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傍晚,只要骆晏然没加班,几乎都是六点多一点,她就会出现在捷运总站,然后转搭六点半的那班社区巴士回家。
只不过今天她才刚步出捷运站,就听见身察人喊她:
"姊──"
她回头,一名女子笑着向她跑来,小喇叭牛仔裤,长毛衣外套,斜背一个布书包,二十四岁看起来还像十八岁,是她妹妹骆萦然。
"今天怎么这么早?"晏然笑问妹妹。
骆萦然在念研究所,课不多,但外向的她,老是不见人影。
"有吗?"萦然装傻,亲密地挽起姊姊的手:"你要回家?"
"当然。"
晏然是乖女孩,很守份,下了班几乎总是直接回家。
"可我肚子饿了耶!"萦然却有不同的意见。"我们去吃蚵仔煎好不好?"
捷运总站对面的那条巷子十分热闹,小吃、商店林立,晏然也知道里头有家蚵仔煎很出名,可是……
"你现在吃蚵仔煎晚饭就吃不下了,而且爸妈在等我们吃饭,你回去不吃饭会被妈骂的。"
萦然扮个鬼脸。"不必等妈骂,你现在的口气就很像妈了。"
晏然皱起了眉头,不过萦然老是这样说她,她也快习惯了。
"没关系啦,偶尔一次嘛。"
萦然不再给她太多机会考虑,拉着她,趁着绿灯过了马路。
"这样会赶不上六点半那班巴士──"晏然还是放心不下,边过马路边拿起手机。"那我打电话跟妈讲一声。"
"你别那么一板一眼的行不行?"站上对街的红砖道,萦然受不了地转过头来嗔她姊。
晏然不理她,迳自用手机先跟家人报备了声,才挂下电话教训妹妹:
"本来就不应该让爸妈等我们,这是规矩。"
这样的话,萦然当然也已经听习惯了。她没顶嘴,只忍不住碎碎念:
"规矩、规矩,你怎么不长成正方形,规规矩矩的呢?"
姊妹俩相处了这么多年,早熟知对方的个性,晏然当然也不责怪妹妹;而萦然生性活泼,念完立刻就忘了,注意力很快被其它事吸走。
"嘿,求签的机器耶!"
随着萦然惊奇的声音,晏然被她拖往路边的一个摊子,小小的一张桌子上放了一台没什么特别的求签机器,萦然之所以大惊小怪应该也不是为了这台机器,而是为了那个看摊子的人──
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笑得很爽朗,五官好深,看起来似乎有外国人的血统。
晏然皱了皱眉。"你不是要去吃蚵仔煎?"
"玩玩嘛,满好玩的样子。"萦然说着就掏出了钱包。而且又不贵,十元求一张签。
"你不是饿了?"晏然提醒她。
"又花不了多少时间。"换成萦然皱眉看姊姊了。
"请在心里虔诚默念你的愿望。"看摊子的那名男子叮嘱,还仔细看了她们两姊妹一眼。
他的凝视,让晏然的脸微微红了红。她不能否认这男人长得还真不错,但那突如其来的红潮在短时间内就速速退去,换回了她平日的静然。
晏晏爱情守则第一条:路上偶然惊鸿一瞥的暧昧眼神,千万别太在意,因为那一点意义也没有,只能留着晚上写日记时暗喜一下罢了。
不过萦然的想法显然与姊姊不同,她朝那男子一笑,而且笑得极甜。只见她煞有其享地闭上眼,沉默了三秒钟,才投下钱币按了按钮,机器滚出来一张纸条,萦然取出一看,笑眯了眼。
"上上签耶!"她开心地把签纸移给晏然瞧。
然而签诗上除了一首诗之外,并没有任何解释,萦然只得把签纸转递给那男子:
"这诗写什么呀?"
他笑。"我在这就是解签诗的,交给我吧。"
接过签纸,他只看了一眼就笑了。
"上上签,必定都是大吉大利的了。不管你的愿望是什么,一定都会有让你满意的结果。"
"真好!"听了好话,萦然十分满意,诗文写什么也不重要了,她催促:"姊,换你。"
晏然拗不过她,只得投进一枚铜板,换来另一张签纸。
萦然心急,姊姊还没看,她就忙不迭地取出签纸,照着念道:
"燕昭王为郭隗筑黄金台。一锄掘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先,无意俄然遇知己,相逢携手上青天。"
不像萦然求了张上上签,晏然的这张签,只是"中平"。
"是不是不好?"萦然有点担心地递给那男人。
他看了看,微笑道:"倒也不是不好。得这张签,你想实现愿望,或许得比别人多上一番努力。别人要找水,可能打开水龙头就有,而你,就必须自己挖口井才找得到水,但终究,你的愿望是可以达成的。"他把签纸递还给晏然。"不管你求的是婚姻,是工作、财富,或是健康,刚开始也许坎坷一点,但最后一定会圆满。"
他解释得非常清楚,十分专业的样子,萦然忍不住问:
"燕昭王为郭隗筑黄金台是什么典故?"
男子不假思索:"这是《战国策》里的故事……"
晏然不由自主地接续下去:
"燕昭王筑黄金台,放上重金以招揽贤士,虽然费尽工夫,但也因为礼贤下士,而终究获得了许多能人帮忙。"
男子扬眉笑望晏然,有点意外:"不错,很有知识。"
"你不晓得,她小的时候我都叫她书呆子。"萦然半赞半糗,转头问晏然:"姊,你求什么啊?爱情吗?"
"才不是,"晏然瞅妹妹一眼。"我问今年运势。"
萦然扮了个鬼脸:"那你今年上半年会倒楣喽?"
晏然脸苦苦的,这说法让人实在笑不出来,但那签上的意思,差不多也是这样。
"我回来了!"一名中年男人匆忙从巷子那头跑来,抓抓头朝那年轻男子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嗯,有客人啊?"
"已经解决了。"那年轻男子从摊后绕了出来。"摊子还给你吧。"
"谢谢、谢谢!"中年男人呵呵道着谢,从摊子下拉出一张板凳,坐了下来。
萦然机灵,一下便猜到是怎么回事,她问那年轻男人:"这不是你的摊子啊?"
中年男子不太好意思地笑:"我去上厕所,拜托他看一下……"
晏然眉一蹙:"那他刚才解释的签文……"
"没问题的,"中年男人连忙保证。"他真的会,我才敢叫他代班啊。"
"太不负责任了!"晏然嘟嚷。
她生性守法守份,对这种随随便便的态度实在不太苟同,拉着妹妹离开了摊子。
"喂!"那年轻男人却在身后喊她们,笑着追上来。"你们要回家?"
奇怪的问题。萦然止住脚步,似笑非笑睨他:
"听你的口气,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不熟吗?"他反问。"我就住你家隔壁。你们姓骆吧?对不对?"
果然语出惊人。
晏然和萦然都被吓到!
一个说:"隔壁?"
另一个问:"哪一边?"
男子似乎对自己引起的惊讶很得意,公布答案:"我姓靳。"
"靳……"萦然侧头想了一会儿,她家前面那户人家……"是靳爷爷、靳女乃女乃?"
"我是他们的孙子,"他接道。"住在法国,好几年没回来了。"
"哦──"两姊妹恍然大悟。
萦然却有更多的好奇:"你的中文怎么讲得这么好?"
"我爸怕我长大后不会说母语,所以特地在我小学的时候送我回台湾,我跟着爷爷女乃女乃住,到高中毕业才回去法国。"
这解释了萦然的疑问,而她家是这两年才搬进社区,理所当然没有机会认识他。
"你姓靳,那你妈妈──"萦然却还没好奇完,望着他颜色略淡的眼珠,她猜测:"是不是外国人啊?"
"没错。"他有问必答。
倒是晏然在一旁微微皱起眉头,奇怪萦然是调查户口吗?问那么多。
"啊,我朋友来了!"
旁边的咖啡厅里,有几名男女隔着玻璃对他招手,让萦然没机会再发问了。
"改天再聊。"他对着两人笑笑,就这样走掉了。
萦然的眼光却忍不住追随着他高大的背影一直进到那家咖啡厅,才饶富兴味地收回视线,喃喃自语:"邻居呢……"
那样的眼光,晏然十分了解,分明是找到好猎物时的见猎心喜。她打趣:
"我看你的眼睛都已经吃饱了,不必再吃蚵仔煎了吧?"
萦然朝姊姊一笑,像是要遮掩她那被识破的心意似的:"谁说?!"
拖着姊姊,当真往蚵仔煎店去了。
初春的早晨,阳光是偶然出现的礼物,晏然睡在软绵绵的床上,总是习惯用床前窗廉边透进来的丝细光线猜测今日是否天晴?像跟太阳玩捉迷藏或打赌,在起床拉开窗廉的那一刹那,先有了一天里的第一份满足。
晏然一家子人住的这个社区,二十几年前也许还算得上是高级别墅区,然而经过这么多年的大地洗礼,现在充其量只是一个"聚集了独栋房子的社区"罢了。
这样的地方,早晨倒都是清静的,偶尔还听得见几声鸟鸣。但是今天,晏然在棉被窝里隐约听到的并不是虫鸣鸟叫,而是男女嘻笑的声音,而且还离她很近,好像就在她家院子里。
什么呀?晏然蹙蹙眉,倏地跳下床,披件睡袍就拉开窗廉,果然就在她家院子里!
是她上回见过那个代班解签诗的男人。
还是凉凉的初春,那男人却穿着短背心的运动服,一大瓶矿泉水只喝了两口,其它全从头顶上淋了下去,弄得全身湿湿的,他却彷佛很过瘾地甩甩头,像只狮子狗似的甩水,十分爽快。
那的臂膀精实而均匀,古铜色的肌肤上滴挂着的不知是汗水还是矿泉水,阳光下,他毫不自觉地散发着他男性的性感、阳刚的魅力。
晏然靠在窗边,窗廉掀开一条缝,平常生活严谨的她,却丝毫没意识到她正在偷看别人,她的眼光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他身上,无可救药。
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却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皮肤、他身上散发出的热力!他胸前的汗珠和着水,那狂野的滋味,提供她超额的遐思,惑动她的心;她的双颊像着了火似地愈来愈热,呼吸心跳完全没有规则可言。
一大早就看见这么养眼的景象,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好运?她终于往窗廉后缩了缩,却仍不舍得从窗边离开。
她其实不太晓得该怎么形容他,他的五官并不完美,方正的国字脸,绝非俊男必备的脸型;眼睛算漂亮的了,鼻子也挺,但唇又厚了些。人家形容俊男是剑眉薄唇,他光这点就一半不符标准。
然而他这略嫌宽厚的唇,竟也成为他脸上最耐人寻味、最吸引人的地方。那帅气、倔强的唇线,不仅让他显得阳刚、个性,更带了点难以形容的性感……再加上他那双神采熠熠、随时都像是在笑的开朗眸子刻意又像随性,桀骜不驯的乱发,那超过一米八的身高,即使裹在T恤里却仍能让人感觉壮硕肌肉的身材……
他对女人绝对有致命的杀伤力!
"天哪,你还真的把自己弄得跟只落汤鸡一样。"
忽然,晏然听见妹妹的声音,接着她的身影也出现在院子里,笑着丢了条毛巾给他:
"喏,这给你。"
晏然恍然明白,她刚才听见的男女嘻笑声,应该就是妹妹和他。
她爸妈这两天不在家,到高雄姨妈家作客去了。萦然昨天很晚才回家,到家时她都已经熟睡,而今天这么一大早,这两人就出现在她家院子……
晏然的脸陡地又红了,她很难不去猜测萦然和他是否关系非凡。
顿时,晏然只觉刚才对那男人的一切感觉都很索然。
她的爱情守则出口诉她:别觊觎妹妹的男朋友,那只会让你死得很惨,或是搞得鸡飞狗跳。
再说,他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而她,下个月正满二十八,她的爱情守则里也有这么一条:别碰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
所以,别看了吧!她命令自己。
果决地,她拉上窗廉,换衣服,洗脸刷牙,准备去上班。
打开房门,萦然和那男人的嘻笑声竟又出现,这下人在客厅里了。晏然摇摇头,拎着车钥匙准备下楼,楼梯传出脚步声登登登,萦然笑着冲上来,差点跟姊姊撞了满怀。
"小心点!"晏然扶好妹妹。
"谢谢!"萦然笑着站好。"你要上班啦?"
不然能干嘛?晏然反问妹妹:"今天没课?"
"下午。"她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
晏然忍不住教训:"不要爸妈不在就玩疯了,昨天那么晚才回来,还……"
"还什么?"萦然好奇于姊姊没说完的话尾,忽地自己却猜到了,她一笑:"你说阿羽对不对?我昨天可没跟他在一起,是刚刚去慢跑的时候遇到的。"
晏然一怔,不由自主问出口:"你跟他不是……"
萦然银铃似地先笑了一串,才说:"我们太像了,不可能的。"
妹妹随随便便一句话,却让晏然莫名其妙地心宽明朗起来,而这舒坦的感觉到底为了什么?晏然几乎是不敢承认,当然也不愿再追究。
她很快转身,遮掩什么似的,只对妹妹说了句:"我去上班了。"
然而躲过了妹妹,还有个更大的考验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咕噜咕噜灌着一瓶蕃茄汁,看见了她,他开朗地爽声招呼。
晏然看见他当作没看见,视线往前脚步不停,招呼和告别连在一起:"早。再见。"
她心里那小小不安而且令她陌生的驿动,促使她极想逃离现场。
这两天爸妈不在,晏然遂开爸爸的小白车上班,只不过当她坐进车里转动钥匙发动时,那车竟不配合她,一动也不动。
晏然皱皱眉,重新再试一次,怪,车还是不动。
她不信邪,继续再试、再试……而这车只不停发出小小的马达转动声,就硬是发动不了。
那持续而沉闷的马达声吸引了萦然,她关心地从家里奔出来:
"怎么啦?车坏了?"
"不晓得,"晏然的声音也很闷。"应该没事才对,昨天还好好的。"
然而车子就是不肯动。
"我找人帮你。"萦然对车也不了解,她回头朝客厅一喊:"阿羽──"
"不用了!"晏然顿时心里一慌。
但他已经走出了院子。
萦然交代:"我们家的车好像有问题,你帮忙看看好不好?"
语毕,他那颗头发还湿漉漉的头,就趴在敞开的车窗上,对着车里的晏然微笑。
"不用了,真的,我可以找人来修。"晏然还犹自挣扎。
"你发动车子让我看看。"他说,语气温和,却有股命令的味道。
晏然不由自主地听从他的话,转了钥匙。
闷闷而短暂的马达声再度出现,他立刻下了断定:"电瓶没电了。"
"没电了?怎么会?!"晏然惊嚷。她虽然如同一般女性同胞对车这种重机械不甚了解,但电瓶没电这名词至少还听过的。
他点醒她:"你昨天下车时,是不是有什么开关没关?"
"有吗?"晏然直觉在仪表板、方向盘边一阵检查,终于发现:"啊,车灯!"
她的车大灯开关是开着的,显然昨晚上忘了。
"没关就会这样?"
"当然。你的灯把你电瓶里的电吃光了。"他还算耐心,解释给她听。"你等着,我把我家车开过来。"
事到如今,晏然也不敢多吭一声下,看着他走回隔壁,开过来一辆VOLVO。晏然认得那是靳爷爷的车,只见他从后车厢取出两条粗电线,再将两辆车的引擎盖都打开,电线连好两座电瓶,他坐回VOLVO转动车钥匙,从车窗里探出头对晏然喊:
"发动车子!"
晏然连忙听话行动,果然,这回引擎正常运转了。晏然喜出望外,不熟悉状况的她一时间还不敢做什么动作,直等他收了线,盖上引擎盖,隔着车玻璃跟她说:
"没问题了。"
晏然下车来,诚恳地面对他:"谢谢。"
"你好厉害啊!"萦然也跑了过来,笑着夸赞他。
"你不晓得,我会的事可多着。"他大言不惭,半像玩笑半像真。
"我相信。"萦然颇给他面子。忽然想到:"啊,姊,你们公司办的研习班不是又要开班子吗?你帮阿羽开个班嘛。啊!你还不晓得他是干嘛的喔?他是个木偶师,很有趣的!"
木偶师?晏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太了解他的工作,布袋戏吗?不过她倒是明确知道自己的工作权限,她硬板板地说:
"这期研习班的课早就已经决定好,来不及了。"
晏然在一个私人的文化基金会工作,基金会本身有个演出场地,有固定的经费赞助表演团体演出,也定期举办艺文研习班,晏然的工作就是研习班的企画。
"那你们的表演场地呢?帮他安排一场演出嘛。"萦然不死心。"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儿童艺术季的公演,空余的时间,可以到你们那里多演几场。"
虽然萦然对她姊姊开口是她一厢情愿,事先没知会过他,但看见萦然这么热心,他也只得帮腔:
"这也不错,可以多赚点零用钱。"
晏然还是脸色平平:"演出的工作不是我负责的。"
"哎哟,你别那么一板一眼行不行?"萦然受不了。"不是你负责,也是你同事管的吧?自己人是干嘛用的?交代两声不就行了?!"
晏然一向循规蹈矩,坚持每件事都照规定来,但做人不外情理法,萦然说的当然也有道理,晏然只得道:
"也得先有资料,才能交上去审核。"
这算帮哪门子忙?萦然忍不住啐:"还要审核?哎,你真是……"
"你姊说的没错,"他出来打圆场,制止住萦然。"总要有资料人家才好做事。"他转向晏然,笑道:"过两天我把个人资料交给你。"
她朝他点点头,好像是谢谢他的明理。
"我走了。"她交代了声,钻进车里,将小白车开走了。
望着车子扬尘而去,萦然先是受不了地摇头叹气,然后,她把头转向他,忽然说:"我姊身材很好吧?"
她出人意料的说词让他诧然一笑,却没反驳。
"身高一七二,苗条,却瘦不见骨;玲珑有致,却不夸张。"萦然羡慕地叹口气:"我要有她这样的身材,早就去做模特儿了。"
这形容倒还中肯,他没什么意见。
"她长得也不错,五官清秀,秀丽的眼睛,纤致的唇,都没什么可挑剔。"萦然分析起姊姊的外表。"这样的长相,如果好好化妆,穿得时髦一点,那肯定连电影明星都比不上!但如果素净着一张脸,只会穿套装,那只怕也就像邻居家的小阿姨,没人会多加注意。"
他笑了笑,对她的比喻觉得有趣。
"可惜的是,"萦然又叹了口气,很惋惜似的。"我姊偏偏就比较像小阿姨而不是电影明星,所以她这块璞玉就静静地摆了二十八年,不晓得还会不会继续摆下去。"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晏然已经二十八岁,她看起来倒没那么老。
"她的缺点,就是太一板一眼了。"萦然继续怨叹。"我们小时候不是要背青年守则吗?我姊这人就有一大堆守则,什么都有规矩,累死人啦!可是除了这些,她这人真的不错。"
他笑了,其实他倒不觉得晏然的一板一眼很麻烦,反而还觉得有趣,他很少遇到这样个性的人。
"我知道你一定交过许多女朋友,比你年纪大的,大概也不稀奇。"萦然颇具寓意地说,"但是像我姊这样的,没遇到过吧?"说完之后,还笑看了他一眼。
他大概明白萦然的意思,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语带玄机地笑了笑:
"是好像没遇到过。"
他看着地上晏然的小白车留下的印子,回想着晏然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
一个凡事认真,如此一板一眼的女人?满有趣的,他从没遇见过,不晓得自己对这样的女人有没有吸引力?
想着想着,他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