈地模模自己的后脑勺,望着眼前美如冠玉的公主。
“哈……真有趣。”仪安公主发出爽朗清脆的笑声。
“亏你还笑得出来,这次您私自月兑离车队,等大家发现您不见了,一定闹得鸡飞狗跳。”小琉依然神色紧张。
“别担心,离开前我已留了一封信,相信他们发现我失踪之后,不会太紧张,至少他们知道我是自己趁着中途休息的时侯溜走,而不是被歹人掳走啊!况且我跟那些娘娘不同,我可是武艺精湛呢!”她颇为自负地说道。
“公……公子,万一皇上知道您是和我一块儿失踪的,我的小命就难保了!”
“哎——不用担心,你是我的贴身宫女兼保镖,父王他不会降罪于你。这点我可以拍你胸脯保证,你犯不着再紧张兮兮的,好吗?”
听仪安公主这么一说,小琉还能多说什么呢?只有努力保护公主,不辜负公主赏识了。何况她们都已月兑队许久,也只好将错就错,一路错到底。
“朱公子,您现在打算上哪去呢?天下如此之大,您心中可有个谱?”
“当然!”仪安公主摊开白扇,在胸前轻扇。“我要到苏州一趟!”
“苏州?”
“没错!苏州是我娘端妃的故乡,那儿山明水秀,是个美丽的人间天堂,我一直很向往那儿的风光。”仪安公主盈盈笑道。
小琉点头。“好吧!小琉就陪您前往苏州一趟,只是出门在外,难保一路平顺,还望公主要——”
“我知道。”不待小琉把话说完,仪安公主已先开口。“我会注意安全的,你放心。”
小琉怎么能放心呢?仪安公主乃是千金之躯,岂容出一点差错?
“好啦!别再婆婆妈妈的,咱们赶紧出发吧!”仪安公主一径迈步出发。
“等等我啊!公主。”小琉慌忙追上前去。
“笨小琉,你又喊我‘公主’?!”
“对不起嘛!一时改不了口。”小琉笑道。“小琉下回一定会改进。”
“这还差不多!”
树枝密林间,透着丝丝阳光,整座山谷仍是凉爽宜人。公主与小琉清脆的笑声,引起遍谷的共鸣,发出千万声轻灵的回音,回荡在山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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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出了‘昭临山’,距离苏州大概不远了吧!”小琉对公主说。
“小琉——”突然,公主停下脚步,不再继续前进。
“公子,小心。”小琉似乎也察觉隐隐的不地劲,提高警觉。
“各位!不管你们是敌是友,既然一路跟着咱们到现在,不妨现身一会。”仪安公主放大音量说道。
语毕。只见眼前蓦地出现五、六道黑影,这六个黑衣人目光冷漠地盯着仪安公主和小琉,仿佛欲在瞬间夺取她们的性命……
“未经允许,谁也休想擅闯本会禁地。”下一秒种,由高树上跃下一名白衣姑娘,莫约十六、七岁,长得算是国色天香,不过一脸凶恶,说话口气更是傲气凌人。
仪安公主看着他们,不以为意地笑了。“原来是遇上土匪了!”
“住口!我们不是土匪。”白衣姑娘勃然大怒,直把矛着指向仪安公主。“这么‘昭临山’乃属于咱们光明会的地盘,你们既不是此地居民,又没有通行令,竟敢私闯本会禁地,你们不要命了吗?”
“哈……”听完了白衣姑娘的话后,仪安公主与小琉互视一眼,竟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
这多荒谬啊!据山为王,霸气凌人,还正气凛然地自言不是土匪,这白衣姑娘肯定是脑筋有问题。
见她们丝毫无所畏惧,甚至嘲笑她,白衣姑娘更是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鄙视光明会,也不敢妄自闯入,但他们却——
“姑娘,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们可要继续赶路了。”仪安公主说道。
“站住!你们全都站住!”白衣姑娘大喝一声,轻功一跃,旋即阻挡在她们面前。
“你们当光明会是什么?岂能任你们来去自如!”白衣女子凶悍地吼道。
“哎——姑娘,何必动肝火呢?本公子看你长得不错,只可惜脾气差了些。”公主故意以扇柄轻挑白衣姑娘的下巴。
“放肆!”白衣姑娘脸上一阵绯红,气呼呼地向公主挥剑砍去。“你找死!”
但是公主一个灵活的闪身,白衣姑娘收招不及险些跌倒在地上。
“小心啊!姑娘。”仪安公主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只见跌在她怀中的白衣姑娘,顿时又胀红了脸。
“你——”白衣姑娘感觉自己的心跳怦然,一时之间竟忘了叫骂,她仔细地看着这名搂着她的“公子”,见他肤白如雪、明眸皓齿、柳眉红唇,哪象个男人啊?
“姑娘,真是抱歉啊!”仪安公主刻意捉弄这小妮子。
“你快放开我!”白衣姑娘挣扎着,她才不要这种“男人”抱着她。“小心我要你的命!”
“这么可怕啊!那我岂不是更不能放开你了。”仪安公主笑了,始终不肯放手,反天上大家都是女人,又不损人名节,不如乘此良机,挫挫她那一身傲慢也好。
一旁的六名黑衣人见状,立刻向仪安公主围了过去,但小琉却已抢先一步挡住了他们。
自幼在宫中,仪安公主见到自己的兄长们个个可以习武练剑,便直嚷着自己也想学武,疼爱公主的皇上拗不过仪安公主的百般哀求,只好答应聘请名师传她武艺,而身为仪安公主公主贴身宫的小琉,更在公主向皇上的恳求下,也得到一起学武的机会,这对一个宫女而言,简直是可遇不可求之事,也正因如此,小琉对视她如亲姐妹般的仪安公主一直深怀感激之心。
今天虽是以一抵六的孤军之战,但为了保护仪安公主,小琉只有卯足全力,跟他们拚了!
“哼!我自己来收拾你!”见自己的六名手下被小琉困住而无法前来助她一臂之力,白衣姑娘只好自个儿挥剑攻击仪安公主。
哎!若非光明会内的高手们皆随少主傅封平下山办事,今日她根本毋需亲自出马,更不会带着这六名不堪一击的小喽罗出来丢人现眼……
几招下来,白衣姑娘的长剑突然被仪安公主以白扇击中,铿锵一声,长剑便落在地面上。
“你……”白衣姑娘不禁咋舌。
“对不起哟!不小心弄掉了你的剑。”仪安公主秀眉之间,洋溢着暖昧不明的嘲弄,仿佛是在笑,白衣姑娘改以凌厉的拳法袭来,长剑既失,则欲赤手空拳再战。
未料这右拳挥来,正好让仪安公主逮住机会,一把位她的袖口,然后使劲一扯——
布料被撕裂的声音扬起,白衣姑娘整段右手衣袖被仪安公主撕下来……
“卑鄙!无耻!”白衣姑娘羞愤地再度出声。
接着,连左手衣袖也难逃此劫。
一连失去两条遮身衣袖,白衣姑娘不禁羞红了脸,直往后退,她怕再和仪安公主交手下去,自己恐怕会更加衣衫不整……
“你无耻!离我远一点。”白衣姑娘吼道,内心却惶恐不已。
她连忙回首看看自己所带来的六名手下,只见他们还在和另一个男子搏斗着,她的心中不免光火,六个打一个也要拖那么久的时间,真是丢尽了光明会的脸啊!要是她哥哥傅封平知道他们如此不济,必定大发雷霆。
“你不要过来!我警告你这个不要脸的混帐,要是你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哥哥是闻名江湖的光明会少主——傅封平。”
“唔,好‘响亮’,好‘可怕’喔!”仪安公主故意装做一副害怕的模样,但她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中,仍掩饰不住笑意。
“你太可恨了!”对白衣姑娘而言,她的哥哥是不容他人污辱的,气愤之下,她再交挥出双拳,要替哥哥报仇。
仪安公主当然不是盏省油灯,她手持方才从白衣姑娘身上扯下的衣袖,迅速绑住她的双手,然后再将她捆绑在树干上。
“放开我!”白衣姑娘花容失色地惊呼。“你听见没有?快放开我!”
任凭白衣姑娘再怎么尖叫示威,仪安公主根本不予理会,旋即加入了小琉的行列,与她并肩作战。
仪安公主的加入,对于光明会这六名武功不高的小喽罗而言,更是备感吃力,本以为只是平日例行巡山工作,怎知他们的少小姐竟会惹上这两个人?哎!少主出门前不是才交代过少小姐“不准惹是生非”吗?怎么……
打斗片刻,仪安公主与小琉终于技胜一筹地点了这六名黑衣人的穴道,教这六人动弹不得,只能冷汗直冒地盯着她们看,不知她们将如何处置他们?
看到自己的手下全被制伏,白衣姑娘心凉了一大截,早知道这六个人这么窝囊,她也不会蠢到带他们出来。哎!本以为可以趁着哥哥不在,好好地大展一番身手,谁知头一遭出手就踢到了铁板。
“公子,我们可否上路了呢?”小琉一面询问仪安公主,一面瞄了那个傲慢的白衣姑娘一眼,哈……瞧她被仪安公主整成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实在有趣……
“真是遗憾啊!我们没空陪你玩,必须先走一步喽!”她还刻意伸手轻触白衣姑娘粉女敕的脸颊。“姑娘,后会有期。”
“把你的手拿开!”可怜的白衣姑娘都气哭了。“放了我!”
“别紧张,等太阳下山了,你哥哥见你还没回来,自然会来救你。”仪安公主相当鄙视他们。
“混帐!你们给我记住!我傅雪贞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们、杀了你们。”气愤的她直吼着,但公主和小琉却早已离去,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喊。
傅雪贞的心中燃烧着怒火,她发誓,这份深仇大恨她一定会加倍奉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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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不管,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替我把那个欺人太甚的混蛋活捉回来!”傅雪贞泪眼婆娑地啜泣哭诉。
宽敞清幽的书斋里还有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袭蓝绸长袍,身材颀长,俊逸非凡,顾盼之间有着大将的英气神采,器宇轩昂。
年仅二十有二的他,却是统御整个光明会的首领,沉着而冷静的性情、深思熟虑的行事风格,使得光明会的威名盛况即使在他父亲过世后,仍能保持不坠,颇受江湖人士的尊重钦佩。
在光明会内,傅封平一向赏罚分明的严谨态度,更使得光明会中的子弟为其效忠不遗余力,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风,与果敢沉着的处事能力,一直是受人尊崇的原因。
但今日在傅封平俊逸的眉宇之间,却有着一股怒不可抑的愠火,他那锐利如鹰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妹妹傅雪贞,浓眉紧蹙,模样甚是不悦,或许更该说,他从未觉得如此生气、恼怒过。
傅雪贞哽咽地说:“哥!他们简直是目中无人,还说你没有本事,就别学人家当土匪头子,真是太过分了!”
“可恶!”傅封平握紧双拳,忍着即将爆发的盛怒。“竟然有人敢把光明会当成土匪窟?”
“他们正是此意。”看来她复仇的机会在望。“哥,他们根本不所咱们光明会放在眼里。”
傅封平蹙眉深思片刻,终于下了决定,他慎重地告诉妹妹:“雪贞,你放心,一切有哥哥替人主持公道。”
“哥,那你打算怎么做?”这才是她关心的重点。
“哼!既然那小子胆敢撕了你的衣服,我就半他捉回会中,要他娶你!”
“什么?”雪贞讶异且震惊,这并非她所期待的结果啊!她只是要大哥替她教训那两个混帐东西,可没有打算以身相许哩!
“不行啊!哥,我——”傅雪贞焦急地说道。
傅封平并没有给予雪贞反驳的机会,不为所动地说:“他既然看了你的身子,就应该对你负责!雪贞,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可是,我——”雪贞更急了。
“告诉我,他们的特征是什么?”
雪贞万分无奈地看着哥哥,这次她恐怕是弄巧成拙了。唉!没办法啦!虽然她压根儿不想嫁给那个混蛋,但眼前也只有她大哥才有本事所他们捉回来,看来她只有先答应哥哥的安排,等到他们真正落入她手中时,再杀了他们也不迟。
“哥,他们的个子比我高一些,一个是主子,另一个象是随从……哦!对了!那两个人长得很娘娘腔,可是身手敏捷,不单单是我吃了闷亏,就连咱们会里的护卫也全受伤了。”
雪贞可由哥哥脸上愈加阴郁的表情中,看出自己的复仇希望甚大,那两个混蛋只要一落入她的手中,便只有死路一条!哼!这是他们自找的,活该!
“还有,他们是往苏州的方向去了!”雪贞欣喜之余连忙再补充一条有利线索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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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有六门、封、盘、胥、阊、娄、齐,六门之中便属阊门最盛,是舟车人群会聚之处,热闹繁华无比。
初次踏上这片风光明媚的土地,仪安公主笑得十分灿烂。对她来说,这一切事物人群,都是全然新鲜的。她不曾自己花过银两买东西;不曾吃过民间的小吃;不曾看过街上的杂耍表演;不曾挤在人群中看热闹;不曾……
总之,这里有太多她未曾经历过的东西。在此,没有人对她磕头哈腰,大家只当她是个平凡的公子哥儿,完全不知道她正是当今的十二公主呢!
“哇!小琉,你快点来看看这个!”仪安公主兴高采烈地拉着小琉来到一个贩卖童玩的摊子前,她随手抓起一个小鼓,喜悦不已地转动着。
“这些东西真特别,真有趣。”仪安公主又拿了竹蜻蜓、竹偶、木女圭女圭……她完全不顾店家老板那种讶异吃惊的表情,一迳地将所有的东西都玩了一遍。
小琉连忙附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她:“公子,别忘了咱们现在是男儿装扮,你这么玩这些小孩玩意儿,恐怕会引人侧目。”事实上,仪安公主已经是引人侧目了,当中还夹杂着嗤之以鼻的目光……
“咳!”仪安公主连忙清喉咙,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慌不忙地放下手边的木女圭女圭说道:“唉!想为咱们家里的小弟挑样玩具还真费煞人哪!”仪安公主故作头疼状。
店家老板这才笑咪咪地招呼他们。“哦!原来两位小哥儿是给小孩添些玩具啊!来来来,您想买什么童玩,尽管挑选!”
仪安公主听到老板这么一说,也就放心大胆地把玩那些令她眼花缭乱的小玩意儿。
“公子,这个木刻女圭女圭的手工细致极了,您瞧——”小琉拿起一个红桧木刻成的小女圭女圭给公主。
“哇!真可爱呢!”仪安公主愉快地接过那个木女圭女圭。“这应该不是中原物品吧!”她发现木女圭女圭的服饰、脸部轮廓和一般女圭女圭不同,别有一种异域风味。
“公子好眼力!这是西域木娃儿,具有驱邪保平安的功用呢!手工相当精细,公子一定要多留意,可别错过这么一个物超所值的美物。”小贩笑盈盈地向公主推销。
“好,我买了。”仪安公主自然是爽快地接受。“小琉,你把银子给他吧!”她还埋头欣赏着自己手中的西藏木女圭女圭。
“是,公子。”小琉正准备付帐。
未料小琉才掏出一锭黄金,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时重心不稳的她,差点跌倒,幸好仪安公主及时扶住她。
“对不起。”撞上小琉的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被自己的冲力撞跌在地上的他,连忙站起身子,向小琉道歉之后,旋即又慌慌张张地往东方一溜烟地跑走。
“你没受伤吧?”仪安公主问道。
“我没事,谢谢公子关心。”小琉笑笑。
“那小孩真是莽撞,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仪安公主不免情绪不佳,她哪里知道世上会有七、八来岁就沦落为小乞儿的孩童,在她眼中,那孩子不过是顽皮了点、肮脏一些罢了。
小琉突然神色有些不对劲,张望着前方……
“公子,你看看前方那群凶神恶煞……”小琉轻语。
“呃?”仪安公主闻声望去,只见四个粗壮汉子,手持佩剑,一脸凶恶地往刚才小乞儿所走的方向追去,他们似乎在寻找小乞儿的踪影。
“看来那个小乞儿如此匆忙,是因为后有追兵啊!”小琉对仪安公主说。
“他们四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仪安公主更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行呢?我们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目无王法地欺负善良百性。小琉,咱们也追上去看看!”仪安公主义愤填膺地说。
“是,公子。”小琉把手中的一锭黄金交给了小贩。“店家,这是木娃的钱,其余的是我家公子赏给你的。”
“谢谢两位公子,谢谢两位公子!”店家受宠若惊地不断道谢,然而这名贵客早已朝东方小径走去,渐渐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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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还不快把明珠交出来!”郊野之外,四个高大壮硕的汉子,正团团围住一个小乞丐。
“你这个臭小子,不要考验我们的耐性,再不把明珠交给我们,我就一刀砍死你!”说着说着,其中一个男人已拔出锐利的剑。
然而,这个小乞丐并没有一丝屈服神色。“哼!人都落到你们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要明珠——你们想都别想。”
“可恶!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小乞丐话一出口,立即又遭来一阵拳打脚踢。
可怜的小乞儿浑身是伤,年纪虽小,却有着惊人意志力,半句求饶的话也不吭。
“住手!”蓦地,后方传来制止这番暴行的吼声。
这四名男子停止对小乞儿的施暴,进而将目光转向后方,他们倒是要见识见识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向天借胆,阻止他们执行任务。
“我当是天皇老子来了,原来只是两个弱书生?!”他们相当睥睨眼前的来者。
“喂!识相的话就快滚,要不,惹毛了老子,你们的小命难保!”一个肥大的男子凶狠地骂道。
“哼!你们几个欺侮一个小孩子,还算是男人吗?简直下流到了极点。”仪安公主嗤之以鼻地回应他们。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看来不给你们一点苦头尝尝,你们是不知道厉害的!”此名汉子话一说完,立即对着她们施招攻击。
其余三人见状,也随即出招助阵。一时之间,只见公主与小琉两人被他们重重围困,四面夹攻。
“公子,小心了。”
“你也一样。”
一旁的小乞儿瑟缩在一旁观战,情势已是一触即发,四个大汉子毫不客气地发动攻势,动作迅猛,招招狠毒,四下只见剑光四射,其间不能容发,面对敌手的剽悍狠辣,小琉与仪安公主则招沉内敛,双方僵持不下……
“公子,你先带那小乞儿走,这里就交给我来对付,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在客栈门口见。”小琉实在不忍看仪安公主身陷战局,刀光剑影,万一伤了公主怎么办?不如先让公主带着小乞儿离开,她也好专心应付敌人。
仪安公主自然明白小琉的用心,她的存在,的确令小琉分心不少,反而无法大展身手。“好吧!小琉,咱们一个时震之后见!”
仪安公主跃离主战场,来到小乞儿面前,她一把牵起他的小手,轻语:“你不用怕,跟我走!相信我,我是来救你的。”
小乞儿犹豫了一会儿,他并不明白这两个小哥哥为什么要救他,但他深知自己再不走,恐怕真要变成那群刽子手的刀下亡魂。
小乞儿一面跟着仪安公主走,一面握紧手中的一颗明珠,为了完成恩人的托付,将明珠送达北京帝城,这一路上他已遭受一连串的狙击与追杀,虽然前几次均能够化险为夷,但难保自己有足够的运气与体力抵达北京,也许他应该先把明珠藏妥,以免明珠落入那帮歹人手中……
小乞儿心中盘算着,只见他趁仪安公主不注意之时,偷偷地将手中的明珠放入公主的衣袋之中……
“恩人,对不起,乞儿实在无法再替您完成送珠遗愿了,希望这位小哥是个好心人,可以替您将明珠送回北京城……请原谅我吧!”小乞儿暗自在心中默祷着。
不知情的仪安公主仍然只顾着带他逃离敌人追杀,一点儿也没有发现他偷偷地把明珠塞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