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千万别出去,那不是大嫂和奸夫,只是小偷而已呀!"夜壹手忙脚乱的阻止着兰愁儿出房门,一个不小心便面对面的与他抱着。
啐!牺牲大了。
"你骗我,那一定是那对奸夫婬妇,你放开我,我要出去剁了他们!"兰愁儿手执烛台,将烛台当菜刀胡乱挥舞着,"我要用这把刀将那对奸夫婬妇给剁碎了包饺子喂猪!"一群人愣愣的站在门口,没料到屋里正在上演着这齣闹剧。
"大哥呀!猪不会吃饺子。你还是别出去了,小弟怕你会剁错人呀!"她满是担忧的往门口一瞟,好似在替他们担心似的。
顿时,众人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两手悄悄的想格开他的身子,却反被他给拍了下小。
他故意的是不!?这下亏大了!
"胡说,猪会吃饺子!"兰愁儿不悦的大吼。
"呃,是吗?那我们做些饺子喂猪吃看看牠们吃不吃。"她顺势拉着他的手朝外走。
一见他们出来,众人莫不让出一条路来给他们。
天大地大,疯子最大。
"好,牠们一定会吃的。"兰愁儿信誓旦旦的保证,随手将烛台往后丢,差点儿就砸到那些看得一愣一愣的群众。
"那如果牠们不吃呢?""牠们不吃就你吃!"他隐喻她与猪是同类,敢这么玩他,他岂会让她好过?
"大哥喜欢吃饺子,小弟不敢跟大哥抢。"更不敢跟他抢那猪的角色。
原本来查房的掌柜和手下莫不摇首叹息,可惜了这看似优秀挺拔的男人竟会得此疯病,可怜那纤弱的小弟还得照顾他,真是教人不舍呐!
兰愁儿铁青着脸瞪着前方那快步朝他奔来的夜壹,浑身散发的怒火教街上的路人莫不绕道而行,就怕一个不小心就得提早去见阎王。
"不好意思,刚刚……""什么刚刚,你知不知道咱们还在赶路?知不知道我在这大太阳底下等了多久?你是哪里不顺还是慢鬼投胎,上个茅房给我上这么久!跌进茅坑了是不是?还是被狗追着跑而找不到路回来?"她一回到他面前,他便开口直骂,刚才他还跑去找她却找不着,心里七上八下的;尤其刚刚听到湖边有人闹事而大打出手,他还担心这笨蛋会不会去参一脚;现下看到她平安无事,整个人一放松,脾气也跟着爆发出来。
"我刚刚……"被骂得有点无辜,她才一开口,又被他截断她的话。
"你这身狼狈是怎么搞的?别告诉我你真的被狗追,连衣服都给划破了!"这下他好不容易爆发的怒火再次将脸给染黑,瞧她衣服上的痕迹,分明是被刀子给划破的。
这小子……该不会真的做了他想的那件事吧!
"那是……不准乱模!"这人被太阳晒得头昏而兽性大发了是不是?就算是也不该对她出手!
"笨蛋,我在看你有没有受伤!"谁有心情吃她豆腐。
"咦?你知道我刚刚英雄救美呀?"难不成她的大名已传到他耳里?
他举起手来,她马上闪得老远。
"你居然想打我!"有没有天理呀,她刚刚做了件好事,他非但不夸奖她,还想对她施以拳脚。
"再让我知道你多管闲事,我就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他们是出来找东西的,能不引人注目最好,可她却老爱做些引人注意的事,还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早晚有一天她会害死自己。
什么!?多管闲事?
"你说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要我眼睁睁看个小姑娘让无赖痞子给侮辱,含恨自尽而不伸出援手!你的心是铁石铸成的不成?还是刚刚那条野狗好巧不巧的吃了你的良心?多管闲事,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若有一天人家调戏的是你妻儿或姊妹,看你还敢不敢说是多管闲事!"世上就是有这种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恶劣傢伙,自私自利的势利鬼!
"我才说个几句而已,你就……""什么几句,你足足说了一匹布那么长好不好,人家明明是做了件好事却被你给说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事,只不过是让你多等了会儿,你就这么……""找到了,那个臭小子在这里!"一群人朝他们冲了过来,打断了夜壹不满的抱怨,同时亦让她瞠大双眼。
"又有什么事?"兰愁儿瞪着那些人看,不自觉的将夜壹拉至身后护着。
"刚刚被我打跑的登徒子找帮手来了。"夜壹好心的解说,一点也没打算他会给她好脸色看。瞧,还真是没好脸色呢!
不过比起那群像要拆了她骨头的汉子,他阴沉的脸色立刻就被她给忽略,再怎么说,人家手上的棍子都胜过他的黑脸。
"你到底……""跑呀!"不管他说什么,她拉着他的手转身就跑。再不跑难不成让人给打成肉酱?他们俩纵使有三头六臂也打不过几十人呐!
"这个帐我一定会找你算清楚!"他边跑边吼,每次只要跟她扯上关系就会弄得狼狈不堪,这女人定是生来折磨他的。
"你以为我喜欢被人追杀呀!"天知道她也很无辜呐!"卑鄙的傢伙,打不过人家就找这么多帮手来,有钱了不起呀!"好,决定了,她今晚就要上那登徒子家打劫!
"鬼叫个什么劲,跑快一点!"原本被拉着跑的兰愁儿反而跑在她前面,而且还很故意的不等她,越跑离她越远。
"可恶!你不会等我一下呀!"好久没跑这么久了,她开始觉得有些累。那傢伙一点也不讲义气,居然自顾自的跑掉!
"祸是你惹出来的,早就跟我没关系。"他回头看她一眼,拐个弯人就不见了。
"喂,没良心的!"真的假的,就这样任她自生自灭?他果然是没良心。
"哎哟!"身后传来此起彼落的哀叫,她边跑边回头看,追杀她的人当中有几人跌了个狗吃屎,她的眼角不经意地瞄到屋顶上的人。
还好,这人的良心没全被狗给啃了,至少他还懂得要救她。
突地,夜壹觉得脚下突然踏不着地,身子一阵恍惚,她已被人给抓上马背。
兰愁儿来不及营救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飞扬尘土中的……男子!
"咦?大哥,你何时回京城来的?怎没派人通知小妹一声?"兰思朵手执数枝洁净如雪的白兰花进到大厅,见到分隔了一年多的义兄莫不感到惊讶。若她没记错的话,她这位义兄可是死也不肯再踏入京城半步的。
"刚到不久。"兰愁儿回头看她一眼,继续对着秦总管交代事情。
没多久,秦总管一离开,兰思朵这才有机会询问令她大感疑惑的问题。
"大哥是要找什么仇人吗?有没有小妹帮得上忙的地方?"听他们刚刚的对话,应该是仇人没错。不过能让大哥寻仇寻回他百般不愿踏进的京城,这更加让她想一睹那仇家的真面目。
"不必,你好好照顾园子里那些兰花便成。"夜壹一到京城就被劫走,看样子是针对他而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追问。
"对了,﹃他﹄来找过你几回,要你一回来立刻去见﹃他﹄。"那个人一向禁止被提起,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告诉大哥。
往外走的脚步略微顿了顿。"有说什么事吗?""没有。""那就不必理会。"看样子也不是啥急事,不管也无妨。
话说被人给半路劫走的夜壹一脸戒备的进入一间雅致的小花厅,挟持她来到这儿的男子二话不说就退了下去,显然是带她来见什么人。
布置得贵而不华的花厅里,几名打扮一致的丫鬟彷若雕像般伫立於各个角落,瞧那排场不禁令人心生警惕。
她应该没什么仇家吧,这阵仗也应该不是用来对付她的才是!
紧邻卧房的珠帘动了动,一名俏丽的姑娘笑吟吟地走了出来。
"公子,咱们家小姐要见你。"咦?这不是刚刚在湖边的那位姑娘吗?她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她唆使手下……等等,她似乎也是丫鬟,那么应该是……
她一说完,又走出两名女子,其中那被丫鬟搀扶着的,就是她早些时候在湖边所搭救的美姑娘。
"见过公子,芸祥有礼了。"芸祥轻福个身,微微晕红的脸蛋儿煞是好看。
"芸祥姑娘,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将在下﹃请﹄到这儿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情才对,再怎么说她刚刚也救了她们,这会儿该不会是特地要感谢她的吧!
"刚刚承蒙公子搭救,芸祥感激在心,听闻那恶人带着众多家丁找公子麻烦,才命人前去搭救。公子,你没事吧?"芸祥担忧的看着他,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她害的。
"我没事,真是对不住,让芸祥姑娘费心了。"她一派斯文公子的模样,努力的在人前扮演好这有趣的角色。
芸祥脸蛋儿红了红,怯生生的问:"不知芸祥可否请教恩公贵姓,芸祥别无他意,只是想……""芸祥姑娘唤在下夜壹即可。"恩公?听起来真老,公子来公子去的也听得她累死了。
"嗯,夜壹公子。"她轻唤了声,只要是男人莫不为她的声音及微微泛红的脸蛋着迷。
"叫我夜壹就好,公子那两字听来挺拗口的。"奇怪,她扮男装有这么成功吗?她们居然没人认出来?
"嗯,那么请公子也……"芸祥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字夜壹根本就听不到。
"如果芸祥姑娘没事的话,在下告辞了。"她突然被劫走,那死没良心的兰愁儿应该多少会有些担心吧!真想看看他担心的模样呢!
嗯,这么想来她真要这么早就出去找他吗?她可没厉害到知道他在哪里,难不成要她将客栈一家一家找过?
一听夜壹说要走,芸祥害羞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张开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瞧主子闷着脸的模样,巧儿只好迳自作主地道:"夜公子何不留下来一块儿用午膳,您救了咱们家小姐,咱们理应好好谢您才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们别放在心上。"留下来用膳呀……也好,太早去找兰愁儿也没啥好玩的,就让他多担心一下也好。
"夜公子……"芸祥紧张的轻唤,对婢女的提议打从心底高兴,但也要他首肯才行。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微笑颔首,转得飞快的心思使眼睛似染上层光般地吸引人。
跟那没良心的傢伙同行也好些天了,除了自己愈来愈在意他外,她还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若绯玉首饰全找着了,他们是否就此分道扬镳?
反正现在只剩两只绯玉首饰还没找着而已,她就慢慢来,先消失个一阵子再说,让他体会体会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接下来就看见面时他的反应如何了。
"唉……"她突然叹口气。
"夜公子……不方便吗?"芸祥忧心的看着他。
她们这样留他,让他感到困扰了是不?
"不,只是……"她露出难言之隐的表情。
"方便的话,夜公子请说,芸祥若办得到的话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瞧他那副模样真让她有些心疼。
"没什么,只是在想京城的物价罢了。"既然要消失一阵子的话就必须找间便宜的客栈住,可京城这种天下第一城怎可能有什么便宜的店家。
"可是盘缠的问题?"芸祥试探的问。
夜壹给她一个尴尬的微笑。
"咱们别谈这个了,我瞧今儿个天气不错,咱们就到亭子里用膳如何?"刚进来时看到了一座相当雅致的凉亭,若在那儿用膳定能舒服开怀,尤其是想到有人可能会为了她的失踪而食不下嚥,她脸上的笑容立即像夜明珠般,光芒万丈呐!
"夜公子……"
秋风轻轻的吹送,吹动树枝上微红的叶片;蓝瓦白柱的亭子中,一身天蓝衣衫的男子负手而立,凝望远方的模样引来路过的丫鬟们爱慕张望。
有多久了?他跟她牵扯在一块儿有多久了?怎么这会儿记忆里全是她的倩影?多日不见她,不知她现在可安好?可……还记得他?
轻微的脚步声忽至,直觉以为是夜壹又要吓他,带笑的俊脸微转,手也跟着劈了过去∣∣这是他们常玩的把戏。
"主……主子?属下是哪儿做错了,除了还找不着那夜姑娘外,属下可从未辜负过您的期许,您怎……"主子怎会突然狠下心要劈死他这不算老迈又尽心尽力的总管?
不是她……
收起玩笑的手,他歛下笑容又转过身子望着亭外的天空。
今日的天气与那日一般,谁知这样的好天气里他会突然失去她,虽然她爱气他,也不时的为他找麻烦,但他就是无法控制的会去想她。
"主子,有您的信函,是宫里送来的。"秦总管双手奉上一封书信,精明的老眼早瞧出主子站在这儿发呆所为何事;还不是患了相思,虽然他对未来的主母盈满好奇,但他可没忘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直觉的想扔掉,秦总管适时的又插进话。
"主子,这是个机会。"瞧那封书信还好好的在他手上,秦总管续道:"那东西也只剩一样未找着,而且咱们已知东西是在……总之,夜姑娘的下落属下定会尽快查清楚,正事儿就劳您去办,您能否完成夫人的遗愿端看您的决定。"旁人永远也替代不了他。
"今天是什么日子?"静默了许久,他突然问。
"初四。"主子回来不过三日。
初四……她失踪三日了,三日……怎么感觉像已过了三年似的,可却又对她失踪那日的事记忆深刻,甚至夜深人静时也会因想起她而无法入眠。
他对她……是了,除了那个原因外,任何解释也说不通。
原来……
灯火通明的大内皇宫里,几名公公领着一名年轻男子进入守备森严的御书房。书案后,一名身着龙袍的老者正看着手上的奏摺,乱没精神的黑眸在听了通报后立即发亮。
瞧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他的双眼感动得迷濛了起来。
多久了,他等几年了,他终於肯来见他了。
"真难得,你这死老头居然还活着。"乱没天理的。
年轻男子不开口就罢,一开口便是那该拖出去斩的浑话,眼中更是从头到尾的透着不屑与高傲。
"大胆,见着皇上不下跪请安还……"一旁的公公连忙喝斥,却教皇上给制止,连同大夥儿都给挥退了下去。
"愁儿,三年不见,你还是这副德行。"皇上微笑着靠着椅背,不愠不怒的从头至脚将那大不敬的傢伙瞧了个仔细。
愁儿∣∣也就是兰愁儿,他瞪着皇上的眼除了百般不愿外,还有着複杂难辨的情绪。
"大老远把我找来却还不奉上茶,你这主人是怎么当的?"狂妄的语气教人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活腻了?居然对高高在上的皇帝恶言相向!
他不想来的,来见他只会让自个儿不舒服,而他的名字更是时时刻刻的提醒他母亲所受的苦。如今若非为了亲娘、为了那东西……
皇帝长叹一声。"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能接受朕吗?"这一切除了怪他自己外,谁也怨不得。
他不屑地轻哼。"你有资格吗?"每回见面都是这话题,他不嫌烦他都听腻了。
"人说父子没有隔夜仇,你就不能……""住口!"他大喝的打断他的话。
守在御书房外的公公和侍卫立刻冲了进来,几把剑就这么架上兰愁儿的脖子。
"造反了是不?全给我出去!"皇帝端起威严低喝。
一群部下不安的退出御书房。
瞧见老头子又端出落寞的神情,他立即转过头去,心情複杂,让他感觉不想开口。
这个害死亲娘、让他背上私生子之名的男人他才不会认他?他兰愁儿没有父亲,他姓兰,一辈子都姓兰,以后他的子子孙孙也都姓兰;眼前这个老人跟他没任何关系!
"唉,你……""我要在这儿住几日。"他的黑眸滴溜溜地看着外边,就是不去看那个对不起他的皇帝父亲。
皇帝老脸上的失落霎时消散无踪,反而双眸发光般地瞧着这跩得无礼的儿子。
他、他说……
"不欢迎就算了。"睨了皇帝一眼,他作势要走。
"你爱住几日便住几日,﹃兰日居﹄还给你保持原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皇帝惊喜的模样显而易见。对於这个流落於民间的爱儿,他一直觉得对不起他,今儿个他肯来见他,让他愧疚的心好过了些,尽管知道他有所目的。
"你这老头可别搞错了,我会留下都是为了芸祥,她一选完驸马我一刻也不会停留。"也唯有那柔弱的妹妹才能让他拨空前来,来看看这老傢伙不过是"顺便"罢了。
"唉,以后别把话说得那么白。"让他这可怜的父亲做做梦也好,可他就是……唉,他像他娘,就因为这样宫里才容她不下。
"堂堂一国之君别老爱作梦,梦永远也不可能成真。"他根本就不会原谅他。
"朕这一国之君还不如寻常百姓。"至少别人家的孩子不会拿这种脸色对自己的亲生父亲。
对他的咕哝,兰愁儿仅冷哼一声。
他是一国之君,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就因为如此才会不懂得珍惜;他要让他最想得到的永远都得不到,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折磨他,让他也体验娘亲所受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