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跟着我!”小竹憋了一肚子气出议事厅,边走边吼。
耿玮跟在她身后吹着口哨走着,悠哉游哉,对小竹的“河东狮吼”恍若未闻。
这姓耿的是存心跟她作对吗?明知道她心情已经恶劣到极点,还吹那吵死人的口哨。哼!是可忍,孰不可忍。小竹猛地停下脚步,旋过身冲着耿玮的脸骂道:“姓耿的!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跟着我,也别吹那吵死人的口哨,我没心情带你去找任何人,你哪边凉快,就哪边滚!”她豁出去了,就算他去跟姥姥告状,
她也不在乎。
耿玮终于停止吹口哨,杨起嘴角,回道:“可是,娘子——”
“别叫我娘子!”小竹冲着他的脸大吼,声若洪钟。
耿玮觉得耳朵都快被震聋了,甩甩头,恢复听觉后,说道:“好吧!小猪。
“我叫‘小竹’,不叫‘小猪’!”小竹气得头顶快冒烟,就快咬舌自尽了。
“好好好,马上更正,马上更正!”耿玮连忙说道,因为他看小竹已经气得脸色发紫,他要是再逗她,她准会气得去上吊。“小——竹。”耿玮小心翼翼地注意发音要十分准确,不能滑掉任何一个音,否则稍一不慎,就会酿成“出人命”的惨剧;不是小竹被气死,就是他会被小竹掐死。
耿玮见小竹的脸色稍微和缓,才继续说道:“小——竹,”这两个宇说的他舌头都快打结了,“我不能不跟着你,因为我要去拜见恩公,当面向他答谢当年的救命之恩。”怕她又生气,他尽量把每个字都说得字正腔圆,说完这几句话,他觉得下巴都快月兑臼,两颊的肌肉直发酸。
没想到没有得到任何奖励,反而又遭白眼。
小竹手抱着胸,脚踩着三七步,斜睨着他,不屑道:“少来这一套!这种三流伎俩早八百年前就没人用了。你骗得过姥姥他们,可骗不过我,我知道季哥压根不认识你这种瘪三,更别说是救你的命,这套什么‘救命恩人’的故事,根本是你编出来的!说吧!我知道你心里还记恨我昨晚捉弄你的事,你要是想报仇就明说,不用费尽心机跟在我身后,想趁机偷袭我?”
看着她,耿玮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偷袭她?这小妮子的脑袋瓜到底是装什么,想像力这么丰富;不过,她倒机灵,知道“救命恩人”这段是他编出来的,他的确不认识季舫,但倒是听师父提起很多次,十分钦慕他的为人,所以想见见他。
“你笑什么?神经病发作啊!”小竹扯扯嘴。
耿玮笑而不答,紧盯着小竹的粉脸瞧,这小妮子生起气来还真可爱,红扑扑的脸蛋,圆睁的杏眼,微翘的小嘴……
“喂!你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小竹让他瞧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搁。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看起来比昨晚美多了,真的很美。”耿玮的语气意外地轻柔。
小竹突然感到一阵酥麻窜过心头,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她最害怕的鸡皮疙瘩又快冒出来了,但她仍不示弱,回嘴道:“废……话!昨晚我的脸画得像鬼一样,当然没现在好……看。”一下子,她话都说不流利了,“我干嘛跟你说这些!”一甩头,她大步走开,不假思索地走往独闲居方向。
耿玮仍跟在她身后,轻拍她的肩,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小竹没好气的说着,脚也不停。
耿玮轻易地跟上她的脚步,戏谑道:“你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落款大印”,昨天晚上。“他指指嘴唇。
这种糗事小竹怎么会忘,这可是她毕生的奇耻大辱。
“你打算什么时候还?”耿玮笑着拦住她。
这个登徒子、下三滥、王八蛋……卑鄙无耻的小人!小竹的心中吐出一连串的脏话,但表面上仍装得和颜悦色,马上还。“她笑得好纯真,好无邪,好诡异呀!
耿玮心喜,“真的?”总算有进步了,她竟然会对他笑,看来,她已经对他完全改观了。
“当然是真的。”小竹柔声说。这可是他逼她的,等会儿别怪她!
百花山庄的人都知道,小竹如果是一副野丫头、野猴子样乱跑乱喳呼时,就表示她心情还不错,不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她若是突然变成柔顺的小绵羊时,那就表示她气炸了,内心愈是波涛汹涌,表面上就装得愈平静,套句俗话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时,惹她生气的人,就活该倒楣了。
耿玮这不知死活的七月半鸭子,就算没去打听过,也该偷听过。他完全不明白自己身在何种处境,竟还沉醉在小竹温柔甜美的笑容中,暗暗窃喜终于博得美人的好感,不知道自己的头顶已经乌云遮天,雷电交加了。
“耿师兄,你先闭上。”小竹突然转变成羞答答的娇姑娘,一反平常粗野常态。
“这……”耿玮反倒有些手足无措,原先他只是开玩笑似的逗她,谁知道她竟会首肯;其实,只要她对他态度和善,他就很高兴了,不必真的“盖大印”。耿玮突然有种做错事的罪恶感,“小竹,你不必——”
反悔得太慢了!
“嘘。”小竹青葱般的纤指放在他的唇前,气若兰香,“闭上眼。”声音柔似春风。
耿玮顿觉阵阵兰香扑进鼻子,穿入脑海,直沁透骨里,浑身有说不出的舒畅,每个毛孔都想沉沉睡去。小竹的如花美貌好似水晶般在眼前闪耀,令人目眩,不敢逼视。耿玮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浓浓睡意立即袭来,他感觉身后是一片柔软洁白的云朵,睡在上头会很舒服的,他的脚步渐渐不稳,脑子渐渐空白,什么也不想,只愿沉在云朵间……
“砰!”耿玮昏倒在地。
小竹的脸上露出一抹诡计得逞的笑,“我就不相信你有多厉害。武林高手?哈!还不是照样逃不过我的独门迷香。原来小竹借着刚才贴近耿玮,施了迷香,这迷香是小竹独门特制,她在迷香中特别混入迷迭兰花粉,便迷香的气味闻起来如同兰花般馥郁馨香,借此松懈被迷者的戒心,以轻易地迷倒对方。
耿玮根本没有想到要去提防小竹,谁会料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身上放的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好他现在昏过去了,否则,他要是看到小竹张牙舞爪的得意模样,他会知道自己有多糗,糗得他会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学了二十年的武功,竟连连栽在一个小女孩手中!
“哈哈哈,这下于看你怎么烦我。”小竹顽皮的用脚戳戳他,“我就好好的给你盖个‘落款大印’吧!”
小竹蹲下来,凝视着耿玮的俊脸,“嘿嘿嘿!”她露出一口白牙故意笑得十分奸诈,这是她自创的坏人式笑法,要笑得够奸、够诈、够邪恶,才符合她对坏人的笑容下的定义,才像个做歹事的坏人。
事实上,她笑得活像脸抽筋,邪恶没有,倒是滑稽十足。“嘻嘻。”小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石印章,“给你盖个乌龟章。平常芙蓉老骂我刻些无聊的印章,瞧,现在不是派上用场了吗?若是没有这乌龟章,怎么能显出我落款的诚意呢!嘻嘻……”小竹边笑边模出一盒印泥,“普通的印泥怎么配得上你呢?一定要用盒特别的印泥,就像我手上这盒!”小竹的纤手托着一只黑盒子,拿得离自己远远的。
这黑盒子的外表看来和一般装印泥的盒子没两样,但是其中内容却大有玄机。普通的印泥是用朱砂做材料,小竹这盒一样有朱砂,只不过,她在朱砂内拌入超级臭粉,是一种足以熏死方圆十尺的苍蝇的超级臭粉。
小竹捏住鼻子,打开盒盖,快速地沾泥盖印。大功告成后,立即奔出十尺之外,她才张大口呼吸,“呼,真臭,捏住鼻子都闻得到,够他受了!不知道我对他这样特别的‘照顾’,他满不满意?”小竹咯咯笑着走开,“哦!我感动得痛哭流涕!哈……”像是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可怜的耿玮,连他身旁盛开的花朵都被熏得闭起花瓣,他怎么能忍受他自己呢?尤其是在他快被自己熏醒的情况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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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蹦蹦跳跳地来到独闲居门外,正想进去时,意外地听到芙蓉的声音。
芙蓉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还在跟姥姥开会吗?小竹心忖道。
隐隐约约听到芙蓉提到她的名字,小竹一时兴起好奇心,想听听芙蓉跟季舫说她什么,于是,她钻入靠窗的一片柳木中,躲在窗下偷听。
“季大夫,小竹人不在这里吗?”芙蓉站在季舫面前,犀利的眼神不自觉变得柔和许多。
季舫摇摇头,“自翠儿叫走她后,她便还未回转。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他的俊眉微蹙,眉宇间有着担忧及属于他原有气质的淡淡忧愁。
这使他看来更形俊逸,芙蓉甚至不敢直视他,怕自己羞红的双颊泄漏她暗恋他的秘密,这保守多年的秘密。
芙蓉低垂着头,绞着手,一点都不像平常大方的她,道:“本来她和我们一起在议事厅共商救人大计,后来她和耿玮先走,说是要来独闲居吃饭。”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几乎小得听不见。
季舫听得满头雾水,“芙蓉,你先坐下,再慢慢告诉我你要说的话,嗯?”季舫和气地领芙蓉到小桌旁的椅子坐下,再请童子沏了杯热茶过来,“你先喝口茶吧!看你嗓子干成这样,连声音变得低哑了。”
芙蓉闷闷地端起茶,啜了口热茶,心里不由得叹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呆头鹅,连她的心思都猜不到,她是因为他才会变成这样。
“喝慢点,小心烫。”季舫好心提醒。
芙蓉放下茶杯,“季哥——嗯,我可以叫你季哥吗?季大夫。”心里想了很久的称呼,竟不知不觉地溜出口,害她窘得满脸通红。
“当然可以,小竹也是这样叫我。”季舫说道。
小竹!又是小竹!这个讨厌的名字可不可以一刻钟不崾出现。芙蓉有些气恼。
“芙蓉,你病了吗?你的脸好红。”季舫伸手探她额际的温度,道:“看来,你好像是发高烧了,这几天天凉,恐怕是着了风寒,我再帮你把把脉。”对于治病医人,季舫向来不马虎,救人是他的职责,他有义务做好自己的工作,而且,他的良心也不允许自己草率行医。
季舫面色严肃地执起芙蓉的手,认真把脉。
芙蓉已经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刚才季舫模她的额头,她已经是心乱如麻,现在季舫又握住她的手……天啊!她觉得一颗心都快从嘴巴跳出来了。
他距离她非常近,近到她可以仔细浏览他脸部的每一个线条,他看起来是如此的专注,又是如此的谦和,俊美的五官如同无瑕的塑像,令她痴迷。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多到她自己都数不清,她幻想着自己与季舫并坐谈心,互诉衷曲,就像他们现在这样近的距离,这么近……近到她一伸出手,就可以碰到他的脸,抚模他俊美无匹的五官……
芙蓉情难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季舫的脸侧,如梦似幻地呓语:“季郎——”
季舫像触电一样退缩,惊道:“芙蓉,你——”除了小竹以外,从没有其他女性会主动模他的脸,而且是这么充满感情……充满感情?他到底是在说什么?他喜欢的是小竹呀!
不论季舫如何理清,还是难掩他内心不断扩大的悸动。
芙蓉早羞得不知所措。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举动?真是羞死人了,他一定会以为她是个不知耻的放荡女,他一定会看轻她,然后再也不理会她了,她干脆去死算了!芙蓉内心悔恨交加。
这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空气就这么僵窒着,一时之间,两人变得十分尴尬……躲在窗外偷看的小竹,也处于震撼中尚未恢复。刚才那个人是芙蓉吗?是一向不苟言笑又保守的芙蓉吗?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芙蓉爱上季哥?!哦;天啊!她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说给姥姥听,她一定不会相信的,因为连她自己都很难置信,要不是她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相信,向来冷若冰霜,简直是没血没眼泪的芙蓉,竟会爱上季哥?!她想破头都很难把这两个人联想在一起。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蹲在窗下看好戏的小竹腿都蹲酸了,肚子也咕噜咕噜的翻滚着。但为了看这段可能缠绵悱恻的文艺爱情浪漫故事的后续发展,小竹只好忍着饥饿和腿酸,继续蹲着。
终于,童子进来添茶后离去,才打破这两人的僵局。
芙蓉待童子走后,开口道:“季——哦!不,季哥……季大夫,我……我……”这真是难以启齿,她要怎么向他表白心意?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此深埋这份感情?不,这句话她已经藏了四年,她不想再隐藏下去。
反正刚才她的“情难自禁”已吓到他了,索性把话说出来。
芙蓉深吸一口气,紧张道:“我……我……我喜欢你,季舫!”说出来了,她终于说出来了,潜藏在她心中四年的告白。
芙蓉内心如小鹿乱撞,紧张得不敢去看季舫的反应。
哇唪!真是够大胆,够辣,够呛,够力,这才是芙蓉的作风嘛!要说就说到底,加油,芙蓉,加油加油加油!
小竹在心中偷偷地为芙蓉摇旗呐喊。
芙蓉继续说着“”从我十四岁的那一年起,我便偷偷地喜欢上你,我仰慕你的翩翩风采,倾慕你仁心仁术的好心肠,你——“她艳丽的脸庞满是娇涩。
“够了,芙蓉。”季舫大声的打断她的话,忽地站起身来。
芙蓉从没见过他这么大声跟人说话,她愕然开口:“我——”之后,竟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宇,她的眼眶蓄满泪,泪水就这么悄悄的滚落腮,像是预知即将到来的拒绝与难堪。
看见她的泪,季舫顿时变得手足无措,“我……我不是有意对你大声,只是……只是我觉得情形太失控了,我……我不知道……他的心像-团乱掉的线,理不清的无力感让他丧失了平日的稳重与理性的思考力:”我……这太突然了,我很抱歉我对你大声,我只是没有意料到你会说出这些话,一直以来,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所以我没想到……没想到……“他讷讷地不知所云。
妹妹!这两个字打碎了芙蓉的心,她颤抖的问:“我只是你的妹妹?那小竹呢?”
“小竹……”季舫清楚小竹对他而言是什么,他知道那不仅只是兄妹的感情,这么多年了,在他孤独无助时,都是小竹陪伴在他身旁,逗他笑,让他开心……虽然小竹最近变得冷淡,但她在他心中仍占有重要地位。
“她是什么呢?”芙蓉含泪追问。
“她……”季舫踌躇着该不该说出心中的话。芙蓉的泪带给他很大的震撼,他多么希望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事情平息,他不能适应如此紊乱的生活,“她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他说得很艰难而肯定。
芙蓉泫然,“早知道是这个答案,又为何偏偏要问,我真傻。”她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我无意伤害你——”季舫为难地说着。
芙蓉抬起头来,脸上犹挂泪,“伤害我的不是你,是我自己。”她为自己感到深深的悲哀,“小竹喜欢你吗?”她无预警地提出这问题。
季舫没预料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会儿,缓缓摇头道:“她还太小,不明白爱情,我愿意等她长大。”
芙蓉突然笑了起来,泪水仍不止地流着,“你真傻,你和我一样痴傻,等等等,你再等下去,小竹也不会明白的!”
季舫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小竹没你想像中小,她已经十六了,早到了论及婚嫁的年龄,而且,她早和耿玮订了亲!”芙蓉说。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季舫慌乱的摇头。
躲在窗下的小竹也猛摇头:这怎么可能?她什么时候跟那瘪三订亲?这不可能!
“这是事实,刚才姥姥亲口对我说的,还会有假吗?你听好,花小竹和耿玮早在年幼时就订下婚约了!”
芙蓉吼道,夹杂着心痛。
季舫呆若木鸡,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他讷讷地说不出话。
芙蓉见他这副惊愕模样,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比不上小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伤心黯然的掩面走了。
躲在窗下的小竹,愣愣地蹲着,芙蓉的话像青天霹雳般狠狠地劈中小竹的脑袋,她的脑袋像要炸开似的膨胀,一个头变两个大。
“花小竹和耿玮早在年幼时就订下婚约!”这句话像赶不走的蜜蜂,直在她耳边嗡嗡乱响,扰得她脑中一片紊乱。她说不出自己现在到底是欢喜,还是悲伤,她只知道自己要找收惊婆收收惊了,她真的被吓到了,太好奇的下场是莫名其妙被吓一跳……不!是吓“两”跳……不不!是吓“三”跳。
芙蓉“爱上”季哥!季哥要“等”她长大!她又“已经‘和耿玮定了亲!
她算术再差也知道自己陷入了错综复杂的“四”角关系。
早知道躲着偷听别人的话会听到这么多不该听到的事情的话,她一定不会这么无聊地躲起来,还蹲的像孙子一样,连腿都蹲麻了。
唉!最令她苦恼的是季舫。她怎么也没想到万般呵护照顾她的季哥竟……竟会对她产生……唉!她怎么也不想讲那两个宇。“爱意”这两个字不该出现在她单纯的生活,为什男男女女都被“爱意”二字所左右?难怪季哥最近的态度令她起鸡皮疙瘩,难怪冷静自持的芙蓉会突然大胆告白……为什么事情一下于变得麻烦起来?
“爱意”?恶!
明明不想讲那两个宇的,怎么一口气讲了两三遍?她到底是怎么了?
“爱意”?唉——书香◎书香www.bookspice.com书香◎书香小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独闲居的,待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淘桃小窝”外的桃花林。
“淘桃小窝”是小竹住的一栋竹楼,里面除了一般的家具外,还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那都是她的收集品及道具,除此之外,就只住她一个人,连位丫环童仆都没有;因为小竹不喜欢使唤别人,而且,她觉得一个人住无拘无鼓掌,没人唠叨罗唆,日子才过得悠闲惬意。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实在悠闲惬意不起来,那突然出现的“四角难题”让她心烦极了,就连身处在她最爱的这片桃花林中,都难解她胸中郁闷。
淘桃小窝前这片天然桃林正艳艳灿灿地开着花,深红、浅红、粉红开了一大遍,温暖的春阳和着轻柔的微风照拂着,放眼望去满是晶莹粉透的野桃花。
“唉!为什么我不是一棵桃树呢?做一棵桃树,一定比做人好,只管开着美丽又可爱的桃花,也不用去管什么‘三角四角’的问题。”小竹对着一株树喃喃自语起来。
“汪汪!”雪球吠着跑向她,像一团茸茸的毛球滚过来。
“雪球!”小竹高兴地搂住它,“你怎么会在我这里?哦!我真高兴看到你,现在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小竹激动得对雪球又搂又亲。
真是太现实了,早上才骂它是大色狗,还对它拳打脚踢,又把弄垮凉亭的罪嫁祸给它,现在竟死搂着它,直叫“唯一的朋友”,这种没诚意的友谊,只有雪球这只笨狗会接受。
雪球高兴地摇着尾巴,舌忝着小竹的手。在它来讲,小竹比季舫更像它的主人,她会跟它玩,给它大块肉吃,还让它睡她的床,有时还会帮它洗澡,虽然它并不喜欢洗澡,但作为一条“要求低”的狗,它非常满足小竹为它所做的。
“只有你最好,一点都不记恨,对不起,我早上踹了你,会疼吗?”小竹怜爱地模模它的头。
雪球傻傻地吐着舌散热,“嘿……”根本不管小竹在说什么,它只是觉得肚子很饿,中午已经过了,为什么都没人给它东西吃?
小竹看着雪球“天真”的狗脸,有所感触的说道:“你真好,从来没有烦恼,也不用管谁喜欢上谁,谁又爱上谁这种无聊又复杂的问题。也许当只狗都比当人好!”小竹已经烦到连狗都愿意当的地步。
雪球则是已经饿得受不了,开始舌忝起小竹的脸。
“好痒!雪球,嘻,别舌忝,好痒……”小竹笑了起来,心情顿时轻松许多。
“咕噜!”跟着肚子也唱起空城计。人只要还没死,都要顾及吃喝拉撒,小竹拍拍雪球的头,说:“我好饿,你饿不饿?到我的淘桃小窝去,我请你吃大块肉!‘小竹跑了起来,雪球也高兴地跟着跑,心里高兴终于有人注意到它的需求,否则,它已经准备到大殿静坐绝食,抗议人们忽略”狗权“。
穿过桃花林,才踩上淘桃小窝前的石阶,小竹便闻到一股异味。她皱起鼻子,“什么怪味道呀?”不像她平常会闻到的花香味,虽然她的屋子里总是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屋里仍是很干净整齐啊!况且,百花山庄的房子没有一间不是满室生香的,就算是屋里没插花,屋外也满是花,怎么会有怪味?
这味道闻起来有点熟悉,臭臭的,她好像在哪儿闻过,有点像是……
她努力搜寻脑中对味道的记忆,终于找到一个接近的答案——啊!臭狗尿的味道!
小竹眼睛的余光渐渐瞄向雪球,疑声道:“是不是你?快说,是不是你?”狗会说话吗?
“汪汪……”雪球——脸无辜。
“一定是你!”小竹指着狗鼻子,“你嫌疑最大,你刚刚才从我家的方向跑来。真不卫生哪!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大’在屋子里吗?唉!你这只笨狗!”小竹气得敲它两记狗头。
雪球莫名被打,低声哀鸣,“呜……”又被冤枉了,它到底是遭谁惹谁了,为什么“狗格”一再遭人污辱?而且刚刚这“只‘人才说它是她”唯一的朋友“,朋友是这样当的吗?
小竹看着它无奈道:“算了,这次我不跟你计较,准叫你是我朋友。
总算这“只”人还有点人性,但它还是被冤枉,明明它没做的事,偏偏要赖在它头上,就像隔壁的阿花生了一窝小黑狗也耍赖在它身上,它的毛明明是白的,阿花是黑白花的,怎么会生出一窝黑色小狗?还好它锲而不舍地追查线索,终于找到“元凶”——小黑,就是那只飘泊的脏狗做的好事,还想赖他做现成的爹,真是世风日下,狗心不古呀!
所以,根据它前次经验推测,若要洗刷冤屈,自己一定不能放弃追查线索,狗要自救然后他救,而且,它好像闻到陌生人的气味,很臭很臭的陌生人,好像就在屋子里。
雪球东嗅西嗅,慢慢地嗅进屋内。
小竹跟在它后面,“怎么了?雪球,你闻到什么了?”
突然,雪球像是嗅出端倪,猛地大步冲入厨房——碰叭锵孔,唏哩哗啦、铿铿锵锵,咕噜隆咚……
厨房传出一阵锅碗瓢盆落地声,及一阵不明来源的声音……小竹站在厅中愣住了,“雪球,你有饿到要拆房子吗?”这只狗是疯了吗?
“啊——”厨房传出凄厉的喊叫声。
是男声!耳熟的男声!
“谁?谁在厨房?‘小竹小心地靠近厨房门口,”怎么那么臭。“捏起鼻子,探头往厨房看——这一看,她不禁想破口大骂,”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偷鸡模狗的瘪三,你来我这里做什么?想来报仇,还是来搞破坏?看看我这间厨房……天啊;差不多都毁在你手上了。真可恶!耿玮,你还我厨房来。“
“我是很想还你厨房,但你可不可以先叫你的狗——松口!”耿玮忍痛说道。
原来雪球从刚才到现在都死咬着耿玮的不放,难怪刚才耿玮会叫得那么凄惨。
这一口咬得他猝不及防,又痛彻心扉,不禁怀疑这狗是否挟着私怨而来?
小竹看耿玮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哈……你这样真好笑,笑死人了,应该要绘像留念,哈……”
“你还笑!”耿玮瞪着她。
“好好好,不笑就不笑。”小竹憋住笑,不一会儿又爆出笑来,“哈……太好笑了,武林高手被武林高‘狗’咬了一口,而且还是咬在……哈……”
“花小竹小姐,请你快叫你的狗的嘴离开我的,我不想打它。”耿玮忍着气说着。
小竹连忙叫雪球松口,因为她知道耿玮一旦出手伤狗,十条雪球的命都不够看,只是他心地善良,不愿伤害小动物,否则,雪球早成了雪花片片!
心地善良?她怎么会这么想,恶!
“小竹,你快想想办法,你的狗不肯松口呀!”耿玮求救道。
雪球挟着“雪冤”的兴奋,咬着耿玮,幻想自己成了狗国大哥大,专门为狗雪冤复仇的英雄,耳边想的尽是狗美女对它的赞美与撒娇,压根没听到小竹的命令。
小竹无可奈何地踏入凌乱的厨房,走到耿玮身边,“唔,你好臭。”赶紧捏起鼻子,免得被熏昏。
“全拜你之赐!”耿玮说道:“你快叫你的狗离开,我就不跟你计较你用迷药迷昏我,又在我脸上涂臭狗屎的事。”
“印泥。”小竹说。
“什么?”耿玮问。
小竹解释道:“我涂在你脸上的是印泥,不是臭狗屎。”
“我不管是什么狗屎印泥,快叫你的狗松口就对了,快!”耿玮已痛得额际见汗。
“好嘛!”小竹应允。“雪球,快放开他!快呀!你还不放。啪!”说完,她赏给雪球一记响头。
雪球马上松口,退到一边去,一脸美梦被人打碎的怅然。
“呼。”耿玮这才松口气,但伤口隐隐生疼。
小竹自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瓷瓶,打开瓶口,欲将瓶内的药粉倒在耿玮的伤口上。
“喂喂喂,等等!”耿玮急忙阻止她,“你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受伤已经够惨的,请你放我一马,别捉弄我了。”有了前几次被捉弄的经验,他已怕透她从怀中掏出的瓶瓶罐罐了。
“这是金创药,不会要你的命。”小竹不理他,仍将药倒在他的伤口上。
耿玮立即感觉伤口传来一阵清凉,看来,真是金创药。“喂!小竹,你可不可以顺便找块布巾,帮我包扎伤口?”
“叫我帮你包伤口?”小竹一脸诧然,连珠炮似的开口道:“亏你说得出口,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吗?我已经很委屈、很勉为其难的帮你上药,现在你还得寸进尺,叫我帮你包伤口?免谈!而且,我也不会包‘那个部位’的伤口。”
“那个部位,你看都已经看过了,顺便帮我包扎一下,应该没关系吧!‘耿玮说。
“当然有关系,我是女,你是男,你说有没有关系!”小竹嗔怒道:“而且,我特别澄清一点,我刚才可没看到你‘那个部位”,你别把每个人都想的跟你一样下流!“
耿玮叹道:“这年头连老婆都靠不住了!”
“我不是你老婆!没有经过我这当事人同意的婚约不算数!”小竹气急败坏地说。真是可恶,她好不容易才忘记这件事,偏偏又提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耿玮惊道:“你知道了?!”
“我没你想像中那么笨。”
耿玮转而哂然一笑,“知道了也好,省得我还要找机会告诉你;既然知道了,那就更不用避男女之嫌,快帮我把伤口包起来。”
“我不要,我要退亲。”小竹吼道。
“好——”耿玮含笑道。
“真的?”小竹讶然。
耿玮邪邪的笑,“假的。”
“你刚才明明说好!你这言而无信,食言而肥的小人。”小竹骂道。
“我刚才是说‘好——大——声’,你的声音好大声,你自己心急话只听一半,怎能怪我食言?”耿玮说。
“你——”小竹气得说不出话来。这耿玮总是有本事把她气得七窍生烟,肠子打结。
“你没事吧?要昏倒也要等包好我的伤口再昏倒。”耿玮戏谑道。
小竹简直怒不可遏,“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离开我的屋子!”她的粉脸都气红了。
“怪怪,这是最后通牒?那我选二,二是什么?”耿玮还不知死活地问。
“马上离开我的屋子!”小竹已经快捉狂了。
雪球也助威似地叫两声,“汪汪!”
耿玮急忙安抚她的情绪,“好好好,别生气,先让我把大灶内的热包子拿出来吃,好吗?我刚才忙了一阵子才做好的肉包子,总要让我吃饱再走,不然,人家会说你淘桃小窝的主人不懂待客之道,又小气又吝啬,连一顿包子都舍不得请人吃。”
小竹斜看着他,考虑着他说的话。
雪球却还冲着耿玮猛吠,面露凶光的,大有扑上去咬一口之势。
耿玲见状,赶紧掀开锅盖,取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丢向它,要打动狗主人,得先贿赂狗。
肚子饿扁的雪球,一看到肉包子马上扑上去吃了起采,什么忠心护主、宁死不屈……的信条,全丢到脑后,轻易地就被两个肉包收买了。
“雪球,你真没用。”小竹骂它,但其实她自己也很想吃,尤其当她看到大灶内起码有五十个肉包子,而那肉包子又正冒着热气,好像很好吃……
耿玮看她盯着包子看,差点没流口水的样子,就知道她八成还没吃饭,于是,他立即清理出桌椅,将包子盛上桌,大方地道:“来吧!一起吃吧!”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小竹瞄瞄他,又瞄瞄桌上的包子。
“因为我舍不得你饿肚子。”耿玮诚心道,黑亮的眼瞳闪着真挚的光芒。
小竹抬起头望着耿玮诚挚的俊脸,有种陌生的情愫慢慢地蔓延全身,她突然兴起“嫁给这男人也不错”的念头,忽又猛摇头,心想道:错觉!这一定是错觉!怎么能轻易相信披着羊皮的狼,一定是这些肉包子在作祟,我饿昏头了,才会胡思乱想,不管他了。
小竹强镇定下心神,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是不太饿啦!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吃几个好了。”脸上还维持酷表情,其实肚子已经饿得起幻觉了,她看到桌上的包子正向她招手……
她再也忍不住诱惑,一坐定位,马上狼吞虎咽起来。
这样叫“不太饿”?那真饿起来,不是连盘子也吞下去?
耿玮微笑的看着她,“慢慢吃,不用急,锅里还有其他的菜。”他刚才一到淘桃小窝,就动手做了很多菜,准备祭祭五脏庙,没想到小竹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还以为她会在季舫那儿吃饭,所以才大摇大摆的在她家做菜。
好好吃,这包子真的好好吃!竹拿着包子,一个接一个入口,肚子一不饿,她就忘了仇,忙招呼耿玮道:“快来吃,你做的包子好好吃。”
耿玮看着天真的她,浅笑道:“那我们讲和啦!”
“讲和?”想用几个包子收买她?小竹嘴巴里塞满包子含糊不清道:“……我考虑考虑……”
“什么?”耿玮听不清楚。
“快来吃吧!”小竹猛地拉他坐下。
耿玮一坐才想起上的伤口,“痛啊!”
瞧他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小竹忍不住笑了起来,
“嘻……哈……我忘了……对……不起……”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耿玮自己也觉得怪好笑的,看着小竹灿烂的笑脸,不由得也笑开了。“哈……”
偶尔不当英雄,做做狗熊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