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靠近我,麦克!」
婕雅声音嘶哑,一边在充满垃圾的地板上向后退。她用一支破掉的威士忌酒瓶使麦克不敢靠近,那是他在把她拖进这黑暗的地方,并放开她的手后她在地上抓到的。她抓着这唯一的武器并退离开他,他则以令她反胃的猥亵笑容看她。「老天,婕儿,你现在的口音可真好听呀!几乎跟你的长相一样漂亮。你知道,我有点高兴当你还是我们的一份子时,我一直没得到你。那样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玩有趣了。」「你不担心杰姆吗,麦克?你如果伤害我,他会很生气的。」
麦克双手抱胸,没有再靠近她。他说的没错,她恶心地想着,反正也不用急。在这脏污的地窖中,他可以任意摆布她。她也不敢妄想一支破瓶子可以挡他很久。能割伤他就很幸运了,不过她仍要尝试一下。她会拼死一试,因为如果她没成功,他会宰了她,而且是在强暴了她之俊。这个想法令她想吐。「你月兑节了,婕儿。你离开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老杰姆又另组一个集团了。他才不会在乎我对你怎么样。事实上,他搞不好还乐得很呢。你去告密之后,他还很担心呢。」「我没有去告密!」这项指控又让她变回婕儿,并让她骄傲地挺直身体。
麦克对她摇摇头。「你不必说谎,婕儿。我们知道你去告状了,不然怎么会有人追踪我们呢?你一走之后,他们就像看到老鼠的猫般追过来了。还有谁会说出我们做的事?」「如果我真的说了,你怎么没被抓走?我干么不把你的名字告诉他们,并指点他们到哪里找你,你这白痴?」「不准你乱骂我,小妞。」他丑恶的眼神让婕雅又后退一步。她本想再多退一步,但她的背部却已靠上墙了。「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没被抓走。或许是你没有全部说出来,只把发生的事告诉他们。据我所知,那还让你得了不少好处。不过那些现在都不要紧了。就算你还没有去告密,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跑去招出一切。我派人去盯着你住的那栋漂亮房子时,就是这样告诉杰姆的。没错,我一个月前就知道你住在那里了,伦敦城里没有哪件事逃得过我的视线,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让我逮到你。所以今晚那个男孩来告诉我你自己走在街上时,我就知道机会来了。当然了,我没料到你会回到老地方,让我更好下手。真要谢谢你了。」「麦克,」婕雅绝望地看看这个没有窗户的地窖。「我有些钱,如果你肯放我走,我会——我会全部给你。」这句话引起他的兴趣,而他仔细地考虑一下,然后又遗憾地摇摇头。
「不行,我不相信你走了还会给我钱。况且,你还是有可能去告密。」
「我发誓不去告密!」麦克再次摇摇头。「不成。」他抱在胸前的手放了下来,双手往外伸,手指蠢动着。他月兑掉肮脏的外套,并刻意慢慢拿掉绑在脖子上的领巾,仿佛要吓坏她。这个动作的确让婕雅吓得发抖。她苦涩地想着,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甚至不会有人在乎。柏森毫不阻止地看着她走出他的生命。「你是要自己过来,还是要逼我过去抓你?」这个问话让她除了求生之外,其他的思绪都消失了。那个一度是战士的康婕儿在这危险关头又出现了。婕雅发觉自己直觉地微向前倾,一边平衡自己的重心,手中的破酒瓶则在身前摆动着做预备动作。「你如果觉得办得到,那就过来抓我呀!」
麦克大吼一声向她冲去。婕雅被那声吼叫吓了一跳,赶快往旁边跳开,并用力挥动瓶子,结果打在麦克的脸颊上。玻璃破掉,血流如注——但麦克仍大吼着站直。他显然不相信自己会受伤,并伸手模一模脸颊。当他的手被血染红时,他看向婕雅的样子让她的血液结冰。如今他已眼带杀机,而之前只有猥亵的。
「你要为这个付出代价,婕儿。」说完他再次扑上前,而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够快,来不及逃开。她用残余的酒瓶刺他,但只刺伤他的肩膀,让他流血并咒骂着,但似乎没有真正伤到他。他捉住她的手腕用力扭转,直到她痛叫出声,无力的手指丢下酒瓶。他继续扭着她的手臂,直到她跪在他面前,眼中开始浮现泪光。再过不久他就会扭断她的手了。他嘻嘻笑着靠向她充满痛苦的脸。「神气不起来了,对不对?」他咧嘴而笑,被婕儿割破的伤口汩汩流着血,顺着脸颊往下滑,聚集在多肉的下巴上再滴下。婕儿害怕地看着血的流向,他放开她的手腕,并伸手用力地打她一巴掌。她大叫一声,而他的力道则让她踉跄地向后倒。在她爬起来之前,他就跨坐在她身上,他狰狞地笑着看她挣扎,身体还用力地把她往下压。
「你不该割伤我的,婕儿。」他声音轻柔,向后拉的手又慢慢握成拳头。她恐惧地以手臂遮住脸。他一拳打在她别开的脸颊上,而这一拳也打掉了她那脆弱的心防,她放声尖叫,在他的拳头不停落在她脸部、喉咙及胸部时,她只能不停地尖叫。血从她的鼻子和嘴流出来,眼睛也肿了起来,但他仍继续打她。他继续如拳师打拳般地用力打她,而她的尖叫渐渐无力,终至岑寂。她肿胀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小片天花板正疯狂地旋转着,她甚至感觉不到被他痛打的疼痛。他打算打死她吗?她无力地想着。不过她内心某个遥远而仍清醒的部分听见他撕开她的衣服。然后他的手用力揑着她的。她无力挣扎,甚至当他撕碎她的衣服让她全身赤果,然后躺在她动也不动的身躯上时,她也不在乎了。她几乎没有感觉地发现他用膝盖分开她的腿。
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恍惚中她了解到门被撞开了。一群人自破裂的门冲进来时,麦克跳起来准备逃跑。在一番扭打之后,麦克的手被扭到背后,并被迫跪在地上,他痛得哇哇大叫。她恍惚的脑子晕眩地想找出麦斯在这里的原因。他手中还拿着一支板球拍。还有为什么柏森的两个仆人拿着切肉刀出现在这里呢?有一个魁梧的陌生人大喊着要他们抓紧麦克。然后她看到柏森手里拿着枪,眼中带着吓人的痛苦看着她赤果且血渍斑斑地躺在地上。「柏森。」她申吟出声,但视线似乎无法集中焦点。而且她模糊地记起他不要她、不爱她……泪水涌入她眼里,然后自眼角落下。他跪在她身边,用自己的外套盖住她的身躯。「噢,天哪!婕雅,」他低喃着。「别哭,吾爱。」她模糊地感觉到他俯向她,温柔地用外套裹住她,并解下领巾擦拭她脸上的血。他叫她为他的爱——难道他不再生她的气了吗?虽然无法集中视线,她仍努力对他微笑。她看见他脸上痛苦的神情,使她迷惑地看着他。「不要生我的气,柏森。」她试着轻声说出来,而他脸上布满的痛苦令她看了不禁颤抖。他必定感觉到她的轻颤,因为他的脸很快地变成毫无表情的面具,只有眼中的光芒泄漏秘密。
「我没有生你的气,宝贝。嘘,现在别说话,不要动,我很快就会让你离开这里。你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他安慰地低语着,并小心地把她抱入怀中然后站起来。有好一刻,他像抱着受伤孩子般把她紧抱在胸前,痛苦、悲伤及可怕的怒意全部展现在他脸上。「一切都会没事的,吾爱。」他柔声低喃。他抱着她走向仍看着麦克的那群人,然后轻柔地把她交给其中一名仆人。「带她到马车上去,并留在那里陪她。」他命令道。
她想伸手找柏森,因为只有在他怀里,她才真正觉得安全,但却力不从心。她认为是乔治的那个仆人小心地带她走过狭窄而脏乱的楼梯,然后她听见柏森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对她说话的声音。「你这个低贱的杂种!」她听见一声又一声像是拳头击中东西的声音。最后当乔治带着她来到外面,并把她放进密闭的车厢里时,她听到一声枪响。
一会儿后,柏森就坐进马车来到她身边,一束月光照在他重新塞进腰带上的枪。她皱眉想要记起困扰她的是什么事。
「什么……麦克……」她想说话,却发现连集中思绪都不可能。此外在她试着开口时,嘴就痛得要命。不过他一定感觉到她想要问的问题,因为他跪在她身旁的地上。她正侧躺在一边座椅上,外套下她的手臂护住,双腿则缩进残存的裙子里。
「他再也不会来烦你了,我保证。」柏森声音温柔,并伸手拨开落在肿胀右眼上的纠结发丝。看到婕雅痛得皱起脸,他的嘴巴也抿紧了。他转过身探出车门,对仍等在门边的乔治交代几句。
然后马车颠了一下后就开动了。婕雅一直不知道他们是在何时回到葛凡诺广场的家。马车抵达家门时她已陷入昏迷,直到三天后才清醒过来。
「我们只能静待发展了,爵爷。她昏迷这么久并不是个好现象。」
「该死的,你一定有些方法的!你应该是城里最好的医生!」
柏森愤怒的声音是穿透包围婕雅的层层迷雾中的第一个声音。她极力想开口或至少张开眼睛看看他在跟谁说话,以及他为何如此狂乱,却怎么也办不到。她再度沈入那团迷雾中。「很遗憾,爵爷,有些事是由上帝控制的。她必定受到很猛烈的攻击,你也看得出来,她的头部受到很严重的创伤。」一双温暖的手温柔地轻触她的额际,而这轻柔的抚模所引起的疼痛让婕雅轻颤。她再次试着让他们知道她已清醒了,但是她的身体似乎无法遵从大脑的指挥。「你不能这样任她死去!」柏森绝望地说道。
医生又说了些什么话,但是她听不清楚。她耳中开始出现嗡嗡的噪音,有点像是海浪拍岸的潮水声。婕雅突然感觉自己落入一团黑雾中,然后什么都听不到了。待她再度清醒时,房里一片漆黑。她以为只有自己在房里,却又觉得并非独处。好像还有人在这里,但是在黑暗中她看不真切。她努力地想看清楚……房里很冷,非常冷。有人把火熄了……她颤抖着,接着她听到有个声音在她的意识边缘不停地说着什么,像是一个粗哑的低语。起先她以为又是自己的耳朵在鸣叫,但那低语像是一串下停吟颂的话,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但她仍听不出是什么。然后渐渐地她一个字一个字拼凑出来……「伊莉死了,你也要死。伊莉死了,你也要死。」这声音愈来愈大声,在她耳里形成巨大的和音。婕雅愈听愈害怕,双眼圆睁。她全身窜过一股冷颤。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一定是场噩梦。黑暗中有着骚动的声音,然后房间底端出现一抹鬼魅般的白光。婕雅被催眠般瞪着那东西,并了解到那些话是它说的,当它转过身时掀起一阵白色的漩涡,然后婕雅看见一个穿着白色修士袍的身影手中拿着蜡烛,口中还吟念着。应该是脸的地方,她却只看到一个黑色的洞。婕雅尖叫起来。当那东西消失时她仍在尖叫。她的尖叫引得房门被人砰地一声打开来,然后柏森的侧影在门口出现。柏森……她试着出声呼唤他,却做不到。在她的手恳求地伸向他时,黑暗再度出现并将她席卷而去。接下来闯入她意识的是某人啜泣的声音,那么的令人心碎,引得她走出黑暗。她听着那压抑的哭泣声,心中对承受如此悲痛的这个人感到无限同情。她十分艰难地抬起眼皮。她的眼皮沉重至极,但张开时所见的光线却刺痛她的眼睛。光线并不强烈,只是由壁炉里的火所映照出来的光。除了这一点光源之外,房里都是漆黑一片。她抗拒着闭上眼再陷入无痛黑暗中的渴望,并眨眨眼睛。接着她的视线集中到一个趴在她床边的男人,他那金发凌乱的头埋在臂弯里。那悲切的哭声来自柏森。她的双手放在雪白的床垫上,右手就在他低垂的头附近。她听着他的啜泣声,看他的肩膀因哭泣而耸动,突然有一股母性的冲动想安慰他。她看着那低垂的头,并命令自己的手移动。有一刻她以为她的手动不了……然后它动了,她的手指轻抚他蓬乱的头发。
他僵住不动,然后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他看起来一团糟,头发没梳、胡子没刮、眼中泛着血丝,还带有泪光。眼泪?他在哭。她冰冷骄傲的柏森在哭,为了她。
「婕雅……」他声音嘶哑,看着她的眼睛燃烧希望。「喔,上帝,婕雅,你醒了……」「别哭,柏森。」这句话如呼吸一样轻,但他听到了。他握住轻抚他头发的纤细小手紧压在唇上。他温暖而干燥的唇在她冰冷的皮肤上带来一股愉悦。
「你不可以死!」他激烈地命令着。这才像是她傲慢的柏森。她的唇边泛起一抹颤动的笑容,然后又消失。
「不会的。」她的眼中带着笑意看着他。一个模糊的记忆牵扯着她,令她皱起眉,而这动作令她痛得闭上眼睛。为什么提到死会如此困扰呢?「白袍修士的鬼魂。」她低语着,他看她的表情仿佛以为她疯了。她惊吓地记起每个细节,并颤抖地闭上眼睛。
「婕雅!」柏森惊惶地呼唤她。婕雅再次张开眼睛看着他,他为什么这么害怕?「我很痛。」她的低语让他畏缩一下。
「我知道,宝贝,不过你会好起来的,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出了什么事?」她意识边缘有某事在要求她的注意,但她记不清楚。一件很痛苦的事「你被人痛打了一顿,你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短促,但看着她的双眼却很火热。他激烈的表情让她觉得他似乎不太相信这句话——她会死吗?那个修士鬼魂跑来找她,她颤抖着。但那只是场噩梦,她不愿说出来让柏森更担心受怕。
「麦克。」她记起来了。她闭上眼睛,直觉地想以黑暗挡住那段恐怖的回忆。「不准你再次离开我!婕雅,你听见没有?」
柏森恐惧的声音又让她张开眼睛。她的视线充满爱意地看着她如此挚爱的脸。虽然满脸胡渣且布满泪痕,他仍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而且他是她的——曾经是。「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柏森?」这悲伤的呢喃令他畏缩一下。他眨眨眼,仿佛要阻止使他的眼睛闪亮如钻石的泪水,他握紧她的手并再次举到唇边。
「既然你问到……」他的声音破碎,好一刻无法言语。然后他似乎又控制住情绪,并以低沉嘶哑的声音继续说。「不,婕雅,我不生你的气,我本来就不该气你的。当我母亲告诉我说你和柯立伟溜进我的书房,而我发现你在吻他,还让他碰你,我有点疯掉了。我没有停下来思考,没去想我爱的那个婕雅不是我这辈子经常看到的虚伪骗子。我嫉妒到没有先停下来想想。我心中只想杀了柯立伟——并让你受到跟我一样的伤害。而我也真的伤害你了,不只在情感上,还包括上的伤。
「如果能让你安慰一点,我也一样伤得很重。每次闭上眼睛,我就看见你傲视那群贪婪而残酷的上流人士,那是我造成的。你全身上下都是标准的淑女,宝贝。当我看见你抬头挺胸地走向那些人时,我真是前所未有地替你感到骄傲。而且我也仍看得到你躺在那地窖的地板上,身受重伤而且哭泣着,只因为我逼得你离开我……老天,婕雅,我好抱歉。如果我能重来一次,但却不可能,所以我只能请求你的原谅,求求你。」最后他低语地直视她的双眼恳求她。她看着他良久,温柔的视线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凹凸起伏的线条。然后她翻转被他握住的手,并温柔地反握住他。「我爱你,柏森。没有什么要原谅的。」
他闭上眼睛,一颗眼泪自他瘦削的脸颊滚下。婕雅心痛地看着他。他好美——就像上帝的大天使一般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有这种感觉了。如今她知道,就算他真的是个天使,那也是个褴褛而破旧的天使,他的光环也因多次的磨难而坑坑洞洞,但那些缺陷是他的一部分,而她爱他,超过这一生中有过的任何东西,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似乎老早就是如此,而她知道那还会持续到永久:不论世事如何变化。「我会弥补你,宝贝,我发誓。」他眼带热诚地对她说道。「我会对你很好。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每样东西。衣服、马车、仆人,随便都可以。」他过去的生命中所拥有的情感都是买来的,她记起来这件事。他所知道的爱都是用物质换来的,但是她会敦他,就算要用尽两人的余生,她也要教会他「爱」是怎么回事。「我要的只有你,柏森,其他的都不要。我爱你。」她耐心地说这些话,仿佛她知道以后还要一再地重复。他的脸似乎变得遥远,她眨眨眼,他又靠近了。突然她又开始耳鸣了。「柏森。」她抓紧他的手并虚弱地唤他。她害怕再次陷入那黑暗里,害怕在那里等待她的东西。但就连他温暖的手也无法阻止她被那股漩涡卷进去。
「婕雅!」她听见他害怕地叫她的名字,并怀念他突然放开她的温暖的手,接着她听见门撞在墙上,而柏森则大吼着。「把那该死的医生叫醒,要他赶快过来!」然后黑暗再度席卷她,她什么也听不到了。
「你今天早上觉得如何,吾爱?」
事情发生至今已将近三星期。婕雅穿着白色睡袍半坐在她位于费莱尔庄园的房间床上。虽然柏森一直很担心,但自那第一次清醒后,她的病情就稳定康复。那次清醒后的隔天早上,她又醒过来,喝了些鸡汤后,她就闭上眼睛睡着了。从那天起,她就一天天愈来愈强壮。一待她可以旅行,柏森立刻带她回乡下休养。他说诺福克的新鲜空气对她有益,而她也有此想法。伦敦是一个她想遗忘的恶劣记忆,费莱尔庄园如家一般召唤她。在两天的行程中,柏森都陪她坐在马车里,而她知道他一定比较喜欢自己驾车或骑马。虽然伤口让她每动一下就痛得皱起脸,但她仍觉得很幸福。他爱她,他的每个表情及姿势都显示出这一点,而她所在意的只有这个。
抵达费莱尔后,他就百般地宠爱、纵容她,并坚决地要她躺在床上休息。虽然她渐渐觉得好多了,但为了让他高兴,她只好听话。她笑着回想起他的举止。他每天早上都会赶走梅妮,自己亲自为她端来巧克力及面包卷,并在下午时读报纸给她听,而她知道这么缺乏活动必定快逼疯他了。在乡下时他习惯于花很多时间在户外活动,而六月的天气明媚动人。婕雅发觉他这些爱的表现既贴心,又让她暗自好笑。她了解柏森,知道他这种举止不会维持太久的。
「我很好,柏森,真的。」他小心地把早餐摆在她膝上,而她则对他微笑。他弯身在她唇角印上一吻,然后又直起身挑剔地看着她。
「是好一点了。」他同意道。「至少你的眼睛那些又黑又紫的瘀血已经变成淡黄色了。非常适合你。」「谢谢你,好心的先生。」她的声音虽扭曲,不过她仍对他露出笑靥,并试着不在脸颊作痛时皱眉。每当她露出痛苦的神情,他感觉到的痛比她更深。她拍拍床边要他坐下,他接受她的邀请及她递给他的面包卷。她快乐地看着他吃,并赞叹着他俊美的外表。他今天着宽松的粗呢外套及亮皮长裤,别的男人做这样的打扮只会显得很舒适,而他却俨然像个身处乡间的优雅贵族。看看他三十年或更久之后是否仍如此英俊,将会很有趣。不过她怀疑他的俊美会减少。「你在想些什么,宝贝?」他吃下最后一口面包,并端起她的巧克力喝一口。「在想你好英俊。」她对他微笑。他闻言呆了一下,回她一笑后放下杯子。「别白费工夫了。」他向她建言道。「拍马屁也下能引诱我上你的床,除非你完全康复。」「我不是在——」婕雅不悦地开口并怒瞪他,然后才笑着发觉他是在逗她玩。「骗人的野兽!」她毫无火气地骂他,并愉悦地看他起身站在床边伸个懒腰。
「我要送你一个礼物。」在她疑问的眼光下,他伸手自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婕雅双眼圆睁,不必打开她也知道里面是一只戒指。
多美的戒指呀!中间是一颗大钻石,四周则以黄金镶嵌着一圈黄玉。婕雅看得说不出话,许久才抬头看他。他正皱着眉俯视她,瘦削的身躯略微紧张,显然她的沉默令他不安。「我派人从伦敦送过来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别的款式。」他缺乏自信的声音让婕雅笑了起来。「我很喜欢。」她轻柔的保证必定很有说服力,因为他再次在她身边坐下,并自她手中接过盒子。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拿出戒指,然后握起她的左手,并把戒指套进她的中指上。他在戒指上方的指节上印下一吻,然后放开她的手。「你愿意有一个短期的订婚吗?」他看着她转动手,欣赏着宝石在投入室内的光线下闪亮的色彩。「多短?」
「嗯,从今天算起一个月?」
这捉住了她的注意力,她以和戒指上的黄玉颜色相同的眼睛看着她。
「噢,愿意,柏森。」她忘了自己的伤并投身向他,双手紧抱住他的脖子,双唇则迎上他十分乐意的嘴唇。他彻底地吻过她后才放开,而她太过享受这一吻,一点也不在意瘀血的嘴唇引得脸颊刺痛,或是压着他的身体所传来的酸痛。
「我弄痛你了。」他关心地说。他坚决但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推开一段距离,俯视着她的脸。
「没有。」她虽如此坚称,但他可清楚得很。他警告地把一只手指压在刚吻过的唇上,并严肃地看着她。
「不可以再这么做了。医生说往后几周都必须仔细照顾你,而我要确定让你得到应有的照顾。所以不要再诱惑我了,小坏蛋。我决定要把精力留到新婚之夜。」她露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微笑,使得那对蓝眼里又冒出火花。
「我诱惑了你吗,柏森?」她沙哑而挑逗地低喃道。他严厉地瞪着她一晌,然后放开她的手臂并站起来。
「你自己心知肚明。」「很好,因为我也被你诱惑了。」
这句话让他眼里的火花变成火焰,她还以为他会再回到她身边。可是他的手却握拳放在身侧,而他几乎是在怒瞪着她了。
「我发觉我需要一些运动。如果你不反对,我想去骑马,不过我一定会在午餐之前回来。」
婕儿对他笑一笑,靠回枕头上。想到他对她的需要强烈到他必须离开屋里,以便控制自己的冲动,这令她很快乐。而更快乐的是看到他又回到以往的生活习惯了。如果他继续把她当成温室里的小花,那么他们的关系会变成一场灾难。
「我一点也不反对,小心不要摔断脖子——或是弄断其他部位。」她眼睛向下一瞄,然后顽皮地加上一句。这让他讶异而不情愿地笑了。他弯快速地吻一下她的唇,并在她抱住他之前直起身。
「结婚后再说。」他低沉地咆哮威胁着。
「一定要那样吗?」她噘起嘴巴,乌黑睫毛后的眼睛偷瞄他一眼。他笑着说她一定要,然后轻点一下她的鼻子就离开了。婕雅更舒适地靠进枕头里,非常满足地听着他的足音在走廊里回响。