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便是辽王的五十岁寿诞,整个王宫张灯结彩,处处笑语欢盈,热闹非凡。
耶律齐携着赵倾城盛装出席,两人气质相若、光彩照人,站在人群中,仿佛是磁石一样吸引众人的目光,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太子和太子妃真的好般配。”
“只有这样的太子妃才配得上咱们英明神武的太子。”
“听说这太子妃来头不小,不仅仅是大宋公主那么简单……”
众人对赵倾城的评价很高,听得赵倾城满心欢喜;她得意的看向耶律齐,而他也正好在看她,目光中闪现难得一见的欣赏和嘉许。
此时,礼仪官在宫门外通报:“西夏太子前来贺寿!”
西夏、大辽与大宋三国交界,每隔若干年,三国必为利益之争而大起干戈,此刻前来的西夏太子即是耶律齐未来的敌手。
耶律齐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宫门外。
只见宫门处人群分开,出现一位英俊的锦服少年,嘴角含笑,拾阶而上;他风度翩翩,举手投足皆显王者之风。西夏太子似乎感应到耶律齐迫人的目光,视线扫向了耶律齐。
两人目光一相遇,彼此审视的意味顿时变得凌厉起来,电光石火间,两人已经审视完对方,并为之打下评语:死敌!
西夏太子很快地转回头,继续前行,而耶律齐则紧盯着他的背影不放。
西夏太子越走越慢,仿佛是忽然想起什么,他停住脚步猛地回头,眼神热烈的再度扫向耶律齐这边。
只是这回他的目标不是耶律齐,而是赵倾城!
耶律齐下意识的去看赵倾城的反应,只见她正目光炯炯,若有所思的回视西夏太子。
那一瞬间,耶律齐只觉得熊熊怒火从他体内喷发,他紧紧抓住赵倾城的手,痛得她眉头紧皱,不得不收回视线,疑惑地看着他。
难道他误会她心折于西夏太子的风采,所以才在懊恼之中无心抓痛了她?
赵倾城微微一笑,“西夏太子虽风采不凡,但在我眼里,他却输你一大截。”
耶律齐意外的发现,她此番话竟出奇的顺耳。
“哦?说来听听。”他忍不住孩子气的问,问完他便又后悔不已。自从认识她,他的行为就越来越月兑离常轨了。
耶律齐哀怨地叹了口气,他未来会变成什么德行?
赵倾城丝毫没有觉察到他的异常,一听他叹气,更加急于安慰他:“论气势,他不如你,你就算一语不发的站在那里,光是眼神就足以让人窒息;可是他,如果不是刻意和它对视,是无法发觉他有任何威胁性的。若作为臣子,他的气质尚佳;但做为一国之君,不怒自威才是王道。”
在赵倾城和耶律齐交谈的时候,西夏太子停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后,就笔直地朝他们两人走来;他无视耶律齐的存在,迳自走到赵倾城面前。
“你就是大宋的长乐公主赵倾城吧?”西夏太子看她的目光异常专注,仿佛是幼童遇见心爱的玩具般。
“她是我的太子妃。”他大胆而热烈的目光让耶律齐非常不爽,大手立刻缠住赵倾城的纤腰,宣告所有权。
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变化,赵倾城欣喜异常。他在吃醋?老天,他一定是在吃醋!一念至此,她立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试图让他吃醋的迹象更加明显,以便让她进一步证实他对她的爱意。
“倾城早听闻西夏太子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赵倾城淡淡一笑。
两面三刀的女人!她究竟是在说一些官场客套话,还是见色心动?耶律齐气恼地加重手中的力道,痛得赵倾城眉头紧皱,向他投射幽怨的眼神。
西夏太子本就非常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见此情形,终于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怪异,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忽然拉住赵倾城的手向她告白:“我没想到你就是赵倾城,若早知道,我必定参加比武大赛,而你此刻就应该是我的新娘。”
他突兀的举动惹得耶律齐火冒三丈,接着非常不爽地抬手劈向西夏太子的手腕,让西夏太子的手不得不离开赵倾城的手背,再度成功维护了他的专属权利。
他们三人男的俊、女的俏,而且又都身分尊贵,在此种场合理所当然的会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因此此时他们的互动都被众人瞧得一清二楚,不少人开始暗自猜测事情的缘由。
西夏太子的轻薄行为让赵倾城厌恶至极,她倚向耶律齐的怀抱,沉下脸道:“西夏太子,此时说这番话岂非太不合时宜了?”
西夏太子见佳人不悦,赶紧解释:“你误会我了,我并非有意轻薄,我只是情难自禁而已。长乐公主,你可知道我已经找了你一年多,只是没想到等我再遇见你,你居然已经成为辽国的太子妃。”
他俩居然是旧识?耶律齐眉头皱紧,不悦地猜测他们之间的纠葛。
此时,赵倾城焦虑的声音响起:“西夏太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从未见过你。”她急于撇清她与西夏太子的关系,生怕耶律齐误会。
让他吃点醋是好的,但是如果吃醋吃过了头,那后果可就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而且此时事情发展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甚至开始担心西夏太子不怀好意,是故意来搅局的。
“一年前,西夏兵马向辽借道,因此我在辽国便遇见了你。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在大定府郊外的土河边,你身穿湖绿色衣裙,骑着白马,边走边吟情诗,你可记得?”西夏太子深情的看着赵倾城,缓缓地叙述。
耶律齐目光闪烁不定的看着赵倾城。她一年前曾经入辽,她来干什么?
“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但那又如何?我的记忆里面不曾有你。”赵倾城恢复冷静,淡淡地回答。
她的冷淡并没有浇灭西夏太子的热情,他双眼放光,沉浸在当年的回忆里。“那天,我领兵驻扎在土河边,夜深人静之时,我因睡不着就踱步到土河边,不久你就出现了。一匹白马,一身湖绿色的衣裙,在银色的月光下,你美得就像天仙,而最让我震撼的是,你一边骑马一边吟着情诗的美态……”
耶律齐被西夏太子的描述所吸引,如果易地而处,只怕他也会着迷不已,亦难逃赵倾城织出的情网。
“我偷偷跟在你后面,想找机会和你说话,走了一会儿,你忽然跳下马,从地上捧起一团雪白的东西,原来那是一只受伤的小兔;你一边细心的替它处理伤口,一边和它交谈。你的纯洁和童真让我心动,我便发誓定要娶你为妻,只可惜当我想上前的时候,你的马儿忽然受惊,载着你狂奔而去,从此我便失去了你的消息。我找了你一年多,却不料你居然就是长乐公主。若知道你是长乐公主:我又怎么会不参加比武大赛,又怎么会让你成为别人的妻子?”
他这番话不仅让赵倾城惊讶,就连耶律齐也被深深震撼。他没想到那时候的她居然如此纯真,此时的她却是如此心狠手辣;这一年多来,她到底受过怎样的刺激,才会有如此的剧变?想到她可能受到伤害,耶律齐的胸口传来熟悉的疼痛感。
“幸亏你没有参加比武大赛,因为自始至终,我一心一意都只想嫁给耶律齐。你可知道我为何一年前会出现在辽国?你可知道我的马儿受惊后,我又遇见了谁?”赵倾城明眸扫了西夏太子一眼,他沉默的等待她揭晓答案。
赵倾城反手搂住耶律齐的腰,冲着西夏太子笑道:“我来大辽,本来就是想见他一面,而我的马儿受惊后,也恰好闯进了他的马队,你难以想像我当时是多么欢喜。”
西夏太子听到她的言语,自知她在委婉阐述她和他之间绝无可能;而耶律齐则陷入往日的回忆,他赫然发现他居然对此事毫无印象。
此时西夏使臣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对西夏太子耳语几句,西夏太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深深的凝视赵倾城一眼,接着告辞转身,迅速地随使臣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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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庆典开始,钟鼓馔玉之后,各国使臣鱼贯而入,纷纷呈上各种奇珍异宝前来贺寿,场面之壮观,气势之宏大;见此情形,辽王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
贺寿完毕,歌舞酒宴正式开始,只见几百桌宴席在殿前蜿蜒排开,众人纷纷落座,观看歌舞表演,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热闹无比。
席间,有印度人吹丝弄竹表演耍蛇妙技,一条花色毒蛇在悠扬的丝竹声中摇摆起舞,让人咋舌不已;接下来宋人表演的杂技更是将节目带入高潮,其中一人表演吞剑,另一人表演吐火,表演吞剑的人更是将一把三尺长的利剑刺入口中,只露出一截短短的剑柄。
辽王讶异的拍掌笑道:“天下竟有这等奇人,实在厉害!”
赵倾城浅笑,“这是假的。剑是用锡制成的,可以折曲自如。”
她话未说完,那人又将利剑拔出,轻轻一折,将剑折为三段。
坐在她身边的耶律齐目含深意的看着她,“身为一名公王,你所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的太子妃,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她用醉人目光凝视他,“我知道你有一天必会爱我,只是不知道是何时。”
她眼眸中饱含的情意几乎让耶律齐灭顶,他动情的伸手碰触她的脸颊……
正在两人情意绵绵之际,表演吞剑的人突然伸手入怀,下一刻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剑。他奋力一扬,短剑去势如电,直奔辽王的咽喉。
耶律齐瞥见此景,人影一闪也冲上大殿;他一移动,表演杂耍的一群宋人跟着拼命往大殿上奔去。
好在辽王及时伸出双掌夹住短剑,反手一甩,短剑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直没入刺客的胸口。
他才是大辽的第二高手!连齐儿的武功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可恶的宋人,居然妄想在他的寿筵上刺杀他,破坏他兴致的人都该死!
此时,席间众人才如梦初醒,大殿侍卫与辽国武将纷纷涌上前,与表演杂耍的宋人展开一场搏斗。
赵倾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国人与辽人奋力厮杀,鲜血几乎染红了大殿;宋人虽一一倒下,但他们毫不畏惧,前仆后继,一波波地企图靠近辽王。
她是大宋的公主,也是辽国的太子妃,在执意嫁给耶律齐之前,她曾考虑过她和耶律齐必须克服国仇家恨,最终才能生活在一起;而此时此刻的情景,既在她意料之中,却又远超乎她的想像!
为何她的国人要刺杀辽王呢?她想叫却叫不出声,想阻拦却不能出手。
当一个大殿侍卫砍下一个女童的手臂,将女童踢倒,准备一刀砍下女童的头颅时,女童惊恐与绝望的眼神让赵倾城心痛难当,她身形一闪,本能的跃了过去,抬腿踢飞了大殿侍卫的长刀,从鬼门关前救回女童。
众侍卫与武将见她是太子妃,怕不小心伤了她,因此都不敢尽力与她搏斗,而赵倾城武功精妙,不容小觑,一会儿工夫便又救下几个宋人;众人只得团团围住以赵倾城为首的宋人,却不敢妄自先动手,场面顿时呈现僵持之势。
赵倾城出手后心知大错已经铸成,她此番救人,无疑是向大辽证明她和此次暗杀事件有瓜葛。她暗叹一声,愣愣地站在人群当中。
此时,人群外突地传来一声怒吼:“赵倾城!”
随着熟悉的怒喝声,人墙分开,耶律齐俊美的面容充满杀气,他的脸色铁青,眼神阴郁的瞪着她。
“我……”赵倾城无奈的低语,脸上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我是辽国的太子妃,也是大宋的公主,请原谅我的无奈。”
“妄想加害我父王的人都得死!”耶律齐杀机尽现,一拳挥出击向赵倾城。
多么讽刺的一幕!国仇与家恨之中她必须抉择其一,她若选择耶律齐,必定要与她的国家、她的父王为敌;她若选择大宋,那么与耶律齐生死一战,势在必行。
她是大宋公主,国家是她与生俱来、无可推卸的责任,她怎能让她的国人死在眼前?
她是辽国的太子妃,耶律齐是她一生最大的梦想,她又怎能和他动手?
赵倾城神情木然地站立在原地,双目紧闭,等待耶律齐致命的一拳。
只听见砰的一声,耶律齐那一掌并没有打在她身上;她张开眼睛,却发现身边的盘龙柱被打裂,耶律齐的手指骨节处一片瘀青。
赵倾城心痛得忍不住用小手轻轻包住他的拳头,她的温柔与情意让耶律齐心头一震,害怕她会影响他的理智,反射性地甩开她的手。
“该死的,你为什么不躲?你为什么是宋人?”耶律齐暴怒狂吼。
他不忍伤她!这个念头让赵倾城心中充满了甜蜜,虽然两人的未来悲喜难定,但只要她明白他的心意,就足够让她快乐很久了。
如果她不是大宋公主、他不是辽国太子,那该有多好,他们就可以简单的恋爱,拥有简单的幸福。
“只可惜我不仅是宋人,我还是大宋公主,同你一样,家国责任与生俱来。”赵倾城幽幽一叹。
“不错,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否护定了这几个宋狗?”耶律齐刻意忽略她眼中的黯淡,目中杀气再现。
赵倾城默不作声,用沉默表明她的态度。
“该死,是你逼我杀你的!”耶律齐被她惹恼,狂怒的大吼。
“你不能杀我,杀我就等于杀了你父王。”赵倾城害怕他有所行动,猛地退后两步,情急之下,忍不住拿辽王的性命相威胁。
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如果他俩已相爱,那为何还要生死相搏?为何不能携手笑看风云,共看夕阳无限好?
她一语既出,四座皆惊,辽王更面色不善的冷声道:“好大的口气!”
他早就听闻长乐公主的聪明睿智,因此在宋辽联烟的事情上,他并非太过于反对;他期待耶律齐的魅力能让赵倾城转而对大辽死心塌地,一身本事都奉献给大辽。
然而此时赵倾城的表现让他非常失望,在辽国太子妃和大宋公主这两个角色中,她更倾向于扮演大宋公主——一个有二心的太子妃对辽国来说是一个隐患,他已经有心要慢慢除去她。
“父王,您武功盖世,这几个宋人武功又如此不济,明知道不可能成功,他们为何还会执意前来刺杀您呢?他们会这样做,必定是有备而来。您看,他们现在哪里像是失手的模样?”赵倾城侃侃而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果倾城没有料错,刚才父王双手夹住的匕首必定被抹上奇毒!倾城精通医理,愿为父王疗毒。”
辽王闻言脸色剧变,辽后则着急的宣召御医,一场欢乐的庆典于是被迫草草结束。
不久御医证实了赵倾城的猜想,辽王的确已身中一种罕见的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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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倾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与她相处的每一刻都紧张刺激、提心吊胆,上一刻还快乐如飞翔于九霄云外,下一刻却痛苦如堕入十八层地狱。他的心被她紧紧揪住,是不是他已不由自主地开始沦陷?
为了爱情,她可以舍弃生命;为了救她的国人,她竟也可舍弃爱情?如果她真的如此仁道善良,为何又会心狠手辣地轻易杀死他那尚未出世的骨肉?
耶律齐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上了这个如谜一般的大宋公主,他坐在床边,贪看着赵倾城的睡颜。
等今日替父王疗毒的方法有了眉目之后,明日父王也许会下令斩下她的头颅,挥师南下进攻大宋。
也许今日的探望就是永别。
耶律齐摇醒赵倾城,佩服她居然能在环境如此恶劣的牢中熟睡。
“齐……”赵倾城眯着眼幽幽一叹,双臂一拢,勾住他的脖子。
“你不害怕父王以为这次的行动是你策划的吗?”耶律齐没有抓下她的手臂,他微微托住她柔软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她的存在。
“如若是我,我又怎么会傻得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下?父王必定会明白这一点。”赵倾城将头靠在他的怀内,感受他的体温。
耶律齐欣赏她的镇定,长叹一口气道:“你虽然没有参与这次的暗杀,但是你已经把你的立场表露出来,有朝一日大辽与大宋交战,你若得知大辽的机密,就算你再痛苦、再挣扎,终究还是会向大宋告密,对吗?父王若想到这一层,他又怎能留你在我身边?”
赵倾城愣住了,她的确没有想到这层。思虑至此,她不禁在耶律齐怀中轻颤。
耶律齐搂紧了她,“你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你若爱我,想和我长相厮守,就应该像一般的公主那样,六神无主、惊惶失措地寻求我的保护,而不是站出来替人出头。”
“如果我不站出来,一定会良心不安。”赵倾城喃喃轻语。离开耶律齐她宁愿死,可是如果不维护自己国家的人,她还算一个人吗?
“我曾恨你没有良心,可现在我又多么希望你是没有良心的,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为难。”耶律齐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倾诉自己满腔的怒气和爱意。
“齐,你会为难,是否意味着你已经爱上我了?”
这个女人!到此时还执着于这个问题。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我不可能因为爱你而抛弃国家。你留在我身边,就像一颗毒瘤,我又怎能留你?”
赵倾城在他的怀里怔住,她轻轻推开耶律齐,直视他的双眼。“这个想法其实不是你父王的,而是你的对不对?”
耶律齐的眼里有说不尽的忧伤,他缓缓地道:“无论是谁的,你我之间是没有未来的;大宋公主,你爱错人了。”
“我没有爱错人。”赵倾城固执的反驳他,接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会说出这番话,只是因为你还不够爱我。”
“如果我够爱你,今天的场面,你想我会怎么做?你究竟想要控制我到哪种地步?除了你,难道我眼里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甚至是国家、道义、家族?”他害怕自己也许真的会为了她而改变!一个心里只有她的耶律齐会是个怎样的人?这个念头让他害怕、让他毛骨悚然。
赵倾城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喃喃自语:“齐,我爱了你五年,我是为你而生,当然也可为你而死。即便如此,我仍无法为你忘记家国,我怎能要求你为我忘记辽国?”
“该死的!你既然心里明白,你就该躲在大宋偷偷暗恋我,为何要拖我一起下水,让我和你一样在国家与爱情之间为难?你为何要如此聪慧、如此美丽?你如果是个笨蛋该有多好,我绝对不会防你,绝对会留你在我身边!”
他说的话让她一瞬间明白了一件事——他在向她表明心意,老天!他爱她。
她激动的重新扑入他怀中,急切地询问:“你爱我,对不对?”
耶律齐无奈的回答:“对,但是明日你我必将分开。”
他的话像冰水,从赵倾城头上浇灌下来,让她冷得失去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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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杂耍的宋人所用之毒非常罕见,不仅御医无法治疗,连剩下的宋人也不知解毒方法;辽王气得将他们杀了个干净,激动之余,连御医都险些成了刀下鬼。
次日,辽王病情加重,已经呈现昏迷状态,他脸上隐约泛着黑气,御医警告此乃毒将攻心的前兆。
辽后急得彻夜未眠,想起赵倾城的话,只得病急乱投医,将她找来替辽王解毒。
望闻问切后,赵倾城开了药方,吩咐御医去煎药。
“父王究竟是中了何毒?”耶律齐见她镇定自若、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由得好奇问道。
她真的能医好连御医都没有见过的毒吗?
赵倾城示意他屏退众人后,才神色凝重的对他道:“此毒异常罕见,我只能保父王不死,却无法救醒他。”
“你是说,父王他……”耶律齐惊怒的抓住她的肩膀。
“不,这只是暂时而已,如果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救醒父王。”她反握住他的手,试图安慰他。
父王英雄半生,却在寿筵上被小人所害!耶律齐相信赵倾城的能力,笃定她能救活辽王,所以相对于辽王的病情,他更加关心的是他和她的未来。
但是此刻他乍闻此消息,哪里还顾得了他俩的将来,一颗心完全沉浸在悲痛中,他低声怒喝道:“宋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宋人!”
“等你举兵攻向大宋时,西夏就必定会乘虚而入。”赵倾城斩钉截铁的回答。
见她话中有话,耶律齐压抑怒气,听她下文。
“我本以为这次刺杀行动是我宋人所为,但是现在我敢肯定,绝对不是。”赵倾城坚定的说完后,定定的看着耶律齐,观察他对此事的反应。
耶律齐敏锐地发现自己心情的变化,他居然产生了一种轻松的感觉!也许他内心也隐约希望此事与大宋无关,否则辽宋交战,他与她必定有反目成仇之日。他虽然早已拿定主意,无论她是否为主谋,他绝对不会留她在身边,然而此刻他心境的变化,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接受分离,却无法忍受他俩反目成仇?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心早已为她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这种毒药最主要的成分名叫‘美人簟’,来自西夏国。”
“你是在暗示我,此事是西夏国所为吗?宋人也有可能得到这毒药行凶啊。”
耶律齐心思缜密,立刻反驳她的话。
“三年前,骆长风游历各国归来,带回多国的奇花异草,其中有一株不知名的白色巨花。他告诉我,这种花性喜烈日,是他在攀摘草药时无意发现的;然而有一巨蛇守护此花,他费了一番苦心才将花弄到手,只是研究了几日,却无法发现花的奇特之处,因此才带回开封,让我看看。”赵倾城侃侃而谈。
她无意炫耀,但是耶律齐听她讲述神医过去特地向她请教医学,不禁遥想她当时的风采,再看看她此时的一举一动,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令他痴迷不已。
“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朵巨花的奇特,有一次我正在把玩那朵花时,一片花瓣正巧被风吹落掉入药汁中,把一碗本来只含普通毒性的药汁变成剧毒,这时我才明白,原来这花本身虽无毒,但是只要加入毒药中,就能将毒药的毒性提高无数倍,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她顿了顿,“此花有巨蛇守护,一般人是绝对不可能得到的,在骆长风之前,宋人根本不知道有此花的存在;就算在他之后,有宋人能意外得到此花,但是如果不精通医理,在区区几年之间根本无法炼制出此种毒药。然而对西夏国来讲,此花在西夏年代已久,西夏对此花的研究占有地利之便,从种种线索来推想,此种毒药更有可能是出自西夏人之手。再说,大宋公主新嫁大辽,大宋没必要在最和平的时刻暗杀辽王,反观宋辽结亲,对西夏的威胁最大,从动机上来说,西夏更有可能策划此次的行动。”
根据她一步步的推断,耶律齐对她的话已经信了十之八九。
“所以,西夏必定会想办法破坏辽宋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唆使宋人刺杀辽王,如果刺杀成功,便趁着辽国无主之际大举来袭;如果刺杀失败,辽王一怒之下辽宋必会兵刀相见,西夏就可以渔翁得利。不过他们万万没料到,大宋公主精通药理,早已识破西夏的诡计,对外营造出辽王所中之毒即将被解的太平假象,让西夏不敢妄动辽国。”耶律齐微笑的替她把话说完。她这番做法,是不是也在履行辽国太子妃的责任?
赵倾城点点头,他果然不愧是她爱慕的人,拥有超绝的智慧。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柔声道:“不用担心父王,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救醒他。”
耶律齐点点头,“我相信你。”她的善解人意、她的温柔再再让他心悸不已,他忍不住将她娇小的身体拥进怀中,只想和她融为一体。
老天,他无法控制自己越来越爱她,甚至忘记昨夜他还信誓旦旦地要她离开。
赵倾城叹了一口气,幸好她是名医,有一个合乎情理的理由留在他身边。
“倾城,帮我一个忙,向外宣告辽王病危。”耶律齐用下颚轻轻摩挲她柔顺的秀发。
“嗄?”赵倾城不解的抬头看他。
“无论是谁,既然有胆谋害我父王,我就绝对不会原谅他们。”
看到耶律齐坚冷如冰的眼神,她不由得心神一窒。
“你想怎么做?”她心里隐约猜测到他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这个你毋需知道,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耶律齐淡淡地拒绝回答她的疑问。
赵倾城眼神一黯,哀怨的想,他始终信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