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费南德和安东尼奥、普通、玛利亚四人一起去了音乐厅,下午普通和玛利亚回了家,晚上四人去餐厅用餐,很平常的一天,大家轻松且快乐。被无聊逼得发狂的只有默默无闻的狄德罗。
这是第三天,一大早安东尼奥去音乐厅排练,马上就到公演的时间了。而对初次约会那个意外之吻还有心有余悸的普通,坚决不肯再和费南德出去约会,于是两个人就待在家里,美其名曰陪伴玛利亚。
“你们可以帮我给花园里的花草浇浇水吗?”玛利亚问。
“没问题!”闲得发慌的普通乐呵呵地朝花园走。
在玛利亚目光的强烈暗示和督促下,费南德随之跟上。身为一名货真价实的意大利男人,费南德自信他即使不练习,可以凭借自己天生的魅力,用纯正的蓝眸放射出脉脉含情的目光电倒众多美女,然而这对普通无效。或许她会视若无睹,或许她会好心地问一句:“你眼抽筋了?”他必须很沮丧地承认,追求普通是项艰巨的任务。
费南德走到草地上,脑子里琢磨着怎么和普通摊牌,是直截了当地说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或是迂回作战,靠一片痴心打动她?普通扯来管子,把水管交给他,他心不在焉地拿着——前一种可能换回她的捧月复大笑,后一种的结局则可能是她的迟钝磨尽他的耐心。喜欢她自己好像蛮吃亏的——“哇!”为情苦思的费南德被水管里突然喷出的水,浇了个痛快,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握紧水管,后果是更加的淋漓尽致。这样的机会普通不会放过,她张大了嘴巴,底气十足地爆笑起来。
头发,衣服上的水珠滚落滑下,费南德一甩头,嘴角一扬,朝普通举起手中的武器。
“哇—一你这坏蛋!是你自己发呆——哇!你敢浇我,我要杀了你!”普通大叫,躲闪着。
“哈哈!”费南德笑声嘹亮。其实普通有心的话,不难发现那水龙扑来得总是慢了半拍。
玛利亚被他们的嬉闹声惊动,透过窗户往外观看,她温柔地笑了。
折腾了半天,花草是浇足了水,也被两个人践踏得东倒西歪。普通喘着气,左手叉着腰,右手指着费南德说:“笨蛋,你浇不到我!”
费南德耸下肩膀,走到普通开始时站的位置,关住水管,回头挂着笑容说:“只要关了它,我不但浇不到你,你也用不着白跑那么长的时间。白痴!”说完后,他朝屋里走,同时默默数数:一、二、三……
“费南德!我警告过你,不许再那么叫我!”一声迟来的怒吼令费南德的脸上的笑容成倍地放大。
☆☆☆
换了身于净的衣服,回到客厅,看见普通鼓着腮帮闷闷不乐地坐着,在看到他的刹那,黑瞳突地睁大,圆溜溜的。她好可爱!在不知不觉中,费南德的品位和爱好发生了惊人的改变。
“还生气呢?被浇透的可是我。”他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普通“扑哧’一声由怒转喜,“那是你自己害的。谁叫你发呆了。”
就是因为你我才走神的,费南德暗暗为自己叫屈。
“费南德,你说我们回去后先去品尝哪一家餐厅呢?”
又来了,她念念不忘的就只有吃了!不满意自己的地位比食物低的费南德故作思忖,半晌后拧眉道:“哪一家餐厅都不错,还是回去后再决定。”
“你不是想赖皮吧?”她连做梦都会想到自己在吃,若是他违约——“你要是反悔,我可饶不了你!”
“怎么个不饶法?把我吊在埃菲尔铁塔上风干了做成木乃伊,摆到客厅当靶子射?”她的威胁叫他记忆深刻,“很有创意。”
“呃——”普通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那是气话,谁叫你总跟我作对。”
费南德想起他们的邂逅经过,不由得也笑了,“我是男人,被误认为女人,当然会生气。”
“这不是理由!我是女人,被误认过是男人,我就没生气。”普通瞥眼瞅着他。
费南德无言以对。
“铃铃铃……”电话铃声响起,费南德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请问找谁?”
“请问玛利亚·拉西德在吗?”是位女士的声音。
是玛利亚·拉西德,不是格里尼夫人。费南德注意到了这点细微的差别,他放下电话,唤道:“玛利亚婶婶,您的电话。”
“噢。”玛利亚紧忙从楼上走下来。她站稳后,停顿了片刻,拿起电话。
“你好。”
“嗯……”
“我知道了。”
对方讲个不停,玛利亚眉头微拢地听着,间或简短地回复一句。
玛利亚婶婶的脸色很不好,普通朝费南德望去,他的目光聚注在玛利亚的身上。
“好的,再见!”在玛利亚跟对方道别时,费南德的目光迅速地移开,转而望着普通。
玛利亚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下他们两个,笑得不大自然地说:“我得出去买点东西。你们也可以出去转转嘛,来一趟总要有点收获的。”
“她的精力过分地旺盛,我这个小跟班有些力不从心。”费南德夸张地做了个捧心自怜的动作,“正好你不是说要买些小东西,陪玛利亚婶婶一起去好了。”
普通看见费南德蕴涵深意的一瞥,心中就有所悟,毕竟当过两年的刑警,她机敏地转口说:“对啊,他最喜欢吵,和他逛街,我每次都败兴而归。”普通把自己的女友们常抱怨自己的话搬来一用。
“那……我们就一起去逛逛。”
在玛利亚和普通前脚离开后,费南德也后脚离开了房子。
☆☆☆
广场空地的房车内
狄德罗为费南德打开车门,简对走进来的费南德点头示意,然后按动一个按钮,播放器中放出刚才玛利亚的通话录音。
“你好。”
“是我,玛利亚,后天公演就开幕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为什么不说话?有其他人在吗?”女人说的是阿拉伯语。
“嗯。”
“你不愿意干了吗?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幸福,但你不能忘记你的亲人,你的同胞正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真主不会原谅背弃自己同胞的子民。在华盛顿的行动我们很成功,西拿阁下赞扬你为民族英雄。我也是女人,可以理解你为难的心清,但是你对于自己的亲人惨遭杀害能够漠然相对吗?你改换了姓氏,但改换不了你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其实你完全不必害怕,你只需要像上次一样帮助我们混进去,没有人会怀疑你,你还可以过着幸福的生活。”
“我知道了。”
“详细的情况我们见了面再商量。这样,两个小时后我们在第8大道中段的MOON咖啡屋见。”
“好的,再见。”
费南德不动声色地听完了这段录音。简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她一直觉得他城府很深,虽然这个词带点贬义,但他的平静令她惊讶。
费南德用隼锐的目光征询简,仿佛洞悉她内心的想法,他喉结动了动,公式化地说:“打电话给利夫警官,请他详细凋查玛利亚·拉西德的身份,包括她直系亲属的身份。”
这一瞬间,他的沉静坚毅今狄德罗折服,可狄德罗体会不到费南德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我马上和利夫警官联系。”简对费南德果断的态度很满意,但她依然心存忧虑。
☆☆☆
跟玛利亚一起逛街的普通同样很担忧,短短的两三天相处就让她喜欢上了这位温柔可亲的妇人,那她在费南德心目中的地位就更不言而喻了。费南德暗示自己监视她,他的心里一定更不好受。犹记得他向自己诉说那段悲惨的遭遇时,那交织着忧郁、悲怆和仇恨的眼神,他大概已经没有亲人了,格里尼夫妇就像是他的亲人一般。很希望能给他些安慰,可她不擅长,而且她对他了解得太少了,以前一见面就知道和他吵架,从没想到会有一天和他搭档、约会,还有……普通的脸“刷”地窘红了,她赧然地扭过头,假装望向别处,怕被玛利亚看到自己难为情的模样。
玛利亚却丝毫没有注意她,她很苦恼。她的同胞在战火硝烟中无辜死去,活下来的人要为他们报仇雪恨,她不想去做,又无法拒绝……她很痛苦,很多人因此而死去,老人、妇女、儿童,从那一天起她就没有睡安稳过、良心的谴责,无助的忏悔,罪责的自我开月兑,折磨得她心力交瘁。
心有旁骛的两个人,没挑没选地买了几个新牙刷,几块香皂,一套内衣和一条湖蓝色的粗线大围巾。玛利亚还给普通挑选了一个漂亮的钥匙扣,普通觉得自己这个冒牌货受之有愧。
“还要买些什么吗?”玛利亚的声音是如此的温柔亲切,令普通几欲开口向她求证“您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对不对?”可她不能问。
“不买什么了?”
“那么……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去那家咖啡屋吧。”玛利亚指着街对面的一家小巧的店铺,店铺的招牌是一轮新月——MOON咖啡屋。
“好的。”普通收拢起心神回答,两年的工作体验,让她有了身为一名警察的自觉,她提高了警觉性。
这是家环境幽雅的咖啡屋,回荡着优美的歌声。在普通环顾四周,寻找位子的时候,一道因惊喜而高昂的女中音传来:“玛利亚,你是玛利亚!”
玛利亚和普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眼见到的是一位深棕色长发的姿态端庄女士,挂着惊喜的笑容。
“啊!是你,伊尔娜!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玛利亚也是一副很意外的表情。
有这么巧吗?当了国际刑警后,普通那颗不太漂亮的“装饰品”的有效利用力得到显著提高。她打量那位女士,对方的目光也恰好移过来。
“这位是?”
“她是我侄子的女友。”
“哦,你好。”
“您好。”
“难得碰面我们一定要好好叙叙旧。”伊尔娜请两人坐到她先前她所坐的僻静位子。
普通还未坐下,她暂借费南德的手机响了。
“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普通走到旁边,“喂——”
“普通,”是费南德的声音,陌生而严肃的语气,“你找个借口离开,让她们单独谈……”
“我知道了。”意识到事情可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普通的心清有些沉重。
在普通接听电话的同时,伊尔娜蹙眉用阿拉伯语对玛利亚说:“你怎么带个人来?你必须把她支开。”
“我会想办法的。”玛利亚斜睨着不远处的普通,深吸一口气,简短地回答。她看到普通收起手机,走了回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玛利亚婶婶,是费南德打的电话,他叫我帮他买瓶洗发水,他只认那个牌子的,真麻烦。”因为心情确实不好,所以普通不耐烦的样子很真实。
“好的,你去吧。我和伊尔娜也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我们可能会聊得很晚。你买完洗发水后,就先回去好了。”
不要走!隐藏于玛利亚心底的另一个声音无助地央求。
普通离开了,并悄无声息地在桌下放置一个微型窃听器。
☆☆☆
“我们决定在演出的最后一天行动。需要几张贵宾席的票,美国警方加强了安全保卫工作,有了贵宾的身份做掩护,我们进去的时候会容易些。”
“顶多两张。”
“好吧。西拿阁下和阿坦……我和你一起去,我们要带进去为美国人特别准备的‘礼物’。”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玛利亚你要谨慎,我们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为了我们的祖国和你的幸福。”
☆☆☆
玛利亚步履沉重地回到家,自己愿意终身厮守的男人一如既往地温柔说道:“回来了。”她好想扑进他怀里痛哭一场,可她不能。
将哽咽吞回肚中,玛利亚问:“普通和费南德呢?”
“他们两个说去看电影,留了纸条说不回来吃饭。”安东尼奥走到爱妻面前,轻轻捧起她的脸,“怎么了?我最近忙了些,等过这阵子,我们回家了,我会在家好好地陪你还有孩子。”
“安东尼,我想家,想小菲力、里奥和撒米。”
“再等等,很快我们就回去了。我们今天不做饭了,走,我请你品尝烛光晚餐。”
“这是约会吗?”
“当然,美丽的玛利亚。”
“我接受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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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的人以竞走的速度在只有一平方米的狭小空间来回踱步,狄德罗头晕目眩,“普通,你坐下休息一会儿行吗?”
回答他的是足以令他做一年噩梦的恶容。
“冷静点,普通。”倚靠在车窗旁面无表情的费南德劝阻道。
脚步声戛然而止,普通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你叫我冷静?你怎么能冷静?玛利亚婶婶就要做出违法的事情,我们不去阻止她,却要在这里保持冷静?!”
“普通——我们是国际刑警。”深度的内敛,极度的理智,微波不兴的蓝眸寂静坦然地回应着普通。这是身为国际刑警的费南德·欧多西斯·迪厄斯。
“是的,普通我们要有执法者的自觉。”简的一句话彻底压垮了普通的肩膀。她明白他们是为了将恐怖分子一网打尽,她明白他们是国际刑警,可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以这种方式?其实她何尝不是帮凶,为了以防万一而随手安装窃听器。只是她学不会他们的冷静。
她身体的轻微颤动、她眼神的蓦然暗淡、她眉头的倏然紧拢,他全都看在眼中,心中痛上加痛,“普通,有些事情是我们必须去做的。”这是他父亲曾经教导他的。
望着他,普通合眼点头,他比她更加为难。
来自总部的调查结果送到:玛利亚·拉西德的母亲是伊拉克人,和前夫离婚后,改嫁于埃及商人后入埃及国籍,那时玛利亚已年满九岁,她是伊拉克人。
即使改变了国籍,改变了姓氏,身处异国他乡,却改变不了流淌在骨髓中的血脉。
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我们商议一下那天的行动方案,费南德你没有问题吧?”简的怀疑是无根据却有道理的。
在费南德尚未回答的时候,普通大声愤愤地说:“他当然没有问题!你的眼睛耳朵不灵光吗?为了工作他欺骗自己的亲人,你竟然还这么问!”
“我是不希望他太难做。”简也是好意。
“他不是会退缩的男人。”普通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费南德。
“能够被你如此赞誉,真是太荣幸了。”真是太高兴了,她是如此了解自己!费南德的笑容粲若朝日。
狄德罗惊愣了半晌,傻呆呆地问:“你们不是冤家对头吗,怎变得像是知己了?”
“错,是情侣。”简纠正。
“少胡说八道,我们是朋友了。”普通为两人现在的关系下了定义,费南德笑而不语,只和在场的另一位正常人交换了会心的眼神。
简在心底叹气,一个是少筋缺脑,一个是阴阳怪气,倒也相配。
☆☆☆
时光飞舞,光阴似箭,任谁也挽留不住,五天的时间更在弹指间掠过,不留痕迹。
今天是安东尼奥·格里尼的最后一场演出,身着埃及传统盛装的玛利亚在镜前细心地装点自己。
“你什么时候去接你的朋友?”西装革履的安东尼奥有着年轻的小伙们无法匹敌的成熟魁力。
玛利亚手一颤,唇线画歪了,她擦去唇线,回答:“待会儿就去。”她重新勾画,涂上口红。镜中的她美丽依旧,眉心却隐含淡淡的忧郁。
“安东尼……我爱你!”
“我也爱你,玛利亚,永远。”
脉脉相视的眼神交融,诉说着绵绵不尽的情意,隐隐的忧患又暗藏于其方。
☆☆☆
前四天的演出很顺利。只有第一天玛利亚、普通和费南德在豪华的包厢里欣赏演出,其余的三场,他们都在后台倾听那美妙的乐音。
连续五天,他都没有睡好觉,普通关心地瞅着身旁的费南德。她偶然一晚醒来,见到他独自坐在黑暗中吸烟,呛得他自己直咳嗽。她想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凝视着。她或许真的很笨,普通埋怨自己。
费南德眼角的余光早已发现普通忧心忡忡的目光,他拍拍普通的肩膀,挤出抹笑容说:“我没有事。”
“我……回去后我请你吃PaulBocus。”普通痛下决定。
“是吗?呵呵。”费南德是真乐了。普通背负“巨债”的事情是人尽皆知的,她为使他心清好些愿意狠下心“放血”破费,可想自己在她心中是占有相当的地位了。这的确是最佳的安慰。
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卡内基音乐厅,是享有世界声誉的综合欧洲古典建筑艺术的典范。深红色的地毯与乳白色的墙壁,华贵典雅。宽敞的舞台,巴洛克式的包厢席,全场分五层就座的每一个位置都能清晰地听到舞台上传来的每个轻微的音符。对于每一位登上卡内基音乐厅舞台的音乐家而言这都是事业上成功的一个标志,一种荣誉。对于安东尼奥·格里尼同样如此。
演出即将开始。
安东尼奥·格里尼对费南德说:“我为我选择了音乐而骄傲。”
费南德回答:“您是全身心地热爱这门艺术,祝您演
“谢谢!”安东尼奥·格里尼微笑着感谢他的祝福,“玛利亚还没有到吗?”
“应该快了。”
普通则希望她不要来。
“费南德、普通,她们到了。”耳中的微型通讯器传来简的声音。普通宛如被浇了桶冰水,她的眼神变得阴沉而凌厉。
☆☆☆
有玛利亚的陪同,又是两名女性,玛利亚和伊尔娜很顺利地通过安全检查。
“跟我走。”玛利亚领着伊尔娜来到安东尼奥的休息室,一路上认出玛利亚的人都尊敬地问候她。推开门,果然空无一人。安东尼就要上台演出了吧,玛利亚牵念着自己的丈夫,她所深爱的人,比任何时候更加思念。
伊尔娜反锁上房门,转身说:“可以把东西给我了。”
玛利亚的脸色很差,她掀起长及脚踝的长裙,甚是小心地取下绑裹在腿上的方型黑色物体。伊尔娜也掀起了自己的长裙,同样取下两个,将它们放进事先准备好的黑色提包中。接着拨响手机——
“阿坦,一切到位,我们在左通道的第一个拐角见面。”关了电话,伊尔娜用复杂的眼神凝望着玛利亚,“你就要解月兑了。我已经一无所有,希望你能幸福活着。真主会保佑你!”
玛利亚心头微震,她嘴唇翕动,却又无话可说。
“咚咚咚!”突然间响起的敲门声惊得两人面色骤变。伊尔娜给玛利亚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则模出一把巴掌大的袖珍型手枪。
“玛利亚婶婶,是您在里面吗?演出马上要开始了。”清亮的声音是普通的。
玛利亚吊在嗓子眼儿的心归于原位,她安抚性地冲伊尔娜摆摆手,示意她收起手枪。她走过去打开门,对站在门外的普通道:“我马上就去,我还要和我朋友再说两句话。”
“您好!”普通乖巧有礼地冲伊尔娜打招呼,她天真无暇的神态打消了伊尔娜的戒心。
“普通,找到手表没有?”’随后走来的费南德问。普通俏皮地吐吐舌头说:“我把他的手表弄丢了,让我来找找。”说完她进到屋里东瞧瞧,西望望,伊尔娜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玛利亚虽然心情紧张不已,但也跟着找了起来,她刻意地在放置黑色提包的地方寻找。
“看来是没有了。”普通叹道,说着就要出去,在经过伊尔娜的身边时,她陡然间一转身,在伊尔娜猝不及防的刹那将她的双手反扣在身后——“喀嚓”一声扣上了手铐,紧跟着从她身上搜出手枪、手机。
门已被费南德关上。
一切在电光火石间发生。
震惊、呆愕、茫然、无措,玛利亚无法正视发生了什么。她的目光带着不解、仿惶地望向费南德。
“你出卖我们!”伊尔娜大声叫嚷。
“她没有!”不容许玛利亚婶婶被人误会的普通立刻道。
“是我欺骗了您。”费南德的声音平静异常,但他的蓝眸忧郁黯然。
玛利亚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你欺骗我?”摇晃的身体像是要倒下去。
“对不起。”
“玛利亚婶婶,他不是故意……他没有办法……我们必须阻止你。您那么善良,一定不忍心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说得好听!”伊尔娜的眼睛里凝聚着太多的憎恨,“我的父亲、母亲、丈夫和女儿无辜惨死的时刻,你们又在哪里?”
“如果我在,我会尽全力地救他们!”费南德正视着伊尔娜,目光清澈而坚毅。
“你说得轻松。”伊尔娜的声音不再那么强硬,微带哽咽,“为了给他们报仇,我愿意下地狱……”
“伊尔娜,不要再说了……”玛利亚红着眼圈望着费南德,哽咽地请求,“请让我再见安东尼一面。”
“可以,玛利亚婶婶。”他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
音乐会正常地进行着,沉浸在欢乐悠扬的音乐声中随人们对险些降临在他们身上的危机一无所知,在悄无声息中,其余三名恐怖分子悉数落网。
黑色提包里装着四枚小型爆破弹,可投掷、定时、遥控爆破,虽然小巧但杀伤力惊人,狄德罗戏谑道:“连这东西都朝‘傻瓜’方向改进,时代真是进步了。”
因玛利亚的请求,她被特别准许留下等候音乐会的结束。当台上的安东尼奥面带柔情地对着二千多人宣布他将最后一首乐曲献给他最深爱的妻子时,玛利亚潸然泪下。
不知什么时候,费南德握住了普通的手,他握得很紧,普通静静地任他发泄他的痛苦。
☆☆☆
音乐会结束了,揭开全部的谎言与欺骗,分别的时刻到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费南德站在安东尼奥面前,充满愧疚又坚定不移地讲述着所有的经过。
安东尼奥搂着妻子的肩膀,静默地听着,玛利亚在他怀中恸哭。
“这是你的职责。”简短的话,表达了安东尼奥对他所作所为的体谅和理解。
玛利亚忍住泪水,抬起头,离开安东尼奥的怀抱,望着他,仿佛把他相貌刻画在眼底、心中。
“是我的罪过,我愿意承受惩罚……安东尼,从我犯下罪孽的那一刻,我无时无刻不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爱你,玛利亚,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永远爱你。我会和孩子们一起等你。”
“我也永远爱你,安东尼。”说完玛利亚走到费南德和普通的面前,“我一直在等待有人阻止我……费南德,你像你的父亲一样优秀,我们为你感到自豪。只是有一点,我很生气,普通竟然不是你的女朋友。”
“这一点上,我并没有完全欺骗您。”
玛利亚笑了,“我相信你。”
普通听得糊里糊涂,他们打什么哑谜?她和他不就是假冒的情侣吗?玛利亚婶婶相信他什么?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奸诈?安东尼叔叔和简也一副很清楚的模样。只有狄德罗一脸费解,她想问,又怕他们把她看成是跟狄德罗同一等级的白痴。
☆☆☆
在机场,在美国警方人员的送别下,他们略带惆怅,告别了这个依然年轻的国度。
“普通,你知道是谁投送的匿名信吗?”
“不知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还是不要告诉她自己的猜测,希望她永远这么无忧无虑,“……假如有一天我会犯错,我希望你会阻止我。”
“行,没问题。事后你会请我吃饭吧?”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