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这回去,要快点回来,上回你直到第二天才回来……我那晚差点活活担心死。」
「我会尽快回来的啦,上次是因为我第一次去,所以才会耽搁了。」
「那相思崖的主人也真小气,才几颗相思果,也要小姐你一直求他才肯给。」
由于亦靖曾告诫过她,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她曾去过相思崖的事,是以,即使与小邵亲如姐妹,如意也不敢照实说,只含糊地告诉小邵,她那次之所以会耽搁那么久,是因为起初相思崖的主人不肯给她相思果,她只好在外头一直求。最后,相思崖的主人终于被她的诚意所感动,才答应给她的。
因此,如意这时也无法说什么,只能笑笑带过。
「而且,那相思崖的主人也真-嗦,一次给你不就好了,却偏要你每个月去一次,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对这一点,小邵是更加的不以为然了。
虽然如意内心同意小邵的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故意刁难她,但见小邵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如意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只要能治愈娘的病,多走几趟也没关系。」那天她回来后,就给娘喝下解药,然后又请张大夫来,据他的说法,娘的病情已然受到控制,只要持续吃下解药,娘就会没事了。对此,她感到很欣慰,也就不太计较亦靖为什么要为难她了。
而且,她比其他私闯进去的人幸运多了,不但能毫发无伤的出来,而且,还能带着解药回来医治娘的病。
「咬,对了,那人长什么模样?哼!我想他一定是个怪里怪气的丑老头,不然,这世上有什么人会把自己关闭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山崖里呢?小姐,他铁定是长得很可怕,对不对?」总之,小邵对那相思崖的主人是反感极了。
听小邵说出这种与事实正好完全相反的话,如意顿感啼笑皆非,事实上他英俊潇洒得让她每回一想起他,就不由自主地脸红耳热、心跳加速。
「呃,一直都是他的仆人在中间传话,我没见过他……」为免小邵再没完没了的问下去,她索性含糊地带过。
「嗯,时辰不早了,我还是赶快起程吧。」
小邵帮她戴上帽子,再上下打量她一番,才道:「好了!」
「嗯,我不在的时候,娘那边你替我留意一下。」
娘虽然前些天已经醒来,不过身子仍然很虚弱,大夫说在毒还没完全解掉之前,大概都得卧在床上,更何况,至今还没找到那个害娘的人,是故,如意不放心地再交代了一次。
「小姐,我会的,你放心!」小邵说毕,就打开门往外探了一探,这才带着她往后门走去。
由于曾来回过一趟,路径已然熟悉,如意这回的速度自然是快了许多,正午的时候就已经到达相思崖。
她一转弯,就见到蓝云正等在桥头。
「元姑娘,我家少爷今天有事在身,他说可能晚一点才会来。」见到如意,他淡淡地说。
「蓝公子,谢谢你!」如意礼貌地朝他点点头,「那,我就在这里等万公子好了,」
「那么,蓝云先失陪了。」蓝云淡漠的颔首,就往上面走去。
如意在相思桥边坐下来,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他,她不由得感到有点紧张,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加遽。
这几天来,他那张刚毅俊俏的脸庞,总是不时徘徊在她的脑海里,每每总是让她失神的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有好几次都被小邵问到她究竟怎么了,她才清醒过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察觉到他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可每回想起他的时候,她总会有种甜甜的感觉。
凝望着桥下清澈的湖水,她带着些许的紧张和些许的期待,等着他的到来。
然而,直到太阳下山,他硕长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虽然心急着要赶回家,可她却不敢上去问那位蓝云--
从蓝云和展诺的眼神和态度里,她看得出他们对主子放她出去,再让她进相思崖的作法,相当的不赞同,因此她心想自己还是不要太造次的好。
所以,她一直呆坐在原位等,一直到新月爬上树梢,才见蓝云从山坡上走下来。
「我家少爷说,如果他这个时辰还没到,就表示他不会来了。」说着,蓝云递给她一颗相思果。「这是他交代要给你的。」
如意楞了一下,才恢复过来。「呃,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回程的路上,她的心被一股陌生的失落感深深的压住,一径沉沉甸甸的,好生难受。
*****
「小姐,小姐……」
「呃,小邵,什么事?」
「小姐,我起码叫了你十几声,你都没听见吗?你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失神?你在想什么?」
面对小邵一连串的询问,如意心虚的红了脸。「没,没什么!我……我大概是晚上睡不好,所以……所以……」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夫人的病。」小邵很自然地把她的失常归因于此。「可是-自己也要保重啊!你瞧你,才多久工夫,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嗯,我没事。」如意只好如此说,虽然她与小邵之间一向没有秘密,可是如今,她的心思紊乱得很,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何会时时牵挂着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就算想跟小邵说,她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再说,大夫都说夫人中的毒只要持续吃药就能解了,你就放宽心吧。」小邵一径劝慰着她敬重的主子。
「我会的。小邵,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事。」
「小姐!小姐!」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叫嚷声,就见一个下人喜孜孜地冲了进来。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真的?爹回来了?」如意惊喜的猛站起身,就急急迎了出去。
一阵扰攘过后,如意屏退众人,才把母亲中毒的事告诉父亲。
「什么?大夫真的说你娘中毒了?」柳伯涛大吃一惊,身影晃了一晃。「那……有没有救?」
见父亲这样悲伤,如意慌忙解说道:「爹,你且安心!张大夫告诉我可以去哪里取得解药,我……我已经找到了。娘服了两次药,如今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大夫说,只要持续吃下解药,她的毒半年内就能解了。」
除了怕爹会详细询问她有关去相思崖取解药的事,她也知道爹是因为娘病危才请假赶回来的,恐怕不久又要再度回四川去,无法在家停留太久,为免他牵挂,她隐瞒了她自己是如何取到解药的。
柳伯涛这才呼出一口气,镇定下来。「你说大夫提到只有亲近的人才能下这种毒,而且这是苗疆的人擅于使用的毒?」
「是的。」望着父亲沉稳的脸,如意安心了许多。
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也和小邵积极的在留意府内每个人的动静,然而,她们毕竟年幼,又要照料病中的母亲,是以,至今仍查不出蛛丝马迹来。
爹则不同,爹为官多年,查案经验丰富,而且他精明能干,一定很快就能查出谁是想害娘的凶手。
「那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嗄?」没想到爹连查都不用查就知道了,如意反而一楞。「是谁?」
「如果单单只是在饭菜里下毒,那府里很多下人都有涉嫌的可能,不过,要能每天晚上在你娘的房间里放毒气,让你娘透过呼吸吸进毒气的,则只有平日伺候你娘的秀娟,才能做得如此不落痕迹。半年来,从没被人怀疑过……而最主要的是,府中只有秀娟是苗人。」柳伯涛把所有疑点串连起来加以推演,很快就得到了结论。
「娟姨?她是苗人?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那是我和你娘成亲之前的事了。那时我在云南一带为官,有一次在无意问救了一对父女,然而,那个父亲却伤重不治,他在临死前,把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女儿托孤给我。我见小女孩无依无靠的好可怜,就把她留在身边,还为她取了个汉名,也就是秀娟……可我一向把她当成妹妹看待,她为什么要害你娘呢?」
「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就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突然,门被打开,秀娟走了进来,很明显的,她在外头把他们父女俩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秀娟,我自问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加害我的妻子?」柳伯涛止不住一脸愤慨。
「妻子!妻子!你的眼里、嘴里、心里就只有你的妻子!那我呢?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了你整整二十年。而你呢?你的眼中可曾有过我的存在?自从你收留我的那一天起,我就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你却视而不见,后来还娶了那贱女人为妻!」秀娟越说越激动的嘶吼着。
「闭嘴!我不许你这样污辱我的妻子!」柳伯涛沉声喝斥。
「你是我的,她却把你抢走,她不是贱女人是什么?」秀娟尖声叫道。
「你娶她也就算了,可你为什么连魂都被她给迷住?为什么你不像其他的男人那样纳妾呢?我原以为过个一、两年,你就会纳我为妾,可是,自从她入门的那天起,整整十七年了,你的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对我的痴情完全视若无睹。」
「我深爱婉儿,而且,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有那种情感,我一向把你当妹妹看待,怎么可能会……难怪,我帮你挑了好几门亲事,你死都不肯嫁!」
「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要我如何嫁?而且,这辈子我只认定你,我一定要得到你,你是我的!」
「你疯了!就算你……喜欢我,你也不能谋害婉儿……」
「为什么不能?她霸占你整整十七年,你可知道这十七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看着你和她恩恩爱爱,我的心每天都好像被千刀万剐似的疼痛不已,我受够了,所以我要杀了她!没有她,你就会看到这世上只有我最爱你,你就会是我的了。」
「你真的疯了!」柳伯涛无话可说,只能重复着这一句。
「没错!我是疯了!我为你疯了!十七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杀她,可是你却总是伴在她身边,如果我下相思迷魂毒,就会连你一并给害了……如今,你出远门去了,我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个机会下手,眼见她就要死了,却教你这个贱丫头给救回来。」
她突然转头目露凶光的望向如意,吓得如意往后退了一步。
「你竟然毁了我这辈子唯一的希望,你该死!」秀娟狂嚣怒吼着,突然从怀中拔出一把闪闪生光的匕首,朝如意刺过来。
如意一时呆住,幸好,她父亲一手把她扯到身后,以自己的身躯挡住她,才让她得以逃过一劫。
见是心爱的人,秀娟的匕首怎么也刺不下去,她恨恨地收回手。
「好好好!你就这样护着她们两母女,是不?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先去杀了那个贱人,然后再来收拾这个小的!」她恨声说着,立即往外冲去。
「不要!」柳伯涛和如意同时惊喊出声,赶紧尾随着她奔出门去。
还好,秀娟稍早的叫嚷声引起小邵的注意,于是她慌忙地跑去外头召集了家里的壮丁,就在此时赶到,并把秀娟团团围住。
眼见自己成了困笼之兽,秀娟心知大势已去。
「好!伯涛,就算这辈子我得不到你,我也要你一辈子记得我!」她说完后,仰天狂笑了几声,就猛地将匕首往自己胸坎上深深一刺。
「啊!」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如意骇然的尖叫出声。
「小意,别怕!有爹在!」柳伯涛把女儿的头埋进自己的怀里,并轻拍着她的背。
「老爷,她断气了!」一个家丁探了探秀娟的鼻息,而后扬声道。
「你们把这儿收拾一下,帮她准备后事吧!」柳伯涛长叹一声。
「来,小意,爹扶你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