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死……这种心情愈来愈强烈。
「海漠得罪过他吗?」不可能。
「我可以帮忙。」
「帮我泡杯浓茶好了。」唉……
「我可以帮-送讯息。」
「……」清音以为是幻听,久久之后才转过头去看阿莲。
「我可以帮忙。」阿莲仍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
「跟-一样,我是云平人,十岁前一直在云平,我和几个人用不同的方式潜在鬼王附近。」
简单几句话,清音像是被雷打中,却明了了,因为,这种情况在组织中其实还满常见的,有的人甚至潜伏了几十年却完全没被派上用场,然后被遗忘。
不过,清音却觉得阿莲是天生的潜伏者,平淡得不受注意、不引怀疑、融入角色,据她所知,鬼王府里好像已经没有潜伏者了,因为难度太高,人员折损过多,阿莲可能是仅存的。
「既是如此,-之前为何不帮我离开此地?」白白浪费掉。
「我效忠的对象是云平不是-,这次若不是因为出现海漠少主,我不会跟-坦承。」
好坦白,但让人无话可说。「好,太好了!我正需要-……海漠正需要。」
「小姐以后有何打算?」阿莲风格不改,面无表情。
「我?我没想过,为何这样问?」好怪。
「小姐终究要做选择,离开或是永远留下,若要留下的话,请别再插手云平的事。」
「-不是知道所有事实吗?为何也会误会我?对了,-可以为我作证的!让海漠他们相信我没有背叛……」
「不,我相信那没必要,我也不打算介入太多,潜伏了这么久,同伴中只剩下我一个,其它人消失的原因我不敢探索,原本已经打算要以这身分过一辈子的,但我对云平有一份责任,和师父给我一口饭的恩惠,所以,我会视情况帮少主,不可。行的也不逞强,若不幸被发现我也认了。」
「我不明白,阿莲若不想待在王爷这边,我可以……以前的我一定可以帮-调走,换另一个身分。」
「小姐误会我的意思,我喜欢现在的身分和生活,感觉很像个人,虽然偷偷背离组织很不应该,但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这次算是报答,也是要安自己的
心。」
清音不太懂,但心里的涟漪却渐渐泛起。
阿莲被他们遗忘,但似乎活得很自在;那她呢?她喜欢有人需要她的感觉,组织不要她,她无所适从,但海芽需要她……她也需要海芽。
可是,海芽想回家!
「阿莲,凉茶铺可能不安全了,-要到别的地方去找暗号……」清音仔细地交代细节。
心里却有个疙瘩。
要不要让海芽回家?
有了阿莲这天降神兵,清音几乎可以笃定自己赢定了,再加上她对邝允炽了如指掌的计划,她几乎是站在不败之地了。
若不幸,海漠真出了什么事的话,她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因为那鬼主意是她出的,她可不想在害死海漠的主谋名单上出现自己的名字。
果然,几天后,当邝允炽带着海芽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差点尖叫得跳起来。
「老天不长眼,没看到我每天给弛烧香拜佛。」
「王爷不信鬼神,清音也不信鬼话。」
「好!算我输了,人已经给-安排在隔壁,-还是得信鬼话,我这鬼王是说话算话的。」他实在很有风度。
「清音在此谢过王爷。」
「虽然很不甘心没炸死海漠,但能见到-心满意足的笑脸,值得。」
「海漠……少主他竟没上当吗?」
「是啊!反而是我方损失惨重呢!不过,这趟的领队是朱醒,他要负责。」呵呵。
「朱大人可安好?」罪恶感愈来愈深,两边都好为难。
难道这就是阿莲说的情形?她终究要做抉择?
「没事,扭了脚而已,军饷也损失了大半,不过,那批火药倒是安全到了前线,成了下一场战役的最强武器。」
这下,她心情又更沉重了,但仍要勉强自己扯嘴笑。「不幸中的大幸。」
邝允炽深深地看着她,把她矛盾的心态瞧在眼里。「别勉强把自己笑得那么丑,我答应过不逼-改变立场的,-干嘛把自己扭曲成这样?
「这事跟-一点关系也没有,-没必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那批人不要-,难不成-还要厚着脸皮死巴着不放?」
邝允炽突如其来的话,在此时就像一枝箭血淋淋地贯穿清音的心。
「-的价值不是只有在他们身边才找得到!-现在在我身边,就该好好看着我!只要看着就好,就当看戏也好,谁输谁赢都不重要,因为全都不干-的事。」他突地又叹了一口气,对她涕泗纵横的脸无法当作没看到。
「其实这样是不公平的,我对-几乎不曾要求过什么,因为我自认没资格,-已经被我害得够惨了,所以,-不站在我这边我无话可说,但,请-也别偏心好吗?一心只偏向那只海漠,我心眼小,见不得别人好,最好的办法就是请小姐-只要站在中间就好。」他这样讲,够坦白了吧?
「你……你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讲人家,那还讲那么多?我不知道……」她刚才还在痛苦该怎么办?
为难这边,又对不起那边,怎知他又来掺一脚,把她唬得更乱,尤其是她被他整得遍体鳞伤之后,谁敢信他?
「那最好,我就怕-只知道那边的事,完全不知道我这边的事,最好-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全部都得知道。」
「我没办法……我不要海芽回去……」混乱。
嗯……现在是讨论到哪里了?没关系,他也很行。「本王可曾说过要让她回去的话?我本来就是留她来陪-的。」
「可是她想回家,我怎么办?我想她回去、又不想!我假装好人……我怕一个人。」
这女人怎么可以直接跳过求他放海芽回家那一段?这样他是要怎么捞好处?
算了,他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这样好了,我来帮-做决定。」他也可以另外想办法捞好处。
「我……」被蛇咬太多次也会怕的。「我觉得不太好。」
「瞧不起我?嗯?」竟敢拒绝他的好意!等着瞧!「我也不是平白无故给人好处的,当然会顺便索点好处,最重要的是过程要精采有趣。」
看着清音不太想领情的表情,邝允炽有点哭笑不得,这小姐真的是被他整怕了。
那样不行喔!他得加强训练。
「我们就再赌一次吧!这次不用麻烦-出主意了,是南方一批抢了官银的盗贼,好不容易被官方追踪到他们的巢穴,官方已经调派了人马准备要围剿,把他们一举成擒,这些人躲在一处林子里,刁得很……」
清音显然很喜欢听这类故事,脑子已经转到各种方向去了。「那是说,官方若想硬来,就需要杀进林子?太危险了,里面肯定设计了很多陷阱,损失会很惨重喔!」
「小姐真聪明,官府那些笨蛋根本没想到这些。」邝允炽惊讶地挑眉。
「那怎么办?把林子砍了太慢又麻烦,还是在顺风处堆些干草,摄风点火好了,火势可以不用太大,但烟一定要浓,那就可以像赶鸡仔一样把里面的人全都赶出来了。」
「好主意!就这么办!」这主意好到害他笑得肚子痛。
「清音真是个宝啊!让我愈来愈爱不释手了。」他模模她的头,像称赞小女圭女圭一样,大手滑下她乌溜溜的发,舍不得放手地扯着。「那天他就是这样碰-的,-很喜欢?」
嗯?「什么啊?」清音一脸的不解。
「我全看到了,因为太生气,所以决定狠狠地教训-和那个海漠。」
哇!现在是讨论到哪了?怎么扯到了海漠?
「海漠是少主,我是把他当偶像崇拜的,他也只是把我当小妹妹。」清音觉得自己心虚得莫名其妙。
「小妹妹?他叫-小清音呢!好亲切啊~~」邝允炽笑得也很亲切,像刽子手对死刑犯家属一样亲切。
「还好啦……你还不是喜欢叫我小姐,我很随和的,随便大家叫。」干笑。
「那就赌吧!按照惯例,为了让-输得明明白白,我这次也不瞒-,那批盗贼是云平来的;被抢的是上一趟的军饷,藏的地方不在南方,而是此地不远的林子;若不是上趟我把桢连安排在朱醒身边,让他伺机追踪的话,要猎海漠的人头还真有点难度。」
「你……」那是说,这次的坏主意又是她出的了?!
「还是依照旧例,小姐喜欢拿活生生的人来当赌本,所以,若这次剿灭成功,我就让人把海芽送回云平,也算替-解决难题。」
清音——地咬着唇,不安地问:「那你呢?还是一个小小的接触?」脸红。
「哪来这么便宜的事,」他斜睨着小人儿,笑得有够坏。
「输过一次后,我的需求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这次……」先顿一下,吊一下胃口,再揭开谜底。「我要吻遍-全身。」
轰地一声,清音觉得自己已经全身着火了。
「这次可以吗?」
「既然上一趟可以,这趟应该也没问题。」阿莲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酷样。
「那就好,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海漠……少主他们一定觉得我很会惹麻烦吧?连王爷现在都喜欢针对海漠少主……」
「小姐还是没看清楚情势?」瞎了吗?
「情势?-上次好像也有说过同样的话,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虽然她是有受点影响,觉得原先坚持的立场有点崩解了,但,好像还不够。
「小姐现在并不是一无所有。」
「我还有海芽。」
「不是她,是另一个人,阿莲只懂服侍人,看人脸色,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这样……『对待』一个女人。」好心地不说恶整。
「-是说……王爷?他、他只是以整人为乐吧!」
「那真是太奇怪了,我在府里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被整过。」
「是、是吗?阿莲还真是好运,呵呵。」
「小姐要不要故意放水?这次我干脆别去送情报,让王爷把-全身舌忝过一遍后,-可能就会搞清楚了。」
「阿莲!请别用那种表情讲这种话好吗?我会当真的!」脸色爆红,差点尖叫。
阿莲冷冷地看着大惊小怪的清音,一时无法理解自己的表情有什么问题。
她一直都很认真啊!
「况且!那个人才没说要用舌忝……哎呀!好羞人喔!光想就觉得好恐怖,感觉很……」说不上来。
「很刺激,整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脸红红的还发热,可又没受风寒,每次见到他就很兴奋,可是,每当他一开口最常做的就是惹-生气,一离开又开始想他,被他双眼那样直直地看着时,更会莫名其妙地双腿发软,好像快发病一样?」
「对!就是这样!好传神喔!形容得太贴切了,原来阿莲-也生过这种病啊?」有救了。
「不,这种事经常能从府上一些初发情的奴婢口中听到。」
「发情?!」尖叫。
「对,那还只是初期的,跟发过情的说法不太一样。」
「请问,发过情的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耻下问。
「比较兽性,需要我举例吗?」
「不、这样就够了,再请问,那些发过兽性的人,现在都如何了?」
「成了亲,生了几只小的,继续努力工作。」
「是吗?了解……」
清音眼角瞥见榻上午睡的海芽正眨着眼,显然快醒来了,只好结束这次的密谈。
这是她和阿莲两人都有的共识,阿莲的身分愈少人知道愈好。
因为鬼王在东征告一段落后,便交出了兵权,所以,目前不适宜大张旗鼓地动用任何一种兵力军种,只好把这趟剿贼的指挥权交给边关守将林大富,不过,鬼王不是闲得住的人,从一开始的策画到派兵部署,他全都很有意见,然后……
邝允炽咬着一根干草,很无聊地蹲在小丘上戏弄一整排的蚂蚁,而他前方不远处则有一片面积不算小的林子,林子外正密密麻麻地围着几列官兵,看起来好不热闹。
「报告王爷,属下们把运来的干草和柴火全都烧了,浓烟也飞进林子里去了,围在另一边守株待兔的士兵们也抓到了一堆野猪、野兔什么的,但……就是没半个人逃出来啊!」林大富满头大汗地跑来报导实况。
「是吗?林将军可曾对其他人泄漏了此趟任务的内容?」
「当然不敢!」
「手下们呢?」
「知情者只有小的和副将,那个副将个性比石头还硬,信得过。」
「那好,你退下吧!」
「王爷是要我们撤退?」林大富满脸的不敢置信,原本以为这次沾了鬼王的光,可以轻松赢个美名的,想不到连鬼王也有吃瘪的时候。
「是时候了。」
「小的可以命手下儿郎们去追。」
「没必要浪费大家的气力,」
「要留下人手守着吗?」
「让大家全部回家睡觉去。」
「这样……我们不就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林将军无须挂怀。」邝允炽拍肩安抚他,没戏看,准备走人了。
「是,王爷说得是!」这,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鬼王啊!
想不到竟是这般平易近人,还富有赤子之心,能和蚂蚁玩做一块儿,既不争功也不卸责,对手下更是体贴关怀,胜不骄、败不馁,这才是大将之风啊!要学习要学习!
林将军真是想得太多了。
林大富刚走开,邝允炽身边就出现了个神出鬼没的桢连,他对主子拱手一揖后,低声开始和林大富完全不同的报告。
「林子里已经没人,不过,倒是留下不少野炊野营器具,陷阱也完好无缺,从地上足迹看来,他们是有秩序的四散离开,不易追踪。」
「真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输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本王已经能深刻体会到那些曾败在我手上的人心中的感触。」
「是属下失职,没预先做好提防。」
「不关你的事,本王心里已有数。」
是他甘愿纵容的,不管得到的是什么,都没得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