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琬晴瞪着面前的黑板发呆,一整天下来,她几乎是这样上每节课的——今天的她,心思全然不在课堂上。
这是为什么呢?还不都是因为那古彦东!
从那天一起吃过日本料理之后,到现在足足过了三天了,三天了!他不曾出现在她面前或是打通电话给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以为他该是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她面前的,不管是录影带店内或是她的公寓楼下,他都该出现的不是吗?她认为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郎有意、妹有情,只差没承诺而已,那……到底是什么阻碍了他该有的积极动作呢?她想不通。
空等了三天,其实她一直有股主动打电话给他的冲动,但都在最后一刻及时煞车了。
为什么呢?才三天耶,只不过才三天没联络,就冲动得想打电话兴师问罪,她凭什么呢?又不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她有什么资格?说不过去嘛!
唉,真是矛盾啊,这个古彦东怎么会把她给搞得神经错乱了呢?再这样下去,她的联考也甭考了,肯定名落孙山了啦!他不愧是有点年纪的过来人,好像被他预料到了……
叮!叮!叮!下课钟响了,向琬晴松了一口气,当了一天的木乃伊,她总算可以解月兑了。
“你今天怎么了?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有心事吗?”古齐不动声色地来到她身边,关心地问道。
“没事啊,只不过昨天太晚睡了,所以今天的精神才会有点不振。”她回答得懒洋洋的。
“那你把工作辞掉嘛,这样就不会这么累了。”他诚意十足地建议道。
“那怎么行!我需要打工赚钱的耶!”她的反应很大。
一直以来,录影带店是她和古彦东之间的一个重要媒介,说什么也不能在目前两人关系还不明确的情况下,把它给断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勉强你了。不过,你真的要找时间多休息,免得累坏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她一面把书塞进书包里,一面不耐地回道。她心想,要是现在在她身边说这话的人是他老爸古彦东,那该有多好,她的反应一定不是这样。
“你之前有说过……你休假都是排在平常时候的,那么,你最近哪一天休假呢?”他期期艾艾地开口。
休假?几天前才特地请了一次假,她离下次的休假还早得很咧,而且才不是平常呢,嗟!
不过……向琬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古齐虽然和他的父亲不对盘,但总不会完全不知道他最近这几天的行踪吧?两父子同往在一个屋檐下,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他作息的时间才是;也许她可以经由古齐这儿,知道他是否真的忙于事业,而非宁可闲置在家中也不来找她了。
对了!就这么办,一来可以解除她心中的烦心;二来也算是“犒赏”古齐,做为他“帮忙”的代价。
“就是今天休啊!”她是打算先斩后奏了。待会她就去打电话到珊姐的公司里,请她晚上自行去顾店吧!
“今……今天?”巧合得令他太意外了,高兴得差点结巴。
“是啊,对了,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我晚上有休假的时候,你要请我去吃饭、看电影的,对不对?你以前说的话,现在还算不算数啊?”她故意明知故问,一副低姿势。
“算!当然算!”他笑得可开心了,连忙答话。
“不过,我晚上可不要看电影,你也知道嘛,我昨天没睡好,我怕我进了戏院后就睡着了,那不就浪费钱了吗?我们就去吃饭、逛街,好不好?”
“好!当然好。”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那我们去哪里好呢?”
“去西门町好不好?”
“好啊,随便,我们走吧。”她也无所谓,去哪里并不是重点……来到了西门町,由于时间还早,所以他们便先四处逛逛,等晚一点,再找地方坐下来吃饭。
他们随意逛了几家服饰店和艺品店,也去拍了大头贴,但没多久,向琬晴就显得意兴阑珊,提不起劲了。
“怎么了?累了吗?要不要坐下来喝杯饮料?还是我们先去吃饭?”看出她脸上的疲倦与不耐,古齐的心有点慌了。
“我们就先吃饭好了,我的肚子已经饿了。”
“好,那你要吃什么,要不要吃牛排?”
“不要,我不吃牛肉的,我看我们去吃肯德基好了,经济实惠又快速!”她已巴不得想结束这次的“约会”了。
“好,那我们就去吃肯德基。”
不久后,他们便落坐这间速食店的三楼。靠着窗,一边可以吃着炸鸡、薯条,一面还可以将底下来来往往的逛街人潮尽收眼底。
“吃吧,如果不够,我再帮你点。”他帮她点了A餐。
“我又不是猪!”向琬晴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随即猛吸了一大口的口乐。
“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古齐陪笑道。
“算了,没关系,本小姐不计较。”她大手一挥。
“等一下吃完……我们去逛万年好不好?”他问得不甚有信心。
“还逛啊?”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夸张。“刚刚逛得还不够啊?我的一双腿都快走断了,我们这个吃完就赶快自各回家了吧。”
“喔,好吧。”心里虽然沮丧,但他除了同意之外,也不好说出强人所难的话了。
向琬晴低头忙着吃她的速食大餐,但不一会,她便抬起头来执行她此行的“任务”了。
“喂,古齐,我问你喔,像……做律师的是不是都很忙啊?常常晚归之类什么的,是不是啊?”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耶,应该吧。”对于她的问题,他感到很突兀。
“什么不是很清楚、应该吧?你家里就有人是当律师的,你会不知道吗?少唬我了!”她有点火大了。
“我说过我不管他的事,当然不知道喽。”
“唉,不管是一回事嘛,可是,你总不会连他每天大概是多晚进家门的都不知道吧?”
“这个……”
“哎哟,我又不是问你从他当律师以来的这段时间,我只是要问你这几天的情形而已嘛。”
“这几天?”
“是啊,就这几天!”
“他这几天好像都满晚进家门的,因为我都是看电视看到十点、十一点才上楼回房,可是都没有见到他人。”古齐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回答得莫名其妙、怪异极了。
“喔,这么说来,他真的是在忙,并非故意的了……”向琬晴喃喃自语,立即松了一口气。这个男人为事业忙,也是无可厚非的嘛。当下,她的心情马上就海阔天空了起来,不再为他的不出现而钻牛角尖了。
“你说什么?”他听到她说的话了,可是不懂她的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说当律师的人果真很忙,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呢?”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好奇嘛……也关心你呀,你别忘了你自己将来也是要当大律师的人,我只是想说以后你会不会忙到把我这个老朋友给忘了,或者是要见你一面都不容易,搞不好还得事先跟你预约呢。”迫于无奈,她也只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了。
“原来是这样,你放心好了,不会的!将来我就是再忙,我也不会疏忽你的,更别说是……把你给忘了。”这是他心底最真的声音,不带任何一丝的虚假。
不过,古齐的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重点就是在“这几天”三个字上;这三个字就这么在他心中像打了个死结似的,无从去解,但始终存在,勒紧了他满月复疑虑的心……
“是吗?那就好了,我可以放心了。”她向他施展了一个娇俏的笑颜。
“琬晴,你可不可以给我你的电话?”现在的他,已愈来愈有勇气了。
“电话?我们整天都在补习班见面,你要我的电话干嘛?”
“可是,我们晚上就没在一起了啊,要是我临时有事找你,那怎么办?你说是不是?”
“好……好吧。”她非常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遂从书包掏出了纸笔,在上头写下了一组电话,递给了他。
“这是哪里的电话?”古齐看了看。
“就录影带店的,我不在补习班以外的时间,大部分都待在那里了,你打到这里找我,一定找得到的。”
“可是,你还有住的地方啊,你能不能也给我那里的电话,免得到时一头落空,就不知道要打到哪里去找你了。”
“唉!你很……好啦、好啦,写给你啦!”本来是月兑口而出要说他很得寸进尺,但临时心软了。
她拿回了纸,再写下一组电话号码,这时,古齐才心满意足地小心折好那张纸,给放进书包里了。
但,就在他收妥好那张纸,笑容犹挂在脸上的时候,猛抬头,不经意地,眼光一扫到窗外楼下的对街时,顿时他的笑容从嘴角隐没,原本灿烂如朝阳的脸色,也立即换上了一张冷绝如阴晦的面容。
“怎么了?”向琬晴一面咬着薯条,一面不解地问道。
“我看到我继父了。”他冷冷地答道。
“什么?”差点噎到的她,只得赶紧喝了口可乐。“在哪里?在哪里?”她顺着他的眼光,急急地搜寻着。
“就在那里,一家日本料理店前站了一男一女,我刚刚看到他们从里面走出来,想必,他们是刚用完餐了。”
向琬晴果然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前看到了古彦东,而他身边站了一个风韵十足的女人;看他们两人谈话时的亲密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有一定的熟识程度,绝非是单纯的主客关系,或是生意上往来的伙伴。
呜……原来他身边不是没女人的,他不是只请自己去吃日本料理,他也请了其他的女人;原来以为自己是他的唯一,现在才惊觉,她把一切想得太美丽、太单纯了……
本来还以为,刚刚从古齐的口中套出了话,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而这一幕所见,才让她顿悟,古彦东也许真的很忙,但并不一定是事业上的忙,或许还有其它的,就例如是……女人。瞧现在是什么时间,不过才六点,他们就已经解决好晚餐了,可见他们相约的时间有多早了;更可以想见,古彦东连在上班的时间也都给了那个女人了,那么,更别说下班以后的时间了。原来……他这三天来的不见踪影,不是因为忙于工作而抽不开身,而是为了女人而……忘了她的存在了!
想了个一清二楚,向琬晴不禁悲从中来,她真想放声号啕大哭了!
“真是一对奸夫婬妇!”古齐冷不妨地冒出了这一句话。
“什么?你在说什么?”向琬晴简直是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话。这四个字是这么地不堪和龌龊,竟出于一个做儿子的口中,而且是用在她所爱的人身上……
“我说他们!我的继父和那个女人,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现在竟公然在外头出双入对起来了。”他冒火的眼神,持续在加温当中,丝毫没有降温的打算。
向琬晴是真的呆了!为了底下她所爱的男人,也为了她眼前的男孩。
古齐不是这样的!何时从他口中听到如此不留情面的话了?还有他的眼神,苛刻而残忍,一点也不像她原来所认识的他了,这是为什么?何以一个亲切、善良、敦厚的大男孩,会在瞬间转变了容颜?而且还是因为他的父亲……
“古齐。你不可以这么说你父亲,你妈妈她已经死了啊,他现在是单身,就算……他交女朋友、有了新欢,也没什么不对;他还年轻,就算再婚了,也是应该的啊,对不对?我们之前讨论过的,你不也是说你不在乎的吗?”尽管古彦东伤了她的心,她还是不自觉地要帮他说话,她无法忍受他儿子对他的这种批判。
“我是不在乎,可是不该是那个女人!她并不是我妈死后才出现的新欢,而是早在我妈出现时,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什么?在一起了?那为什么……他娶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你妈呢?”向琬晴几乎是快虚月兑了。
“我不晓得……”他的眼神闪烁,似乎在回避着这个问题。“我只知道那个女人叫贾湘琳,他们认识很久了,据说是大学时代的同学。她也是一名律师,还在我继父的事务所里工作了很多年,一直到去年她才离职去了美国。没想到,今天居然又会在这里撞见他们。”
“你确定……他们有在一起吗?”她几乎是颤抖着问。
“当然!他们的感情好得很,我从小就看出来了,他们有相当不寻常的暧昧关系,绝不只是同学、朋友那么简单!”古齐非常笃定地一口咬定。
向琬晴低着头默然不语了,心一再受创的她,也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才能换回所有她对爱的美丽憧憬了。
“你看吧,现在他们两人正站在珠宝店前,可能是我那个继父打算要买什么昂贵的首饰送给那个女人吧,若说他们没什么,鬼才相信!男人会送女人这类的东西,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你说对不对?”古齐寻求她的表态。
向琬晴偏头看了外头一眼,却什么话也不说,又把头低了下去,眼眶的泪水无可克制地打转着。
古齐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低着头的她,让他看不见她眼中流转的泪,只见她胸腔起伏着,连肩也在颤抖。
“琬晴,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他的心可急了。
向琬晴一句话也不说,抓起书包,便就往楼下冲去了。
“琬晴,你要去哪里?东西还没吃完呢,等等我啊!”古齐见状,第一时间就追了出去,跑在她后面。
她冲下了一楼,步出速食店的大门外,冷冷地、远远地看了那对站在珠宝店门外的男女一眼后,就拔腿往另一个方向跑了;现在的她,除了只能忿而离去之外,也不能有什么举动了。
而古齐追到了楼下,也瞪了那一对男女后,才跟着她的步伐而去。“怎么了?看什么?”古彦东朝伸长脖子的贾湘琳问道。
贾湘琳回过头。“没什么,只是刚刚……我觉得好像看到你儿子了。”
“是吗?在哪?”古彦东也跟着伸长了脖子,四处搜寻。
“跑掉了吧,他好像在追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该不会是在谈恋爱吧,这怎么可以呢?他要联考了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跟你一样天资聪颖,一心多用不会有问题的。”她不动声色地影射了他当年的痴狂情事。
“谁说的?他定性不够,又容易粗心大意,我还真的担心他因此而再度落榜呢。”他完全没有发觉她是话中有话。
“瞧你,对自己的儿子这么没信心。”
“不是没有信心,是担心,我怕他又得再来一年呢,偏偏他又只要台大法律系,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固执什么……”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做父亲的搞不懂儿子的心思,是一种无奈;但若真要搞懂了,也许他会情愿自己永远都不要懂吧。
“好了,你把事情想严重了,我刚刚也只是说好像嘛,我几年没见过你儿子了,也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就算是我没看错,那也不见得就表示他在谈恋爱啊,是不是?”
“也对,是我想太多了。可是你刚刚说你几年没见过他了,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你忘了吗?大概两、三年前,还是三、四年前吧?有一次我到你家去,他对我不太礼貌,结果你训了他一顿,搞得父子失和,场面十分难看,从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上过你家,自然也就没见过他喽。”
古彦东不置可否,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而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古齐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了……
“算了,这事就别再提了,也许是我长得惹人厌,才会四处让人看不顺眼吧,怪不了别人的。”她自嘲地说道。
“湘琳,真的很抱歉,我是个失败的父亲,我教子无方……”古彦东的感慨来自她,也来自于自己。
“拜托,别这么说好不好?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他根本就不是你的责任……”她还是无法释怀他当初这个荒唐的决定。
“湘琳……”
“好了,这个问题我们就不要再说了,反正错误都已经铸成了,再也无法挽回了。我们走吧,别老杵在人家店门前看了,里头的老板还会以为我们要打劫他呢。”她挽上他的手,准备离去。
“你要走了?我看你看了半天,还以为你有意思要买呢。”
“得了吧,本小姐目前才开始要复业而已,哪有多余的闲钱可以买这些黄金首饰呢?难不成你送我啊?”她朝他眨了一个挑逗的眼。
“有何不可?”他也大方地回给她一个无所谓的表情。
“算了吧,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送我干嘛?何况,无功不受禄啊。”
“谁说的,你终于点头肯到我的事务所帮我了,我送一份礼谢你,也是应该的。”
“又来了!”贾湘琳无奈地摇头失笑。“你又在说一些本末倒置的话了,彦东,你真是个好男人,是我贾湘琳的好知己。”
“既然知道,那你就不要推辞我的这一份心意了。”他手比了比橱窗内各式的黄金首饰。
“不,我们还是走吧。”她硬拉着他,远离了这片金光闪闪的店面之外。“你若真要送,也不应该是送给我才对,你那个小女孩呢?最近如何了?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我们……算是平静中求发展吧。”
“哈!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古彦东的作风,平静中求发展?有没有搞错?现在都什么世纪了?你怎么会愈活愈回去了?”她毫不留情地讥笑他一番。
古彦东笑了笑。“你别忘了,相对的,我的年龄也增加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年轻了。”
“你说什么呀,老兄?你在影射我吗?”她故作生气状。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别又在这个年纪上钻牛角尖了,大家不都说年龄不是距离了吗?你就别在这自怨自艾或是拿来当借口了;你要买首饰送我,倒不如买来送给她,给她惊喜,也算是定情,一举两得,如何?我这个建议不错吧,要不要我们回头……”
“再说吧,我不认为她现在适合这些东西,等她再长大一点吧。”
“也好。那我们两人现在要去哪里?”
“回家吧,我想回家休息了,这几天一直在忙,好不容易今天可以早一点进家门了。”
“好啊,那我们去取车,各自回家吧。”她拉他转了一个方向。
“你的车停在哪里?”
“停在你停车的地方。”
“喔,你知道我停在哪里吗?”
“当然,我知道你的任何习惯都是不轻易改变的,每次来西门町,你都是固定将车停在城中停车场的,对不对?我没说错吧?知你者,莫若我呀!”她给了他一个十分得意的笑容。
古彦东也笑了,本来他就知道她知道他的,不是吗?
若说一生有什么无憾,他想贾湘琳必是他生命中少数的其一,在他生命中永难抹煞的……知巳。“琬晴,别跑了,你停下来嘛。”古齐好不容易追上了她,紧紧拉着她手臂。
向琬晴不得已只好停下脚步,但仍是苦着一张脸,嘴巴则翘得半天高的。
“你是怎么了?”古齐审视着她的脸。“你……你哭了?”
她吸吸鼻子。“我要回家……”
“好、好,我们马上回家,我送你回去吧。”古齐见她既然不想回答,也就不愿意再追问她了,免得惹她更心烦。
向琬晴坐上他的机车,迅速地离开了这个伤心地——西门町;不到二十分钟,他就载着她返抵家门了。
她跨下了机车,把安全帽递还给他,只说了一句再见,便急速地要跑进公寓内了。
“等一等,琬晴!”古齐立刻月兑下安全帽,把车给停好,来到了她身后。
向琬晴回过头来。“干嘛啦?”
“你……你没事吧?”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古齐好心疼,好想用手轻轻帮她抚去,可是,他不敢……
“没有啊。”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刚刚讲了什么你不中听的话,惹得你生气了,你才会……”
“没有啦,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回家而已,你不要那么敏感好不好?”
“那……”他欲言又止,想说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你到底还要说什么嘛?我要上去了啦!”她不耐烦得都要跳脚了。
“琬晴,我……我很喜欢你,你知不知道?”鼓足了勇气,他终于对她有了言语上的直接表白了。
向琬晴瞠目结舌,不是意外他居然喜欢她,而是意外他居然敢直言不讳,向她表白;本来还以为她是可以就此装蒜到底的,以补习班同学的身份打哈哈地混过去,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她必须快刀斩乱麻,免得到时后患无穷……
“你怎么了?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看她呆愣不语的模样,他怕是吓到她了。
“喔,听到了啊,可是那又怎么样?你要我……也喜欢你吗?”她理直气壮地反问回去。
“我……”被她这么一反问,古齐一时口拙,居然把原先想好千万次的台词给弄得一团乱了……
“其实你不应该喜欢我的,我既不温柔也不体贴,又不会讨男孩子的欢心,睡觉还会流口水,你怎么会喜欢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呢?你应该去喜欢一个会粘着你、赖着你,会对你百依百顺、小鸟依人型的女孩才是,像我们补习班里就有好几个,一定是人太多了,所以你才没注意到,改天我介绍几个给你认识认识……”
“我不要!我就是喜欢你,琬晴,别的女孩子我看不上眼,我只喜欢你一个,你当我的女朋友好不好?”气极了她的不在乎,还要帮他另觅对象,逼得他一口气说出他最终要说的话。
“你……脑子不清楚了啊?我都已经说了你不应该喜欢我的话了,你还不明白?非得我要再说清楚一点吗?古齐,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才不要当你的女朋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再对我妄想了,你——啊!”她的话说着说着,竟被突如其来的两片唇给吻住、堵住了,也因此才会伴随着那一声的尖叫。
他竟然吻她?向琬晴惊骇极了!在她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她立刻推开了他,整个人也往后退了好几步。
向琬晴气得胀红了脸,手也不自觉地直模着自己的唇。“你……你……你竟然吻我?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又再度地让泪决堤,气得猛在原地跺脚。
“对不起,我……我情不自禁,冒犯了你,是我不对。”古齐局促地说着道歉的话。
其实,若说情不自禁是理由,只是其一,并非全部。
当他见到向琬晴一再地否决他,甚至最后还撂下了不留情面的决绝话语之后,他只想到要抓紧机会,把握住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的独处;吻了她,是因为情难自制,也是为了赌它一赌,他想,也许她会因为他的这么一吻,而吻出了她对他的感情。小女孩嘛,面对这样的柔情攻势自是难以抵抗,容易意乱迷情,何况,他认为她并不讨厌他,否则,她今天又怎么会答应和他约会呢?只是没想到……他的如意算盘完全打错了,看她现在恼羞成怒的样子,他想,他们两人大概连朋友都当不成了吧!
“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把我的初吻给夺走了,我的初吻不是要给你的!我是要留给我最爱的那个男人的,都是你!都是你;你给我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你真讨厌!”
立即,她转身就跑进了公寓内,一路洒着泪水飞奔上二楼。
“琬晴,对不起,不要生气好不好……”古齐朝她身后大叫,不过他也知道,说再多都于事无补了。
他是真的后悔了,但是,他实在也没预料到她会这么生气,这下子什么都完了,真是悔不当初啊!
他沮丧地戴起了安全帽,骑上机车,准备往回家的路上而去。
车子才骑了没多久,迎面和一辆汽车擦身而过,他蓦地放慢了车速,还回头看了那辆车子一眼。
咦?这辆车子怎么那么眼熟呢?好像……是他的车子吧?古齐如此想道。他,指的当然是古彦东。
可是,车子怎么会是往这个方向呢?这和回家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啊,现在都晚上了,他应该不是刚从家里出门的吧?那么,是自己眼花看错喽,一定是这样的,同种车子满街都是,认错了也不奇怪。
甩甩头,甩掉自己心中的疑虑,古齐重新加快了速度,呼啸一声,往家门直驶而去。
而刚刚那辆和古齐擦身而过的身子,停在了一幢三层公寓的楼下。
没错!车子的主人正是古彦东。
他是刚从录影带店那里过来的,多日没看到向琬晴的他,没想到竟扑了个空,碰上她临时请假去了。
来到了她的公寓楼下,本以为会待在车上等着她回来的,却发现她的房间亮着灯光,原来她在家!
那她为什么要请假呢?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她已经回来了呢?如果是后者,她刚刚又是去了哪里呢?
古彦东坐在车内,想着他心中的疑问,却也不敢贸然上去,或是打电话给她,唤她下来一见,他只是一枝烟接着一技烟地抽,不时地抬头看着三楼其中一间的灯光……
一直到半夜一点多,大灯变成了小灯,他才驱车离去。
临走前,还不忘在心底对她说:晚安了,琬晴,祝你有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