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经理,麻烦你亲自送我,实在是不好意思。」雷婷嫣进了房间,转身说著客套的谢辞。
「你别客气,这是我的荣幸,明天早上我再来接你,早点休息。」他堂堂也是唐隶的得力助手,会对她如此礼遇,除了因为她是唐家未来的媳妇之外,更是因为对她的能力有一份欣赏与佩服。
「谢谢你,再见。」接过他手上的文件,雷婷嫣柔柔地说。
「明天见,晚安!」
合上门,雷婷嫣总算得以收起勉强的笑意,伸了伸发酸的腰,一旋身,蓦地看见落地窗前的人影。
即使明明全心全意等待著这一幕的来临,但真实地看见唐驹斜倚在玻璃窗旁的一刹那,她的心还是那麽无可抑止的狂跳了起来。
受伤使他精瘦了些,却无损他的潇洒昂藏,他依旧儒雅俊朗,让人实在难以将他与衣服底下的伤疤、刺青联想在一起。一身高级白色亚麻衬衫、长裤,衬托脸上那对炯炯有神的眸子,就这样一动也不动的凝视著她,让她感到有如一道电流从她的身上流过。
雷婷嫣张著口,好一会儿终於找到声音。
「好久不见,你的伤好一点了吗?」她没有问他是怎麽进来的,她早该猜到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出乎她意料,唐驹不太友善地反问:「你是指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
她有些意外,却假装听不懂,走近办公桌,忙碌的放下文件,好克制自己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我不知道你还有内伤。」
唐驹苦笑自嘲:「难怪我父亲说你不想嫁给我了,原来是有了温馨接送情的对象。」当父亲把他找回去数落了一番,并告诉他唐氏最有价值的单身汉正在热烈追求她的时候,他强大的自制力立即应声瓦解。
他的心很想祝福她,可是他的脚却不听使唤。
唐驹话里讽刺的意味令她有受辱的感觉。
「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她还以为他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和她一样熬不住对彼此的思念。
「岂敢。」一想到徐经理这些天对她的温馨接送,他胸口就像有块烙铁在燃烧,直想往徐经理的脸挥拳。
「我是来道歉的。」他毫无歉意的说。
道歉!她没有听错吧?有人用这种口气道歉的吗?她倒觉得他像在审讯红杏出墙的逃妻。
「为了什麽?」
「我受伤那天晚上让你这个金枝玉叶受惊了吧?」他冷冷地欠了个身。
雷婷嫣的心当下凉了半截,相见不如怀念,她总算体会到了。
「你放心,我没有你想像中那麽脆弱。」嘴上这麽说,其实她的心底还真禁不起他的刺激。
「哦——是吗?」嫉妒正一点一滴侵蚀他的理性。「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麽要连夜逃离我身边。」
雷婷嫣简直快被他一连串莫名的指控给气炸了。
「受伤让你失忆了吗?是谁那天晚上硬将我排挤在外,宁死也不肯跟我同处一室?」她担心得恨不能受伤流血的人是自己,他竟然说出这麽没有良心的话。
她以为他会做出更激烈的反击,没想到他竟怔忡了起来。
「不错,我的确不希望你留在那里。」
他无法否认受伤的隔天,当他醒来看不到雷婷嫣时,他心里的失落和庆幸一样浓厚,他不希望她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却又思念她眸子里的关切。
他轻叹了一声,苦笑著说:「我只是天真的以为,你可能会花更长的时间来缅怀雷霆钧和我,没想到你这麽快又找到方向,重新再出发。」
雷婷嫣觉得心脏一阵痉挛,泪水迅速涌上她的眼眶,她指著大门。
「出去,你给我出去!」再这样下去,她就快要精神分裂了。「你为什麽要来扰乱我的平静?你为什麽不乾脆去死?为什麽不乾脆、水远消失在我面前?」
「是啊,我消失,好让你没有後顾之忧的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吗?」他并不是真心想说这些话,可是它们就是一句句的月兑口而出。
他自作聪明的揣测起来,「我差点都忘了,可星接受你了,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你连谢谢都等不及说,就想要过河拆桥。不对,事实上,是我应该感谢你,唐三采的事情我听说了,关於你挽救了唐氏的大恩大德……」
雷婷嫣再也听不下去,她突然发了狂似的冲向他,飞散著泪水,咆哮著对他又扯又推。「你这个懦夫、伪君子,你给我出去,立刻滚出去。」
她破碎的声音教唐驹心痛,身体却不动如山地任她推扯。
动不了他的人,激动的雷婷嫣转而槌打起他的手臂,就算他曾经让她重生,刚才他那些话也已经再度将她推下悬崖。
「你这个混蛋,杀人不用刀的刽子手,我是大傻瓜才会爱上你这个骗子……」她将所有的怨恨化为一下下的槌打,直至她瞥见唐驹雪白的衬衫上渗出斑斑血迹。
唐驹为之震动的抚著伤口蹲子。
所有的伤心与愤怒立即被恐惧所取代,雷婷嫣噙著泪大口喘气,焦急的跟著蹲了下去。
「唐驹?」她轻轻推了推他。
「唐驹,你还好吗?」她大梦初醒似的,不敢相信自己会对他下这麽重的毒手。看到他紧闭著眼又丝毫没有反应,所有的悲愤瞬间化为惊恐。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气昏了头,我那麽相信你,全心全意等待著你的伤势复元後,会来告诉我你的过去,好不容易你来了,却以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冤枉我,我是一时太伤心又太生气了才会打你,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诅咒你的话,绝不是有意要伤害你,你别吓我,你回答我一声啊。」
唐驹刻意伪装无情,但雷婷嫣的真情告白令他一阵虚软,原本蜷缩著身子,这下子居然整个倒在地毯上,他的脸色苍白如雪,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楚。
「唐驹——」雷婷嫣懊悔的哭叫著:「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你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该怎麽办?唐驹——」
她不住摇晃他的身体,又赶紧停手。
「不行,我不能慌,我不能慌,我找医生……我去叫救护车……可星,对,找可星。」她语无伦次的说著。
才要起身,她的手腕却被唐驹冰冷的手握住。
「你放心,我没事。」他泛白的脸上带著笑意,「听到你刚才那些话,我就是死了也瞑目。」
雷婷嫣先是不可置信的盯著他,接著如释重负的痛哭失声。
「你把我吓死了,你把我吓死了……」
唐驹顺势将她拥进怀里,任由她的泪湿透了他的胸膛。
她的生气治好了他的自卑与自尊,她的泪治好了他的猜疑与嫉妒,而他的心尝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幸福与甜蜜。
「对不起。」他温柔地拭去她脸上残馀的泪痕,「我不该说那些话,我道歉。」
现在才脸红於自己倚在他的胸前似乎有点太迟,雷婷嫣羞怯地岔开话题:「你的伤口,真的不要紧吗?」
「从来没有这麽好过。」唐驹勾起嘴角回答。
「幼稚,哪有人被打还这麽高兴。」她娇羞地想乘机挣月兑他的怀抱。
「别动!」唐驹将她搂得更紧,她清楚的听到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速度不相上下。
「我的确很幼稚,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女人,你可以原谅我吗?」
雷婷嫣的心几乎快跃出胸口,他的话像夜空中绽放的缤纷烟火。
她听错了吗?他说爱了吗?这就是相爱的感觉吗?这犹如翱翔在云端的狂喜不会是梦吧?
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唐驹执起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
受伤的那一晚,蒙蒙胧胧中,他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梦里雷婷嫣靠在他的肩上,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呼唤他……回忆当时的馨香和手上真实的触感,原来——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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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只有伤口中间的部分裂开,擦上药就行了。」程可星在唐驹的手臂贴上最後一条固定胶布。
在雷婷嫣的坚持下,最後还是把程可星找了来。
「真的不需要上医院吗?」雷婷嫣不放心的确认。
「不用啦!」程可星瞪了唐驹一眼,顽皮地逗著雷婷嫣,「只要你们不要再爱得这麽激烈就行啦!」
从一进门,老姐两颊的红潮就没退过,唐驹的眼神更有如苍蝇沾著蜜糖似的没离开过她。
看样子……应该是雨过天青了吧!
在一旁的卫世峰忍不出被程可星话中强烈的暗示给逼出了笑。
雷婷嫣的脸蛋更艳红了,低下头假装忙著收拾药材。
唐驹倒是不疾不徐地接招。
「世峰,听到没有,人家女生在抱怨了,你要跟我多学著点,以後不用对她太温柔。」
「你找死啊。」程可星一巴掌拍在唐驹的伤口上。
「啊——」唐驹夸张的叫了起来,指著卫世峰,「你看,女人欲求不满、阴阳不调就是这麽容易生气。」
卫世峰吃吃地笑著猛点头。
程可星手又举了起来,雷婷嫣顾不得羞怯赶紧阻止。
「你们两个别玩了,待会儿伤口又流血。」
「要不是我老姐宝贝你,今天绝饶不了你。」程可星悻悻然地说。
唐驹得意的咧!望著雷婷嫣的目光也就更加炙热。
「你们要喝什麽?我请饭店送上来。」雷婷嫣偏过头转移话题。
「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要走了。」程可星对卫世峰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很有默契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们约会。」雷婷嫣对著卫世峰说。
「谁在跟他约会啊!我是叫他来当我的白老鼠,」程可星抢著说:「你没看他那个肚子,还想捉歹徒,我看没被人当成枪靶就算命大了。」
卫世峰丝毫不介意的模模肚子和雷婷嫣相视而笑。
对於这份甜蜜的管教,雷婷嫣和他一样由衷高兴,虽然与他接触不多,但是直觉告诉她,卫世峰绝对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一个可以给程可星幸福的对象。
「好啦,我们要走了。」程可星一派乾脆,说完就和卫世峰朝门口走去。
「他的伤……」雷婷嫣忍不住追问。
「安啦,我跟他的仇还没大到要置他於死地。」程可星偏过头调侃唐驹,「你看我老姐担心成这样,还不赶快身体力行做一些证明你依然健壮的﹃家事﹄。」
「是,我知道了,就是替她送客嘛!」唐驹拉住雷婷嫣要她留步,姿态帅气的趋上前打开门,「感谢两位的大驾光临和救命之恩,时间不早,该滚了!」
程可星作势要踹他,被唐驹一个转身漂亮的闪过。
两对男女隔著门,低笑声盈盈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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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御驰」总统套房的阳台上,月光是最佳的照明。
多麽不可思议啊!一样的位置,一样是昨天的月亮,雷婷嫣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今天以前,她像是个过客,冷眼旁观脚下的万家灯火;而今晚,唐驹来了,拥住了他,她就好似拥有了全世界,霎时觉得自己有如身在尘世中,甘心成为芸芸众生的一角。
唐驹冷不防地从背後圈住她,雷婷嫣倒抽了一口气但没有挣月兑,任由两个人的体温逐渐融为一体。
「为什麽要离开?」他道出多日的疑惑。
「那晚的情况那麽混乱,我不敢想像你醒来後看到我会不会又想逃走,为了让你安心休养,我只好先离开。」雷婷嫣委屈地说。
唐驹闻言心一软。
「为什麽回御驰?」这是否表示她已经原谅雷霆钧?
「因为我知道御驰的经理一定会把这个消息回报家里,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放心,不必再到处找我、担心我。」
「这麽说,是我坏了你的好事罗?」唐驹酸溜溜的挖苦。
「什麽意思?」
唐驹不是滋味的剖析:「也许你正在等雷霆钧来接你回去?」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雷婷嫣被他话中那股酸味惹笑了,「外表那麽勇敢,那麽超然、高高在上,好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撼动你;可是内心却那麽敏感、容易受伤、霸道、蛮横,还爱胡乱吃醋……」她滔滔不绝地数落。
还很脆弱!唐驹在心里补充。
「你现在後侮还来得及。」他故意松开手。
冷风瞬间灌进两个人之问的空隙,雷婷嫣背部的温暖随风而散。
「需不需要我现在跳下去证明给你看?」爱一个人让人变得激烈而疯狂,说的话、做的事都不受控制,连自己都变得不认识自己。
唐驹的心紧缩了一下,他用力扳过她的肩膀,表情紧张严肃。
「永远都不许再说这种话。」他强硬地说。
雷婷嫣完全融化在他的浓情蜜意。
「好啦好啦!你的幽默感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开玩笑的。」她连眉梢都带著甜笑。
「开玩笑也不可以。」他抬起她的下巴,「婷嫣,别的事都可以开玩笑,只有感情的事,我是绝对认真的。」
「就是因为认真,所以考虑了那麽多天才来找我吗?」轮到她质询他了。
「不错,我今天来就是准备将自己的过去毫不隐瞒的对你坦白。」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我小时候……」
雷婷嫣用手轻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往下说。
「我不在意。」既然他那麽难以启齿,必定有他的苦衷,爱一个人就不该强他所难。「不论你拥有什麽样的过去,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在意的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她总能令他动容,唐驹忍不住再度败倒在她宽大的心胸之下。
「真的吗?你不好奇?」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准备将灵魂赤果果的对她坦露。
「我当然好奇啊,不过,我最好奇的其实也只有一件事。」快乐是可以彻底改变或者发掘一个人潜力的吧!以前的她怎麽也想不到现在的自己也会有调皮、撒娇的一面。
「什麽事?」
雷婷嫣板起脸故意慢吞吞地问:「你和……莎莎真的结束了?一点瓜葛也没有了吗?」
唐驹没有回答,他直接俯吻住她,霸道却温柔,一下子就夺走了雷婷嫣全部的呼吸与思绪,他已经等待太久、渴望太久,她的柔软与芳香,她的灵魂与身体。但是他不想吓坏她,这个吻浅尝即止,却已足够挑起两人的热情。
「我要怎麽样才能让你相信?」他压抑抵著她的额头喘息著问。
她嫣然一笑,小巧的鼻尖煽情地磨蹭著他的鼻尖。
「像刚才那样。」她的红唇挑逗地轻触他的唇畔。
唐驹一把抱起她,这一次他要占据的不只是她的唇,而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