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许你去。」骆回风挡在房门口,一脸的坚持与肃杀,她紧紧的握着刀,刀尖直直的对着殷若楼。
「我必须去找她。」
「你敢踏出房门一步,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也必须去。」他的眼睛没有看她,「妳一直都知道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我呢?我是你的妻子,我在你的心中有地位吗?」问出口之后,她自己都有些紧张,希翼的望着他
「我对妳没有感情。」
她咬紧下唇,觉得头皮发麻,「为什么不敢看我?看着我说话,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她不相信他们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掏心掏肺的对他,他会无动于衷。
他听见她的怒吼,一股杀气夹杂着悲伤向他袭来,可是怀里的那封信在此刻更牵动他的心,他只想赶紧出门把杜素素找回来。
「如果我说了,妳就放我走?」
「你说!」
他缓缓的转过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的道:「从一开始妳就应该知道,我的心里只有杜素素,从来没有妳;如果不是妳,杜素素早已是我的妻子。」
她握刀的手缓缓垂下,一脸的哭意,却没有泪水。「原来你一直都这么想?」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不知道妳为何选中我,可是我知道妳对我也没有感情,又何必强迫自己爱我?」他木然的说出心里话。
她对他没有感情?
她竭尽所能的对他好,一心一意的爱着他,这叫作没有感情?
天下最好笑的事情莫过于此,这个傻书生以为别人跟他一样没有心肝吗?
好一个铁石心肠的男子!
寒霜罩上了她的脸,她迅速掩去眼中的脆弱,眼神比以往更无情。
「你是我的夫婿,是公主的驸马,哪里也去不得。」
「不要逼我与妳动手!」
「到底是谁逼谁?」她重新提起刀,毫不留情。
他长啸一声,一掌如游龙般打出,趁骆回风发愣的瞬间把她的刀震掉,然后呼的一声从她身边掠过,矫如灵蛇。
忽然,又一个白色身影如鬼魅般的挡住他的路,是拂尘。
「你不是自废武功了?」她惊愕的问,原来他隐瞒了她许多事。
一言难尽,他并不打算解释。「如果我要走,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
拂尘慢慢的摇头,「那也不一定,除了回风,没有人见过我真正的功力。」他的语气暗藏杀机,「你似乎忘了我对你说的话,那么我就要教训你!」
「慢着!」骆回风飞快的闪人两个对峙的人中间,「我还想问他几句话。」
「问我什么?」殷若楼不明白她要问他什么。
「我只想问你,你的武功既然已经恢复,随时可以走,为何一直拖到现在才走?」他不必跟她出去卖东西,不必跟她朝夕相处的兜圈子,不是吗?
他皱眉,怎能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复杂的心情,不忍心不告而别?
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说。
他也许只不过是受了她的蛊惑,也许只是天生的好心肠作祟,也许……
杜素素才是他认定的女子,他怎么能忘了她,杜素素才最适合他啊!
「你说啊?为何你说不出口?你不是最爱你的杜素素吗?」
「我……」
他正要说,她却打断他的话。「你不要说谎,我能够察觉到!」
「我……」怎么说才能不让她误会,也不会伤了她的心呢?
「公主、公主!」一个小丫鬟突然跑来,不确定的眼色望了望驸马爷。「有一位姑娘昏倒在府前,在她昏倒前指名要找驸马爷。」
「那个姑娘是不是瘦瘦的、白白的,大眼睛,长得很漂亮?」殷若楼的眼睛亮了起来,简直喜出望外。
「是啊,不过看样子很憔悴,似乎很累的样子。」
他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早该想到她离家出来就是为了找他。
「她在哪里?快带我去。」他急切的道。
「公主?」小丫鬟望向公主。
骆回风脸色苍白,没有说一句话。
殷若楼等不及了,自己飞快的向将军府正门的方向飞奔而去。杜素素贸然的来找他,不知道有没有接受师弟的治疗,倘若没有,要尽快才行!
「妳有什么打算?」拂尘望着殷若楼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
骆回风暗忖: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她看到了一丝曙光,这样放弃为时过早。
或许殷若楼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不弄清楚之前,她决定按兵不动。
有了那个杜素素在,事情也许会更清楚,不是吗?
背水一战,有何不可?她是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啊,战场上从未输过,情场上也要全力以赴。
骆回风的嘴角漾出一朵若有似无的微笑,落入拂尘的眼底,他也跟着欣慰的一笑,只要她还没放弃希望,事情就还有转机,不是吗?
殷若楼把昏倒的杜素素抱进骆回风安置的房间,立即为她把脉。
「楼哥、楼哥……楼哥……」杜素素睁开了迷茫的眼睛,泪盈于睫。
「我在妳的身边呢,素素。」殷若楼握住她细瘦的小手,温柔的安抚着。
一旁的骆回风神情黯然,殷若楼从未用那么柔和的声音对她说话。
「妳太胡闹了,怎么自己跑出来?师父师娘会多担心妳?」他的责备听起来很没有说服力,带着些心疼。
「素素实在很想楼哥啊!很想很想……」
为她把脉的殷若楼忽然变了脸色,「素素,妳的脉象很乱,妳没有让三师弟给妳治疗吗?妳这样太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了!」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没有楼哥,我还要自己做什么?我是楼哥的……」
「妳的楼哥现在是我的。」骆回风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在她面前卿卿我我。
杜素素现在才发现骆回风,含恨的道:「若不是妳耍阴谋,楼哥早已经娶了我。」
「素素,妳别激动好吗?」
殷若楼赶在骆回风发怒之前把她拉了出去,顺便关上门。
「我替她道歉,让她暂时住在这里行不行?」他难得对她低声下气。
骆回风一把甩开他的手,「她说得没错,是我逼你的,你为何要道歉?」
「唉,她身体不好,自然性子差了些,平日里她是很听话的,我保证她不会打扰妳,妳让她在这里住下,好不好?」
「你就不怕我对她下毒手?」
「我不会让妳有机会下手的。」如果有第二个选择,他自然不会让杜素素深入虎穴,可是她的情况很危急,住别的地方他不放心。
她气他一再维护杜素素,赌气的道:「又想跟我打赌了吗?」
殷若楼拧起眉,没有时间再跟她纠缠。「妳若不答应也无妨,我马上带素素去住客栈。」
「你敢!殷若楼,不管如何,你仍是我的夫君,你三更半夜带着别的女子出门住客栈,到底将我置于何地?」她气他为了杜素素居然肯对她低头,他还能为那个女人做到何种地步?
「说完了吗?我要走了。」
「好,如果你有自信能守得住她,就让她住在这里吧。」她一脸冰寒的道。
「谢谢。」
谢谢?为了让心爱的女子住进来,他跟她道谢?那她呢?她为何有让出一片江山的感觉?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苦涩的道:「你不用谢我,你应该知道我为的是谁。如果你和她住客栈的事情传到皇宫里,皇上不会说什么,太后深知我的性子是不肯与别人共事一夫的,她必不会跟你善罢甘休,到时我再出面,打的是我自己的脸。」
「我不会让妳为难,我知道我的身分是驸马。」殷若楼苦笑。
「驸马?」骆回风回以一个苦涩的笑容,「那公主是谁呢?我吗?我真的是公主吗?」
「回风……」他可以想象她这个公主当得有多辛苦,民间的女子坐上了公主的宝座,可不是人人都能信服的,其中的苦楚心酸他不了解,但可以体会。
她惊喜的笑了,「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叫我的名字。」
「是吗?」他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就是顺口说出来。
「嗯,是这么多日子来,我们成亲以来的第一次……你会不会跟她走?」
走?她在担心他会走吗?是不是皇宫那边会有什么困难?
「倘若我走了,皇上跟太后会怎么对妳?」
「你该担心的是我怎么对你,而不是他们。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回风,妳应该知道……」他叹了一口长气,想重申他爱的只有杜素素。
「别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骆回风轻捂住他的嘴巴,「你能不能多叫我几声回风?」
淡淡的,似梅花般的香味从她冷冰冰的手上传到他的鼻子里,他日不转晴的望着她,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悲伤,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要的,他给不起,因为他只有一颗心,已经给了杜素素。
他移开她的手,微笑地叫着她的名字:「回风、回风、回风……」
为何越叫她的名字,他的心里越是难受,甚至有些空荡荡的。
「楼哥,你在哪里?」杜素素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殷若楼心神一震,发觉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连忙放开。「素素在叫我了。」
骆回风眼底闪过一抹怨恨,「今夜你要留在这里吧?」
「嗯。」
「明天呢?扇子铺也不用开了吗?」她忍耐的问。
「嗯。」
她点点头,「那个马三呢……算了,既然是你的事情,我还是为你找,你当知道我从来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你是很少的例外之一。」
「我明白。」他微笑,现在他只有依靠她了。
虽然害怕总有一天会还她不起,但是他除了任由事情发展,别无选择。
命运总是随着自己的脚步走,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意愿。
第二日,殷若楼一大早就把信纸卷成细条状,装进一个小筒里,缠在信鸽的爪子上,然后把牠放飞天空。
「你在做什么?」
他一回头,看见骆回风正站在他身后,瞇着眼睛看着那远去的鸽子。
她的脸色苍白,眼下黑黑的一圈,显得精神不济,可见昨夜里睡不安稳。
「练过刀了?」他没有看见她提着大刀,可是现在应该是她练功的时间。
她摇头,望着他的脸,目光漠然。「你有黑眼圈,昨夜没睡好吗?」
「这应该是我问妳的吧?」他疟近她,「妳的黑眼圈比我的大。」
他的本意是想引她笑,因为她听了他的笑话总是笑得很开心,可是这次她的反应却有些漠然。
「我没有要照顾的未婚妻。」
「回风,我……」
「你刚才是给你师父和师娘发信吗?」她根本不听他说完。
他顺势转了话题,「他们已经闭关半年了,现在是我大师兄许横苍在当家,我通知他尽快带着师弟赶来。」
「为何?」
「由于师娘在怀素素的那段时间被仇家骚扰动了胎气,所以素素生下来后就一直靠内力保命,以前是师父和师娘在治疗她,等我们几个长大后,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所以你的武功才会时有时无?」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治疗方法?
「那是江湖神医的一种治疗方法,亦是一种绝高的武功修炼方法,类似嫁衣神功,不同的是对我没有损害,对素素,不仅能为她治病,而且随着治疗的时间,她的康复之日,就是她绝世武功练成之际。」
「为何这个重任落到你的身上?你们不是有三个弟子?」
「因为他。」提起那个人,他就很愤慨。
骆回风一下就知道他指的是铁棘将军,「跟他有关系?」
殷若楼原本不想说,可是又觉得告诉她无妨,那种矛盾的心情又出现了。
「简单的说,他……就是铁棘将军,曾经征战边疆两年,回来后恰好他的夫人,就是我的娘亲的同乡来京城做生意,求娘亲多行关照,他就怀疑我娘和人家有染,连带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要来个滴血验亲。娘生他的气,不愿受此等侮辱,就连夜带我想回娘家,可是反而让他认定是畏罪潜逃,他在半路截杀我们,我亲耳听见他说杀无赦。」那个被嫉妒蒙蔽的人丧失了天良。
他俊朗的脸孔被不堪的往事扭曲,「结果,娘死了,我也只剩下一口气,被路过的师娘救了。」
「铁棘将军本来就是多疑的人。」她在朝中久了,自然知道每个人的性情,可是对自己的妻儿也如此,未免过分了点。
「我十八岁那年,学成武功,在江湖上闯出名堂,为了赌一口气,我找上他,进行晚了十几年的滴血验亲,我要让他后悔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结果,他知道错误的同时,还在怀疑娘的不贞。他那时已经有七个儿子,会想认我是因为那七个儿子都没有出息,他只是想让我考武状元,为他光宗耀祖罢了。于是我继承了师父为素素治疗的工作,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我是自废武功,只是个废人。」
「你这么做是想要让他尝尝后悔的滋味?」
「顺便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例如去闹市卖扇子什么的。」他伸了个懒腰,把话说出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困难,反而很轻松,而且骆回风好像总是能猜到他的心思,沟通并不费劲。
想起来,以前禁不住杜素素的纠缠,勉强告诉她自己的往事,她只听了一半就吓得脸色苍白,捂着耳朵不愿听那个血腥的可怕故事,并一直心悸不已,她生性单纯,根本无法接受任何黑暗的事,所以他反过来安慰了她许久。
他说的卖扇子的话语终于引出了骆回风的笑容,「你如果真的去做低下的商贾,铁棘将军说不定会清理门户。」
「说不准喔!」他也笑了。
「他现在来找你,不是想藉你的驸马之名做什么事情吧?」
「往上攀爬?」
「不是。」骆回风摇头,她在朝中并不管具体的事务,更何况人人对她的畏惧多于尊敬,敢跟她相处的官员几乎没有。那么殷若楼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正想着,杜素素从不远处的大树后走了出来,「楼哥,我一直在找你。」
骆回风立即绷起脸,厉声问道:「妳偷听我们说话?妳在那里多久了?」
杜素素被她吼得一缩,委屈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我没有,我一路找楼哥,刚好走到这里,有点头晕才扶住树的,我没有故意听你们说话。」
「哼!」骆回风冷哼一声。
「别哭了,我们并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妳不小心听了也没关系。外面风大,我带妳回屋好不好?我写信请大师兄和三师弟过来,他们很快就会到了。」殷若楼忙着为杜素素擦眼泪。
「什么?他们都来……」
「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啊?」他当她害怕责骂,轻点一下她的鼻尖。
骆回风猛瞪杜素素一眼,转身就走。
「妳去哪里?」殷若楼问。
「你管不着!」她如疾风一般,一眨眼的工夫就刮得老远。
对啊,他怎么这么多事,管起她的行踪来了。
杜素素把殷若楼对着骆回风跑走的方向出神的脸扳正。
「怎么了?」他柔声问,望着她忧愁的小脸。
「我本来以为楼哥被迫跟素素分开,娶了不愿意娶的公主,会跟公主闹得天翻地覆,可是我看见的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宠爱的捏了下她的鼻头,「妳的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谁告诉妳不吵架就代表感情很好的?妳难道喜欢看见楼哥跟公主打架打得遍体鳞伤吗?说不定还要砍头。」他故意吓她。
她皱着眉摇头,「当然不是,可是在我看来,你和公主的感情的确不错。」
「公主对我很好。」他试图对她解释,「她对我来说不是难相处的人。」
「怎么会?她的样子看起来随时会杀人似的。」
「放心吧,有楼哥的保护,谁也伤不了我的素素。」
「楼哥还认为素素是你的吗?那么?素素可不可以也认为楼哥是素素的?」
「楼哥的人和心都是素素的,妳忘了我说过,妳是我最爱、最在乎的女子吗?」他微笑着拉起素素的手,顾及府里的仆人,最终没有把素素拥进怀里。
你把我置于何地?
不期然的,一个戚然的声音回响在耳畔,那是骆回风的质问。
他甩了甩头,试图摆月兑她的声音。为什么忽然想起她?是内疚感作祟吗?
骆回风低头走着,太专心想心事,差点撞到人,抬头一看是拂尘。
「拂尘?」
「是我。」看见骆回风,拂尘冷淡的眼睛里上升了一点温度。
「你堵住我的路了。」
「是妳往我身上撞的吧?」拂尘指指周围,「妳看看自己走到哪里了?」
骆回风往四处一看,惊讶不已,她此刻站的地方是通往下人住处的路边,再走几步就到下人房了。
「我怎么走这么远?」她懊恼的搥了身边的拂尘一下。
「谁准妳拿我出气?生气的话找妳的驸马出气去。」拂尘半开玩笑的道。
「我要是能找他出气,就一刀一个,把他和他念念不忘的素素杀个干净,那我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她恨恨的道。
「为何不行?妳现在就拿刀去杀。这才是真正的妳,不是吗?」
「是啊……」她苦笑,「这才是真正的我。」可是,现在的她只会自己躲起来生闷气,拿刀杀人只不过是气话,对生死看得很淡的她舍不得杀了殷若楼。
「妳对他特殊是因为妳现在真的对他动了情。我曾经告诉妳,妳一开始就做错了。」拂尘一点也不留情面的指出来,「我知道妳渴望什么,不过向一个已经没有心的男人要他给不起的东西,不但是强他所难,更是在为难妳自己。」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不过看中了他拼命呵护心上人的傻劲和勇气,看中了很久没有在男人眼里看到的温暖和深情,喜欢掠夺的她便想让那一切都属于自己,显然她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殷若楼的专情和从一而终。
怪就怪她认识他太晚,怨就怨她在醒悟到这一点之前就不自觉的放下真心。
她想体会娘亲说的「蜂蜜的甜」,却尝到了黄连的苦涩,是她自找的啊!
「算了,既然不能回头了,妳就不要气馁,把妳打仗的狠劲拿出来!战利品就是他的心。」拂尘像大哥似的模模她的头,淡淡的笑着,「我会给妳加油!」
「嗯,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认输。」她也笑了,掠夺是她的本性,不是吗?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她舒了口气,觉得心情奸了很多,忽然发现这个地方似乎也不应该出现拂尘,「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拂尘的神色有点变了,凝望着下人住处的通道,其实这件事他并不想让骆回风知道,因为他知道她的反应会是多么激烈。
「怎么不说?」
「有人跟我反应,说下人区总是传来男人打女人的声音和女人的哭闹声。」
骆回风拧眉,既然惊动了拂尘,事情应该闹得很大了。「查出来是谁了吗?」
话音未落,即听见通道那边传来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的哭泣声。
骆回风和拂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下人区跑去。
「咦?那些仆人匆匆忙忙的要到哪里去?」殷若楼听见走廊上咚咚的脚步声,好奇的放下喂素素喝药的碗,推开窗子打算看个究竟。
「阿庄,你们跑什么?发银两吗?」
「驸马爷。」叫阿庄的男仆闻声停下脚步,「不是发钱,是公主命令全庄的仆人集合,要惩罚旺福。」
「他怎么了?」
「他不过就……」阿庄不以为然的道,忽然被同是仆人的兄弟捏住耳朵,「你敢在驸马爷的面前胡说八道,你也不想要命了吗?」
「是、是!」阿庄诚惶诚恐的向殷若楼作揖,急急的跟着兄弟走了。
殷若楼暗忖:看样子是出了要人命的大事了。
杜素素自己乖巧的喝了药,「楼哥想去看看吧?素素陪你去吧!」
「嗯,那好吧。」殷若楼执起素素的手,跟着仆人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他们看见一群仆人都主动进入一间宽敞的大屋,他们还没进去,就听见一阵鞭打的声音传来。
一走进去,杜素素惊呼一声,殷若楼也皱了皱眉头。只见所有到场的仆人都沉默的站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在他们中间,一个穿灰衣的年轻男子正拿着皮鞭,恨恨的抽打跪在地上,光着上身挨打的男子,那赤果的背上血痕斑斑,惨叫声不绝于耳,旁边则跪着一个头发凌乱,脸上犹有泪痕的年轻女子,似乎对男子的惨叫声置若罔闻。
另一边的高背椅上坐着一脸肃杀之气的骆回风,身后是神情复杂的拂尘。
「楼哥……」杜素素心悸的靠近殷若楼。
「没事的。」他轻声的安慰。
他向骆回风走近,感到她周身散发的寒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那无情的眼睛像似结了寒冰,对面前的惨状无动于衷,他甚至又闻到了初识时那种浓烈的血腥味,不觉暗暗心惊。
他看见她搁在身旁的双手甚至一直是紧紧握着的,握得那么紧,痉挛似的微微颤抖,可见内心的澎湃。他担心的想去解救她握得发白的手,却还是没有伸出手,他不动声色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骆回风对他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眼睛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打够了吗?」她的声音透着让人冷到骨子里去的阴寒。
「够了。」拿鞭子的灰衣男子气喘吁吁的,但是手下还是不敢停。
「好了,你把衣服月兑了。」
「公主饶命!公主……」灰衣男子面无血色的跪下来磕头,指着遍体鳞伤的男子叫道:「是他引诱我去嫖妓的!他告诉我说妓院的姑娘有多么迷人,还说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全都是他教唆我的!」
骆回风冷冷的笑了,「所以你就动心了?从瞒着妻子去嫖妓到明目张胆的去,拿走家里所有的钱,还打你自称很爱的妻子?这一切都是他拿刀剑逼你的?哼!别人随便说说你都能动心,把多年夫妻之情毁于一旦,你的妻子管不了你,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公主,饶命啊!丝红,妳救救我,妳跟公主求情啊!」
那个女子咬着牙扭过头去,对他不理不睬。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报复回去,他打你几下你就可以还他几下,这个建议公不公平?你还站得起来吗?」她问着先前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男子。
那个男子恨恨的望了灰衣男子一眼,接过仆人交给他的鞭子,吐了口嘴里的血水。
当灰衣男子的惨叫声充斥整个房间时,骆回风露出残忍的微笑。
殷若楼吃惊不已,他把不敢看的杜素素按在怀里,不敢置信的盯着骆回风嘴边的微笑,此时的骆回风好陌生。
「好了,难道妳想闹出人命吗?」一盏茶的时间而已,灰衣男子的哀号声也渐渐的没力,拂尘终于开了口。
向来听拂尘意见的骆回风这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出人命又怎么样?你们都知道我有病不是吗?嗜杀症呢!不发作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她笑得更开,「有谁想杀负心汉的?我可以让出这个机会?」
「不要!不要!」被打的男子哀号得更大声。
殷若楼无法再袖手旁观,他走到她的面前,沉声道:「他罪不致死吧?」
看见殷若楼和依偎着他的杜素素,骆回风放声大笑起来。「你又好得了多少?你是我的夫君,可是你现在怀里的是谁?你有资格为别人求情吗?」
「这是两回事,妳不要混为一谈。」他忍着气,以大局为重。
可是骆回风比往日更疯狂,闪电般的一掌向杜素素打去。
殷若楼一惊,带着杜素素急闪,可是掌尾还是扫到了杜素素的月复侧。
「楼哥……好痛!」杜素素无力的倚在殷若楼的身上,脸色苍白。
「妳太过分了!」他恨不得打掉她的冷笑。
「我曾经警告过她,你以后是我的人了,不要再让我看见她碰你,可是,她明目张胆的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怎能轻饶她!」
他把杜素素拦腰抱了起来,坚决的道:「我不是妳的人,从来也不是。」
他向门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后面即传来两声惨叫,紧接着是丝红的尖叫。
他心一紧,猛的回身,两具没有头颅的男尸已经倒在血泊中。
「妳真的疯了。」他心寒的望了一眼握着血刀、冷漠阴沉的骆回风,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之前是自己太过于轻信了,骆回风永远是冷血的嗜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