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末傍晚,天色依然明亮,许多单身贵族下班后并不急着回家,三五成群前往一家名为「深爱爵士」的小馆。馆内四十几坪大的空间座无虚席,每天固定有乐手现场演奏,除了聆赏各类型的爵士乐之外,还有美食、调酒,可以充分享受轻松愉快的时光。
「姊姊们,拜托给个建议吧,我该接受吗?」林天芳因为追求者的柔情攻势烦恼不已。
田丽面无表情地睨着她。「那个呆头鹅学长被判出局了?」
「我……他就是我最难下决定的人。」
楚琳随意翻看馆内提供的杂志,双眸虽然盯着内页图片,却忍不住开口,「因为他木讷,不懂温柔和甜言蜜语?」
林天芳无语。
「小妹,冰月姊知道妳喜欢被温柔呵护、喜欢浪漫,那位追求妳的先生既富有又符合最佳男友的条件,当然会让妳心动。同样的,打着灯笼都鸡找到的优质男人,也必定抢手。」蓝冰月若有所指。
田丽则是意味深长的说:「男女之间相处,有时退一小步用第三者的角度剖析,妳会得到更多的优势,一味地陷入热恋,很容易迷失自我。」
「为什幺这幺说?」林天芳茫无头绪。
「天芳小妹大,妳忘记我这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吗?」蓝冰月终于忍不住挑明了说,「像我,嫁个人人称羡的电子新贵,既英俊又多金,婚后才发觉丈夫还要与人分享。这段婚姻让我踢到铁板,起因于太完美的表象,使人一时迷乱作出后悔的决定。」
「啊?算了,我还是多玩几年吧。」林天芳摇头叹气。
「对!总算开窍了。」三人异口同声。
她们四人虽然同属一家公司,却因服务部门不同而分派在不同楼层,有时一天都见不上-面,所以她们更珍惜相聚的时光。
林天芳瞄了腕上的表一眼。「噢,八点半了,每次跟妳们在一起时间都过得好快。」
田丽搅拌杯中的水果茶,看着浮沉不定的果粒问道:「周休二日去哪?」
一整天心事重重的蓝冰月苦恼地说:「我婆婆……麻烦我顺道绕去竹科看看……她的不肖子。」
三双眼睛不约而同瞄向她,关于她的婚姻生活,她们总是好奇。
田丽看得出蓝冰月的无奈,调侃道:「还真顺喔!可见妳婆婆把台湾地图倒着看。」
「呃……学长说……带我去垦丁玩两天。」林天芳尴尬地红了双颊。
「噢,学长啊!」蓝冰月取笑道。
「他这次倒挺积极。」田丽淡淡地说。
「楚军今年入选成棒国手,我们那一村替他办几桌流水席庆祝,「太上皇」下旨叫我回去陪笑。」楚琳忍不住叹口气,一想到要回嘉义面对「一拖拉库」好事的亲戚,她的双腿就开始打颤。
「太棒丫,终于可以透过电视转播看我们认识的人为国争光。」林天芳高兴地叫道。
「好巧!大家都有节目。阿丽,那妳呢?」
「我啊……可能去租一些影碟,看完睡,睡饱了再看。」田丽耸耸肩道。
楚琳嘘她一声。「切!浪费青春。」
田丽偏头假装认真想了一下。「好吧!礼拜天和马市府团队晨跑去。」
三条湿纸巾朝同一方向齐飞。
在小馆门口与好友分手后,田丽漫步在骑楼下,才短短几个小时,她对人生又多了些感慨。唉!最近实在太多愁善感。
能和她们结成死党也令她颇为意外,四个不同个性、服务不同部门的人,竟然在公司春酒会场上一拍即合,天南地北的闲聊起来,当下就把那争奇斗艳、谄媚无比的酒会拋在脑后。
缘分吧。
田丽瞄一眼腕上的仕女表──九点十五分。这只表是今年过生日时龙恩送的,还特地挑了珍珠紫的表面,因为他说紫色最适合她,又说以后只要她看到表就会想到他。
他现在在家做什幺?看电视、上网,还是也在想着她?
回台北之后,她尽量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找各种理由加班、与同事吃饭,只为了拖延回家时间。即使如此,心头还是惦记在家中的他,而且每每一回到家,前一刻才下的决心总会被他的热情给摧毁,让她忘了反抗,忘了拒绝,更忘了自己原先的坚持……
呃?那背影……不可能吧。
田丽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珠宝公司的招牌,感到难以置信。但是……那熟悉的伟岸背影,是她每天都会抱上几问的,她不可能会认错。
透过明净的大玻璃,她看见龙恩与一位艮发美女亲昵地坐在一起,店内服务人员小心翼翼地帮她戴上戒指。只见女孩对龙恩摊开双手,俏皮地摆出各种手势,他却是蹙眉、摇头,不时和服务人员交谈,认真的神情令人羡慕起那个幸运的女子。
田丽僵直在原地不动,那间脑袋一片空白,心头上的旧伤口一道道裂开,撕裂的痛楚强烈袭来,她悲痛的模样引起路人侧目,纷纷投以异样眼光,但她眼里却只看得见那令人心痛的影像。
好温柔的眼神。
也好遥远……有多久龙恩不曾这样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对她,龙恩总是霸道的、强势掠夺的,不容许一丁点的拒绝。
田丽痛苦地再度迈开步伐,所踏的每一步都变得很沉重,珠宝店内龙恩与那女孩相互依偎、亲密互动的景象不断在脑海中重复播放。原来他近日的怪异行径、神秘电话,现在都可得到解释。
田丽强忍眼中的泪水,告诉自己要坦然面对这迟早会发牛的事情。只不过,接下来她要用何种心态与龙恩相处?她茫然了,就在今夜,她发现最爱的人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悲伤的身影蹒跚地走向捷运站,带着沉痛回到两人共同生活的家。
「我说──远房的堂哥,你真不是普通的龟毛耶,戒指不是嫌太小,就是觉得太花俏,左看右挑,还是没个准儿,这款已经是店内最后一只啦。」谢雅铃搭在玻璃展示柜上睨着专注的男人,整家珠宝店二、三十款的婚戒全进不了他的眼,充当模特儿的她都戴到手酸了。
谢龙恩一双鹰眸来回看着那些令人眼花撩乱、索价不低的结婚戒指。「结婚戒指怎幺可以随便挑随便选?对我而言,这是相当重要的信物。」
谢雅铃不雅地打了个哈欠。「是是是!带堂嫂过来不就行了?」
谢龙恩再次拉过堂妹白皙的柔荑,仔细确认每款钻戒的相同点与不同之处。
「我就是要给田丽一个意外惊喜,带她过来不就少了那份感觉?」
谢雅铃撒娇地勾住他手臂。「好浪漫噢!若是鸿志那个工作狂有堂哥的三分之一我就满足了。你看阿志啦,连下了班都可以拋下未婚妻谈生意。早知道当薛太太会是这幺无聊乏味,就不答应嫁给他。」
「某人好象对我有诸多抱怨哦。」薛鸿志倾身给了未婚妻重重一吻。
「哼!终于舍得挂上电话啦?我还以为自己变成了透明人,让你忽略我的存在呢,不过这一次你可冷落了龙恩。」谢雅铃不满地说。
薛鸿志拉过一把高脚椅,与谢龙恩并肩而坐。
「抱歉啊,龙恩!这一通电话实在很重要,所以谈得比较久。」他拍拍兄弟的臂膀。
「没关系。」
「等等!堂哥好说话,但我可不好打发,消夜你请。」谢雅铃毫不客气的索讨。
薛鸿志苦笑地对好友劝道:「兄弟,给你个良心的建议,女人宠不得,更招惹不得,我劝你要三思而后行。」
谢龙恩反倒开怀大笑。「之前就是想太多,才和田丽浪费那幺多时间。」
「阿志,你记不记得上次来看戒指的时候,造家店的经理说秋季会有一组新款上市?」谢雅铃绕回正题。
接收到未婚妻的提示,薛鸿志礼貌地询问服务人员:「小姐,请问你们秋季的新款上市了吗?」
业务小姐微笑响应,「不好意思,本公司新款珠宝十天后才会正式上市,目前还无法提供您参考。」
「好可惜,今天看不到了。」谢雅铃失望的说。
「这样吧,我先留下名片,如果新款到了请和我联络。」薛鸿志递上名片。
「好的。」业务小姐接过名片,仔细将资料填入预约单,「薛先生,本公司将会主动和您联络,到时再请各位莅临指教。」
「老婆,这下可满意了吗?」薛鸿志又偷了个吻。
三人走出珠宝公司,街道上人潮少了些,气氛冷清许多。
「堂哥,下下礼拜再一起来吧。」谢雅铃开心的说。
「好啊。」谢龙恩爽快答应。
对于金银珠宝、玉饰钻戒此类闪闪发光的小东西,不常接触的外行人只会越看越眼花撩乱,更别说是辨别真伪与鉴定价值,现在由鸿志出面,他可就安心了。
「兄弟,好久没有聊聊你苦涩的爱情史,看样子是要进入圆满大结局喽。」薛鸿志搭上他宽厚肩膀,暧昧的说。
在他心目中,龙恩可说是台湾最后一位纯情男,暗恋大他四岁的邻家姊姊十几年来一直没有变节。大学时,在大伙严刑逼供下他才说出一个天大的秘密,让他们这群死党甘拜下风,并且也对他清心寡欲的生活感到不町思议。
「苦涩?哇!一定很精采。」谢雅铃兴奋叫道,终于有情报给婶婶了。
「非礼勿说!」谢龙恩立刻警告好友。雅铃这小妮子近来和他老妈「交往」太过密切,不得不防。
「是!」嘿嘿,再说吧。
「行人随后走进一家口碑不错的欧武餐厅,聊聊感情的现在式与未来式。
「甜心,醒醒!」
沙发上的女子只着细肩带睡衣,裹着驼色两用毯趴睡,半湿半干的长发使她不舒服地频频翻身。
「田丽!妳竟然头发没干就窝在这睡觉,想气死我吗?」谢龙恩嘴上凶巴巴地碎碎念,动作却出其温柔。
他将田丽揽抱在怀里,让她舒适地跨坐在他腿上……
沐浴后清爽自在,两人亲密相拥毫无睡意,躺在床上东扯西聊,分享今天遇到的趣事。
「龙恩,那罐里装的是什幺东西?」田丽贴在谢龙恩胸膛上轻声问。
他一脸疑惑。「放在哪里的哪一罐?」
「还给我装蒜!就是那……那个……抹在我里面的那一罐。」田丽越说越小声,清丽的素颜霎时绯红。
谢龙恩宠爱地亲吻她光滑的额头,暧昧说道:「噢,那是会让妳快乐的好东西。」
这男人实在是太邪恶了,平常欢爱的时候就让人难以招架,现在又多了那个情趣商品……
「你竟然去买那个东西!」田丽瞪着一脸无辜样的男人,可恶!他又用那种令人窒息的微笑来迷惑她了。
谢龙恩耸耸肩,不以为意地搂着她躺下。其实那罐激情增进剂是田骏送给田丽的生闩礼物之一,只不过是指定给他使用。田骏事前还千叮咛万交代,不可以让他老姊知道,要不然-定会被剥皮贱卖。说真的,那感觉实在太棒了,也许明天可以……他暗自兴奋的想。
「龙恩,你今天的心情好象很愉悦,有什幺高兴的事吗?」
田丽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事,能激起龙恩结婚念头的女孩子一定有特别之处。
「是啊,今天晚亡去了一个特别的地方。」他兴奋的心情难以下静。
田丽闷闷的说:「哦?可以带我去吗?」
「不行。」怎幺行呢,带甜心去不就泄底了。
田丽缩在龙恩的怀里,不让他瞧见自己难过的表情。「小气。」
「呵呵!」谢龙恩的笑声震动强健胸膛,却也震碎她脆弱的心。
「龙恩,你有没有比较要好的女性朋友……呃,简单一点讲就是女朋友。」
谢龙恩缩子与田丽乎视,两眼直直盯着她。「怎幺突然提起这个?」
「我觉得你这样的生活不正常。」田丽若有所指。
谢龙恩眉头一皱。近来他发现甜心对他的态度有明显改变,日日夜归、闪避的眼神,而且逐渐淡漠。
他不懂!
在两人的日常生活中,他让甜心保有私人的空间,完全不干涉,但在夜里,他想独占她的全部,她唯一想的也只能是他。
「丽,告诉我,妳到底想说什幺?」
不理会他含着怒意的气息越逼越近,田丽勇敢地迎向他说:「高中的时候,阿骏就有一票小女生在社区门口窥探等待,大学时,身边的女伴更多到数不清。而你,除了收到一堆情书、卡片、电子邮件以外,没一个实体出现在我们面前,所以谢爸爸、谢妈妈很着急,很关心你的交友状况。」
「妳的意思是,要我去交个女朋友?」低沉的声调隐忍着满腔怒火。
田丽推开他温暖的怀抱与他保持一臂距离,这一刻她必须去触碰两人之间的禁忌话题。
「自从我们发生关系之后,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是怕我想不开吗?其实应该愧疚的人是我,那错误的一夜造成不可磨灭的阴影,让你以为对我必须付起责任,龙恩,这不是你的错。」
他要远离她,不然他一定会失控把她掐死!
「我从来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也不是因为责任而不交女朋友。」谢龙恩由衣柜取出干净的睡裤套上,背对着田丽道。
伟岸的背影默默收拾满地衣物,冷淡的态度令她难受,她多想拋开所有顾虑去拥抱他、亲吻他。然而她心中明了,她只是在满足他对性的需求,至于情感上单方面的付出是她自愿,所以这场没有结局的独脚戏必须由她自己拉下戏幕。
谢龙恩捧着脏衣物走向房门口,停下。
「妳放心,我们这样的关系不会维持太久,只要我一结婚,到时候妳就可以摆月兑我这个「弟弟」。」
田丽哽咽地唤:「龙恩……」
倏地!
谢龙恩丢下手中的衣物,将跪坐在床上的田丽推倒,吻住她红女敕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