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谷是一个被百果林包围的山谷,一般人是无法进入的,所以这里是隐居的好地方。
“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来。”水般温柔的声音,说话的是名白衣男子。天生的贵气,温和的气息,他似乎不属于这个地方,但他确确实实是生于此、长于此的。他是雾谷的主人,决定着雾谷的一切。
轩辕荐一,他的名字。
他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神明一般。无欲无求吗?他看起来便是如此。
他站在树下,丛觉栖于树上。两人的眼中没有彼此,有的只是无法消磨的距离。
一个虚幻的男人!他看得清他的身形,却捉模不透他的内心,他像是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丛觉的眼睛望向天空。认识他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便是这副模样,许多年来,他也未曾变过。
“是第二次了,你保护得了她吗?”柔和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带她回来之前,你想好了吗?还是你根本什么都没想?”
“忘了。”丛觉淡淡地说。
忘了?是忘了自己想或没想,还是忘了要去想?鬼剑丛觉对人对事的态度,总是这样漫不经心。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轩辕荐一微微地点了点头,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清他是什么心绪。
他想什么,从没有人知道,而丛觉也懒得去猜。
“这次回来,我会待上一段时间。”丛觉的话语中带着一点点倦意,“丛生的毒,我知道该怎么解了。”
“哦,是吗?”一贯的淡漠,淡漠得不近人情。“你总是喜欢做一些无聊的事情。”他喟叹。
“嗯?”丛觉不解。
“真累人呢!”轩辕荐一闭上了眼睛。
月如西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只猴子。
猴子?她眯起了眼。
一人一猴,大眼瞪小眼。
可恨,丛觉那家伙竟只留一只猴子看着她吗?她都饿得晕倒了,他却残忍地让一只猴子照顾她?一只猴子能做些什么?唉,选择一个无情的人,就得忍受这样的待遇。
真饿哪!
无力地叹了口气,她自欺欺人地问守在她身边的猴子:“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找点吃的?”没人可依靠的感觉真糟糕,她又没力气自己下床找吃的,就算她能下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也找不到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吱——”小猴子叫了一声,一下子跑得没了影。
怎么,连猴子也把她遗弃了吗?她欲哭无泪,她何时变得这么没有魅力了?好歹她也是美人吧,怎么就没人拿她当一回事呢?
“丛觉,如果你敢让我饿死在这个地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她忿然说道。在她还没有享受够自由之前,谁敢夺走她宝贵的生命,她就跟谁没完!
勉强地撑起自己的身子,她想下床去找他,可是——她皱紧了眉,饥饿的感觉是这样的吗?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躺下别动,你刚从鬼门关回来。”进门的是丛生,他的手里端着饭菜,身后跟着那只猴子。
“鬼门关?”听到他的话,月如西微愣,“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吃了百果林的果子,那是有毒的,不过丛觉那小子已经喂你吃了解药,你没事了。”他将饭菜放到桌上,端起饭,又夹了些菜,准备喂她,“虽然说没事了,但你的身子还很虚弱,照顾你的任务就交给我和由了,谁让你是我未来的侄媳妇呢!”他笑眯眯的。
“由?”
“哦,就是它啦!”
丛生冲着蹲坐在一旁的小猴子努了下嘴,小猴子也合作地叫了一声。
“由是丛觉的宠物,很通人性,是它告诉我你醒了,也饿了。”
是这样吗?她无言地张开嘴,接下了他递过来的饭菜。被一个男孩照顾着,感觉不太好呢,不过知道自己不会饿死,她便放心了。
“对了,我怎么会中毒的?”她不是饿晕了吗?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雾谷。”丛生的眼神变得深沉,那不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该有的眼神,“你进入的林子叫作百果林,其实是毒果林,林子里的果树结的果子都是有毒的,而且毒性很强。你吃了那些果子吧?”
“我只是咬了一小口而已。”然后便被由的石子打掉了。由是去救她的吧?是丛觉的意思?她突然间高兴起来,他并非对她漠不关心。
“百果林的果子,一口也尝不得的,你的命好,有丛觉救你。”
“丛生,我觉得你像个小老头呢,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她托着腮,盯着他漂亮的脸蛋如是说,“你太一本正经、太没孩子气、太不调皮捣蛋、太不天真可爱了。你应该多向我学学,虽然我年纪比你大,但是我性格比你活泼哦。”
“如果你在这个地方生活上几年,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这里不是适合孩子生存的地方,同样的,也不适合你。”
哀伤的话,不是月如西乐意听到的;带着忧伤的丛生,不是她乐意看到的。她微笑着,伸手抚上他依然稚气的脸庞,他一怔,黑眸望向她,破天荒的没有躲开。
丛生感受到了从她掌心传递来的温柔,这是他一直都渴望得到的,他渴望有一个人能够关心他、保护他,让他拥有一份可以依恋的感情。可在这个地方,他根本无法得到,丛觉是一个不会表达感情的冷漠男人,由虽然通人性但毕竟只是一个畜生,另外的一个,不提也罢。但现在,他真正感受到了他想要的感觉就在他的身边,他有点傻、有点羞涩地笑了。
“我不知道这个地方适不适合我,但丛觉在这里,我就会心甘情愿地待在这里。他不理会我没有关系,我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譬如说,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拐他来娶我。怎么样,你会帮我的忙吗,丛觉的小叔?”她调皮地冲着他眨眨眼睛,怂恿着。
丛生平静地拿开了她的手,很认真、很严肃、很一本正经地说道:“如西,你不可以带坏小孩子,这是天理不容的。”
“你是小孩子吗?”
他眯起了眼,“我已经十二岁了,跟小孩子是有很大差别的。”
“那么就没有‘天理不容’这回事了吧?”
“不错。可是你要我帮忙,我是有条件的。”他邪邪地笑。
真会打算呢!果然不是一般小孩子可比的,不知道丛觉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样子,那可真不讨人喜欢。
月如西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说出你的条件吧,只要不是让我以身相许,不过分的条件我是会答应的。”
“以身相许?你想得可美!”丛生一声冷哼,不屑到了极点,“你摧残我家丛觉一个还不够,还想染指纯洁无辜的我吗?”
“唉,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她摇头叹息,伸出指头开始数,“骄傲、自大、臭屁、古板、坏心眼、小气鬼、不解风情……哇,五个指头还数不过来,你看你做人多失败!”
“我们彼此彼此!”他冷笑。
“那就让我们同流合污了,你的条件?”她的笑美艳绝伦。
果然是最适合狼狈为奸的一对!
“我的条件是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的孤独,他已经不想再品尝了。从此以后,他一定要紧紧地跟着他们两个,他们到哪儿他就到哪儿,“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你认为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反驳吗?”不过就是多条小尾巴而已,碍不到她的事的,况且这个条件实在——合理极了。
“好!那我就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情,想要顺顺利利地嫁给丛觉,你首先必须打败一个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丛生的目光变得冷冽而幽暗,是恨。
“什么人?”男人?女人?
“轩辕荐一!”
啪!
咦?身体刚复元的月如西莫名地低头看了眼丢在她脚边的物体,又抬起头,莫名地瞪着站在她面前一脸冷凝的丛觉,“干嘛丢一条鱼在我脚边?”
啪!
又是一声,这回是一把短刀。
“哦,我明白了。”站在一边的丛生鸡婆地开口,“如西,他是要你杀鱼给他吃。”蹲坐在他肩头的由认同地点了下头,叫了一声。
杀鱼?月如西感到一阵恶寒,她可没做过这么恶心的事情!唾弃地瞪了眼地上垂死的鱼以及站在她面前板着一张死人脸的男人,她转身就走。谁也不能逼她做她不愿做的事倩,即使是他也不行!
无声无息的,一柄长剑挡住了她的去路,凛冽的寒意冻得她心悸。这个男人,实在是不懂怜香惜玉、不懂温柔为何物啊!
硬着头皮转身,她看着他,有气无力地说道:“觉,我的身体还不舒服,这种累人的事情你还是自己做吧,或者让丛生做也行的。”杀鱼,她才不干!
“如西,做人不能太过分哦!”丛生有意见了。
“你闭嘴!”月如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真凶!丛生嘟哝着,噘了噘嘴,还敢说身体不舒服呢,这么中气十足地吼他!女人是不好惹的,他当哑巴总行了吧,不过丛觉那一关可不是容易过的。他家的丛觉可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冷酷无情。呵!
“月如西,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这条鱼处理干净。”收回长剑,丛觉冷冷地发话了。
“我、我不会!”搞什么嘛,居然让她做这种事情!他当她是什么人,专门杀生的老妈子吗?
“有什么不会的,你可以问我。”不知何时,丛觉的手里多出一炷点燃的香。他随手一丢,香稳稳地插进了泥土里,“可以开始了,一炷香内做不完,今天不准吃午饭。”
“你!你……”月如西气得浑身发抖。
“好酷哦,不愧是我丛家男儿!”死没良心的丛生两眼放光地为丛觉喝采。
丛觉抱剑而立,无视月如西满腔的怒火。
“可恶!”为什么她会选择这种男人当她的夫君?月如西后悔莫及,大有撞墙的冲动。是她笨,是她天真,是她瞎了眼才会选择他!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做不完不准吃午饭。
尊严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吃饭故,二者皆可抛!失节事小,饿死事大!不就是杀一条鱼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这么大一个人还搞不定一条鱼吗?恨恨地想着,她颤抖着蹲子,手指发颤地捡起了地上的短刀,短刀在她的手里抖得厉害,也抖得丛生瞠目结舌。
不是吧,拿把刀怕成这个样子?月如西真的连孩子都不如呢!
其实月如西不是怕刀,也不是怕鱼,她只是一想到要在鱼的身上动刀就觉得寒毛直竖,她没对动物动过刀子,她害怕动刀的感觉。
她用乞求的目光看向丛觉,希望他放过她,但当她看到他无情的冷眸,她便绝望了。这个男人根本是个冷血动物,不!他比冷血动物更冷血!倔强地移开目光,她修长白皙的手指颤巍巍地触及鱼冰凉而黏滑的躯体,右手持刀极慢极慢地放到了鱼的肚子上,然后用力——
咦,她在干什么?丛生一脸疑惑,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动作,杀鱼不是要先去鳞片吗?她在鱼肚子上乱画乱画干什么?
笨女人!丛觉的眉头又皱紧了。果然是一无是处的千金大小姐,除了逞能别的什么都不会。
“啊——”
骤然响起的一声尖叫,把在场的二男一猴吓得差点停止心跳。
“怎、怎么啦?”丛生小生怕怕地问道,他只是眨了下眼睛而已,月如西就碰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吗?他头一次听到这么惨烈的叫声,耳膜还真的一下子受不了呢。
该死的!丛觉的脸上乌云密布,他敢说他这辈子没这么生气过,这个该死的女人!他再也无法坐视不理,顺手把手中长剑丢给丛生,他走到已然傻住的女人面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夺过她手里的刀,扔到一边。
“你在杀鱼还是杀你自己?”看着她手上被画开的大口子,他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冷冷地问。
“它、它会跳——”她呆呆地看着从伤口涌出来的红色血液,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愚蠢,那种挫败的感觉让她忘记了疼痛。
丛觉用水清洗干净她的伤口,涂上药,让丛生拿来干净的布,替她包扎好了伤口,然后便粗鲁地把她拖进房间,丢到床上。
“觉!”见他要走,月如西急忙唤住他,小声地问道:“你、你没什么要说的吗?”她觉得他已经气得无力说话了。她真是笨得可以,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从来没有自卑过,但现在她羞愧得真想找个地洞钻。
“带你回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你对我这么失望?”见他头也没回,她难掩失落的神情。
悄悄地爬下床,她站到他的身后,两眼直盯着他的后背。
“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对你抱过希望。”他无情地说。
月如西苦笑着,说不为他的话伤心难过,那一定是假话,然而——
“觉——”出人意料的,她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她的头抵着他宽厚的背,她的嘴里轻柔地唤出他的名字,“觉,虽然你说的话很让人讨厌,但我知道你其实是很关心我的,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我不会的东西我会尽量去学,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抱着他,感受他温暖的气息,真好,她都舍不得放手了。原来,这个男人的身体也是热的。
“你抱够了吗?”
不愠不火的声音从她的上方传来,平和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怒意。
但事实上,他的内心气得快要炸开了。他不气她,他气的是自己,他居然让她近了他的身。他是一个不愿被人碰触的男人,可他却大意的被她抱住了。难道他的内心已经对她撤掉防线了吗?这绝对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冷冷地震开她,丛觉转过身,不客气地抓住了她的肩。“以后不准再靠近我,不准再碰我,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记住我的话,月如西。”
“对不起,觉。”她看着他,笑了,“我不能听你的,我是下定决心要成为你的妻子的,所以,我一定会试着去接近你、了解你、关心你。我不怕你杀了我,我只担心你不敢接受我对你的感情。”
“你——”在她面前,丛觉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是因为她是女人吗?哼,真是可笑!他冷笑着,放开了她。
“其实你并不冷漠,你一直在掩藏自己。”
她说了一句很突兀的话,这句话让丛觉一下子变了脸色。
“也许,我该让你永远都无法开口说话。”他咬牙切齿。
“何必动气呢?我只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我的心里话而已。”月如西挥挥衣袖,云淡风轻。他的恼、他的怒,她视若无睹。
“别试图挑战我的耐性,月如西!”
“你总是连名带姓地叫我的名字。”她黯然,“当我是你的妻子,叫我如西,不行吗?这辈子,我只想嫁你,只要你一个人,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是我没用得不配当你的妻子吗?你那样子嫌弃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丛觉语塞。
“现在,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如果连你也要遗弃我,我想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她幽幽地叹息着。
惹上女人的下场便是如此吗?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他就不该将她绑来。面对她,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她的失落与感伤,让他烦恼。
“我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丛觉说。
“哦——”闻言,月如西懒懒地闭上了眼睛,“那你干脆一剑杀了我吧,我就知道你不愿对我负责。”她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
“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是你的女人。”
他累了。
“我不想再听你胡说八道!”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月如西睁眼,为他可爱又可笑的反应欣慰地笑了。
“你一定会答应娶我的。”她自信满满。
“怎么样怎么样,你和如西说了些什么?”在门外等了半天的丛生一见男主角出来,忙跟上前去追问。他好奇死了,月如西居然有本事留丛觉这么久,他们一定说了不少有意思的话。
“管好你自己就够了,不要多管闲事。”现在的丛觉没有什么好心情,“把我的剑拿来。”他的心头很烦躁,那个麻烦的女人!
“由,去拿剑!”丛生吩咐蹲坐在他肩头的由,然后继续追问:“你别岔开话题,大大方方地说吧,我不会取笑你的。她是不是逼你娶她了?”
“住嘴!”眼角的余光瞄到一边还在燃烧的那炷香,丛觉心情极度恶劣地走过去,把它踩灭了。
哇!“你的心情又不好了,是她给你气受了吧?”丛生笑着,“我就知道她有这个本事,你被她吃得死死的,对吧?你也别拒绝她了,像男人一点,娶她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吃亏的,呃——”一把长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瞪了眼在旁幸灾乐祸跳得正高兴的由,他立刻换了副嘴脸,傻笑。“呵呵,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呢!丛家的男儿是有骨气的,怎么可以别人说什么就去做什么呢?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哪有搞不定的道理。”
这就叫作见风转舵!
丛觉的剑从他的脖子上移开。
“你很想离开这儿,是吗?”银发在风中飞舞,丛觉转过了身,背对他,仰头望向天空。
丛生怔住了,一下子止住了笑——为他的话。是错觉吗?他觉得此时的丛觉才真正地像是一个人,一个有人性、有人情味的人。长久以来,他从不顾虑他的想法、他的感受,丛觉是那么骄傲、那么冷血。虽然知道他将他留在雾谷是为他好,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恨他,恨他对他的冷落。可今天,他却这么问。
他可不可以认为丛觉是在关心他?
“怎么了,待得久了,舍不得离开吗?”丛觉回头,看他。
“笑、笑话!”丛生突然红了眼,“我作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么多年了,你没有问过我一次!你留我一个人,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他垂下头,眼眶里聚满泪水。不,他不能哭!他是男孩子!“我真的很恨你,是你救了我,却也是你让我更孤独,没有人陪我说话,没有人在乎我在想些什么,我只有数着日子等你回来……”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滑落了,他不是懦弱,只是太悲伤。
是泪吗?
丛觉愣了。
“为什么哭?”他转过头,看着丛生,“没什么好哭的。”
“我只是个孩子……”有哪个孩子不爱哭的?不哭,是种伪装。
“外面——”丛觉顿了顿,“并不比这里好。”至少,雾谷没有外界那种残忍的杀戮与争权夺利。
“我只是不想孤独,不想一个人!”他害怕那种没有人陪伴身旁的感觉,他渴望温暖,需要他人的关怀与呵护,因为他仅仅是个孩子。
孤独?
丛觉沉默了。
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以为人孤独了才学得会坚强。不由自主地,他想起另外一个孤独的人,那空洞的眼、空灵的气质。
是因为太孤独吗?
“丛生。”
“干嘛?”丛生闷闷的。
“等我解了你身上的毒,我就带你离开雾谷。”
“那——你会陪着我吗?”丛生抬起泪眼,却错愕地发现丛觉已经不在了。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