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柏里司对施湄的了解,他知道果她“番婆”的脾气一发,她是很可能说到做到的。
他了解,只是他没想到施湄会“敬业”到这等程度。
“夏先生,我们一直很希望能有机会和你合作。”陈制片将剧本送到柏里司面前。“你一定要抽空读这剧本。”
占据柏里司行程里的多数,就是洽谈新的拍片计划。
助理杰生帮他接过剧本,放入他的手提箱中。
“我会找时间看完它,到时候再——”
“嗨!”坐在隔壁桌,正好对着柏里司的施湄,用不发声的嘴型打了个招呼。
“你!”话说到一半的他,惊愕的对上她的视线。“你在这做什么?”
“嗯?”背对施湄的陈制片,连忙回身探视。
可这时她又一副“啥事也没发生”的态度,径自阅读着手上的杂志;让不明就里的陈制片,将“担心”眼向柏里司。
明明没有人,他刚刚在对谁说话?
“夏先生,你、你没事吧?”陈制片迟疑的询问。
“喔,对不起,没事、没事!”柏里司瞪向施湄,她狡黠的吐了吐舌头。“我们继续——”
这可恶的女人,害我差点被当成神经病!
柏里司移回自己的注意力,决定对她视而不见,不受她任何挑衅举动的影响。
他专心一意参予企划案讨论,不时低声与助理交换意见。
好啊,把我当尸体,看都不看我?他的举动,引来施湄的反制。
“这种另类黑道的题材,刚好符合现在搞笑潮流的盛行。”陈制片谄媚的搓动双手。“不知道夏先生对商业娱乐片有没有兴趣?”
“唔,喜剧,我倒是——”柏里司正要发言,他对面的女人又有了新动作。
施湄用力挥舞着,写满:“你干嘛不理我?我要你理我、理我、理我!”字样的海报纸。
“你!”一时失察的柏里司,忍不住又回应她的诡计。
“夏先生?”只是不知情的陈制片,愈来愈惶恐他的“问题”。“嗯,我想,你可能是因为行程太密集,所以太累了吧?”
“喔,不,我还好!”柏里司企图解释。
“不不,没关系,我了解!”陈制片安慰拍拍他,随即站起身。“你一定是太累了,我们改天再谈好了!”
“我”
望着陈制片匆忙离去的背影,柏里司也只能无奈的摊开双臂。
一等他口头想找“罪魁祸首”兴师问罪,哪知道施湄早已逃得无影无
踪。
“这女人!”柏里司低声咒骂,片刻之后,又诡魅的笑了起来。
对她,他就是无法控制这种矛盾——明明想对她疾言厉色,却好像总是以自嘲的苦笑收场?
然而施湄的“橡皮糖”游戏,才只是开头而已。
有了第一次实习成功的经验,她更加大力“漂浮”在他出现的地点,简直就像上身的影子,让柏里司想防也防不了。
“柏里司,第九十五场戏第六幕景——”助理拉开车门对他说:“你看看这个地点可以吗?”
探勘拍摄场地的一行人,由旅行车鱼贯而下。
为了第一部戏的慎重,柏里司几乎大小事都要参予,包括勘查场地。
“嗯!”他把四周环境看了一遍。“我想,应该没——咦?”
施湄,如贞子出没的施湄,居然又出现在现场漫游。
把自己融人漫画“千面女郎”谭宝莲的精神,她可以是一个家境凄楚的路人,当然也可以是一棵路树。
“如果拍摄当天可以‘清场’的话,我想应该没问题。”柏里司要自己忍住,千万不要随着她起舞。“走吧!”
柏里司愈不理她,施湄就愈发愤要引起他的注意。
身为公众人物,又是最具票房价值的国际金童,柏里司只要走出饭店外,他的行踪对记者来说就不会是秘密。
“柏里司、柏里司!”
“哇,他好帅喔,我一定要请他签名!”
应出席新影城的剪彩典礼,他一身改良唐装,英气迫人简直无法直视。
此起彼落的镁光闪闪,群众与记者相互推挤,场面一度面临失控——
“嗨,我在这!”有他就有她,施湄对柏里司打了声招呼。
“嗯?”
果真是名符其实的精英份子,施湄早料到公开行程会有多拥塞,瞧她,事先早划好了位——挂在离大门最近的树上,不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吗?
“你——”面对她高危险度的卖命演出,柏里司连忙拉回视线。
理她,她肯定会更得意忘形,搞不好待会儿弄个“火圈”、“九九神功”之类的,那场面还得了?
不看不看,绝对不能看她!
“柏里司!”
“柏里司!”人群涌动,忘情呐喊的声浪,全都在呼唤他的名字。
天生巨星气质的他,优雅自然的对群众报以微笑——
“喂!”
即使现场充斥各种音色,他还是能自动过滤出施湄的呼唤——这到底说明了什么?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他不耐烦的撇了撇嘴角,开始对这可能失控的情况感到烦躁。
“柏里司,待会儿你致词完后,我们还要赶去冰雕展。”助理艾伦凑近他耳朵,提醒他下一个行程。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排这些没用的行程干什么?”烦躁的迁怒,他对着艾伦低声咆哮。“我是回来工作,不是回来表演动物奇观的!”
“柏里司?”忽然的转变,艾伦被他冲得不知所以。
柏里司已经转过身,挤出一脸余怒后的勉强笑容,登上台发表致词。
接下来的冰雕展,又是相同性质的人气活动。
零下二十度的点灯仪式,在炎炎夏日的台湾成为人潮指标,大家爱看明星、更爱凑热闹。
“各位记者朋友,因为场地的限制,雪衣也有限——”主办单位的工作人员,歉声连连对记者解释。“所以我们必须用抽签的方式,让部分媒体进入拍照。”
“啊,什么啊?”
尽管抱怨连连,但零下二十度的低温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不容易可以用公事身分出现在他身边,没想到施湄却没有抽中入场许可——
“啊,可恶、可恶!”她气恼的直跺脚,不甘心就此放弃。“我一定要进去,我一定要跟在他身边啦!”
强烈的企图心鞭策她的斗志,施湄硬扒下摄影记者的外套,一溜烟就跟着人群挤了进去。
“喂,施湄,你会冻死的啦!”
不顾同事的警告,她顶着沁人呼吸的霜寒,执意要跟随在他身边。
“嗨!”她踩着蹦蹦跳跳的脚步,对着柏里司打招呼。
他看了她一眼,随即将注意力转回身旁的记者。
不气馁的施湄,想借由跳动来保持体温,只是几分钟下来,她步伐明显落后了其他人。
“我我我、的天天,怎怎怎么那那么么冷?”无法控制的打颤,她的唇齿糊成一团。
被记者簇拥的柏里司,已经离她愈来愈远。
“柏里司,你喜欢滑雪吗?到瑞士?你都是什么时候去?”
“柏里司,冰雕让你想起哪部电影?为什么?”
一直被人群包围在中间的他,忽然停下脚步。
“柏里司?”跟在身旁的记者,疑惑的询问。“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四处张望,我到底在做什么?这根本不是我该做的
事,我根本不需要在、在意她!
柏里司心里很清楚,可他就是无法停下往回走的脚步,无法不去寻找那个可能会冻死的笨女人。
“唉唉唉哟喂呀!”双唇发紫,脸色发白的施湄,过低的气温冻得呼吸困难。
她的双臂环抱在胸前,期望这能让她增加一点抵抗力——
“穿上吧!”柏里司终究还是走近她身边,月兑下自己的外套,围拢在她不停抖动的肩膀上。“这么爱逞强,难道你不怕冻死吗?”
“啊?”意外的温柔,让施湄的内心,骤然涌发出热烘烘一片。
柏里司月兑下手套,用他带着些许粗坜的大掌,捧起她小小冰冷的双手,送到自己嘴边呵气——
由他口中呼出柔情的热气,温暖了她的冰冷,也吹融了她的心。
“有没有好一点?”他用大掌包裹住她的小巧,在上面细心的揉搓着温度。
她只能呆愣的望着他,用生命中最纯粹的感动,最原始的爱情做担保——除了他,只有他,她绝对无法再爱上其他人。
施湄的心,就像此刻被他捧起的双手,她无条件臣服,谦卑的献上自己所有。
“你——”她该怎么表达她的感受?第一次,伶牙俐齿的施湄觉得词穷。
“你真的、真的——”
“嗯?”她认真的表情,让柏里司也跟着认真起来。
“真的,好帅!”
啊?
“真的!”施湄不会形容,她要怎么说出完美?“总之,你真的很棒,你实在太帅了!”
“唔!”柏里司显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几秒钟后,他伸手握住那个只会傻笑,眼睛含有爆炸后余光的施湄,在她的手背印上一吻。
“谢谢!”他以最纯真、性感的微笑,说明他接受这个赞美。
无视于身旁还有大批记者的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出零下二十度的世界。
“有鬼,这其中必有鬼!”
在“玛瑞”周刊社暗房冲洗室内,传出记者陆希君的叫嚷声。
“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合,这只能有一种解释!”凭借狗仔队天赋异秉的直觉,她可以非常确定。“柏里司和这个臭女人,关系一定不单纯!”
不然还能是什么?看看她手上的罪证确凿!
每一张陆希君亲手洗出来的照片,明明主角是柏里司,可用放大镜仔细一看——
“右上角零点五公分的人头是施湄,这一张她出现在左下角,”陆希君快速的浏览过照片。“还有这一张,她不就挂在树上?”
照理说,明星与记者同在一张照片上,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可陆希君在欣赏了冰雕展那一幕,凭她对施湄的了解,他们两人绝不会是单纯的工作关系;就算柏里司希望如此,施湄也不会放过他的。
“那个,看到柏里司那种国际俊男,不想尽办法把他拆解人月复才怪呢!”
还有一点足以证明——就是柏里司的眼。
要发现照片里的施湄,只要循着他的目光拉出直线,“凶手”自然就会现身。
“嘿,如果能挖到这条新闻,不但能让我扬名立万,还可以让‘隆隆’那个臭总编悔不当初!”独家的光环,陆希君光想就兴奋。
原本也是‘隆隆’杂志的一员,陆希君因为和总编辑“理念不合”,再加上和同事“价值观不合”,尤其是和施美,更是“没一个地方合”——不得不自请离去。
只因为她对新闻的处理态度,就是“挖挖挖,挖到底”!
“哼,像他们那种缺乏追究事实的懒散态度,怎么够格称为新闻专
业?”不在乎别人称她为“鞭尸者”,陆希君还是坚持勇往直前。
她翻看由柏里司助理提供的行程表,上面写明他下午会出现的地方。
嘴角漾着冷笑,她一边拎起摄影器材,一边抱紧采访资料——
“待会儿,就看我怎么让他们现出原形!”
陆希君跳上吉普车,迅速开往位于市郊的电影资料馆。
柏里司今天下午,会一个人待在那里。
拥有其他记者所没有内线消息,还要有更万全的准备,才能旗开得胜,一举攻下这种巨星的心防
“午安!”她噘起橘红色双唇,慵懒的打了声招呼。
柏里司略为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低调的点点头。
“午安。”
他的回应,就是对她的鼓励。
“不瞒你说,夏先生,其实我是个记者。”她展露出最真说服力的笑
容。“但我和其他记者不同的是,我还是你最忠实的支持者——”
早把关于他所有资料详读得滚瓜烂熟,她知道自已一开口,一定能引起他的注意。
从他最早期的作品,到影评人士对他的看法;一番长谈,让原本还存有戒心的柏里司,不得不佩服她的用心。
“像我这样的记者,夏先生,你觉得我有机会可以采访你吗?”陆希君眨眨大眼睛,专注的凝视他。“我想在经过我的访问后,群众可以更——”
“柏里司!”
用重金取得他行程的施湄,以为这会是个能让他们“培养感情”的午
后,谁知她一赶来就发现有第三者在场,而且居然还是…一死对头,陆希君!
“你在这里做什么?”施湄没好气的把箭头指向她。
哟,果然出现了,就知道他们两人有见不得人的鬼祟!
“那你来干什么?”陆希君也不退让,挺起胸部忤在她面前。
“我,”施湄一时语塞。“我来采访!”
“你来采访?”她一脸轻蔑。“哼,全天下只有你一个记者吗?你能来采访,我就不能呀!。”
从以前同为同事开始,这两个女人针锋相对,从来没有一件事能达成共识:如今狭路相逢,又煽起两人之前的恩怨嫌隙。
“不是自称记者就能采访别人的。”施湄忍不住尖酸。“如果没有职业道德,专挑不堪的丑闻下手,那算什么记者?”
“哟,那意思是说你很有道德啰?”陆希君回敬她的刻薄。“就像把汪小缠那种女人比成圣女,笑坏人家大牙,就叫有道德?”
“你!”被戳到痛脚,施湄也不再顾忌形象。“你死了这条心吧,柏里司不会要你这种人访问的!”
“是吗?”陆希君不以为然的冷笑。“如果你没这么不识相,夏先生几乎就要答应我的采访了!”
啊?施湄备受伤害的目光,投向一旁想假装不认识她们的他。
“柏里司,不可能吧?”为了求证,施湄把柏里司拉入战局。“告诉她,你不会接受她的访问!”
“你们继续‘叙旧’好不好?”真不知着了什么魔,他想一个人好好静静,却硬被拖入这么无聊的战争。“别吵我。”
古有名训,他一点都不想介入女人的战争。
“柏里司!”施湄气恼的大叫。
“哈哈,看吧,人家根本不理你!”陆希君刚好逮住机会冷嘲热讽。
不服气的施湄,巴住他的椅子死命摇晃。
“告诉她,快点告诉她呀,柏里司,你答应过我,我的专访是独家呀!”施湄焦急的拉住他右手催促。
“别理她,柏里司!”陆希君把握机会拉住左手,“我们刚刚说到哪里?再继续聊下去!”
柏里司、柏里司!
旧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被夹在两伊战争之间的他,活月兑是耳膜重伤的人质。
她们用一来一往的口水,很快就可以把他淹没
“够了!”风度翩翩的休火山,可不代表不会发作。
被噪音烧得怒火沸腾的柏里司,火大的甩开黏住的两人。
“你们两个,都给我离远一点!”丢下恶狠狠的瞪视,他头也不回率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