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将名帖递上苍山,尽早与宿渊相见!
回到客栈已是日落时分,秦逸风一踏入门口便马上向角落看去,见孟关关纤小的身影正坐在桌前,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没有乱跑。
又走近几步,看到她面前好大一堆零碎鸡脚骨,秦逸风心底烦忧匆地去了不少,忍不住哑然失笑。
想必要让她乖乖坐在厅中半日,老庄可是想了不少法子,居然买了一大桌子的鸡脚让她啃。
“啊!你回来啦!”感觉有人走近,孟关关一转头,立时放下鸡爪开心的往他袖上抓去。
“嗯。”秦逸风见她笑靥如花,不忍退避,只得眼睁睁瞧著雪白衣袖被她蹂躏成油污一团。
“事情都办完了吗?”孟关关高兴之余便没注意到自己的杰作,只顾一个劲盯著他。自林中遇险之后,她好像对他产生很深的依赖,分开半日便已非常牵挂。
“办完了,七日之后我便会上苍山。”而且,是与四皇子华随晟一起上苍山!
秦逸风边想边忍不住皱眉,宿渊为何要让他与华随晟一起上山?难道要让太子之争变得更激烈、更残酷?
孟关关不明白的眨眼,笑道:“那我们七天后就可以回去了,对不对?”
“嗯。”他点头,双眉却似乎皱得更深。
七天后能不能避过华随晟安然上苍山是个问题,而能不能延请到宿渊下山,则是个更大的问题。
他的武功虽然不错,可是现在却十分担心。
华随晟,会不会知道他所担心的呢?
想起营帐中华随晟有意无意的试探,秦逸风心底微微一沉。
那一片红艳到惨烈的色泽,他忘不了,华随晟又可曾忘记?
反手握住孟关关的手,他的面色忽然有些发白,双目也如同失了焦点一般,幽幽望向遥远的一点。
看在孟关关眼中,竟如同失却所有血色、所有精气。
一时不敢出声,她心底忍不住浮起一片惊悸与疑惑。
他想起了什么,怎会这样失神?
惨澹又失神的秦逸风,可是她从未看到过的呢!
“喂,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心底大大惊慌,孟关关赶快抬起手掌拍向他胸前,一拍之下,总算发觉手掌上满是油腻,不过一时间也顾不得了。
“没事。”秦逸风回过神来笑笑,脸色总算好看一些。见她惊惶失色不由心头感动,安慰道:“放心吧,不过是一时走神罢了。”
“哦,那就好。”孟关关半信半疑的点头,视线落到自己手掌上,忍不住小脸一红,赶紧把双手放下来,缩到袖中。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秦逸风一身雪白的衣衫上,已经油腻斑斑。
低头苦笑,他问:“你不喜欢我穿白衣服吗?怎么老要往上边加颜色?”不但小时候如此,现在长大了还是。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孟关关小脸涨红,低低哼道:“真是小气鬼!大不了人家帮你洗干净好了。”
“咦?你是说真的吗?那等下就麻烦你了。”秦逸风很感动的瞧著她,唇边笑意浓浓。
“我……你想得美呢!”孟关关瞪眼,小嘴噘得老高。
她这辈子连块手帕都没洗过呢!居然要帮他洗衣服?
真是白日作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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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漫漫,星月高悬。
一日的喧嚣过去,整个城镇陷入暂时的宁静中。
客房简单而干净,从窗户里透入一抹朦胧月光,正正照映到墙边,依稀现出床铺上一团纤巧的身影。
脸容娇美、双睫弯长,正是沉睡中的孟关关。
渐渐的,平静的睡容似乎趄了变化。双唇微颤、呼吸急促,连舒展的双眉都紧紧皱了起来。
“停下……你……停下……”细碎的语声从她口中逸出,吃力又焦急。
用力瞧著远处烟雾中的那道白色身影,孟关关追得气喘吁吁。
为什么不停下?为什么秦逸风要跑得那么快?
她的双足怎么好似绑了大石头?用尽全力也追赶不上他!
她拔腿穿越一团团浓重云气,竭力想要靠近秦逸风,可是,短短十数步的距离却好像总也没法缩短。他明明没怎样动,却如神仙一般,正在迎风飘行。
是啊,他白衫扬逸、足不沾地的模样,不就像是神仙吗?
就如她幼小时第一次看过的,洁净如仙的秦逸风。
可是,她只要他做人,就是不要他做神仙!
因为人间的秦逸风有温度、有情感,可神仙模样的秦逸风,却冰冷得像天上雪花,再美也不会属于她!
心底急切万分,孟关关忍不住大声呼叫,“秦逸风,你给我停下!”
一张口,云雾与冷风同时灌入,顿时将她用力唤出的语句绞得支离破碎。
不过还好,秦逸风好像听到她的呼唤,停下脚步,遥遥回转身看向她。衣袂纷飞、乌发飘扬,他的面容清冷又模糊,隔著重云与她相望。
他听到了,他在等她!
孟关关大喜,连忙再度用力向前跑。
终于,十数步的距离不断缩短,她在秦逸风的面前停下。
可是,她惊骇的瞪大眼,全身如同浸入了冰窖。
为什么会这样?秦逸风他怎么了?
在她面前,静静凝立下动的秦逸风,雪白的衣衫上正透出一片浓重的暗红。好像是无数的鲜血从他身体里涌出来,汩汩的流淌到全身!
血,好多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孟关关一动也不能动,又惊又惧的看著他慢慢变成一个血人。
到了最后,竟连他的双眼中、口鼻中也在淌出鲜血……
“啊!”犹如闪电破空,进开黑暗。一声尖叫从孟关关口中逸出,划破凝固与寂静。
随著尖叫,她终于可以动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砰”的一声,客房的窗户被猛力推开,一道白色身影从窗外越入,飞速奔到她身边。
“怎么了?”语声低而急,秦逸风立在她床头,马上采出手向她脉门上模去。
难道他的担心成真了?有人乘夜前来袭击她不成?
抑住心下纷乱,秦逸风凝神感觉指下脉动,半刻后,才长长吁了口气。
还好,没事,只是受了惊吓而已。
抬眼见孟关关只是呆坐著,双眼空洞又惊惧,额头上挂满冷汗,他心底怜惜,不由得坐在床头,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别怕,只是作梦而已,别怕呵……”一边抱著她轻摇,秦逸风一边低声安抚。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安慰别人,居然做得如此顺畅无比,好像早已重复了无数次。
靠在温暖怀抱里,闻到熟悉的气息,孟关关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回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前。
她好害怕,刚才真是吓死人了!
好多血,好多血啊!
一边抖一边哭,孟关关用他的体温来缓解心底惊惧,只觉这一刻天下间竟再没有比秦逸风的胸怀更安全、更温暖的地方。
就连适才梦中的冰冷与血腥,也在慢慢消融远去。
“乖,别怕。只是梦而已,不是真的。”秦逸风一手在她背上规律轻拍,另一手仍然挽住她。
软玉温香、雨打深花。
孟关关的哭声、孟关关的颤抖,一直触入秦逸风心底深处。
她是他的未婚妻子,是他这辈子最最心爱怜惜的女子呵!而这女子,正把他当作唯一的依靠,在他怀中汲取温暖。
秦逸风的心,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柔软。
许久后,孟关关哭声渐止,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
“你……你没事吧?”昏沉的脑袋还没彻底清醒,她张著一双湿润大眼,急切的在他身上四处探视。
衣衫雪白洁净如故,没有血也没有任何其他颜色,更没有狰狞的伤口。还好,还好只是梦而已。
“我没事,你刚才作恶梦了?”秦逸风见她定下神来,便藉著月光伸指,将她脸上的泪珠轻轻拭去。
那动作轻而且柔,就像在拭去娇女敕花办上最晶莹的那滴晨露。
“嗯……”孟关关开始脸红,低下头点了点。
一低头,却看见自己正偎在秦逸风怀中,脸上不觉更烫,却迟迟没有动弹。她喜欢他的怀抱,暂时还不舍得离开呢!
“梦到什么了?这样害怕?”秦逸风抱著她,耐心的与她东拉西扯。有时候,说话也是平复恐惧的一种有效方法。
“嗯……梦到你不理我,还有好多……”
还有好多血!
不知为什么,孟关关的语声越到后边越低浅,心头微微一寒,却不愿再回想梦中情景。
那一幕实在太吓人,仿佛整个天地都要被他的血染红,她再也不要回想了!
“放心吧,我不会不理你的。”秦逸风见她神情犹豫,知晓她心底还有余悸,便也不再追问。
梦到什么并不重要,她平安无事才最最要紧。
孟关关听到他语声低缓温柔:心下不由甜蜜,忍不住又住他怀里靠了靠。
真好,她只是作个恶梦,他就这么紧张的跑过来呢!
偎在秦逸风怀中,她脸上不由牵起一缕微笑。
月光浅柔,洒在相依相伴的两人身上,泛出隐隐微光。
可是,孟关关的笑容到后来却慢慢收起,连双眉也皱了起来。刚才他那么快速、那么紧张的跳进来,在担心什么?
孤疑的看向他,她问:“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待在我窗外?”
迎著她晶亮目光,秦逸风只得点点头,“是。”
他的确不放心,也的确一直守在她窗外。本以为月落西山便是一夜安然,没想到却听到她的惊呼声。
“为什么?是担心我会出事吗?”联想到白天林中的那些玄衣人,孟关关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那些玄衣人,或许并不是强盗那么简单!毕竟,哪有强盗一言不发就大打出手的?分明图的是命而不是财。
秦逸风轻轻叹了口气,心知隐瞒不过,便源源本本将朝中的太子之争以及这次延请宿渊的凶险全部说了出来。
寂静深夜里,秦逸风低缓的语声滑过耳边,孟关关听得双眼大张,满脸惊异。她一点都没想到,原来自己与秦逸风身边已是危机重重。
“七天,你说这七天中……四皇子可能会派人来杀我们?”心底惊惧,她的小脸微微发白,揪住秦逸风衣袖的双手不由自主收紧。
这是养在深阖的孟关关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面对杀手无情。
反掌握住她双手,秦逸风淡然道:“放心吧,虽然他很想动手,但城镇里人口密集,他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不忍孟关关再受惊吓,他并未把所有危险全部道出。
杀人,是有很多种方法的,不一定要当街行凶。比如暗器、下毒,再比如借刀杀人,若华随晟想的话,有得是法子。
看到他神色镇定如常,孟关关心底惊惧大大消去,“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去荒效野外,就没事?”
“不错,所以这几天你千万不要乱跑,更不可离开我左右。”秦逸风紧盯著她,把警告说在前头。
“嗯,我知道啦。”孟关关大力点头保证。她可不想被人捉去当靶子或者人质呢!所以,接下来几天她一定会牢牢的跟定他!
看她难得如此听话,秦逸风顿时一阵轻松。低头见她巧笑如花,山头一暖,忍不住俯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这一亲原本是纯然的安抚与疼惜,可是在这样深夜、这样寂静中,却忽然转成了暧昧。
肌肤相触,无比温暖也无比亲近。
孟关关呼吸一滞,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亲了她?天哪!他刚刚……真的亲了她吧?
额头上轻柔的触感还没消去,她呆愣看入秦逸风漾满笑意的眸中。微笑的秦逸风,向来都不是她能抗拒的。更何况,是这样近距离的微笑。
孟关关所有思绪都停顿下来,就好像眼睁睁看著漫天木兰花盛开,明明是清净得月兑俗,偏又惊艳到窒息。
他到底是人,还是仙?
怎么可以笑得如此……动人心魄!
“你再这么看我,我可就不客气了?”秦逸风暗暗吸口气,努力平复越来越翻腾的燥热。
夜还很长,他与她尚未拜堂成亲。而他,一向都是君子。
真是……可惜呵!
灼灼的目光盯在孟关关娇女敕双唇,他有些懊恼。
其实,君子有时候很吃亏的。
孟关关在他的视线下终于感觉到莫大危机,猛地向床角退去,伸手抱住一大团被子,脸红耳热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啊!”
秦逸风笑笑,“夜晚最是危险,我便在这里陪伴你好了,省得你再作恶梦。”
“你……”孟关关刚要反对,可想到那些玄衣人的凶狠、想到刚才梦境里的彻骨寒冷,不由迟疑起来。
如果真有杀手来,秦逸风不在身边的话她能不能逃命?
答案,是可怕的未知。
“放心睡吧,我就坐在这里而已。”秦逸风瞧她如小兔子一般缩成一团躲在床角,不由失笑道:“我们还没拜堂成亲,我不会对你怎样。”
“那,好吧。”考虑了半晌,孟关关终于点点头,在可能失去性命和可能遭到侵犯中选择了后者。
毕竟保命才最重要,更何况,反正她迟早都是他的人……她又不怎么讨厌他……
这样一想,她顿时放心大胆起来,开开心心钻进了热被窝。
留下秦逸风坐在床头,对著倒头大睡的她苦笑。
怎么好像怕出事的变成他了?真是颠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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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孟关关跟著秦逸风乖乖待在客栈里,哪儿都下敢去。而且是真的寸步不离、紧随其后!
上午,两人坐在厅堂里,一边喝茶一边打发时间。
“这茶真难喝!”看著客栈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孟关关脚掌痒到不行,对著面前的碧螺春用力生闷气。
“难喝,就少喝点。”秦逸风端起茶杯慢饮,一派宁定悠然。
“这客栈真吵!”孟关关瞪他一眼,换一个出气目标。
“外边更吵。”秦逸风不动如山,道出事实。
“你……”孟关关咬牙,考虑该怎么把气出到他身上。
秦逸风看著她笑笑,非常理解的道:“我很无聊、我很无趣,还有什么?”
孟关关翻翻白眼,“还有,你很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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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秦逸风去客栈后园上茅房。
孟关关站在园中,紧张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用怀疑的眼神把十数个男子全部挡在茅房外。因为,她站的位置正好挡住木门,那些可怜的男人都以为茅房暂时向女子开放,只好另觅他处。
小半炷香后,她开始害怕,忍不住冲著茅房大叫,“喂!你怎么还不出来啊?是不是掉进里头了?”
听著近在咫尺的叫唤,秦逸风尴尬无比,只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一切,以免她真冲进来。
再到傍晚时,孟关关在客房内洗澡。
“喂,你还在吗?千万不要走开啊?我再洗一下下就好啦!”蹲在大木桶里,孟关关一边咯咯笑著玩水一边大声叫唤。
“嗯,你放心洗吧。”房门外,已经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的秦逸风无奈苦笑。他知道,实在无事可做的她已经把洗澡当成唯一的娱乐活动。
而他,只好为她守门。
这样形影不离的日子过了两天,孟关关已经把华随晟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骂了遍。至于华随晟的祖宗全部是皇亲贵胄,她当然一点都没考虑过。
反正,把她困在客栈里无聊到发霉的人,就是那个该死的华随晟!
第三天,继续喝茶、继续瞪眼、继续生气。
客栈外好像变得更加热闹,不但有说话声、脚步声,居然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在靠近。
不一会儿,便有一队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的队伍从门前经过。
咦?是在迎娶新娘子吗?孟关关稀奇的睁大双眼,看得目不转睛。
吹管打鼓的是一群年轻汉子,穿著红色短衣,迈著夸张的步子走在队伍最前头,在众人目光下卖力的吹奏喜乐。
居中的花轿上饰满红花红绸,轿旁跟随著俗气又肥胖的喜娘,那张笑到扭曲的血盆大口在雪白大饼脸上格外刺眼。
而轿子后头则跟了十多担的嫁妆,衣料、糕饼,面盆、马桶,简直什么都有。
看起来是个镇子里的小户人家嫁女儿,虽然不怎么豪华,但也一样热闹又好玩。
“哇!有花轿,还有新娘子呢!”孟关关再也忍不住,兴奋的跳趄身冲到门口,目光随著华丽红艳的花轿一路远去,不知不觉就要向外走。“喂,你陪我去看新娘子,好不好?”一只脚已经踏到门外,她总算想起秦逸风还坐在客栈里,只得可怜兮兮的转过头。
呜呜,她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人家成亲,还没见过新娘子呢!
“新娘子就算走出来,也蒙著盖头,你看不到的。”秦逸风皱眉,企图打消她的念头。
送亲者众,再加上那么多凑热闹的人,天晓得会出什么事。
“我不管!就算蒙著盖头的我也要看啦!”孟关关大急,索性噘著嘴跑进客栈,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向外拖去。
为了保住自己的袖子,秦逸风叹了口气,只能站起身随她一起向外走。
其实他也明白,以孟关关活泼好动的性子,能在客栈里坐足两天已经很了不得了。
再闷下去,最爱记仇的她估计会恨他一辈子。
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孟关关拉紧他的手掌,一路跟著别人欢呼起哄,好不兴奋。娇女敕的小脸上笑容绽开,简直像只逃出笼的小麻雀,那模样可能比花轿里的新娘子还要欢喜上几分。
秦逸风虽然面容平静,但双眼却时刻注意著她身侧,不著痕迹的把一些人挡开,目光深处更有几分潜藏的警惕与清冷。
送亲队伍才堪堪走完半条街,后边已经跟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其中更有不少孩童钻来钻去、嬉笑打闹。
于是趁乱在大姑娘、小媳妇身上揩油的、趁机伸出第三只手模人家衣袋裤袋的、不小心踩了别人脚又被更多人踩还的……等等,什么人、什么混乱都冒了出来。
一时间人声鼎沸,居然把喜乐声也压了下去。
暗暗运上内力,孟关关拉著秦逸风一路向前挤,好不容易挤到一个靠近花轿的位置,顿时兴奋到满脸通红。盯著花轿上那块随风飘扬的鸳鸯窗幔,恨不得跳过去揭开,看一看那新娘生成何等模样。
“喂你快看啊!新娘子就在里头呢!你说她要什么时候才出来让我们看呢?”孟关关挤得浑身冒汗,扯著嗓子叫。
“你那么爱看新娘子,以后嫁给我时不就晓得了?”秦逸风唇角微勾,无奈看著自己一身白衣成灰衣。
他武功再高、挤得再小心,在这种人潮里也免不了被踩上几脚、模上几把。当然,踩他脚的一定是男人,而偷模他的嘛,肯定是大姑娘、小媳妇们。
“哼,谁要嫁你啦!”孟关关转过脸横他一眼,又忙不迭的回头向前看。
这时送亲队伍正走到个十字路口,被过路的马车与行人一拦,顿时缓下了来。而跟在后头看热闹的人群却并未停步,仍一个劲的往前挤。两边一冲,街道中顿时混乱不堪。
秦逸风双眉一皱,沉声道:“别再看了!”
手掌微微使力,便要拉著孟关关挤出人群。
孟关关正看得起劲,如何肯依,反射性的一收手掌,“不要,我还没看完呢!”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一阵涌动,硬是向略略分开的两人中间挤来。被这么大力一挤,孟关关惊叫一声,手掌顿时和秦逸风月兑了开来。
在这样像潮水一般的人群中,只要两个人被分开,那便无论如何也挤不到一块儿了。而且孟关关个子娇小,被身边人流一冲,更是像粒细小砂子被淹没了去。
秦逸风刚刚觉到手掌月兑开,心头便是一沉。待要运劲排开众人找寻时已失去了孟关关踪影。耳边明明依稀听到她在尖声呼叫,可就是找寻下到那抹纤细身影。
在这样汹涌的人潮中,独身一人的她会发生什么状况?
会不会有杀手隐藏其中,就等著此时下手?
秦逸风心忧如焚,再也顾不得引人侧目,运起内力大-道:“孟关关,马上跳到高处去!”
一边叫,一边也向著街道旁的屋顶跃去。
清越的声音含著内劲远远传开,把所有的喧闹都压了下去,估计在两条街外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被挤在人堆里、快要压成肉饼的孟关关当然也听到了,勉强压下心底惊惧,抬头向上看去。
高处?哪里高一点,她又可以跳得上去的?
惨啊!她的内功一般,轻功也一般,街道两边的屋顶虽然挺高,可惜她是没法跳上去的。
孟关关又急又怕,身上的汗冒得更加厉害。只不过先前是热汗,现在是冷汗。
啊,有了!
孟关关猛地眼前二兄,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高又比较近的地点:花轿顶!红红的、高高的,离她只有几步路。虽然有点尖,但应该还可以站人。
找到目标,她喘了口粗气,马上用力向上跳。
完了!谁踩住她的脚了?居然还扯著她衣衫不肯放手?
用力、用力、再用力!
一片叫骂声中,孟关关踩著大堆的脑袋,总算高高站立到了花轿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