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毕家庄回来之後,豹闸就真正成了霍赢与挹澜的两人世界。
她发现他已有些改变,他对她小心翼翼的照顾、呵护,替她煎药、敷伤,时时嘘寒问暖。
从他的身上,她看见了温柔,温柔的笑容、温柔的抚触、温柔的对待。她曾经偷偷的想,他的这些温柔是不是爱?
可是,他从没说过「爱」这个字,她也将自己对他的爱藏得很好,不想逼问他的想法和心情,聪明的知道她不该问,他若真爱上了她,他会告诉她的。
此刻,两人躲在这私密的空间里,不想出去,也不想见到任何人。他不去探问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想知道。此刻的她,眼里只有他一人,几乎忘了自己公主的身分。
但是这样如同生活在世外桃源的日子,能够过多久呢?
挹澜的心头笼上一层阴影。算一算时日,她来到在豹闸已经将近两个月,不知道宫里的人发现她失踪後,发生了什么事?加上霍赢的丧期也仅剩一个月,一个月後,他得回京复职,到时候她还能留在豹闸吗?还是他会带她上京?
他若因此发现她是失踪的公主,到那时,两人的关系就得结束了吧?
一想起这些,她的心就紊乱不已,与他分离的恐惧像一条看不见的绳子勒住她,让她窒息。
她不想离开他,她不想……
身後的温热陡然打断她的沉思。
「澜儿,今天天气真好,咱们去溪边,我教你游泳吧,下一回你就不会因为捡飘走的亵裤而泼水了。」霍赢自身後揽住她的纤腰,闻著她的发香,笑著道。
替她疗养了好些日子,她的身子已经渐渐康复,伤口也都愈合,又能活蹦乱跳,他总算放心了。
挹澜正洗著碗筷,没有回头,只是羞红了脸,轻轻一笑。
「游泳啊,等一下……」她想好好享受被他拥著的感觉。
「澜儿,身上的伤还疼不疼?」他俯身在她耳边问,双手隔著衣服抚弄她尖挺饱实的巧胸。
「唔……不疼。」他的手害她差点将碗摔碎,她赶紧将碗盘放好。
霍赢从她身後探手拉开她的衣衫,揉抚著她温暖又柔软的雪胸。
「别这样,我正在洗碗……」她喘一口气,话才说一半,身子就被他转过来,唇结结实实的被吻住。
一碰触到她的身子,他的热情便狂野难禁。自她受伤後,他不敢碰她,忍耐又忍耐,现在,他已不想克制,因为他心底有一股不知为何而生的不安,觉得他快要失去她了。
那股不安与恐惧化成强烈的占有欲,在他心头焚烧。
「嗯……」这狂霸的吻让挹澜的手不由自主的绕上霍赢的颈,回应他的索求,将唇舌交给他,任由他吻著。
他将她抱起,激切拥吻著来到桌边,将她放上桌面。他的掌心十分热烫,在她的雪乳上肆虐,热唇沿著她的颈肩滑上玉乳,吸舌忝挺实的粉蕾。
「啊……你……」挹澜抚著他的发,觉得他今天好激情,好火热。
「澜儿,你勾引我。」霍赢的唇边是深邃的笑意。
「我没有。」她直摇头。
「没有吗?」霍赢眯起眼,「那为何只要看见你,我就想占有你?」
「啊?」这应该不是她的问题吧?
他微笑著,双手掬捧她的玉峰,流连。
这时,一串轻微的马蹄声划破寂静的树林。
霍赢低咒一声,从她胸前不舍地起身。
「果真是不知情调的海上粗人!真会选时间上门。」他拉起挹澜,将她抱下桌,替她拉拢衣衫。
「是谁?」她仰起小脸问。
霍赢望著她的绋颊,忍不住啄吻她的唇。
「唉,知道豹闸的人也没几个,听那马蹄声就知道,正是我那最不解男女风情的二师兄。」
「哇,你的耳力真好,听马蹄声就能知道来人是谁。」挹澜著实佩服。
「我们几个师兄弟都有这种能力。」霍赢很喜欢听见她的赞美。
「啊,糟糕,家里没酒了,我替你们烧水泡茶吧。」她赶紧到一旁收拾尚未洗好的碗筷,并烧水准备泡茶。
马蹄声越来越近,霍赢已立在门口,等待著来人。
挹澜赶忙收拾一番,好下容易忙完了,将茶泡好後,将身上的衣衫稍作整理,便走到霍赢身後。
待那人跃下马背,霍赢朗笑著问道:「二师兄,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闲来到我这豹穴呢?」
来人的身形顽长高挺,与霍赢不相上下;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及结实的体魄,显得十分健硕有力;脸上五官分明,鼻梁高挺,瞳眸湛蓝,浑身充满领袖的气息,正带著一脸的笑,踏上木梯与霍赢相拥。
「哈哈!我这叫『不入豹穴,焉得豹子』啊!五师弟,你趁著丧期躲在豹闸里做什么?我就知道你对毕家痛恨至极,不可能好好回家守丧……」
挹澜才看清来人,心头猛地一震,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这个人是……贯非,想不到贯非竟然是霍赢的二师兄!
她曾听霍赢提起过他的四个师兄,但他没有刻意说明他们的姓名和身分,她也没问,想下到他的二师兄竟然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贯非。
怎么办?因为她父皇曾为两人赐婚,所以她和贯非见过几次面,结果两人培养出兄妹般的感情,他甚至还曾配合她演出逼真的发疯戏码,这会儿他肯定会认出她来的。
万一贯非当场揭穿她的身分,霍赢会如何?
他们师兄弟俩正热络的打招呼,贯非并未看见立在霍赢身後的她,挹澜心中决定,她一定要抢在贯非叫出她的名讳时暗示他一番。
心意一定,挹澜跨出一步,立在霍赢的左後方,让贯非看见自己。
贯非本来正与霍赢谈笑,挹澜的出现立刻让他分了心,他定神望向她,不由得惊愣。这……这不是失踪的挹澜公主吗?
「澜儿见过二师兄。」挹澜抢在贯非出口之前迅速走到霍赢跟前,背对著霍赢朝他使眼色,然後款款行礼。
贯非一收到挹澜的暗示,马上明白她的意思,收起震惊的表情。
「喔,你叫澜儿啊。」贯非朝她点头,然後拉著霍赢进屋问道:「五师弟,你什么时候又换一个……呃,『好朋友』啊?」本来即将月兑口而出的是「伴」,但一想到对方是公主,他赶紧改口。
跟在两人身後进屋的挹澜松一口气,还好贯非够聪明又机警,没有当场拆穿她。
「对了,澜儿,这是我二师兄贯非,他是水师大将军。皇上还曾为他赐婚,打算把公主嫁给他呢,後来听说公主发疯了,皇上才取消赐婚。」霍赢笑道。
「喔,那个公主真可怜,为什么会发疯呢?」挹澜将茶端上桌,朝贯非微笑,感激他没有拆穿她的身分,并随口这么问。
「我怀疑她根本是假装的,哪有人无缘无故发疯?」霍赢哼了声,「我还怀疑是二师兄你和她串通好的,替她掩饰实情。二师兄,你根本不想娶公主,不是吗?」
「假装的?这怎么可能?」挹澜被他的话吓一跳,强笑著,有些冒冷汗。真奇怪,霍赢怎么猜中她是装疯的?
「因为二师兄最不想娶的就是公主。他认为公主娇贵又任性,还要一堆下人侍奉,真像是娶一尊菩萨回家供奉,不但无趣拘谨,又要整天提心吊胆,对她卑躬屈膝。二师兄,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不是吗?」霍赢替贯非倒茶,笑著说。
「-,我是个粗人,长年在船上与海洋为伍,怎么配得起高贵的公主?」贯非一脸尴尬,这小子竟然在公主面前泄他的底。
「是啊,我也认为当公主没什么意思。」挹澜倒不生气,也跟著笑。
贯非闻言,朝她看了一眼。挹澜回他神秘的一笑,然後转身走到辘鲈前打水。
「二师兄,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霍赢问道。
「其实没什么事,我後天就要领著船舰下西洋,因为这一出航至少得离开三个月,我是来看看你到底又对哪个女人下手了。」想不到会是公主。
「澜儿……她和以前的那些女人不一样。」霍赢敛眉低声道。
「哪儿不一样?难道她不是青楼歌妓?」贯非假装不明白的问。
「她不是。」澜儿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霍赢心底满是爱怜。
「她是什么来历?」贯非想不透,挹澜公主怎么会突然失踪,又和霍赢扯上关系?
「我不知道。」霍赢摇摇头,之後简单的叙述著当初在林子里救了她的经过。
贯非刚开始听得浑身紧绷,最後终於松一口气。
「还好你这头豹子一时良心大起,救了她。」贯非叹道。
万一最受皇上宠爱的小公主真的落入那些狼爪中,皇上知道了一定伤心至极,甚至气得迁怒无辜。
「那么,你和她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眼看挹澜走近,贯非低声问。
霍赢沉默不语。他和她的关系算什么呢?他从没将她看成暖床的女人。
贯非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他太了解霍赢的个性,他不回答就表示关系很不寻常。看来这个风流到连他都看不过去的五师弟,已经把皇宫里最娇贵、最受皇上宠爱的那朵清莲给摘下来吃进肚里了。
这下子该如何收拾呢?贯非望向挹澜。他不明白公主为何待在这里不回宫,难道她爱上了五师弟?那可更糟了!
霍赢发现贯非正以奇怪的眼神盯著她的身影,心中老大不开心。
「二师兄,澜儿是我的人。」他坚定沉稳的宣示他的所有权。
贯非回过神来,当然听懂了他的话。看五师弟穷紧张的样子,真是的,如果他喜欢公主,早就在皇上赐婚时便乐不可支,立刻娶她进门了,哪还轮得到这小子?
「你对她不会只有片刻的热度吧?」贯非很担心。
「也许比片刻长一点。」霍赢故意掩饰真心,开玩笑的朝贯非敬茶。
贯非一听,心中更是连连喊糟。霍赢这种游戏人间的态度,挹澜公主肯定要伤心了。
「二师兄,你刚从京师过来吗?最近京师有什么大事?说给我听听。」挹澜来到两人面前,将滚水倒入茶壶内,想从贯非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最近没什么大事,只听说五师弟曾经带在身边一阵子的老相好金凤花嫁人了。」贯非故意说给挹澜听,想看看她的反应。
挹澜只是轻笑,因为她并不在乎霍赢的过往。
「那就没其他的事了吗?」难道她失踪的事没有传出宫外?
「嗯……」
见贯非似乎欲言又止,挹澜心生一计,倾身要替他倒茶,却故意将茶水洒在自己手上。
「哎呀!」
「澜儿!」
「小心!」
霍赢与贯非不约而同的拉住挹澜的手,霍赢拉著她烫伤的左手,贯非则拉住她提著茶壶的右手。
瞧见贯非的手握著她的手腕,霍赢眸子一沉,盯著贯非。
贯非朗笑,赶紧松开挹澜的手,取过她手中的茶壶。
「看来我是担心过度。」贯非乾笑一声。这小公主可是他碰不得的,瞧瞧五师弟那种恶狠狠的目光,他真怀疑五师弟对公主真的没意思吗?
「痛不痛?我去拿膏药来。」霍赢牵起她的手,见她的肌肤被烫得红肿,他急急转身奔进房里找药。
霍赢离去後,贯非动作迅速的屈膝朝挹澜行礼。
「微臣叩见公主。」
挹澜赶忙扶起他,「贯将军快请起。父皇和母妃好吗?」庆幸刚才的苦肉计奏效,她果然遗开霍赢。
贯非恭敬的起身,向她禀报。
「不太好。公主你出宫失踪後,皇上与茗妃娘娘十分担心,本来封锁消息,怕你被有心人藉机杀害,不敢昭告天下,只派遣禁军暗中出宫查寻,但是快两个月了,宫里所有人已知道这消息,一片慌乱,茗妃娘娘也为此病倒了。
「皇上找你不著,也只好下诏,後天会将你失踪的消息昭告天下,重金悬赏,要全天下的人一块找寻你,到那时,连宫外也会因此事而沸沸扬扬,所以公主还是快快回宫吧。」
「你说母妃病倒了?」挹澜很担心。
「是的。公主,若你不想让五师弟知道你的身分,就得趁著皇上尚未下诏之前回去,如此一来,你回到宫中,整件事便能平安落幕。否则,五师弟会在街头的告示上得知你的身分,到时你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後天之前就得回宫吗?」挹澜摇摇头。这么快?这么快要离开霍赢……
「是的,公主,微臣是为你和五师弟的名声与安危著想。」
挹澜闻言一愣。是啊,若她不趁这个时候回宫,父皇诏令一下,霍赢仍得送她走;万一他不让她走,大内禁军可能会闯入豹闸,霍赢等於犯下囚禁或诱拐公主的大罪!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么多呢?还是贯非想得周到。
「公主,如果你愿意,微臣现在就将你平安送回宫内。」贯非立即道。
挹澜摇头,神色黯然。「现在?不,太快了。明天吧,能不能请大将军明天清晨再来一趟,到时候霍赢会下山去,我……会偷偷跟你走,不让他知道。请你一个人前来就够了,不要带任何随从。」
贯非刚点头,霍赢正巧走出房间。
「澜儿,来。」拉起她的手,霍赢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
贯非瞧一眼霍赢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丝不安。
明天他背著霍赢偷偷带走公主後,可要快点逃之夭夭,因为霍赢若查出是他干了这件事,肯定会气得发狂。
哦!这小子发起疯来,那种豹子性格,连他这个二师兄都不敢领教呢!
挹澜望著霍赢,想到明天就要和他分离,眼眶不由得湿了。
「澜儿,痛吗?」看她瘪著唇的样子,他又想笑又心疼,心想,往後连烧开水、倒茶的事都不准她做。
挹澜点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嘘,别哭。」霍赢完全不理会贯非就在身旁,揽住她安慰道。
看到这一幕,贯非心里不住叹息。老天啊,眼前温柔至极的男人真是那个从不屑对女人用心的霍赢吗?这小子根本已经被公主迷昏了,连他这个老粗都看得出来,他竟然还嘴硬不肯承认,至於公主,不用怀疑,她根本爱霍赢爱惨了。
明天将要活生生拆散他们,他将来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看,准备等著被霍赢追杀,还好将公主送回宫後,他就要率领船舰下西洋,可以避开霍赢好一阵子,至於往後如何,到时再伤脑筋吧。
夜色深沉,虫鸣唧唧。
挹澜坐在树屋的木梯上,望著夜空发呆。
此刻,她的心情十分低落,自从她答应贯非明天就离开,心中的难过就挥之不去,一直有种想哭的感觉。
遇上霍赢後,她变得爱哭了。以前在宫里她从不哭的,并非她天天都很开心,而是公主的身分让她多少得在下人面前保持尊严,必须压抑感情,况且,那时候她还没有爱上谁,对男女间的感情全然无知,完全不知道相思、心痛、嫉妒的情绪有多么令人难受。
「澜儿,又想家了吗?」霍赢拎著一瓶酒,坐到她身边。
「是啊,我总是想不起自己到底是谁。」她强颜欢笑。
「那就别想了。」霍赢饮了一口酒。若她想不起来,就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他愿意放开她的时候。
「我想喝一点酒。」她朝他望去。诗人都说藉酒消愁,她也想尝尝一醉解千愁的滋味。
「不行,你才十六岁,不准喝酒。」霍赢摇摇头。
「谁说十六岁不能饮酒?」他的说词和宫里的规矩真是一致,她不服气。
「我说的。你忘了你曾经被毕胜猛灌烈酒,浑身不舒服吗?我就是不允许。」他的口吻十足霸道。
「不管,我要!」她倾身想夺走他手中的酒瓶,却不慎跌进他怀里。
「不行!」霍赢拥住她纤柔的腰身。
「一口就好,拜托嘛!」她仰起小脸朝他哀求。
「好,只能一口。」瞧她撒娇央求的模样,霍赢心一软。真是拿她越来越没辙了。
挹澜如获甘霖的捧著酒瓶猛灌了一大口。
「好喝!好香!」
「可是会醉的喔。」霍赢看她喝一口就开心成这个样子,不禁微笑。
「真的吗?才一口应该不会吧,我才不信呢。」
怎知话才说完,她就开始感到有些昏昏然。
「好像真的起了作用,头有点晕。」她向他眨眨眼,「不过感觉满舒服的。」
霍赢低笑,「这是好酒。奸酒令人香,劣酒令人臭。」
「全身发臭?」
「不是,是别人闻起来有股难闻的气息。像你现在的味道就甜甜香香的。」他将脸凑到她的玉颊前。
她身上有股刚沐浴过的花草香气,极为吸引人。
挹澜望著他带笑的眸子,突然很想抱住他,亲吻他。
伸臂圈住他的颈,她在他的唇边说:「我能不能靠著你的肩?」
霍赢揽她入怀。她是第一个如此孩子气的向他撒娇的小女人,而且不可思议的是,他无法拒绝她。
她的天真烂漫与纯真迷惑了他。
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挹澜贪恋著他的怀抱,闭上眼,忍住想哭的。
「澜儿,想睡了吗?」他在她额上轻问。
她摇摇头,靠他更紧,更依恋的圈住他的颈子。
「我们回房去吧。」霍赢抱起她,眸光深邃如夜星。
一想到明天之後,她也许永远都见不到他,挹澜的眼眶又湿了,但她赶紧眨眨眼,将泪水收回去。
她偏过头,轻啄他跳动的颈脉,舌忝他性格的喉结,吻他的脸颊,想要多汲取他的味道。
颈颊上湿暖的气息与柔软的轻吻,挑动了霍赢浑身的感官,他低头看著怀里的人儿。
该死!她又在挑逗他了,而且是用这么天真又自然的方式。
「今晚……再要我吧。」她忽然在他的耳边柔声要求。
霍赢对她主动又恳求的话语感到惊讶。
「请你要我……」挹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她很怕他拒绝,怕他认为她是个放荡的女人。
霍赢眸瞳转深,唇角浮起笑意,带她进入房内。
「澜儿,等一下你会求我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