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城门外,穿着青色粗布长袍的宋帝怜惜地看着赵倾城,目中隐约闪着泪光,他握着她的手,久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倾城,父王对不起你。”
赵倾城善解人意,明白宋帝的意思,她细语安慰他,微微一笑道:“父王,您说的话倾城不懂。您从小到大一直都最宠倾城,无论倾城想要什么,父王总是尽力满足,您怎么会对不起倾城呢?”
“你就像你母后一样,那么聪明、那么善解人意,父王曾经答应你母后一定要照顾好你、让你幸福,可朕最终还是食言了。”宋帝拉住赵倾城的手,凝视着她,他深知从此以后,他们父女俩必定天人永隔。“如果朕不是皇上,不需要背负家国重任,朕岂会让你替朕去死?”宋帝忽然发狠的自责:“朕根本就不配当一个父亲,天底下哪有像朕这般狠心的父亲?”
赵倾城看着忽然孩子气的宋帝,嫣然一笑,拍拍他的手道:“父王,在倾城的眼中,您永远是一个好父亲。时候不早,该起程了。”说完,她退后几步,示意马夫扬鞭上路。
一行人马顿时动了起来,五十名侍卫簇拥着五辆马车逶迤而去。
赵倾城忽然截住走在最后的武思贤,她拉住他的马缰,郑重地道:“武侍卫,请誓死保护我的父王,一切拜托。”
武思贤点点头,抖动缰绳,踢了马肚一脚,跟上了队伍一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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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宋帝后,赵倾城又着手安排第二批逃亡名单,忙碌了一下午,才送走所有人。看着空旷的后宫,她叹了一口气,疲惫地坐在御花园的石阶上。
此时已经接近冬天,树木凋敝,整个大宋皇宫显得荒凉无比;想起往日的繁华与热闹,她只觉得仿佛置身于梦中。
正在此时,后宫的某个院落隐约传来哀切的歌声,若隐若现,如泣如诉;赵倾城侧耳细听,把歌词听得真真切切。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注)
这词立刻引起赵倾城的共鸣,她正欲起身寻找声音来源时,却被脚边的石头一绊,险些摔跤;她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时间在这里哀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离开皇宫,赵倾城立刻登上开封城头。
城外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西夏士兵焦黑的尸体,阵阵黑烟随风吹过,空气里弥漫着尸体的焦味,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和恐怖,让赵倾城忍不住趴在城头呕吐。
在半日之前,城外这些还鲜活的生命,在她的一声令下立刻化成枯骨;每每看到这些尸体,她没有初战告捷的喜悦,只有撕心裂肺的痛苦,良心上的不安让她辗转难眠。
她守住开封又怎样?她迟早要和耶律齐兵戎相见。
她和他不会再有未来,就算她侥幸击退大辽、就算大辽的兵马折回上京、就算她赢得了这场战斗……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他还是可以过着坐拥美人的日子;而她没了他,将只剩下一副躯壳,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
倘若她守不住开封又会怎样?做为一个被虏的大宋公主,即使耶律齐愿意,她也绝对不能再重回他的怀抱,因为她不能辱没了大宋皇室的名节;更何况,耶律齐也未必愿意接纳她,也许等待她的不过是殉城而死一条路而已。
不,开封绝对不能被攻破,她要拼尽全力保护她的家人与国人!想到这里,赵倾城的神色越来越冷,眼神也益发清亮起来。
这时,远处浓烟滚滚,黑压压的兵马正朝开封府前进;赵倾城神经一紧,立刻戒备起来。
逼近的敌军帅旗上赫然写着「西夏”二字,看来西夏的大队人马已经到达,一场战斗即将展开。
赵倾城心急的奔下城头,立刻召集众武将商议守城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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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士兵在开封城五里之外驻扎了整整一天一夜,完全毫无动静,这令赵倾城焦躁无比,她担心西夏人也知道这两天内会有大雨,一旦他们趁下雨之际攻城,那后果……
她正这样想着,午后的天空就开始变暗,不一会儿乌云翻腾,黑沉沉的压了下来,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报——”一个探子急驰而至,跪倒在赵倾城面前,“赵将军,西夏士兵已经开始围城!”
她的心顿时往下一沉,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探子退下。
西夏人比她想像的还要聪明,看来此战凶多吉少!
等她奔到城头时,豆大的雨点已开始砸向地面;西夏士兵趁着大雨发动攻击,一时间城外杀声震天。
赵倾城冷静的指挥众守城战士将巨石扔下,将试图通过云梯爬上城头的西夏士兵纷纷砸落地面;偶尔有几个侥幸爬上城头的士兵,在砍杀几名大宋士兵后,下一刻又被砍死……
赵倾城指挥若定,在她的调度下,居然能抵抗住西夏强大的攻击,杀了大半夜后,两方仍然胜负难分。这一场战斗从傍晚一直杀到深夜,雨势也慢慢减小,到了战争尾声时,雨也停了。
西夏见久攻不下,终于率先停止攻城。
疲惫的大宋士兵坐在湿渌渌的地面上,努力平息急促的心跳。
骤雨初歇,大战之后,赵倾城巡视战场,大宋士兵死伤无数,士气异常低落。她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注视着众人,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支玉箫。
箫身碧绿晶莹,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她对准箫口,接着一曲缓慢低沉的乐音立刻流泻而出,在箫声中,士兵们隐约看到家中冒着热气的茶壶、看到纸窗上的红色窗花……
正在此时,箫声一顿,赵倾城放下玉箫,神情严肃地道:“诸位弟兄,今日之战惊心动魄,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保住了开封,但是明日战事将更加凶险,若想保住开封,就更需要各位的齐心协力。”她顿了顿,“如果开封府被攻陷,生性凶残的西夏与大辽士兵入城的话,那么后果绝对不堪设想,我们的家园会被破坏、家人将遭受欺凌,所以我们不仅仅是为了守住开封而战,更是为了要保卫家人而战。”
赵倾城竭力的呼喊,她说出许多丑化西夏与辽国人的话,本意是鼓舞士气,但是在场并没有出现她预想中的回应声;士兵们用沉默回答她,看来大伙儿实在是害怕战争,对未来没有一丝信心。
赵倾城暗叹一口气,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开封离破城之日不远了。
她能想出什么方法破敌,才能如愿保住开封呢?这重担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正在此时,城外忽然传来隆隆的鼓声——西夏又开始了第二波的进攻!
开封城外,西夏士兵再度如潮水般涌到开封城下,宋兵完全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正在赵倾城万念俱灰之际,战局忽然转变,不知哪一路的援军赶到,从后头包抄西夏士兵:眼见西夏士兵阵法大乱,城头上的宋兵立刻振奋精神,越打越有气力,死命将西夏士兵拦在开封城外。
西夏士兵在前无退路、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一瞬间被援军杀得死伤无数;西夏将士们更是无心攻城,回过头来与大宋援军厮杀在一起。
赵倾城见此情形,欣喜的率领众武将冲出城门,加入战场,联合两军之力,围剿西夏士兵。
这一场战斗直从黑夜杀到天亮,烈日高悬时分,这场苦战才陆续结束,战场上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大宋的兵力部署赵倾城了若指掌,各府区的兵马要不是正在固守边疆,就是在作战,能调动的兵力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州府,而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如此快速地赶到开封的……那么,援兵到底是谁呢?
后方的援兵渐渐向开封逼近,大辽的旗帜被西风吹得猎猎作响——原来昨夜的援兵居然是大辽兵马,那么耶律齐应该就在里面!
赵倾城一颗心顿时紧张得要从胸口里跳出来,她勒住战马,定定地凝视着辽兵的阵营,急切地搜寻耶律齐的身影。
与她随行的大宋武将见援兵竟是大辽,也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交头接耳悄悄议论起来。
“大辽和西夏结盟,为何会忽然反戈一击呢?”
“你爷爷的,辽贼必定不安好心!”
“公主,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公主——”几个武将见她置若罔闻,仍然呆呆的看着辽兵,着急的一起喊叫起来。
这一叫,总算让赵倾城回魂。她看了看同伴焦急的神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神色大变,大喝一声:“快撤!”
她手中的鞭子如雨点般落在马匹身上,战马嘶叫一声,急速地往回狂奔,众武将立刻紧跟其后,辽兵见状也呼喊着追上前。
大辽与西夏结成联盟,共同攻打大宋,在接近开封的时候,大辽忽然倒戈相向,一举除去西夏。这是为什么?
第一种可能就是耶律齐以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蒙蔽西夏,让西夏彻底对大辽放弃戒心,然后大辽再趁西夏得意忘形之际将之一举歼灭,实现他名为攻打大宋,实则攻打西夏的计画。
但是,还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耶律齐本来就打算将西夏和大宋一起解决,对付完西夏,自然就轮到大宋,而大宋的守城将领居然还兴奋的杀出城外……他们若不能及时回城,那么必定会把辽兵引进城内,开封则岌岌可危。
赵倾城就是猛然意识到第二点,才会心急如焚的往回冲,然而她胯下的战马比不上大辽的神驹,不一会儿,大辽的骑兵团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居然是你!”大辽的骑兵将领乍见赵倾城,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他正是耶律齐的护卫之一巴簿丹,他认出大宋的首领居然是赵倾城,立刻转过身吩咐众辽兵:“在这里等我,千万不可伤了她。”他指了赵倾城一下,迅速赶回去向耶律齐禀报。
赵倾城见状,倏地大喝一声:“突围!”
众宋将在她的率领之下奋力厮杀,而辽兵又被巴簿丹命令不可伤了她,一时间赵倾城一群人居然杀出一条血路,突出重围,狂奔回城。
正在她快要冲进城门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遽的马蹄声,而且越来越近,除非是大辽罕见的汗血宝马,否则这世上不可能再有如此神速的神驹了。
只有耶律齐才有资格拥有如此名贵的宝马!赵倾城忍不住回头,然而她尚未来得及看清楚,对方已经来到她身边,伸手一抄,将她掳到他的马背上,疾驰而去。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辽宋两国的士兵来不及惊呼,只能呆瞪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辽兵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为何他们的太子要掳走大宋的首领?更奇怪的是,掳了人之后不仅不带回辽营,反而向郊外奔去?
宋兵的脑子更是一团乱,辽兵解了开封之危,按理来说应该是两国交好,但是现在他们又围困了城下的宋将。看样子似乎是水火不容,如此这城门开还是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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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而来的冷风像刀一般,割着赵倾城柔女敕的脸庞。她本能的紧紧抱住耶律齐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生怕稍不留意摔下马背、死无全尸。
耶律齐的心强而有力地跳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围绕在身旁,赵倾城下意识的轻声低喃:“齐,久违了。”
她的低语狠狠触动耶律齐的心弦,他紧紧搂住她,用力往怀里按,彷佛这样可以将她揉碎,融入了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策马狂奔了许久,才在一处荒坡上停下。他解开白色的披风,将它平铺在沙土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赵倾城抱下马,安置在披风上。
他的温柔让赵倾城鼻子一酸,眼底泛起雾气,无助的低喊:“齐……”
耶律齐将她拥进怀中,和她一道躺在白色的披风上,轻叹道:“你看你,一脸疲惫,西夏人不好对付,你守城应该累坏了吧?”
他的关心让赵倾城又意外又欣喜,她点点头反问:“齐,我跑回大宋,我打算誓死保卫大宋的,你不怪我吗?在我的计画里,我曾把你当作敌人啊。”
耶律齐叹了一口气,“不要想那么多,我只想抱着你,让你好好睡一觉。”
几根草屑在风中打着转儿,落在赵倾城的脸上,耶律齐轻轻地替她拭去,大手留恋的在她脸上滑动,感受她的体温,不肯离去。
他越温柔,就让赵倾城心里越难受,她深深的不安起来。“齐,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是否打算一旦离开这里,我们就恩断义绝?你告诉我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心里难受。”
“你太敏感了。”
“你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赵倾城支起上半身俯视耶律齐,他的脸庞依旧神采奕奕,眼睛依然明亮慑人,只是此刻竟有一点忧伤,嘴唇微微勾着,仿佛在嘲弄着什么。他的表情无疑地证实她的猜想。
“你是那么的聪明,能一针见血的指出西夏才是行刺的主谋,你分析得有条有就从大辽失踪,从辽国太子妃的身分,化身为大宋守将。”他沉吟一下,“你可知道,这次一方面是辽国与西夏的争斗,另一方面是对你的考验。母后对我说,如果你考验合格,等父王清醒后,她会替你求情,保住我们的婚姻……只可惜,你不仅没有禁得住考验,而且还在此战中一战成名。”他轻轻一叹,“你今生都不可能再是辽国太子妃了,今天是我们最后一聚。这次战役已经剿灭了西夏的精锐之师,再过几个时辰,我军将挥戈西进,杀入西夏。”
赵倾城听他这么一说完全呆住,不敢置信的反问他:“如果仅仅是考验,如果你也想让我留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何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因为父王、母后和我都存有同样的疑惑,我们都想知道,如果大战来临,你会选择当辽国太子妃还是大宋公主?不仅母后想知道真正的答案,我也想啊。”耶律齐说完后,看到赵倾城苍白的脸色,心情也变得低落,他狠心的补充一句道:“我也是皇族中人,必须消除任何一种可能对大辽产生危害的因素,包括你。”
“包括我?”赵倾城如五雷轰顶,她勾起嘴角,试图露出坚强自信的一面。
她的笑容灿烂,但是泪水却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耶律齐的脸上,他看着她的泪颜,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他从未见过她流泪,也没有人见过她的泪水,他几乎一度以为她是一个寡情的女人;可是,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她居然脆弱的流出泪来。
她泪中带笑的模样让他胸口疼痛,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这不过是一场考验?我的挣扎、我的苦闷在你的眼里不过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赵倾城边哭边笑的样子让耶律齐心慌,他紧紧搂住她,她瑟瑟发抖的身子让他忍不住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宝贝,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里就像有刀子在割一样。”他无奈地道:“倾城,不要以为我没有对你付出,为了你,我才会放弃进攻大宋;为了你,我将唾手可得的大宋江山完全放弃。倾城,你不可以这样误解我,这会让我难受。”
他喃喃低语,一字一句都让赵倾城神魂俱痛。
“真的不会再要我,不会再见面吗?”
耶律齐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地搂住她,让他与她之间密不透风,让她几乎无法顺畅呼吸。
几里外的开封城,宋辽两军对峙,彼此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气氛异常紧张;然而在这荒郊的土坡上,一对无缘的情人彼此依偎,用身体互相取暖,做着生离死别的拥抱,传递着浓烈的心酸与淡淡的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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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五,西夏先锋部队,约两万人,围困开封。大宋长乐公主巧用火攻,杀死西夏士兵无数,一战成名。西夏先锋部队阵亡。
十月初六,因开封岌岌可危,宋帝离开开封,逃往杭州。
十月初七,天降大雨,西夏乘机攻城。两军交战,死伤惨烈,西夏无功而返,大宋元气大伤。
十月初八,西夏再次攻城,辽兵违背盟约,偷袭西夏,致使西夏全军覆没,西夏太子战死沙场。
十月初八,西夏精锐尽亡,兵力空虚,大辽挥戈西进,开封之危被解。
十月二十日,宋帝返回开封。
十月二十九,辽兵分别从大辽的云内州与大宋的汾州两处攻打西夏。
十一月十五,辽王康复。
十一月三十,西夏与大辽在西平府决战,西夏大败求和,辽王应允。
十二月十六日,两国签订合约,西夏赔偿大辽金银布匹无数。
次年一月初六,耶律齐率兵返回大辽,辽人欢欣鼓舞,迎接英雄凯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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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王面色红润的坐在大殿上,接受众臣的朝拜后,开始逐一封赏出征的功臣,朝堂上处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下朝后,辽王、辽后与耶律齐一家团聚,闲话家常。
“齐儿,快半年不见,你瘦了很多。”辽后心疼的看着耶律齐,泫然欲泣。
她的泪光猛地勾起耶律齐对赵倾城的回忆。在他的梦里,赵倾城的泪颜让他神伤不已,他第一次见她流泪,也第一次知道将一个女人刻在心里,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让人痛苦。
他不由自主地神色一黯,再也没有吃饭的胃口。
“齐儿,你不开心吗?”辽后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出声询问。
她这一问,引起了辽王的注意,他关切的看着耶律齐道:“齐儿,你有心事,不妨告诉父王。”
原来他是如此的思念她,每当想起她的时候,他都会失态忘形;她一直都如此深刻的影响着他!
耶律齐暗叹一口气,抬头强颜欢笑,“父王与母后不要为儿臣忧心,儿臣没有不开心。”
他不肯说,辽王与辽后也不强迫他。在这一小段插曲后,一家人又热热闹闹的吃起晚饭,席间辽后还安排了歌舞表演。
一群穿着薄纱、身段窈窕的女子婀娜多姿地走进大厅,随着悠扬的琴声起舞;她们长袖翻飞、裙摆飞扬,有时像朵朵盛开的牡丹,在花园里争奇斗艳,有时又像风中的仙子,结伴游戏人间。
在热闹欢笑中,赵倾城的身影却又开始占据耶律齐的思绪。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大宋的后宫之中是否也有同样的宴会,她是否也在其中恣意欢笑?还是又有一场竞技大赛,出现另一个嘴角含笑、英姿飒爽的俊俏男子让她怦然心动?
想到这里,耶律齐益发痛苦寂寞,眼前的热闹仿佛与他隔了一段距离,对他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连欢乐似乎都越来越远。
他无意识地拼命往嘴里倒酒,只想把自己灌醉。
塞外的烈酒醇厚而浓烈,后劲非常大,半晌后,他已有了几分醉意;然而他痛苦地发现,烈酒并没有给他多大的帮助,喝得越多,他的头越痛,但神志反而越清醒。
此时,一名身披白纱的舞女被众舞女托起,在高处翩翩起舞;她的嘴角微勾、媚眼如丝,一颦一笑居然有八分像赵倾城!
耶律齐愣住,呆呆地看着她的舞蹈,醉醺醺的他不由自主地离开酒席,慢慢靠近她。
辽后会错意,毫不介意他的轻狂,掩着嘴笑问:“齐儿,你可喜欢她?”
人不风流枉少年,她完全理解她的齐儿,行军打仗好几个月,完全没有碰过任何女人;而这名舞女也是她精心挑选与培养出来的,绝对是一个尤物,齐儿会为她勃发,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只见耶律齐缓缓地走到场边,众舞女停下舞蹈,带着几分惊讶、几分欣喜、又几分期待的看着他,暗暗希望自己就是那名幸运儿。耶律齐来到那白衣舞女面前,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她的确酷似赵倾城,但她没有赵倾城那独特的风采、独特的眼神——她并不是赵倾城!
耶律齐苦笑一声,推开白衣舞女,神色木然地走回座位,继续喝他的闷酒;他的举动让辽后模不着头脑,却让辽王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一看就知道那名舞女酷似赵倾城,原来齐儿竟对大宋公主动了真情,他绝对不能让一个有二心的女人做他的儿媳!辽王气得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来人啊,太子喝醉了,送太子回府。”辽后误以为辽王为耶律齐刚才的失态而生气,赶紧出面圆场,接着转头轻嘱那名白衣舞女:“你今晚跟去太子府,好好伺候太子。”
白衣舞女闻言,兴奋地领命而去。
注:五代李煜虞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