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李莳蔓的情绪,并看着她和桐桐进屋后,何序然才回到家。
一进门,母亲便迎了上来,眼里有些许的责备。
“序然,怎么这么晚?芊芊已经等了你一个晚上。”
听母亲这么说,他才注意到客厅里的魏芊芊。
“有什么事吗?”他对着她道。
纵使已等得失去耐性、满腔怒火,但碍于长辈在场,魏芊芊将脾气隐忍着没有发作。
“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吗?难道我就不能因为想你而来找你?”
这句大胆而露骨的话语让何序然皱起眉头。然,他的不自在却令纪敏误会,她用眼神暗示身旁的何庆东,示意他离开,把场地留给年轻人。
这样的暗示,何庆东当然明白,但,他的表情并不像纪敏般乐观,忧心地看了两人一眼后,才摇头离开。
长辈一离开,魏芊芊的怒火再也无法隐藏,她走到他面前,将心中的不满全发了出来。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真的很过分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如果你来找我只话质问这件事,那很抱歉,我累了一天,想上去休息。”说完,越过她即往楼梯走去。
魏芊芊拦下他,“你可以一整天都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却吝于回答我的问题、陪我几分钟?”见他默认不语,胸中的妒嫉像蛇的毒液般,快速地侵蚀掉她的理忱。
“何序然,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脑袋清楚的人,没想到,你会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那女人居心叵测,你看不出来吗?”
魏芊芊话中的鄙视意味,让何序然反感地厉声制止,“魏芊芊,请注意一下你说话的态度。”
他护卫的态度更加刺激了她,她扬高了声音,口不择言地道:“我说的不对吗?像她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廉耻心在,她只不过是觊觎你的身份而接近你,你昏了头吗?还是被下了药——”
“魏芊芊,你太过分了!”他忍无可忍地制止她。
两人火爆的吼声传到楼上,何庆东夫妇急急地下楼察看。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吼来吼去的?”纪敏着急地望了两人一眼。
接连两次的怒吼,终于让魏芊芊委屈的泪水落了下来,再也顾不得何氏夫妇在场,她冲到何序然的面前,怒指着他道:
“何序然,你为什么对我那么狠心?我到底有哪一点输给那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吼出这句话后,泪水再也不可遏抑地狂落,所有的倔强退去,另一个软弱的魏芊芊浮了上来。
她迅速地抹去泪水,用婆娑泪眼望着地,“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我也相信,只要我慢慢跟你耗,总有一天可以收服你的心。但……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那么令我失望,被一个未婚妈妈所迷惑……”讲到这儿,她的眼渗出一丝恨意。
“为什么会这样?我在你身边好几年仍得不到你青睐的眼神,这个李莳蔓凭什么?她只不过是个不干不净的未婚妈妈,我不平,我——”
“够了!”何序然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怒容。“如果你继续用这种谩骂、不理性的态度侮辱我的朋友,请你立刻离开!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像是不相信何序然竟会对她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来,她愕了三秒。
最后,屈辱的泪水狂泄而下,她恨恨地瞅了他一眼,迅速夺门而出。
这样的发展令何氏夫妇错愕当场,但更令他们震惊的是魏芊芊的话语。
何庆东先从这样的震惊中恢复,“序然,芊芊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爱上了一个未婚妈妈?”
见儿子竟然没有否认,纪敏指着嘴叫了声:“天——”
何庆东面色凝重;何序然却一脸坦然地来到他们身前。
“爸,妈,听我说,事情并不如你们所想象般。”父母震惊误会的神情,让他明白自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释一切。
他迅速把与李莳蔓相遇相识的过程说了一遍,以及对桐桐那分不可思议的情感说了出来。
“荒谬,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何庆东显然不信。
何序然没有与父亲争论,他拿起了脚边的公事包,取出一张照片及一份文件。
“这是桐桐的照片,以及我跟他之间的血缘证明书正本。”
何庆东狐疑地接了过去。然而,夫妇俩一看到照片上的桐桐,就像受雷击般呆在当地,许久无法言语。
好半晌,何庆东才缓慢地抬起手,将照片交到纪敏手上,接着,翻开文件,内容再次震惊了他。
阅毕,他合上文件,困难地转过颈骨,“这孩子……现在在哪里?”
望着父母,何序然心中一块大石悄悄地落了地,因为从父母急切的神情中他知道,他们已相信了他。
一夜无眠让李莳蔓显得有些憔悴。
大哭一场后,虽然心中舒坦许多,但一些现实层面的问题也陆续地浮了上来,令她辗转难眠。
她不否认,她的心因他的柔情而感动;她也不否认,他给了自己始终追求不到的安逸与温暖。
然而,纷纷乱乱的一切真的就能划下一个完美的句点?她的家人……他的家人,又能够接受这荒谬的情节吗?
每想到这儿,魏芊芊的话语就会浮现脑海,霎时,所有勇气顿失,内心又混乱一片,她与何序然之间又浮起一道她永远无法跨越的墙……
唉!
最后,总以一句轻叹结尾。
惶惶一夜的心并未随着黑夜的退去而消弭,反而更加地不安。她干脆起身,为一天的开始作着准备。
突然,刺耳的铃声响起,为免惊扰桐桐,她立即接起了它。
“是我。没有吵醒你吧?”
一听见何序然的声音,李莳蔓的心划过一丝温暖。
“没有。”她紧倚着话高低低地道。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我很担心你。”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话筒彼端传来一丝静默,似乎有些犹豫。
“我主要想告诉你,不要想太多。”最后,顾虑战胜心中的犹豫。“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记住,一切有我,知道吗?”
他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扫掉她心中的黯然与顾忌;而他最后那句“晚上我会过去接你下班”让一切重新变得有希望,也让她忐忑不安的心暂时被一丝隐隐的期待所覆盖。
在这一刻,她决定,要抛开一切顾虑,完全顺应自己的心,不再隐瞒起自己的情感。
带着桐桐来到店里时,汪雅菲还没到。安顿好桐桐后,她张罗着开店时的事宜。
本来,桐桐今天该到保母那儿去的,但由于一种说不出的原因,让她今天想把桐桐带在身边。
店门叮地一声响起,她以为进来的是汪雅菲,因此,没有任何防备地做着先前的事。谁知,来人却一直没有发出声音,正当她察觉有异回过头时,脸颊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你以为你的诡计可以成功吗?”魏芊芊双眼发红、头发凌乱,像个凶性大发的巫婆。
而仿佛一巴掌还不足以泄恨似的,跟着,又举高手想挥出第二个巴掌,不过,她没有成功,跟在她身后进门的汪雅菲挡下了她的手。
“你这个疯婆子,怎么乱打人呢!”
魏芊芊拧开挡住的手,又气愤地想甩出耳光。
情急之下,汪维菲站到李莳蔓面前,用力推开了魏芊芊的手。
“你这个疯婆子闹够了没有?你凭什么打人?”
“她本来就该打!任何勾引男人的狐狸精都该打!”
“你——”
李莳蔓拉开了正想破口大骂的汪雅菲,站到了魏芊芊面前,静静地道:
“我终于知道何序然希什么不喜欢你,”她冷笑了一声。“任何一个只会骂人、打人,而不知反省检讨为何物的泼妇,的确让人相当厌恶。不过,我原谅你的粗鲁与无知,因为,我同情你是个失败者。”说完,她昂起下巴,转身做着自己的事。
“好……好……”魏芊芊气的青筋暴现。“李莳蔓,算你狠,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把序然抢过来,你等着看。”
她一离开,汪雅菲立刻关心地来到李莳蔓身旁,“小蔓,你没事吧?这个凶女人实在有够泼辣,不晓得她的父母亲怎么教的。”一阵批判之后,她转担忧地道:“小蔓,你跟何序然之间……到底怎么样了?”
听到何序然的名字,李莳蔓倏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没有回答,只吐出一串长叹。
魏芊芊的闹场,原来只是个开始。
下午,当她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之后,两个意料外的客人出现在店中,再次让她的心蒙上一层阴影。
何庆东夫妇来的时候,她刚好带着桐桐上厕所。是以,当她再次回到大厅时,汪雅菲即着急地迎向她,并对她使了使眼色。
她不解,正想问,还未开口,便看见一对光鲜亮丽的中年男女朝她走来。
“对不起,你就是李莳蔓小姐?”
对方一开口便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这让她有些讶异地抬高了目光。
她迟疑地望着对方点了点头后,问道: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她的话戛地停止,因为她发现,对方的目光越过自己,牢牢地钉在她身旁的桐桐身上,这让她更加疑惑。
突然,她眼前的中年女士践下来,激动地抓住桐桐的手,用发抖的声调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这突兀的举动有些吓到桐桐,只见他立即甩开她的手,躲到妈妈的身后,只用一双骨碌碌的大眼警戒地望着对方。
“对不起,他见到陌生人就是这个样子。”虽知儿子的反应正常,但她还是礼貌性地向对方道了声歉。
“没……没关系!”看得出女士极力想把眼光放在她身上,却似乎有些困难。
一旁的中年男士也是如此,除了一开始之外,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桐桐,眼里也有着相同的激动。
察觉到他们异乎寻常的目光,一股警戒慢慢自她心中升起,她不自觉地将桐桐的手握得更紧。“对不起,你们到底——”
这一次,她的问题立刻有了答案。
“我姓何,何庆东,是何序然的父亲,旁边这位是内人。”何庆东不愧是商场老将,初见桐桐的激动虽仍回绕心中,但再面对她时,眼里已多了份冷静与犀利。
“何序然的父亲”这几个字,令李莳蔓大大地震了一下,她惊慌地望了两人一眼,慌乱地招呼道:“请……请坐!”
何庆东夫妇没有拒绝,随意在一处靠窗的位子上坐下来。
李莳蔓立刻放开桐桐的手,快速走回吧台,拿了水壶为两人各倒了杯水。
“请问你们……想喝点什么?”她想送上Menu,何庆东接下来的话却阻止了她。
“李小姐,我们可以谈谈吗?”这话虽是征询的语气,但他眼神中却有股不容他人拒绝的气魄。不知怎地,这目光让李荡蔓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然而,心中的不安虽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她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她一坐下,何庆东便道:“对不起,我是一个商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我就直说,希望你不要介意。”给了个歉然的笑后,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冷漠。
“昨晚,序然跟我们说了一个荒谬无稽的故事,坦白说,一开始我跟内人都无法相信,因为,莫名其妙多了个孙子,相信没有多少人可以接受。”
没料到对方一开口竟是这样的事,又一丝完全没有准备的惊慌扫过她眼中。她籍着抚弄额前的发丝掩掉心中的震惊,然而,这样的举动却被对方误解为心虚。
只见何庆东冷冷一笑后,又接着道:“序然虽然从小就被鉴定出是一个天才,但他毕竟是一个学音乐的人,思想单纯又没有心玑,外在世俗的险恶,我想,他并未学着如何去防备。”
见话题突然转到何序然身上,她有些不解地望着对方。
何庆东又一笑,“李小姐,我不清楚你和序然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但你可以在序然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坏了他的孩子,就一个商人的立场而言,说真的,我很难相信你没有动机。”
听到这儿,李莳蔓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望着何庆东冷漠中带着怀疑与防卫的不屑目光,她恍然明了了他们出现在这儿的理由,原来,他们并不是抱着“承认”的心态来到这儿;原来,他们根本认为她是一个投机分子,为了贪图何家财产故意生下桐桐,巴着何序然。
弄清楚一切后,一种人格严重被污蔑的气愤让她脸色立即变得凛冽。
“何先生,你认为我有什么动机呢?”
似乎没料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何庆东挑挑眉后,笑容慢慢敛去,目光添上一股寒气。
“不管你有什么动机,你都不会成功。”他直瞅着她,一会儿才道:“不过,话说回来,孩子既然已透过科学仪器证实是何家的血脉,我也不会让你吃亏。”说到这儿,他自西装口袋中掏出一张支票,并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一仟万,绝对不能算是一个小数目,我希望你拿了这笔钱后,可以跟序然划清界线,并打消你心中所有的动机,让孩子认祖归宗。”他将支票推到她面前。
李莳蔓没有动,愤慨的目光仍紧瞅着何庆东,只不过,慢慢添入一点悲哀。
原来,这才是他们真正来这儿的目的吗?为了解决掉一个威胁何家的“麻烦”
一道苦笑自她嘴角缓缓吐出,她慢慢地收回目光、落在眼前的支票上。一会儿,苦笑变成冷笑,再抬起头时,目光高傲坦白而凛然。
“为什么你们一口咬定我对何序然一定怀有不良动机?如果我说,我生下桐桐只是单纯想拥有一个孩子,而何序然只不过是恰巧被我选中的倒霉鬼,你们一定不相信对不对?”
对方明显不信的质疑目光,让她又自嘲地一笑。她摇摇头,将支票反推到对方桌前。
“收回去吧!我并不缺钱用,再说,这笔钱你们花的一点都不值得,因为我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和孩子的父亲有任何瓜葛,我恨不得能逃得远远的。”
接着,她轻轻一笑,“更何况,区区一仟万也买不起我的人格,更买不起我的孩子,我心领了。”她起身。“对不起,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我店里还有别的事要忙,不能陪两位了。”她微欠了欠身,转身就要离开。
“李小姐——”何庆东皱着眉头喊住她。“如果你觉得一仟万太少……”
“庆东!”纪敏在何庆东取出支票簿前按住丈夫的手,她起身,匆匆来到李莳蔓面前,并握住了她的手。
“李小姐!很抱歉,如果我们的举动伤害了你,请你不要介意,也请你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情。”她望着李莳蔓,真诚地道。
先前,在还未见到李莳蔓前,她也和丈夫一样,在主观意识中便认定她是个心玑深沉的投机分子而充满反感,但透过刚刚的应对,她立刻发现到事情似乎与他们所想象的有出入。
很奇怪,与李莳蔓相处也不过十多分钟,对她的观感却几乎全颠覆过来。虽然听的只是她的片面之辞,但她却有种感觉他们做错了,他们伤害了她。
她这番善意的言语,李莳蔓却反应冷漠,只是默默地瞅了她一眼,抽出了自己的手走回吧台。
何庆东夫妇一离开,李莳蔓所有强装的坚强在刹那间崩盘,虽想控制住情绪,但不争气的泪水却还是悄悄湿润眼眶。
还好,不断上门的客人逼退她悲愤的泪水,强颜欢笑让她暂时抽离了难过的情境。
她的状况,汪雅菲虽有所察觉,却无力付出关怀,因为一个接一个上门的客人让她忙得连停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所幸钱建宇在最忙碌的时刻适时出现,她才得以稍稍伸出一点友谊的手。
“小蔓,何序然的父母来做什么?”
“没什么!”李莳蔓只黯然地瞅了她一眼,随即将手中的杯盘收回吧台。
汪雅菲跟上去,想进一步追问,入门处却叮当一声,又有一大群客人上门,她只好暂时抛下心中的疑问,迎了上去。
不料,却在距离打烊还有两个小时前,李莳蔓突然向她要求提早下班。
她的举动虽突兀,汪雅菲却不惊讶也没问半句话,只关心地道:“早点回家休息也好,今天可真有你受的了。”她不疑有他,只以为她心情不好,想回家沉淀一下。
汪雅菲没有料错,只是,出了绿地的李莳蔓并没有立即回家,她带着桐桐来到附近一家麦当劳,对着熙来攘往的人潮发着呆。
经过一下午的沉淀,她的心情已从悲愤中平复,却变得更加纷乱不已。
她不懂,为什么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纷乱的境界里,这完全偏离了自己原先的设定,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一切归于平静?
呆呆地凝视着儿子如天使般的容颜,下午,何庆东离去前的那一句话无声无息地飘进脑海——
对于桐桐的未来,我们绝对会极力争取。
她倏地跳了起来。争取……他是什么意思?他们要不择手段抢走桐桐吗?
想到这可能会有的场面,一丝冷汗涔涔地窜出她的背脊?
不!只要她有一口气在,任何人都别想抢走她的孩子!
对,离开这儿,她必须离开这儿,她要逃得远远的,她不能失去桐桐……
思及此,她冲动地想抱起儿子,却在髑及儿子那酷似何序然的侧面时停顿,她的心一阵痛。
她能这样一走了之吗?在好不容易想敞开心胸接受他以后……
顿时,冲动化为一种深切的疲惫与颓然,她重新倒回椅子中,用手支住突然疼痛欲裂的太阳穴。
时间仿佛就这样停顿,她维持同样姿势动也不动地,直到一双温热的小手覆上她的额。
“妈妈……桐桐呼呼……痛痛不痛……”只见桐桐不知何时爬到椅子上,伸出小手轻抚着她紧拢的眉心。
这样的举动,让李莳蔓立即热泪盈眶,她紧紧地将儿子揽在胸前。
如何选择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失去她的儿子……
噙着泪,微微发抖的手找出皮包里的手机,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才动手拨号。
一听到何序然的声音,泪水又有点忍不住,但她强远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没有异样。
“我和桐桐现在在XX路的麦当劳里,你……现在有空吗?可不可过来一下?我——很想见你。”她的主动,何序然显然有些讶异,但更多的是惊喜。
“给我二十分钟,我立刻到。”
这铿锵有力的承诺,终于让她的泪水落了下来。
何序然果然没有让她等太久,二十分钟不到,便已找到他们。
一见到他,桐桐立即兴奋地向他展示儿童餐内附送的玩具;何序然则亲昵地模模他的头,抱了抱他后,立刻将焦点放在她的身上。
“吃过了没有?”
她微笑地摇摇头。二十分钟的准备,已让她成功地隐藏起一切。
“走吧!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她没有拒绝地让他抱起桐桐,并牵着自己的手走出店外。
与他用餐的过程中,她展现了与以往不同的主动与热络,且配合度极佳,气氛在前所未有的融洽中度过。
而用餐完毕后,在回到停车场的路上,挽着他的手的她又主动提出看电影的邀约。
望着与平日表现明显有着不同的她,他有些敏感地挑了挑眉。
“你今晚……让我觉得有点反常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用一个俏皮的娇笑隐藏起心中所有的落寞。
“何先生,你很敏感喔!你不是警告过我不能再逃开你吗?我照做了啊!”她斜睨着他,有种故意的味道。
虽微微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当下,他一颗心却在她撒娇似的眼神下满溢,失去了平日的细微。
选择看爱情喜剧片,是她的决定。
虽然剧情有些老套,但整场电影中,她却紧紧地靠在何序然身上,专心一意地盯着萤幕,双眼却静静地淌着泪。
可是,由于光线的阻挡,何序然并未发觉。他一只手护卫着已经睡着的桐桐,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揽着她,胸中漾满了幸福与满足。
看完电影,她让他陪着自己一路来到家门前。
“谢谢你陪了我一个晚上,我……很愉快,真的。”她深深地凝视着地。
“你——”这番告别似的话语,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想质疑,所有的话却被突然覆上的红唇堵住。
一开始,她的主动让他诧异挑眉;但后来,全化为一股热情的回应。他们吸吮着彼此,仿佛迫不及待地想将对彼此的爱注入心中。
“我爱你!”
他的话引起她心中一阵颤栗。她慢慢地离开他的唇,将脸紧靠在他的胸膛。
“你知道吗?此刻的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没有任何言辞可以形容我现在的感觉。”
她没有回答,只紧倚着他,又淌下了泪。
仿佛有感应似的,从来不早起的汪雅菲一大早就莫名其妙地醒了过来。
她翻了个身,想再入睡,竟然一点睡意也没有,为了不吵醒身旁的钱建宇,只好纳闷地起身。
打开门,原是想把信箱上的报纸拿进来,一封信却随之掉了下来。
狐疑地捡起并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阿菲,我走了,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过的很好。
小蔓
信虽只有短短几个字,她却睁大眼来回看了好几遍,终于,混沌的脑袋完全弄清楚状况,她捂着嘴暗叫了声:“天!”顾不得从她腋下滑落的报纸,立刻冲入屋内。
在客厅团团转了两三圈后,才想起,她应该踢醒钱建宇。
李莳蔓出走的消息几乎震垮了何序然;尤其,透过汪雅菲,在知道逼走她的,竟然是自己的父母后,情绪的溃决让他忘掉了长幼尊卑,立刻冲进家中,打断正在用餐的父母。
“爸,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无礼的态度令何庆东皱眉,他放下筷子瞅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纪敏却隐隐有些了然。
何序然心痛地眯起眼道:“爸,为什么要逼走她?你们到底了解她多少?为什么要用你们自己的世俗观去衡量别人?”
何庆东立即了解儿子怒为何来。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接着,用一种长辈式的关爱语气道:
“你还年轻,不了解外面世界的险恶,我跟你妈,只是怕你受到伤害。”
“怕我受到伤害就不惜自私地去伤害别人?”他低吼一声。“爸!我对你们很失望,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做法毁掉了我好不容易才获得信任的感情!”
面对这样的指责,何庆东不以为然地想反驳,纪敏的手却按住了他。
“序然,我承认这件事我跟你爸的做法的确有瑕疵,你先冷静下来,这件事并不是全无转圜之地。”
母亲真诚的目光,阻去了何序然胸中所有激动的言语。
他坐了下来,将头理进掌中。在母亲鼓励的目光下,他开始说着与她之间不可思议的种种过程。
“虽然我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有了我的孩子,但,我并不在乎……”他一顿。“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跟我有任何瓜葛,她并不在乎我的家世背景,她只想偷偷养着孩子过一辈子,是我处心积虑介入他们,逼她接受我。”
纪敏陷入了怔忡;何庆东却始终揪紧眉头,不发一语。
“爸,如果我说的,还无法消除你们对她的疑虑,你大可派人调查她,她的身份背景会让你们知道,她对所谓世俗的名和利有多么不屑一顾。”
说完,深深地望了父母一眼,他颓然地起身,上了楼。
何氏夫妇没有动,似陷入各自思索中。
良久,纪敏才似有所悟地道:“或许,我们真的做错了。”
一夜无眠的痕迹再次出现在何序然的眼中,布满血丝的目光望着窗外亮的天空,几天来未曾舒展过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她到底在哪里?她真的可以如此狠心地一走了之,而不顾他任何的感受?
想起那一天,她出乎意料的主动,他的心又一阵自责的痛。为什么该死的自己竟粗心地未发现到她的预谋?
四周静悄悄的,回应他椎痛的心的,是同样的静默,他双手紧握成拳,落地长窗映照他颓然而憔悴的身影。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她,就算翻遍台湾每一个角落!
充血的目光透过长个,瞪着在远方,变成了一个坚定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