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还是知道了。
她冲到父亲的面前,愤怒的瞪视着他,等待梅天庄的解释。
当然,梅天庄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只是拿出父亲的威严看着自己的女儿。
最后,还是娜娜忍耐不住,首先打破沉默。
“为什么你要拆散我和艾德华?!”
“你在胡说什么?”梅天庄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再瞒我!别忘了,在中国你有你的眼线,而在这里我也有效忠我的人。可他不是故意去偷听,谁教你们在把我像东西一样买卖时声音叫得太大了!”最后一句话,她简直是用咆哮的。
梅天庄的眉头攒得更紧了。“娜娜,这是你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如果你要我离开艾德华,那是不可能的事。爹,你看着我长大,应该知道我的个性和你一样倔强,一旦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改变心意了。”娜娜顿了一下,突然用一种哀求的目光凝望着梅天庄。“爹,求你答应我最后的任性要求,让我留在这里,我要留在我丈夫的身边。而那不是一个女人该做的事情吗?”
梅天庄微叹一口气,“女儿,我不是不疼你。可是你不应该过这种生活。你看看你自己,一身粗布衣裳,完全没有以前梅家小姐的派头。他不能给你富足的生活,那么我也就反对这场婚姻。”
“爹,人生在世不是有钱就可以满足了。我宁愿留在这里,也不要你给我的三分之一家产。”
“你知道?”
娜娜点了下头,一双翦水眸子透露出无法掩饰的哀伤。
“我知道,而且我也因此差点丧命。”
梅天庄一脸不敢置信。他的宝贝女儿差点没命?!
不行,他更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爹,女儿求你,不要问我是谁指使的。我不想说,因为那事实太让人悲伤了。”
是的,这个秘密就永远地藏在她内心深处,伴着她老去,然后埋入黄土吧!她就是这样善良的女人。
梅天庄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这样的话,我更不会让你待在这里。”
“爹,你还不懂吗?我爱艾德华,我喜欢这个城堡还有这些善良的村民,所以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留在这里,做怀特城堡的女主人,享尽丈夫的呵护。”
“你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艾德华已经答应我,他会考虑三天,三天之后就会有答案——而到那时,你就必须和我走!”他以父亲的身份下命令。
娜娜咬着下唇。她不会轻言放弃的,为了自己的幸福还有好不容易才寻获的爱情,不到最后时刻,她是不会认输的!
可是还要她等三天才能知道艾德华的答案,她实在是无法忍受。所以她转身跑去找她的丈夫,要求他说清楚、讲明白!
到了书房门口时,娜娜却突然犹豫了。她突然害怕从艾德华的口中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话。
她举着手,挣扎着要不要打开那一扇可以决定她生死的门。
这时,书房内传来说话的声音。
娜娜明知道偷听别人讲话是不对的,可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引她偷尝蹈矩的滋味。
她还是偷偷地打开一条门缝,往里面看去,看见了艾德华站在窗户前,另有一名既不是城堡里的人,也不是村民打扮的男人站在壁炉旁。
“艾德华爵爷,我是包伯爵派来的使者,除了来感谢你救了女伯爵之外,还有一件事必须和你当面说清楚。”男人恭敬的开口。
娜娜竖耳专心偷听。
“包伯爵的意思是——他除了可以送给你一笔丰厚的谢礼之外,还可以想办法帮助你赦免罪名,只要你娶他的女儿包珍妮小姐。”
“什么?!”
听得出来艾德华很震惊,而躲在门口偷听的娜娜也同样地呆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是的。我们家主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知道爵爷现在的困境,而且也查到珍妮小姐口中那个救她出歹徒之手的‘黑武士’就是爵爷你。他承诺只要爵爷娶了珍妒小姐,他就会利用关系帮你向总督要求网开一面。”
“包伯爵应该知道,我已经有妻子了。”艾德华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伯爵知道,而且他惟一的条件就是要你先和你的夫人离婚。”
艾德华讥笑一声,“就这么简单吗?”
“伯爵他要我向你强调,以他的势力绝对可以帮助你重回上流社会,以及获得更高的头衔。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很诱人,艾德华爵爷。”
“我还不晓得原来包伯爵喜欢用利诱来换取女儿的幸福!”艾德华摆明一副很不屑的模样。
“不,伯爵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是在他发现珍妮小姐由怀特城堡回去后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最后生病躺在床上后,他便决定要为女儿争取她喜欢的东西。而这就是我来的原因。”
“女伯爵她?”
“珍妮小姐回去之后,曾经有一段时间不吃不喝……现在她好不容易肯吃东西,可是仍然躺在床上,无法起来。”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小女主人如此为情所伤、为爱所苦,年轻的使者不禁要流下男儿泪来。
娜娜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掩面,仓皇地逃离现场。
老天哪!她真后悔放纵自己的好奇心,竟然亲耳听到这令人心魂俱裂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呢?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夜幕低垂。
点点繁星在黑布上迸射出白色的光芒,春神使唤着风儿柔柔地吹拂过大地,吹奏起宁静的乐章。
娜娜坐在窗前,双眸虽然远眺着黑暗的天际,却是视而不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卧室的门被人打开。
艾德华走到她身后,单脚跪地,然后用强健的双臂环绕上她纤纤的细腰。
她转身看他,粉红色的指尖描绘着他的脸庞、还有唇。
他持起她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一吻。
娜娜几乎可以感觉得出来自己要哭了。
她的脸庞缓缓地靠近他的,用自己的唇瓣盖住他微启的嘴,温热的舌互相纠缠。
一会儿之后,艾德华稍稍地放开她,微喘着气的梭巡她已经嫣红的姣好容颜。
娜娜咬着下唇,努力克制自己不哭出声音来,但泪水已然不听话地涌上了眼眶。
“怎么了?”艾德华没有忽视她眼中的凄楚,焦急的问。
娜娜摇摇头。
“为什么不说话?”他的情感已经呼之欲出了。
娜娜微启着唇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脑中一片紊乱,心湖泛着一波又一波似乎永远不会平息的涟漪。
“娜娜?”
娜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中那不断涌出的苦涩感。
天哪!这教她如何启口呢?
“娜娜——”
艾德华温柔的声音就拂在她耳畔,勾起她更多的哀愁与悲伤。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地滑下脸庞。
他见状,一颗心突地揪得好紧。
“娜娜,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还是你身体不舒服?我马上派人请医生。”
“不,不是这样的——”她声音已经哽咽。
他梭巡着她的脸庞。“告诉我,你是我的妻子,应该了解我们之间是不应该有隐瞒的。”
她呜咽一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痛哭失声。“我全都知道了……”
艾德华一阵激颤。
她缓缓地抬起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断地落下。
“你知道什么?”他迟疑地轻声质问。
“艾德华,你告诉我,不要骗我。如果我不是‘梅娜娜’的话,你会怎么做?你会接受女伯爵的提议,迎娶她、接受她丰厚的嫁妆,重建你的城堡吗?我要听实话,我不要你欺骗我——”她终于忍着痛苦说出内心的疑问。
艾德华没有说话。
娜娜看见他眼眸中透露出哀伤的光芒。老天哪!她舍不得逼他做出如此痛苦的抉择!
她紧紧的抱住他,紧得像要把自己揉入他的体内。
“噢,不要想了——艾德华,我不会再要求你的答案了。我爱你,我不想看你如此的痛苦。”
“噢!”他低低嘶吼着,“娜娜,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现在,我的脑中一片紊乱,让我想一想我该怎么做。”
是的,一下子遭遇到太多的事情了,他脑中却只是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城堡和娜娜,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他想起村民们的贫苦、一下雨就会漏水的屋顶,还有半边形同废墟的城堡……如果他是爱民如子的领主的话,那么他就应该为自己的子民着想,接受女伯爵的嫁妆,可是另一方面,他是个男人,他不能放弃自己的妻子……
娜娜双唇轻颤。
她梭巡着他的面容,像是想把他的身形印入脑中,永远不忘。
“艾德华,没有关系了。我已经没事了。”她噙着泪水,绽出一个最灿烂的笑靥。
“娜娜——”
“嘘,不要说话。”她用指尖点住他的嘴唇,微微偏头将自己的两瓣朱唇印上他的。
艾德华由喉间逸出一声申吟。
他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步履坚定地走向卧室中的大床,让她贴着自己滑下地面。
娜娜缓缓地解开他衣襟上的扣子,一双白如凝脂的小手在他棕红色胸毛的衬托下更显耀眼。
他们的唇瓣分开了。
艾德华看着她将自己的衣服月兑下,只剩下一条长裤。
她的唇缓缓地沿着他的嘴游移而下,一路来到他的颈子、他的胸膛、他的小月复……他不自觉地申吟一声。
她跪在他面前,抬头深情地凝望着他,双手缓缓地拉下他裤子的拉链,然后像服侍帝王一样,帮他褪下长裤。
“娜娜——”他嗓子已经沙哑。
她对他微微一笑,开始动手解开自己上身的衣衫,当着丈夫的面将衣服一件件地月兑下。
艾德华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只能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面前完全的女人。
“我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多么的美丽啊——”他性感迷人的嗓音拂在她耳畔。
闻言,娜娜几乎要忍不住的哭出声音了。
老天哪!如果让他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和他的话,他还会这么说吗?是的,她已经决定要离开,只有自己悄悄地退出,才能摆月兑这痛苦的三角恋爱。
她的抉择可能对他不公平,但她相信最后的结果对三个人都好,即使她将一个人孤独地过日子,一辈子沉浸在对他的思念当中……
她会后悔吗?不,不会,因为她知道自己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在遥远的国度里度过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我不想再等了,艾德华,马上爱我吧!”用你的身体在我心上烙下永远不会褪色的痕迹,让我在离开后还会记得你的拥抱。她在心中嘶吼着。
下一瞬间,艾德华奋力地穿透她。
她喊了出来。
远方东边的天际微露出白色的晨曦。
娜娜悄然起身下床,轻轻地穿戴好衣服。
她看着因激烈床上运动而沉沉睡去的男人。此刻的他就像小孩子般恬静安详。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欲触模他的脸颊,可是还没有碰触到,她的理智突然回到脑海中。
不行!如果触模了他,一定会无法离开他而留下!梅娜娜,难道你忘记自己的决定了吗?!
她几乎呜咽出声,可是不能呀!他一定会惊醒过来,并且发觉她选择离开的决定。
她想,只要自己离开,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他可以重建他的城堡,可以重回上流社会,可以摆月兑加诸在他身上的罪名……
她咬着下唇直到泛白。如果能让他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底下,受到众人的爱戴,那么她的牺牲是值得的!
她毅然决然地打开门,走出了卧室,离开了他的生活。
梅天庄站在城堡的大门前,看着自己的女儿走出来。
他不说一句话,只是打开马车门,让微抬着下巴、一脸坚定的娜娜踏上马车的折叠楼梯。然后他也跟着上马车,在娜娜的汪视之下缓缓地关上门。
一颗泪悄然地滑落她的脸庞。
坐在驾驶座的车夫“驾”一声叱喝马匹出发。
就这样,戴着娜娜的马车疾速地离开怀特城堡的吊桥,消失在晨曦的雾气中……
阳光已经笼罩着大地,在花瓣间、在绿草地上跳动的露珠就像一颗颗天使遗落在人间的水晶球。
艾德华幽幽地苏醒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模向身旁的女人,倏然发觉她并不在床上。
他皱着眉头坐起身,模着冰冷的床单,心想她会去哪里了呢?她应该要睡在丈夫的旁边,贪恋他赋予的安全感,然后在丈夫醒了之后,给他一个最美丽的笑容和甜蜜的吻。
他下床,穿上散落一地的衣服。
过了一会儿,他打开门,呼唤着他的妻子。
一名女仆匆匆地迎上前来,神色仓皇地向他屈膝后,急急的说:“爵爷,娜娜夫人不见了!”
闻言,他眉头拧紧。
“娜娜不见了?”他不加掩饰口吻中的迷惑。
“昨天晚上娜娜夫人就变得很奇怪,她突然对我们下人说,希望我们能好好照料怀特城堡,并且替她伺候好爵爷。我们觉得很纳闷,可是也不敢多问什么,到了今天早上,她就突然不见了。”女仆显然比艾德华更六神无主。
突然,艾德华像想到什么似的,霍然转身朝梅天庄住的厢房大步走去,径自地打开门。
房间内空无一人,他眼角的余光瞄到角落放了个箱子,那不是城堡里的东西。
艾德华走过去,一把打开箱盖,赫然发现箱子里面全是亮澄澄的黄金,满满的一箱。
一封放在金条缝中的信吸引住他的目光,他一脸阴霾地拿起信,拆开一看,里面只有写着——
梅娜娜的赎金。
艾德华再也忍受不住愤怒,一把撕烂了字条,转身离开。
过没多久,一匹黑色骏马从怀特城堡的大门奔出……
再一次踏上英格兰的港口,只是第一次她是男儿身,这次却已成为货真价实的女人了。
娜娜看着停靠在港口要将她带回中国的大船,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对一切事物都无所谓了。
事实上,打从离开怀特城堡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梅娜娜只是一具空壳罢了!
梅天庄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只顾着向远远朝他们走来的江海挥手,示意他们已经抵达。
江海看儿了站在一旁、一脸漠然的小姐,嘴巴在一夜变白的长胡下面咧了开来。
“小姐,太好了。你总算没事,平安归来了!”他吁了一口气。
“好啦,快点上船吧!”梅天庄催促着女儿。
娜娜沉默着,缓缓地步上甲板。
不一会儿,大船鸣笛,缓缓地驶离港口。
她看着逐渐变小的英格兰,思心绪和心早已飞向远在苏格兰高地上的怀特城堡及它的主人。
再见了,怀特城堡。再见了,那一群善良的村民。还有,再见了,我的最爱——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痛苦的凄楚吞噬她的思绪。她心甘情愿让悲伤窜入她所有的血脉,占据她每一丝感觉。
她的世界已然崩溃。
就在这个时候,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唤她的名字。娜娜幽幽地循声望去,茫然之间看着有个男人跳下海,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朝她游来。
男人的身形愈来愈近,愈来愈近了……
她终于看清楚他。
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