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在电话答录机里听到了方基伟的留言:“相信你已经在积极的为今年度的画展而努力了,我想我有个建议,应该也是满重要的一点,就是:希望你能为这次的个展,画一些精采的大型作品,否则我可能会失望。(这样说,是不是太夸张了!)这次展览必须在令人兴奋的气氛下结束。不要在电台浪费时间了,你要不立刻租一间画室,要不就全心留在山上作画,或者你心中早已经有个最理想不过的作画好去处了!”
舒晴听完,笑了一笑,这样的压力正是她目前所需要的,不是吗?
***
舒晴已经决定要暂时离开电台的主持工作,所以她计划在今天作一个特别节目,算是送给听众的一份临别礼物。
而之后暂代主持工作的于*1,也一直坐在外面的控音室,从节目开始到结束,始终陪着舒晴。
于*1一面聆听舒晴播出的节目,一面不停地用笔在笔记簿上记录着。
看着忙碌的于*1,此时,舒晴也深深地感受到电台的工作的确是一项奇妙的工作。是她以前所从未接触过的,也是她以前所从未想象过的。
六十分钟的节目很快地过去了,随着舒晴的“珍重再见”结束后,于*1也随后走了过来,走到舒晴播音的座位旁,帮她把一大叠资料归类整理好。
“今天的节目相当精采。”于*1称赞说。
“谢谢!”舒晴谦逊的回答。
“你总是这样谦虚。”于*1说,“说实话,我满欣赏你这样的性格,自己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但是仍然那么谦虚。”
舒晴不习惯接受这种露骨的恭维,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于*1一直目光闪闪的朝舒晴望着。当舒晴伸手向他要手中的一堆资料时,他却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舒晴的手,他那白皙的脸上多了一层兴奋的表情。
他望着舒晴,用他那富于表情的声音说:“你真是相当出色。”
舒晴蓦地缩回了手,说了一声:“谢谢你。”就转身走出了录音间。
舒晴边往前走,于*1的笑脸在她眼前晃动。那机敏灵活的表情,那一只温热的手——
她对自己摇摇头:“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究竟怎么了?”
她也没有办法回答自己。
此时,于*1追随她的脚步跟了上来,然后就站在舒晴的旁边,亦步亦趋的陪着她。
“刚才你可能有点生我的气,我希望你没有介意。”
舒晴如梦初醒的对于*1看了看,问道:“你说什么?”
于*1疑惑的看了舒晴一眼,说:“我是说,刚才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刚才?”舒晴怔了一下,然后才说:“呃,没关系。”
于*1困惑地望了望舒晴,他不知道舒晴心里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电台的工作人员朝于*1大声的喊着:“小于,你老婆打电话来,现在在线上,你要在哪里接?”
舒晴回过头来朝于*1望了望,没有说话。
于*1整个人僵立在原地,眼光却落在走道旁的电话机上。
过了一会儿,他朝着那个人喊道:“就说我出去了,请她留话。”
舒晴有些惊讶地注视着于*1,于*1用手托一托眼镜,说:“今天是你最后一次录音,我请你吃饭,为你饯别。”
舒晴的眼睛望着电台的大门说:“也好,我也饿了,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
***
在餐厅和于*1分手,回到家里,舒晴觉得这家里的一切都陌生起来。
不知道改变的是她,还是环境。
自从她主动离开安瀚柏之后,她有意无意的拒绝一切可能与异往的机会,她把自己的感情紧紧密密地冰冻了起来。然而今天,她却让于*1陪她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她不禁回想起第一次与于*1碰面的情景,之后的巧遇,几次的深谈——
为什么她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接受了于*1的关注?
她回首四顾自己的房间,到处都是自己已经画完或是尚未完成的作品,周围没有一点声音。
她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站着,一动也不动。
时间在她茫然的心里静止了、冻结了——
***
尽管舒晴仍维持自己作画的时间表,但是一份陌生的感觉蓦地袭上了舒晴的心头。
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一直有意无意的接纳于*1。她其实并不真的欣赏他。尤其是现在,在烛光的映照下,她开始觉得,于*1和这里的氛围实在是格格不入。
舒晴的眼光充满迷惘。而于*1却用他那丰富表情的声音说:“你知道吗?我最欣赏你的深度,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我以前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所以,我才会身不由己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希望你不要责怪我。慢慢的,你会知道,我没有早几年认识你,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
于*1说到这里,停住了。热情的目光注视着舒晴。
舒晴看着忽明忽灭的烛光,她的心带着几分怅惘。
她真希望人能把世间一切爱恶恩怨全然忘却——
***
舒晴再次接到方基伟的留言,他说有急事,坚持要舒晴亲自并且尽快赶到“紫藤轩”去。
这种事情极为少见,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向颇为镇定的方基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呢?倒令舒晴觉得十分纳闷,她百思不解,尽管才刚到家,匆忙间,将各类画具放好,换下工作服,就即刻驱车驶往士林。
***
舒晴才刚坐定,方基伟就一脸严肃地质问起她来。
“告诉我,为什么要和于*1在一起?”
舒晴怔了一怔,才反问道:“不应该,是不是?”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我当然知道。”
方基伟看着舒晴清秀的脸庞和深思的眼睛说:“不要只顾玩火,别忘了会烧坏你的手。”
舒晴笑了笑,说:“你放心,不会的。”
“不要太自信。”
舒晴把自己柔软的长发向后一掠,笑着说:“真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冷静。”
方基伟细细端详了舒晴一阵之后,说:“希望你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冷静。于*1是有太太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太太在高雄。”
舒晴淡淡的笑说:“我知道,不过,也就是因为他已经有太太了,所以我才会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方基伟惊讶地问。
舒晴看着方基伟那不了解的神情笑说:“因为,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向我求婚。”
方基伟先是一愣,接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话,我倒是无话可说了。”
这回轮到舒晴不了解的望着方基伟说:“你本来想说什么?”
方基伟笑笑说:“你一直是个好女孩,你很单纯——”
舒晴一听,倒也笑了起来:“我也许是好女孩,也许很单纯,但是,你别忘了,我也曾经有过过去——”
方基伟静了下来,认真地看了舒晴一阵,然后,郑重严肃地说:“舒晴,我懂,我不应该忽略这个事实,毕竟,或许你付出的太多了。”
舒晴淡淡地说:“现在的我只是忽然想要尝一尝‘复杂’的滋味罢了。我其实并不真的喜欢于*1,但是,我想和他在一起。”
方基伟沉默了一会儿,看看舒晴,点点头说:“是的,我懂,我应该可以想到,你心底有一份不愿交出的感情。也许,慢慢的,你会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舒晴淡淡地点了点头后,就低下头没有说话。
隔了一会儿,舒晴的眼神随着回忆的脚步散发着明亮的微光。
“大一那年的暑假,我曾经独自一人飘洋到纽约州的梦幻山谷度假,充满企图心的我,扛着繁重的画具,一心想藉此一机会好好琢磨写生的技巧。”
方基伟点点头,“我记得你那个暑假的创作量的确惊人,虽然当时的你,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大家都以为是那些画消耗了你的体力哩!”
舒晴微微一笑,“属于夏天的梦幻山谷真的好美,美得让人心悸,若能谈上一场恋爱,真让人于愿足矣。”
“而你不虚此行的陷入了浪漫的情网中?”
“就在我第一天抵达梦幻山谷的时候,上天安排了我们两人的邂逅。”舒晴不胜甜蜜地说,“在那么多的白种人中,中国人自然容易显得不同,而他又是华人中最为独特的一位。”说到这里,舒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方基伟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舒晴,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舒晴深呼一口气之后,又接下去说:“我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并不单纯只是因为他英挺的五官,当然,对于画画的人来说,外在的条件的确很能吸引人的注意,我想,你也应该了解。但是,我却同时注意到散发自他身上的一股贵族气质,我猜测他应该拥有显赫不凡的家世背景,另外,他脸上略微带着一丝的忧郁,也让我印象深刻。而我也发现,他似乎也感受到我的存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见钟情——”
“凑巧的是,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他坐的位置、角度,对我而言,相当适合画人物素描。我一时兴起,便当场勾勒出他脸部的线条,画完之后,我原本想要自己私下收藏,没有想到却被一位侍者发现,他建议我把画送给画上的主角,而且他愿意替我传达,我也不甚在意,也就答应了。”
“原来如此。”方基伟明白表示。
“就因为一幅画,我们就此结缘。也许再加上梦幻山谷当地优美的景致,以及浪漫迷人的氛围,我们忘却了现实社会的差距,毫不犹豫,一头陷入情海。”
“那一定是一段好美、好美的恋情。”方基伟忍不住感动的说。
“是很美。”
“然后呢?”方基伟难忍好奇的追问。
“我早就应该要明白我们彼此之间的差异太大了,任何旁观的人都可以看得透彻,偏偏我明知道这之中一定会有许多的阻碍,却有意忽略,没想到摔得头破血流——”舒晴谈起伤心事,不胜欷吁。
“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不肯站出来保护你,甚或为了你们的将来而积极争取?”
“不,不能怪他,这样的苛责,对他并不公平。对于他们安家如此雄厚的财团势力,我只能算是一个卑微的外来者,是我不该扰乱他们原本的生活,真的,我一点儿也不怪他。为了我而牺牲太不值得了。”
“舒晴,你为什么要如此看轻自己呢?”义愤填膺的方基伟打抱不平的说。
“我只是希望他能走上原来的生活轨道,毕竟我对他而言,的确是高攀了。”
“安家?难道是德庆集团的安瀚柏?”方基伟忍不住惊呼。
“是的,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的确应该要离开他了吧!”舒晴幽幽地说。
“德庆集团的第二代安瀚柏,也是在这几年才回来继承安家庞大的家业的。并且到目前为止,他仍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我也是透过报纸的报导才知道他回国的消息,以及有关他的生活近况。”
“你还没有跟他联络上?是不是你仍然不愿意?”
“我想是不可能了,当初我并没有选择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事过境迁,所有的一切可能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然而,我知道,埋藏在我心中的回忆却永远都不会消失——”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子,舒晴才站起来,走到窗台前,回过头来,对方基伟说:“每当我把事情告诉了别人之后,我都会后悔。”
“为什么呢?”
“我也不太知道,”舒晴走回来,坐在软软的沙发椅上,静静地表示说:“也许,是因为我不太习惯表白吧!”
方基伟听完舒晴的故事,在舒晴冷静的声音里,他发现了舒晴的另一面,他没有想到舒晴是这样复杂而深沉的。
***
舒晴带着另外一种心情赴于*1的约会。
她看着眼前的于*1,他仍然是那么细致与整洁。他的深蓝色西装一尘不染,而红蓝相间的小花格领带和他的西装极为相称。一枚金光闪闪的结婚戒指在他白皙的无名指上发亮。
此时此刻,她一度以为自己并不认识他。
他到底是谁呢?现在,眼前的他曾经算是她的同事,一个别的女人的丈夫。他脑中所想的是她所不愿去干预的思想,他感受到她所不想去了解的感情。因为她明白,如果她去干预,去了解,她必定会觉得他更加陌生。
她从来没有正视过于*1的优点或是缺点。
这应该不能说是一种爱。
真正的爱,必须要伴随着心灵的探索,和全心全意的体察。然而,她没有,她只是闭起眼睛盲目的和他交往,却从来不去正视他们彼此之间的交往存在着什么意义。
于*1一抬头,看见了舒晴的眼睛正望着他,于是,他就像得到一个机会似的说:“你这几天都到哪里去了,一直找不到你的人?”
舒晴把眼光调开,口中答道:“我这几天忙着办一些出国手续。”
于*1显得非常惊讶,也有些难过,“什么时候出发?准备到哪里?预计要停留多久?”
舒晴平静地说:“出国的事情其实早就已经敲定的,而你能暂代我在电台的工作,也是促使我能够成行的原因之一——”
于*1点点头:“可不是吗?当初是我自己表示愿意帮忙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接着,他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般问说:“那你决定去哪里呢?”
“纽约的梦幻山谷。”
“‘梦幻山谷’,多美的名字,真希望我将来也能到那里去。”于*1无限向往的说。
“那里的确很美,美得像个完美的梦境。”舒晴不禁欷吁地说。
“你会停留多久?”
“还不一定,要看我作画的进度来决定,不过我想,可能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喔,要这么长的时间哪!”然后他又接着说:“或许我可以休个长假,一方面去度假,一方面也可以去探望你——”
舒晴平静的打断他的话:“于*1,让我们忘记这些吧!我们两个人都错了,以后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不!你不要这么说,舒晴,”于*1激动的说,“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我知道你不愿我提起,但是,我已经决定了。舒晴,不要想得太多,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我请求你听我的话,不要想得太多,我和我太太之间的事,我会负责解决。”
舒晴睁大了眼睛,激动的对于*1说:“你想要怎么解决?”
“我想先帮她在南部找个工作,等她安定下来之后,我再提出离婚的要求。她的娘家就在高雄,应该可以就近照顾。”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会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两个的未来啊!”
舒晴不可置信地对于*1看着。
他那白皙的脸,机敏的双眼,丰富的表情,考究的穿着,他的眼睛流露出感情,但是,她却觉得他的感情非常的陌生。
她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多可笑,不是吗?
她不能这样做,也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舒晴对自己说:“你作错了事,现在想办法补救大概还来得及。”
***
为了避开可怕的孤寂感,而和一个自己并不真爱的人混在一起,岂不是一种悲哀?
此刻,她的心里一片空白。能澄清自己的想法,可算是一种轻松,每次证明自己对于*1没有真爱,她都会感到轻松一些。
她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站在露台前,眺望山下的夜景。那夹杂各种颜色、忽明忽灭的闪烁灯光,使整个山坳就像镶上各式珠宝的彩带般,散发着夜的魅力。
在有关梦幻山谷的难忘回忆里,舒晴也拥有一颗珍爱不已的珠宝。
此时,她轻抚着胸前的那颗爱情石,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仍然随身配带着它。这颗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爱情石,在别人眼中可能显得微不足道,然而,对于舒晴来说,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因为,就是它,让舒晴拥有了一个再真实不过的故事,犹如永不抹灭的印记。
现在,舒晴以一种悲喜交加的心情,沿着自己深藏已久的心绪慢慢走,并且在心中细细品尝,虔敬的心情就像面对一场心灵的飨宴般。她打开封闭已久的情感世界,用心地聆听,仔细地感受。
就这样,她整整利用一整夜的时间完成了令人敬畏的心灵旅程。
当曙光乍现,微弱的阳光轻轻撒在舒晴的肩上及头上,微风轻抚而过,那样的感觉令人感到舒服不已。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虽然她的身体因为一整个晚上没有休息而觉得疲累,但是,一种清明的轻松感受正占满了她的全身。
她走进屋内,轻巧的滑进柔软的被窝中,现在,她需要一场毫无牵挂的好梦。因为醒来后,她已经确定了自己该选择的方向。
也许是因为释怀了,才一会儿工夫,舒晴就已沉入梦乡。
在梦中,她露出了一个恬静的笑容。
***
近午的时候,舒晴被电话铃声惊醒了过来,直到电话被跳接到答录机时,她正好苏醒过来。
她躺在床上聆听着电话留言,原来是于*1。然而,舒晴并不打算起来接电话,只是静静的躺着。
她坐起身,开始整理纷扰了一整个晚上的思虑。
事到如今,舒晴必须负起大部分的责任,毕竟,她和于*1之间,原来本该是两条毫无交集的平行线。当于*1偏离了一贯的轨道时,舒晴自己模棱两可的态度,更加鼓励了他出轨的念头。然而,尽管她察觉了可能造成的态势,却仍然没有避开与他交会的可能性。她放任自我感情的结果,至少已经造成两个人的伤害;于*1以及于*1的太太。
所幸,她已经觉悟了过来,也从一场现实的迷离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她无意让一个作为别人太太的无辜女子,无端的失去自己一辈子所要依靠的丈夫。更何况,最亲密的丈夫是为了一个不可能爱上他的人而摒弃了这一段婚姻。这个故事的确是太可悲了,舒晴绝对不会允许它发生。
她拿出信纸和笔,用一种赎罪的心情,平静地向于*1承认她的错误。
当然,她也会毫不保留的倾诉那个属于她自己的爱情故事。
舒晴衷心期待于*1的谅解,也期盼他能懂得。
她打从心底吁了一大口气,幸亏,他们并没有错得太离谱,也没有偏离轨道太远。是的,现在,舒晴必须回归到她自始至终所该走的方向——
舒晴洋洋洒洒的写了厚厚一叠的信纸,纸上的千言万语乘载着她无限的歉意与遗憾。
为这段本该云淡风轻的情感划上终结的句点后,舒晴换上外出服,她打算尽快把这封信寄出去。在于*1还没有做出任何无法挽回的错误之前。
此外,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舒晴疾驶的车速,就犹如她的决定般,快速而坚决。
***
当舒晴抵达“紫藤轩”的时候,她发现原本空旷的停车场,这一天却几乎停满了车子。她花了一番工夫,才把车子停妥。
画廊内有不少媒体记者在采访新闻,舒晴往四周看看,才知道是为了画家任炫所举办的茶会。依会场参加的人数看出,这场茶会举办得相当成功,尤其看到许多不同的媒体记者齐聚一堂,就可以看出方基伟的公关手腕之灵活了。
一向深居简出的舒晴难得碰上此种场合,画廊内热络的气氛令她想打退堂鼓。但是,转念一想,明天她就要启程到纽约去了,她不在国内的这段期间,有许多事情必须向方基伟交代清楚,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屋内。
她尚未跨进方基伟的办公室,就已经听到屋内的笑声了,好像是方基伟的一番话引来了哄堂大笑。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进去。
她站在外面正想着应该要怎么办的时候,从办公室走出一个人来。
“舒小姐,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呢?”原来是林经理。
“我听到里面好像有很多人的样子,怕会打扰到他们。”舒晴轻声的解释说。
“那倒不会,待在里面的都是一些记者朋友,大伙儿正聊得开心呢!”林经理直爽的回答说。
“这样子进去,方便吗?”舒晴仍然有所顾虑。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认识。”林经理热心的想拉着舒晴一同进办公室。
舒晴摇摇头,拒绝了林经理的好意:“你知道我最怕这种场合的,我先去参观画展,等他们散了,我再去找方先生好了。”说完,舒晴转身就往回走。
“还是你要到我办公室去坐一坐?”林经理有心的问道。
舒晴转头看了一下林经理,“当然好,谢谢你。”
于是,她们两人便一同朝前面的办公室走去。
“舒小姐,你最近作画的进度还顺利吗?”林经理一边招呼舒晴,一边关心地问道。
“谢谢你的关心,看来我得加紧努力才行呢!”舒晴有些心虚的说。
“你还是那么谦虚?”
“不是的,这次我说的是实情哩!不过,我明天就要出国去了,我希望能带回不让你们失望的作品。”
“喔!你要出国去寻找灵感吗?”林经理惊讶的说。
“嗯,也可以这么说。”舒晴微笑着表示。
“舒小姐,有一件事我想亲自问你,可是不知道会不会太过冒昧?”林经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舒晴颇为纳闷。
“什么事情呢?”舒晴十分好奇的回答。
林经理想了一下,然后像是鼓足勇气般间道:“你认不认识一位安先生?”
舒晴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反问道:“安瀚柏先生?”
林经理镇定地点点头,“是的,就是那位名企业家安瀚柏先生。”
舒晴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事隔多年,从来没有人在她的面前直接提起这个让她心醉又心痛的名字。
“你认识他?”舒晴忐忑地问道。
林经理关心地看着舒晴的反应,回答说:“安瀚柏先生曾经来过‘紫藤轩’。”
舒晴一听相当惊讶。“他来过这里?”她没有想到安瀚柏与她的距离居然是如此地接近,又如此地遥远。
林经理点头表示:“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
“我不知道。”
“他是为了那幅‘等待的女人’而来的,或许也可以说,他是为了画中人而来。”林经理毫不保留的说。
“什么!他已经看过那幅画了?”
“没错,为了那幅画,他来过这里无数次。过了一段时间,他才主动开口询问有关那幅画,以及有关你的消息。”
舒晴激动的抚住胸口,她真怕自己会支持不住。
“然后呢?”
“我只告诉他你大概的情形,并未详谈。不过,他要求我提供你的电话或地址——”
舒晴紧张的追问:“你给他了?”
“没有,我告诉他基于工作职责,我不能在尚未请示方先生之前,就把你的资料提供给他。”
舒晴不知道自己应该要高兴还是要觉得失望?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林经理小心翼翼地说。
“你说吧!”舒晴大方地表示。
“你和方先生之间——”
尽管林经理支支吾吾的,聪明的舒晴倒也会过意来。
“我和方先生之间并没有什么。”
“我想也是。”林经理恍然明白的模样。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舒晴真心的说。
林经理若有所悟的对舒晴表示:“以前你们的故事,我并不明白,但是,我看到现在安先生的模样,我想,你对他的影响非常的深远,我希望未来能有机会祝福你们。”
“谢谢你——”
“舒晴,你来了。”方基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到这里来。
舒晴和林经理很有默契的对看一眼,两人笑了一笑,也结束了彼此间的谈话。
“我来了好一会儿了,看到你办公室里挤满了人,只好先躲在这里。”舒晴开玩笑的说。
“你应该进来才对呀!这样一来,正好把你介绍给媒体,谈谈今年度个展的计划——”方基伟侃侃而谈。
舒晴打断口沫横飞的方基伟,“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看来以后的宣传得靠你了,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方基伟轻拍舒晴的肩,安慰她说:“没关系的,保持神秘更好,更有噱头哩!”
舒晴一听,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然后才说:“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辞行的。”
“喔!到我办公室谈吧。”舒晴跟林经理做个手势,便尾随方基伟走进办公室。
才一坐定,方基伟就说:“你决定了?”
“是的,我明天就离开了,下次见面可能在三个月以后了。”
方基伟点点头,“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谢谢!我处理得差不多了,”舒晴停顿了一下,“有关于*1的事——,我留了一封信给他,对他和他的太太,我有着深深的歉意。”
“你想清楚了就好,还好并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对于于*1这个人,我多少有点了解,他会没事的,毕竟,他也必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你放心的去吧!”
“看来今后的我也得小心行事了。”舒晴语重心长的说。
“走!我们找林经理一块儿去吃饭,好好为你饯行。”
“谢谢!”
方基伟一边揽着舒晴的肩,一边真诚的交代她:“抵达你想去的目的地后,别忘了通知我们。”
“我会的。”
他们两人对望了一会儿,互相紧握着彼此的手,互道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