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嘉庆十年夏浙江诸暨
「芙儿!」
年轻男子的声音迥荡在乡间小径上。
范芙蕖正在井边空地捡拾着散了一地的鸡饲料,闻声,她不禁颦起秀气的眉。
「群义,什么事?我在井边。」虽然不耐烦,她还是边应声边抬起衣袖抹了抹额际的汗水,随即又低下头专心捡拾不小心撞翻的鸡饲料。
「妳怎么蹲在地上?」看见她蹲在井边,简群义一脸贼笑的大步走近。
简群义十九岁时就娶了大他两岁的范颖菊,现下还不满二十五岁的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话说十四年前,他还是他岳父范文畴的学生,从小就常出入务农的范家。有一天,他照例前往范家读书,才一接近,就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跑进院子后,发现屋子外已经站了五名同窗同学,一见他来,大伙儿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早晨的情况──
原来是一大清早时,照例要去巡视农作物的范文畴才打开门,竟然发现大门口躺着一名婴儿,他于是叫醒女儿范颖菊,两人就这样傻愣愣的看着应是刚出生就被拋弃的婴儿。
范文畴在女婴身上发现了一支局部覆有玉的木雕簪子,善心的他认为孩子的母亲有朝一日定会来带回孩子,他遂以这一点说服范颖菊让吃饱后即不啼哭的婴儿留下来。
范芙蕖,是范文畴替小女婴取的名子,只因为那一日院落中的池塘开满了荷花。
善心人士范文畴年轻时曾是府县儒学生员,后来还参加过省级的举人考试,因此成了村人口中的「范师傅」。
在妻子因难产而过世后的第八年忌日,居然来了一个婴儿,范文畴对她自是喜爱万分。
光阴荏苒,小女婴真的如范文畴为她收的好名字般,成长得一如夏天池子里美丽的荷花,也不知是不是如同美人西施喝了诸暨的好水,模样居然越来越动人。
比起范文畴的两名亲生女儿,她更是热爱学习,举凡范文畴所教的功课,她都认真学习、努力背诵。
丽质天生的外表加上聪明的小脑袋,让村里的小伙子一得空就围绕着范芙蕖。与范颖菊定了亲的简群义,更是难忍的紧盯着当时才八岁的她。
得知此事后,原本就不怎么喜欢范芙蕖的范颖菊,深怕被范芙蕖破坏了姻缘,遂用计让自己提前成为简群义的人。
尝得滋味的两人,夜夜偷情,直到范文畴发现,范颖菊已经怀有身孕,一怒之下他便中风病倒,只能由着大女儿范颖枫为不懂事约两人办婚事。
范家两姊妹皆出阁,就只剩下捡来的范芙蕖能照顾不能言、不能动的范文
畴,又想到有不少养不起孩子的父母,从小就将女儿卖给人家当童养媳,姊妹俩于是也不浪费「收养」范芙蕖的「美意」,擅作主张的替父亲续弦,八岁的范芙蕖遂成了心中感激又尊敬的范文畴的小娘子。
知道简群义还是觊觎着她的小继母,也怕他背着她对小继母乱来,所以范颖菊常常往娘家跑,当她听到范芙蕖仍喊着丈夫「范师傅」时,便毫不客气的纠正她,要她知恩图报,要她要守女诫,一定要改口喊「文畴」。
就这样,成为「范小太太」的范芙蕖以感恩的心情照顾着范文畴,一晃眼就是六年。
简群义见田里没有半个人,范家周围又少有人烟,他于是扑向背着他蹲在地上的范芙蕖。
「啊!」
范芙蕖惊恐万分的尖叫出声,但是简群义的力量很大,他将她往地上一压!
「你……你要做什么?放手!你……放肆!」范芙药大声怒喝。
简群义哪管这么多,伸手就往她臀上一模。「我说可爱的小岳母啊!天天守活寡,难道妳就不想尝尝腥吗?」
范芙蕖的脸难受的贴着热烫烫的地面,但她还是直想要挣月兑压在她身上的「女婿」!
「妳放心好了,我会很小心的,绝不曾让岳父戴绿帽的!」简群义一边寡廉鲜耻的替她「着想」,一边探手往前翻找着她裤子的系绳。一想到这身子还没教男人碰过,他胯下的就越肿胀。
「你放手,听到没?既然知道我是你岳母,那你还不快住手!」范芙蕖伸手阻挡在自己小月复翻找的禄山之爪,一边躲着他欲吻她的脏嘴!
「我这可是在帮岳父好好的训练妳呀!」找不到裤子的系带,他干脆动手撕她的长裤。「有朝一日岳父清醒过来,妳就能好生伺候他老人家了!」
布早的撕裂声和她高喊救命的声音同时响起,却没有人能救她,屋里的范师傅虽然听得见,却不能行动,因此没人能救她了。
情急之下,她将紧抓手中的饲料往身后的人眼中撒去!
「啊!」简群义惨叫一声,随即双手一松。
范芙蕖看准了机会,往前爬了一两步,随即手脚灵活的溜进屋内,将门关上。
欲求不满的简群义追上来,大力的敲着门,哄骗着说:「芙儿宝贝!乖,把门打开!快!」
范芙蕖又怎会相信他呢?她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紧紧关上,不顾已经老羞成怒而破口大骂的无耻之人,快速换下被扯破的长裤。
将狼狈的自己整理妥之后,屋外已经没了叫嚣声,她这才匆匆打开房门,快步走进厨房。
午饭准备就绪后,她照例进书房欲将一直受她尊敬的范师傅搀扶出来,却发现他凹陷的脸上爬满了泪水,一双还能转动的眼珠子先是狠狠的瞪向窗外,然后再看向她。
「范师傅,」她喊着只有两人私下时的称呼,「芙儿很好,没让姊夫给欺负去。」在范师傅的面前,她还是称呼范颖枫。范颖菊与简群义他们为大姊、二姊及姊夫。
只见范文畴缓缓地眨了眨眼,表示他很欣慰。
「好了,别掉眼泪了,我们去吃饭吧!等会儿您还要评我做的五言绝句
呢!」范芙蕖一边擦拭着范文畴的泪,一边又是鼓励又是安慰的说,才将肯配合的他给扶出房。
范芙蕖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因为好赌的简群义已经将范家的田产都抵押出去了,听说这几天人家就要来看地了,届时她还得请二姊先将范师傅带至别的地方,以免他知道了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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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抗州府穗轩庄
深吸了一口气后,「穗轩庄」的管事老江开口:「煜爷,邢张三十万两的银票是王舅爷拿去交给当铺老刘的……」说完,他偷眼瞧了一下高大魁梧的主子,只见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由得猛拭着额际的冷汗。
听到此,章颂煜突然停止踱步,转身看了在章家照顾了近三代的老江一眼,毋需多说,就让熟知他个性的老江打了个寒颤。
章颂煜冷冷的低下头,把弄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环。「老江,我在不在乎这笔钱,你比我还清楚,但这事犯了我的什么忌讳,你难道要听我再重复一次吗?」
老江闻言腿一软,整个身子趴跪在地上。「煜爷……煜爷,小的没将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向您禀报,是小的不对,小的愿意受罚,小的愿意受罚!」
虽然浑身颤个不停,但老江还晓得频频回头,彷佛正在等什么救兵之类的。
看在章颂煜的眼里,只是好笑在心底。
自从他开始礼佛后,庄内的人便以为他收敛了些许个性中的阴狠劲儿,事实上并不是如此,否则眼前这个已经年近半百的管事,怎么还会这么怕他。
十五年前他爹去世,他开始接掌庞大的章家事业,令人难以捉模的性格,更是彻底的运用在事业上。
他是个天之骄子,得天独厚的家世背景和与生俱来的聪敏头脑,让二十二岁便高中省试的他更是目空一切,但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有一个角落是空虚的,纵使他事业成功,纵使他有着人人羡慕的财富,也纵使他早已经妻妾成群。
章颂煜笑着摇了摇头,将眼下的老江扶起来。
说实在的,这事儿也怪不了老江,就凭他做生意时的手腕,以及独到的眼光,就够令人胆寒了,而老江一家子还能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这么久,也真难为他了。
真要怪的话,就怪他的结发妻子雪旎的弟弟王震,总爱结交狐朋狗友,别说在他手里就关掉了两间客栈,这一阵子更是动不动就往他在诸暨县城里的钱庄跑,不过问的下场就是钱庄又开出一张三十万两的银票……
「姊夫!姊夫!」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震打断了章颂煜的思路。
「您就甭怪老江了,您瞧!」
章颂煜转了个身,看着时时给他找麻烦的妻弟手里高举了一张纸。
他低叹了一口气,心想王震好歹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打骂也不比自己的儿子凌云、凌霄少。
「阿震,这又是什么?」他无力的问道。「怀忠,拿过来!」然后他对着站在一旁的贴身侍从说道。
立时的,怀忠呈上来一纸地契。
「这是什么?」边看着地契的内容,他边问道。
「姊夫,这回您可不能再说我给您乱败家了!小弟这回可是做了件好事呀!」王震一脸讨好的说。
「你拿着我的三十万两去『买』这块地回来?」章颂煜不屑的啐道。
章家的土地大都集中在钱塘江胖与西湖周边,还没有距离那么远的一块地,竟然在诸暨会称山的山脚下,而且一亩田就要值三十万两,他都还没派人去看过呢!
「不、不!」王震大声的辩解着,「这亩田是一个叫做简群义的猴崽子败掉的!有一天,我去诸暨的钱庄,遇上简群义要卖地,我见他可怜,遂作主将三十万两的银票开出去,但地契我也拿了回来,预计今天请老江交给姊夫的啊!」
「只怕这地契有假吧?因为你连看都没看!」章颂煜将地契往王震的脸上一扔。「你说的猴崽子姓简,可地契上的名字却是范文畴,搞不好还是猴崽子偷来的呢!」
王震急忙将贴在脸上的地契拿下。「不!姊夫,地是简群义岳丈的,不是偷来的!」
「岳丈?」章颂煜伸手向他,又接回了那张纸,「好!老江!」他转向老江命令道:「明天你就和阿震跑一趟吧!」说完他将地契交给老江。
老江立刻恭敬的接下来。
「好了,事情只能这么处理了。」章颂煜转头看了一眼王震,「走吧!进屋里吃点西瓜吧!瞧这鬼天气热的。」他一边啐道,一边将手中折扇打开,朝内厅走去。
没错,杭州的夏季着实闷热,不来点降火气的东西,难以消暑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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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怀忠一踏进倚香阁,便着急地往在房门外候着的翠儿与馨儿走过去。
「煜爷还没醒吗?苓夫人叫人了没?」怀忠小声的问着苓夫人的两名小丫头。
只见翠儿哼了一声,脸便转了开。
「!这……这是……」他满脸的惊讶,怎么一大清早这两个丫头就给他脸色看?
「馨儿,妳说话呀!妳们两个……」怀忠的目光在无动于衷的两人之间游移。
只见馨儿嘴巴一张,就立刻被翠儿用力扯了一把,不但不让她说话,还狠狠的瞪了怀忠一眼。
「喂!」怀忠按捺不住了,走至翠儿的眼前。「两位小祖宗,煜爷若醒了,就说醒了嘛!坏了大事,妳们两个就等着领排头吃吧!」
但是翠儿依旧是小嘴闭得死紧,还挑衅的瞪了他一眼;馨儿则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怀忠可是急死了,可这两个小丫头却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话说今早老江该和王震去诸暨的,但不知是不是昨天西瓜吃多了,现下在他家的茅坑里泻肚子,泻得爬都爬不起来。王震听闻,原本想自己去,却怕煜爷会不愿意,所以才叫他来请一不煜爷的意思,没想到两个小丫头竟然不给面子。
莫可奈何之际,房门幽幽的打了开来,目前最得章颂煜宠爱的唐苓,散着一头长发出来。
「苓夫人早!」怀忠弯腰笑问:「请问煜爷……」
「煜爷不在我这儿,他昨晚进来喝了杯水便又出去了。」二十一岁的唐苓先是瞪了两名贴身丫鬟一眼,然后才温柔的告诉怀忠答案。
「嘎?那……煜爷会去哪里了?」怀忠惨叫一声,一副大难临头的滑稽样儿。
翠儿与馨儿噗哧一笑,随即遭唐苓的美眸一瞪,两人立即敛起笑意。
「怀忠,你不晓得吗?逍风院新来了个姑娘啊!」唐苓细心的提醒着他。
「啊!」怀忠不敢置信的又惨叫一声,转身便跑,没空理会翠儿与馨儿在他身后大声的取笑他。
「好了!妳们两个,可以进来帮我梳头了!」唐苓瞠目一呼,打断了好意替她打抱不平的丫头的笑声。
昨晚煜爷本是要硬她这里的,却教她的老话重提惹恼,冷脸的拂袖离去。
自从十六岁被收房之后,她就渴望拥有一个自已的孩子,可是五年了,煜爷就是不让她怀孕,原因是自十七岁成亲至今,他已经有五个儿女,足够了,现今他只希望她在床第之间满足他的生理需求。
但以她的身分,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会很寂寞的,况且做人小妾的女人,还不都希望有一天能「母凭子贵」。
因此,为了这件事,她不知花了多少唇舌欲说服煜爷,也曾经以为总算偷偷怀了孩于,却又失望万分,要不便是被煜爷的「一指神功」给破坏。
「一指神功」是妻妾之间私底下为章颂煜的此一动作所收的代称,云雨过后,他只要自她们的股后穴按下,受孕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这就是唐苓未能怀有子嗣的原因,更何况章颂煜早对她明白说过了──不能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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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忠果真是在逍风院大门口找到刚要上轿的章颂煜,他立即将老江不能去诸暨的原因说出。
「大夫怎么说?」章颂煜弯下高大身子步入轿内,轿夫随即将轿身抬起。
「大夫说,老江只要歇息个三、五天就好了。」怀忠打了个手势,吩咐轿夫落轿。
「不!别落轿。」章颂煜接着问:「现下什么时辰了?」
「煜爷,现下快已时了!」
轿里突然传出娇滴滴的声音,怀忠惊讶的往轿内一瞧,居然是个生面孔,他不禁好奇,煜爷已好几年不进风花雪月的场所,怎么现下不但进了,还带人出场……
「还在想什么?怀忠。」章颂煜打开折扇,将身旁的花魁揽进怀中。「回穗轩庄换马车吧!阿震是不是在庄里等着?」
回过神的怀忠嘴巴大张,比了比主子身旁的女人。煜爷竟然要带青楼女子回庄?
惊人的是,章颂煜居然还点了头。
在鸨嬷嬷领着旗下名伶一字排开送客下,翻身上马的怀忠跟在轿边离开。
半个时辰后,轿子在穗轩庄大门前停下,章颂煜径自下轿向等候的王震问了些事情,然后走往一旁备好的马车,王震则坐上另一辆马车。
见怀忠发愣着,章颂煜皱眉问道:「怀忠,你今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怀忠哪里还能回答,他立刻翻身上马,不敢作声,因为他发现那名青楼女子不知何时竟上了马车,还腻在主子的怀中,她身后的主子似乎已经耐心全失的瞪着他瞧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往诸暨前进,接近西时的时候,一行人便先在浦阳的客栈歇息。
当怀忠进章颂煜的房里欲服侍他梳洗时,却见他已经和那名青楼女子在床上打得火热了。
见他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口,章颂煜脸不红、气不喘的吩咐道:「叫店家送个大一点的浴桶到隔壁房间,水准备好之后再来叫我。」
怀忠领命退出房间,将女子欢愉的吟哦声关在房内;待一切都处理好,只等候章颂煜差遣时,得到的回答居然是不用他伺候了,他于是来到楼下休息。
「怀忠,来吧!咱们吃咱们的了,姊夫的会有人送上去的。」见怀忠下楼,王震便招呼他来用膳。
平日王震对下人不错,怀忠也就不避讳的边在他旁边坐下,边吁出胸中的一口气。
「怎么了?怀忠,叹这么大口气。」王震笑问,将已经添装好的饭碗推到他的面前。
「王舅爷,您瞧煜爷他……他……」怀忠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很反常,对不对?」王震看穿了他的心事。
怀忠闻言点点头。
「还不是三姨太惹了你们煜爷嘛!」王震观察入微的说。
「苓夫人?」怀忠想起来了。「苓夫人是不是又吵着要生孩子?」
「就是啰!煜爷心烦之下,才会有这些个反常的举动。」王震说完喝了一口酒。
「这样啊……」
王震并没有细听怀忠的喃喃自语,他一心只想着章颂煜在诸暨的钱庄,而诸暨离杭州又远,若是将钱庄交给他管理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